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涟漪一耸肩,新仇旧恨,今日算是跑不了她了。

    云飞峋也感受到气氛的不对,上前,“母亲,刚刚是我……”强迫涟漪的,与她无关。只不过,后半句话在嘴边还未说出,寇氏便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这就搬?”

    苏涟漪一愣,“啊,恩,是,这就搬。”想过千万种骂人的话,却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么一句。

    寇氏点了点头,“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别说苏涟漪,一旁的管家也是吓了一跳,还有一群丫鬟们。

    苏涟漪从来都不怕寇氏,无论是从前未见面唯耳闻还是第一次在公主府见面吵架,但今天,她却忍不住吞咽了口水。“恩,收拾好了。”难道寇氏有其他埋伏?

    “人手够吗?”寇氏继续问。

    苏涟漪心慌了,“人手够,外面猛虎营的兵士是飞峋找来,一会帮忙搬运嫁妆。”

    “那边都料理好了吗?”寇氏继续。

    苏涟漪心更慌了,“这几日劳累了公主,那边可以住人了。”

    “银子够吗?”寇氏继续。

    苏涟漪后背开始出了一层淡淡冷汗,今日的寇氏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她到底想做什么?问什么?阴谋!大大的阴谋!“够。”

    寇氏终于舒了口气,“好,那你们搬吧。”说完,便带人转身准备离去。

    苏涟漪一愣,上前几步,“那个……母亲。”

    寇氏停了脚步,回过头来,突然,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还有何事?”

    别说苏涟漪,一旁的云飞峋也觉得浑身发毛。

    “那个……母亲,难道你就没别的事了?”涟漪忐忑地问。

    寇氏想了一想,笑容凝固了下,那平日里惯常冷厉的眉眼凝注。

    苏涟漪心底长长舒了口气。对嘛,这样的气场才对,事情终于回归正轨了。

    但那气氛也仅仅“正常”了几秒,寇氏再次绽放的笑容比之前的还要温柔许多,“没有啊,涟漪可还有何事?”

    苏涟漪默默向后退了一点点,“母亲,您真的……没事了?”

    “没事啊。”寇氏微笑答。

    云飞峋上前到,“既然母亲无事,儿子便送母亲回去。”他实在看不下涟漪那般忐忑。

    让云飞峋没想到之事也发生了,寇氏立刻拒绝。“不用峋儿送了,你们继续搬家吧,快点搬,这都下午了,要趁着天黑前搬完,若是需要人手或银两,直说便是,娘让管事给你们拨。”

    飞峋点头,“恩,那儿子便不送了。”

    “呵呵,不用送了,自己家人,有什么可客套的?”说着,便带着一大群丫鬟们笑呵呵地离开了。

    当人群离开荀水院后,苏涟漪立刻伸手挽住云飞峋的手臂,“唉呀妈呀,吓死我了,你娘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飞峋道。

    苏涟漪第一次发觉到云夫人的可怕,却不适因为云夫人平日里的高傲势利,而是因为她突然反常的温柔,实在是……太可怕了!

    远方,浩浩荡荡的人群。

    管事忐忑,“夫人,小人本不应多嘴,但实在想不通。”

    寇氏心情大好,“想不通何事?”

    “这个……平日里夫人最痛恨的便是办事毛躁,但为何今日夫人却如此和颜悦色?”管事委婉道来,没直说苏涟漪和云飞峋两人风风火火的搬家。

    寇氏一笑,“年轻人嘛,当机立断是好事,优柔寡断如何能成大事?”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管家觉得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日里最能挑刺的夫人竟如何宽容大度又和蔼可亲,怪!真是怪!

    其实管家怎么能猜到,云夫人心里想的却是——搬吧,快搬吧,只要老爷没事,云家平安,苏涟漪她愿搬哪去就搬哪去,愿何时搬就何时搬。

    ------题外话------

    大过年的,写点开心事,风风火火过大年,不知大家喜欢否?

