酒铺没有多余的房间,涟漪留下不便,便叮嘱了雷子,自己回了家中。

    ……

    岳望县的一处别院,李玉堂拒不回家,长住别院,晚间,墨浓匆匆入内,“少爷,您休息了吗?”

    李玉堂正准备休息,已经换好了衣物。

    他此次来别院,只带了墨浓,其他贴身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没带半个。有无下人,对于李玉堂来说没有丝毫影响,他不喜欢被人近身,所以从小便自己料理起居。

    “进来。”玉堂道。

    墨浓入内,“少爷,是有苏家酒铺的消息。”

    李玉堂表情未变,点了点头,“说。”说着,便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

    “苏家酒铺的商队去往平城途中,被叛军遇到,抢了酒,苏皓因争执被砍了一刀,伤情严重,但听说现在已挺了过来,没生命危险。”墨浓如实禀告。

    李玉堂点了点头,“她……是怎么做的?”忍不住,他想知道她的反应。

    “损失了一千两百坛酒,本应是钱姓之人的损失,但苏涟漪却承揽了一半损失,外加下午时为他们去万珍楼办了接风宴。”

    李玉堂有些惊讶,但也仅仅是瞬间,转念一想,这,确实是苏涟漪的作风。其实苏家酒厂看似铺张排场很大,但毕竟是刚刚崛起的商户,行商就要成本与投资,苏家大半的钱,想必都用在扩张酒厂和原料上了,所以,其实苏涟漪手上并无太多资金。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苏涟漪却愿意承担一半损失,可见其作风及手段。

    “知道了,下去吧。”李玉堂道。

    李玉堂的话才刚落地,外面就有响动,紧接着,有下人跑了进来禀告,“二少爷,是叶公子造访。”

    这么晚了,叶词为何会来?自然是因为那传言。

    李玉堂心中冷冷地想,叶词还有脸来?自己干那龌龊事最后让他背了黑锅,如今他倒要听听这叶词有什么可说的。“请他到厅堂等着。”说着,站起身来,将刚脱下不久的衣服又穿上。

    去往厅堂的路上,李玉堂的拳头捏得很紧,若不是两家的合作关系,他恨不得立刻就与那纨绔的花花公子翻脸。

    这两日叶词在外帮家中老太爷巡视铺子,这才刚回岳望县就听见了那大新闻——苏家酒铺的苏涟漪和李府的李玉堂两人勾搭在了一起,趁着夜深人静干柴烈火暗度陈仓。

    当时把叶词气的呀,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晕过去,他才离开了两天,怎么就被李玉堂那小白脸钻了空子?

    后来细问之下,才知道这大乌龙,他打心眼里希望盛传的是涟漪和他叶词,怎么能背着小白脸占了便宜?

    “李玉堂,你这个无耻的,看你一天天的打扮和个仙儿似的不食人间烟火,原来背后净干这卑鄙的事。”叶词一指李玉堂。

    玉堂一愣,见过含血喷人的,没见过这么睁眼说瞎话不要脸的,“我无耻?我卑鄙?你自己干那见不得的事为何让我来背黑锅?”一想到面前这花花公子和清冷优雅的苏涟漪在一起,李玉堂只觉得胸腔满满的酸意。

    “黑锅?谁要你来背黑锅,本少巴不得和涟漪在一起,明明是你中间插一刀,你这卑鄙小人定然是想用这言论逼着涟漪和你在一起,卑鄙啊,真卑鄙!”叶词蹦得老高,嗷嗷喊着。

    李玉堂被其气得不知说什么好,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不讲理的,和这不讲理的人说道理,怎么都说不明白。

    但李玉堂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直尊敬对方是叶家公子,如今对方找上门来吵,他也怒了。“对啊,本少就是要用这言论逼着苏涟漪,怎么着?反正苏涟漪从前也是心仪于我,有了这言论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其实不是这么回事,但他这么说就是估计气对方。

    “李玉堂!”叶词真是被气坏了,气得满脸通红,“咱们别和娘们似得骂了,来点爷们干的事,打一架,你敢吗?”

    李玉堂狠狠冷嗤了下,“跑来吵架的是你,至于打架,你以为本少会怕?”