    昨天的赠送已经补上,今天到了十一点又没写完,又要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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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3,商部右侍郎叶轩

    平静的生活,是苏涟漪所向往的,如今,好像已经得到了一般。

    商部,照理运行,每一日都有预约的官员前来存银,到今日,半个月的时间,竟筹银达到一千一百余万两,而苏涟漪还是按照从前定下的规定,凑个整数便送入国库,绝不放手中,免得被碰瓷沾包。

    商部左侍郎李玉堂,主管银行业务,近一段日子则是广招银行员工,亲自面试选拔,而后严格培训筛选,本就是选拔出的精英,培训考试后留下的更精英中的精英。

    李玉堂识人的本领超长,而他经手的每一项业务,都绝无丝毫差错,他手下培养出的每一个人,都被苏涟漪赞不绝口,这些人,甚至比当年各官员举荐而出的那批人还要杰出。

    而在这段时间,苏涟漪便与李玉堂商量,逐渐将最关键的位置,放上李玉堂的人,而官员举荐的那批老人,则是放在稍微次之的位置。

    虽不重视他们,但又不能让他们丝毫把握不到权力,其原因主要是苏涟漪无法做出卸磨杀驴这种没良心的事,再者说,这些人,她还留着有用。

    而右侍郎叶轩,则是参与到商部其他业务上,例如宫廷采买,例如暗暗监督其他各部的财务用度,更是在鸾国经济发展上屡屡提出宝贵意见,切实可行,被皇上极为重用。

    因为苏涟漪不愿和皇上走得太近,很多时候为皇上汇报的任务,都是由叶轩前去,而叶轩为人精明睿智、进退有度,言语又风趣幽默,深得皇上喜爱。如今商部有两人需上早朝,除了苏涟漪外,便是这皇上钦点的叶轩了。

    不知为何,苏涟漪对这叶轩的忌惮越来越多,因这人实在是太能干了,能干到几乎要喧宾夺主!

    苏涟漪自认,不是什么手腕高明之人,她能在鸾国立足,大半是凭借现代的一些先进思想,再来便是一颗诚心罢。

    她从来都是先付出而后得到回报,如今得到的所有成就,都是她努力而得,但这叶轩却不是。他是土生土长的鸾国人,更是真正的商业世家出身,其手段之高明,以及交际的能力,不亚于李玉堂,甚至比李玉堂还要高明几分。

    商部,苏涟漪的独立办公室,已是夏季,涟漪换上了夏季薄绸官袍,因为衣料的轻薄和里衣物的减少,即便不是前凸后翘的苏涟漪,也能显出玲珑曲线的窈窕。

    窗子和门都开着,虽是夏季,但却有风由南面窗子入、由北面窗子出,屋内虽不算凉爽却也不燥热,别有一种舒适昏昏欲睡之感。

    涟漪咽下一口浓茶,继续翻看银行最近几日的收入存银明细。

    门外响起礼貌的敲门声,门虽敞着,但那人还是细心敲了一敲,待苏涟漪允许,方才入内。是李玉堂。

    “李公子,你来得正好。”苏涟漪见是李玉堂,微笑开来。虽然之前李玉堂明里暗里表示过喜欢她,但事情已过去,她也成婚了,他也已为官,大家都是成年人,用不着抓着懵懂之事的一些事让为大家添堵。

    所以说,苏涟漪的心态摆得很好。但李玉堂是不是这么想,就不一定了。

    李玉堂入内,因穿着官袍的原因,已许久未着白衣。那朱红色官袍,如同从前那高高在上的清高姿态落了地,有了人气。“郡主,这里是你要的最新一批人员的履历,这是前两日存银账册细目。”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拿着的两本册子恭敬放到了苏涟漪桌子。

    涟漪低头翻看,字迹绵力却又工整,不若武夫那般苍劲洒脱,却又丝毫没有女子笔体的娟秀,是一种柔中带刚又缜密严谨的笔体,正如写字之人一般。

    “郡主,若您没有其他事,下官便告退。”李玉堂见苏涟漪接到了所要资料,便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你别走。”苏涟漪赶忙叫住了他,站起身来,从桌案后绕了出来。“李公子,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正欲转身离开的李玉堂停了下,带了一丝他人看不出的僵硬,沉默了片刻,而后转过身来,神态还是平日里那般淡然,虽无官员之感,也无商贾的精明。“不知郡主叫在下有何事?”

    “请坐。”涟漪一伸手,指着自己办公室旁的桌椅。不知为何,从前在岳望县鲜少见面,却觉得如同朋友般亲切。但如今,两人日日见面,她却越来越看不透李玉堂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见李玉堂入座,苏涟漪也在一旁坐下,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李公子,我们算是老朋友了,如今你来商部,是你兄长李玉兰推荐,既然你来了,抛弃了家业,便是为了能在仕途上闯出一片天地,但为何我刻意留给你一些面子工作,你全推给右侍郎,自己却总干这些费力不讨好,一辈子也无法出头的工作?”这语气,带着浓浓的恨铁不成钢。

    李玉堂抬眼看了看苏涟漪,如同思索什么一般,半晌,才答。“知道了。”

    涟漪哭笑不得,却也无奈。“下午有三十万两银子押运入大内国库,加之还有将这五日的细目交给皇上,想来皇上也要问一些话,所以下午你便去押运银子,递交细目如何?”