    “来,谁怕谁?”叶词道,“我们去哪?别说打坏了你这里的破桌子破椅子再讹了本少。”

    叶词说话太气人,能把死人气活了,何况是李玉堂。

    李玉堂也不管不顾了,对着叶词就是飞起一脚,两人这就在厅堂打了起来。

    叶欢一直在旁边没吭声,见打起来了,立刻如猴儿似得跑了出去,站在门口向内张望。他家少爷厉害着呢,从小打他到大,打架?他可不担心少爷。

    一回头,看见了墨浓。

    什么人跟着什么主子,叶欢性格外向,叶词也是个嬉皮笑脸,而李玉堂那追求淡然沉稳,随从墨浓是个闷葫芦。

    墨浓也是丝毫不担心主子李玉堂,因为主子从小就和潇爷打到大,潇爷从来没赢过,可见主子的本领

    叶欢看着面无表情的墨浓,“我俩打吗?”

    墨浓不答反问,“来者是客,你决定。”

    叶欢一指不停各种巨响的厅堂,“他们都打了,我们就算了吧。”

    墨浓点了点头,“好。”

    于是,两名随从就这么肩并肩,看着两主子打得欢快。

    ……

    与李玉堂别院,两名不是情敌的情敌混战之外,苏家村的小宅院却十分安宁。

    涟漪洗漱过后,本想休息,但却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憋闷的厉害,干脆就穿了衣服,到院子中,拉了一把小椅子坐下,支着下巴观赏月亮。

    大虎也出了来,看了看苏涟漪,而后在苏涟漪身旁席地而坐,长腿支开,两只胳膊随意搭在腿上。

    “天这么清朗,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为何空气这么憋闷。”涟漪道,眼睛却还看着月亮。

    大虎也抬头去望,“其实空气很清爽,憋闷的是你的心。”

    涟漪噗嗤一笑,扭头看向一旁的大虎。“你什么时候成了哲学家?”

    大虎却没跟着笑,回眸看向她,眸子中带着淡淡怜惜。“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涟漪想了一想,突然想找个倾听者,“你怕战争吗?”

    大虎一愣,没想到涟漪能问这个问题,“不怕。”回答。

    涟漪不解,“若是有战争,你这种在军营中的人自然要冲锋陷阵,时刻面对死亡,为何你不怕?”古代人难道傻,不怕死?

    大虎微微摇头,眼神坚定,表情却突然庄严神圣,“为守护而战,有何可怕?”

    ☆、082,美衣

    苏涟漪失眠了,因为苏皓之事让她想了很多,不仅仅是对战争的恐惧,更是对未来苏家酒发展策略的质疑。盛世和乱世是两种不同的活法,人是有韧性的,无论环境如何,都得活着。

    涟漪和大虎浅聊了一会,就回了房间。

    闭上眼,更是无法安眠,一套新的发展路子,慢慢在脑海中形成。

    第二日,苏涟漪到酒铺时,苏皓刚刚睡去。

    苏皓是失血过多,大部分时间都在沉沉入睡,大夫开了生血补身的药,涟漪也为其炖了生血的老鸡汤,其身子恢复得还算迅速。

    涟漪看过了苏皓,便下楼查看铺子,这时,叶欢来了。“苏小姐上午好,还好我先来一趟酒铺没直接去酒厂,不然真就扑了个空。”刚来,那很贫的嘴便讲开了。

    涟漪温婉一笑,“叶欢公子还真是聪明。”

    叶欢嘿嘿一笑,“多谢苏小姐夸奖,别叫什么公子,怪别扭,就叫叶欢吧。明日就是出货日,小的奉公子命前来确认下,若是没错,明日我们就派车接货了。”

    “放心吧,明日准时出货,”四千坛酒,自然是按时出货,这是苏涟漪一直以来的作风。“哦对了,你家少爷呢?”每一次有事,叶词都是亲自跑来,第一次派叶欢来,她有些不解。

    “少爷啊……”叶欢想到那鼻青脸肿的少爷叶词,差点笑出来,“少爷他今日身体不舒服,呵呵,就派我来了,哈哈……”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涟漪有些疑惑,看叶欢的样子,不像是叶词病了,但却未说破,叶词如何她只是随口问问而已。“那就帮我和叶词带个好吧,希望他早日康复。”在叶词面前,涟漪被迫亲昵的称呼,只要叶词人不在,她立刻就改口。

    “知道了,多谢苏小姐关心。”叶欢好容易将笑容收敛了,心中一边对自家少爷幸灾乐祸地笑着,一边暗暗惊叹那“小白脸”公子李玉堂,平日里看着斯文柔弱,谁能想到,竟也是有真本事的,竟和少爷打了个平手。