    官员存银,怎么说也不算是什么光彩事,而且数目不公开,于是这账目便极为敏感。从商部到御书房,从来都是有人亲递,要么是苏涟漪送去,要么便是叶轩送去,从不假他人之手。

    涟漪这是给李玉堂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只有多接触皇上,才能展现实力。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

    叶轩为何现在收到皇上器重?还不是因频频在皇上面前露脸的缘故?

    苏涟漪相信,若是同样的机会给李玉堂,其也能博得皇上的欣赏。

    涟漪的想法是好的,而刚刚李玉堂答应的虽好,但到了这动真格的时候,却又回绝。“抱歉郡主,下午下官还有要事在身。”

    “你手下不是已有了得力的五名住手?商部如今除存银没什么大事,按部就班,还用你亲自在着看着?你若是实在不放心,下午我来做你的工作,你只要跟着押送银车入了宫,见皇上,将细目交给皇上就可以,好吗?”苏涟漪略微着急,更是恨铁不成钢。

    如果说刚刚李玉堂还有一些矛盾,此时却如同全然放开了一般。“郡主,下午之事,还是交给右侍郎吧,他定然愿意去。”

    “他当然愿意去了!”苏涟漪差不多都要喊出来,从前觉得李玉堂聪明又狡猾,现在为何如此木讷又别扭,难不成是水土不服,将好好的一个精明公子弄傻了?

    涟漪站起,跑去关了窗子,而后关了门,刚刚还四下透风的房间,一下子密闭,燥热生,暧昧起。

    但这暧昧只是针对李玉堂的,苏涟漪却未发现半分。

    涟漪跑了过来,站在李玉堂跟前,“你到底想什么呢?”

    李玉堂坐在椅子上,微微抬头,室内光线明亮,将他本就白净的面庞更是映射光泽如玉。他的眼狭长,无喜无悲地看着离他距离不到一尺的苏涟漪,那眼神幽幽,仿佛有千般想诉说,又仿佛空无一物的寂寞。

    苏涟漪等了半天,只等到李玉堂的沉默。

    涟漪叹气,“李玉堂,恕我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你。现在屋内无外人,只有你我,我们便开门见山不说那么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你来京城,为了什么?”

    李玉堂继续看着她,还是那般,不发一语。

    是啊,他千里迢迢来京城,为了什么?

    涟漪再次叹气,理智上,她应该将李玉堂直接踹出书房,眼不见为净,但强烈的责任心使然,让她无法放手。“人活着要有追求吧?而从前,你不是这样的,从前你好胜、虚荣,当然也略有浮躁,但无论如何,却是有拼搏的上进心,而你现在呢?自从来了商部,便默默无闻,交给你什么任务你便去达成,却没了自己的逐渐,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李玉堂,你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什么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

    这一句话,在李玉堂脑海里反复游荡。一些话堆在口边,却无法说出。

    等了半晌,苏涟漪越来越急,这种“几棒子打不出一句话”的人,最可恨!之前云飞峋已经让她头疼,如今好好的李玉堂也变成了这样。

    “李玉堂,你是不是不喜欢仕途?是不是你兄长在皇上面前举荐你后,你爹给了你压力必须要来?若是不开心,便告诉我,你今夜便修书给李老爷,努力说服他。”这是苏涟漪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不对,这个是第二个,还有一个原因,她心底有数,却不敢承认。

    李玉堂终于开了口,那薄薄的嘴唇微启,“不是,父亲他希望我在岳望县,接替他,掌管李家。”是他自己想要前来。

    “那既然你想如朝为官,为什么如此不进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比我聪明,这些话不用我来告诉你。”苏涟漪急急道。

    李玉堂点头,“恩,这些道理,我懂。想在仕途进行,也许我比兄长能走得更远。”因为他占据了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涟漪笑了,“你能明白最好,那这押运银车……”

    “还是让右侍郎去做吧。”不等苏涟漪话说完,李玉堂道。

    得,说了半天,又回到了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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