    紧接着,叶欢又不由得感慨,这些个大家公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打娘胎里便开始学会算计,从小就要学各种东西,也不知累还是不累。

    叶欢走了,苏涟漪听掌柜乔六汇报完最近的生意后,想上楼看一眼哥哥再去酒厂,没想到,刚一上楼,苏皓正好醒来。

    “哥,”涟漪失了冷静,离的老远,直接跑了过去,“哥,别起来,身子放轻松,别撕裂的了伤口。”

    苏皓睁开眼,见到了自己妹妹,也是十分激动,刚想挣扎着坐起来,却被妹妹阻止,便乖乖躺回了床上。这种死里逃生又见亲人的感触,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理解。

    小二雷子见到,赶忙冲过来帮忙。

    雷子抱起苏皓的上身,涟漪则是在其身下垫了几只靠垫。

    “涟漪……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苏皓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

    涟漪叹了口气,硬挤了笑容,“怎么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哥,你的命大,以后说不定要飞黄腾达。”

    苏皓咧嘴笑了一下。

    涟漪转身,沏了一些红糖水,放了枸杞和大枣,为其生血补充能量,交给雷子,雷子坐在床边一点点喂苏皓喝了下。

    涟漪突然觉得,苏皓和钱汇在外的日子定然不好过,这才短短几个月,竟将一个人的眼神改变。从前,苏皓的眼神是诚恳、老实,而如今,他的眼神却是敏锐、坚定。

    喝完了红糖水,苏皓身上也暖了一暖,“让涟漪担心了。”

    涟漪失笑,“哥,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说这种话?既然你醒了,那是否回家?住在铺子里想必也不是很舒适吧。”

    “不,就在这吧,这才自由舒服。”苏皓立刻道。

    涟漪知晓,大哥是不想回家见到蒋氏,本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别人家的家务事,她还是少管,虽然是亲兄妹。

    苏皓眼尖地见到苏涟漪的反应,“涟漪,有什么就直说,和哥哥别有什么不可说的?”

    涟漪有些惊讶苏皓的变化,从前,他不会说这样话的,有什么事都在心里想,心事很重,如今却如此敞亮,“好吧,既然哥问了,那我就说了,哥和嫂子这样下去,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最好还是谈谈,能谈开了,最好。”

    一提到蒋氏,苏皓又陷入烦恼,“爹早就让我纳妾了,还找人说了几家的姑娘,但我还是不愿那样,也许是从小见到爹和娘的恩爱吧,我只想找一个人平静过一生。”

    其实现在苏家已算是小有钱财,即便是纳妾也是养得起的,涟漪很惊讶,本以为苏家村男人是因没钱才不纳妾,却没想过,苏皓即便是有钱也不纳妾,只求真情,心中顿生佩服。

    “哥,若是这天下男子都能像你这么想,该多好。”涟漪忍不住感慨,心中又想到了一个人,那人昨夜还陪她赏月,却不知,那人心中的想法如何。

    苏皓笑笑,“每个人追求不同罢了,大虎也是个不错的男子,涟漪你要好好珍惜。”

    涟漪点了点头,“恩,知道了。”

    苏皓后来又说了一些行商发生的事,涟漪坐在一旁慢慢听着,聊着,聊了一会,便停了谈话,让苏皓休息,自己则是出了酒铺。

    刚刚苏皓故意岔开了话题,涟漪明白他的意思,便不在蒋氏身上纠结。

    苏皓还处在矛盾之中,不知是应该休了蒋氏,还是应该和好。前者,心地善良的苏皓是不忍心做的,后者,就凭蒋氏的跋扈,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

    涟漪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多上一些。

    苏涟漪并未直接去酒厂,而是去了钱汇下榻的客栈。

    当苏涟漪到时,钱汇正在房内和几名管事商量着接下来的任务。

    门开了,涟漪入内,从来都是一人,即便是酒厂生意再兴隆,也不带半个丫鬟或小厮。“下午好,打扰了。”微笑道。

    一群年纪大小不一的管事们都站起身来,“苏小姐好。”恭敬打招呼。

    钱汇看见苏涟漪来,自是非常欢迎,引其入了座,还亲手倒了茶,“苏小姐今日真是有雅兴,来我这里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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