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翘首以待,认为在这种场合出现皇室之人,保不准要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例如说什么感慨大鸾才俊纷纭,什么在座各位都是未来国之栋梁云云,鼓舞才子们是其次,主要还是彰显自己的地位。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尊贵的金玉公主笑眯眯的,丝毫没有欲演讲的样子,“好啊,本宫从来都没见识过赛诗会,今天就托大家的福,开开眼界啦!”

    夏初萤的反应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非但没有对皇家人的畏惧,反倒是觉得刚刚还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下子平易近人起来,可爱得犹如邻家妹妹一般。

    有人终于忍不住道,“真没想到,公主殿下丝毫不摆架子,真乃可贵也。”

    “如果我是金鹏将军,拥有如此尊贵有娇俏的公主,我绝不纳妾,有公主一人就够了。”

    “是啊,万千莺燕,哪比得上公主一人?”

    台子本来就是拢音,这些人的话都落在了夏初萤耳中,如果说是从前的夏初萤,定会想起伤心事,但如今的夏初萤闻此,却只当赞美,笑容更甜。

    云飞扬听到这些话,本来想亲近初萤的身子不着痕迹向旁动了动,一双浓眉紧紧皱着,不知在想什么。

    伴随着远处画舫的丝竹乐音,赛诗会正式开始。

    由德高望重的学者主持,定了一题,才子们纷纷围绕这一题目进行创作。

    今日的赛诗会不同以往,因有金玉公主的观赏。不仅是因其皇室身份,被其欣赏保不准要推荐给皇上,比靠状元入仕还要快捷;另有一原因,是从男人的角度——试想,有这么一名身份尊贵又貌美如花的女子,睁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专注的观赏自己吟诗作对,谁不是使出浑身解术以博佳人注目?

    赛诗会如火如荼,才子们比往日发挥得更是出色,灵感如泉涌一般,有些人甚至抵挡不住喷涌而出的灵感,一股脑的连续作诗,惊得夏初萤拍着两只白嫩的小手为其叫好。

    其中有一名才子做出的诗歌最棒,最后连初萤都忍不住做上一首与之唱和,一众人也是惊艳公主才学妙思,大加赞赏。

    要知道,皇家人自小就要苦学学问,哪个不是出口成章?

    台子上一片热闹,叫好声、赞叹声、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就连那湖上画舫都停了下,听曲的人都跑到船旁,伸长了脖子观看台子上的盛景。

    云飞扬心情却很糟糕,平日里夏初萤拍手叫好、巧笑嫣然,一切的一切都只属于他自己,但今日,却分享给这么多男子。心头的酸意是什么,他懂,平日里妾室们一个个争风吃醋怕都是如此感觉,却没想过有一日他能吃醋。

    “夜晚风大,披上衣服吧。”云飞扬脱下身上的褂子,欲给初萤披上。

    夏初萤皱眉,刚刚想拒绝,但想到此行的目的,便忍了,任由其将还带着体温的纯白缎褂披在自己身上。心中哭笑不已——从前日日夜夜盼而不得,如今真正放开却得到了,真是命运弄人。

    说心里丝毫没波动,那时假的,但覆水难收,她还是决定将注意力转移道赛诗会上。

    如此,夏初萤的笑容更灿烂,笑声更清脆,拍手声更热烈。

    经过三轮评选,赛诗会的第一名被选了出来。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是赛诗会不成文的规定。往日,人们见夺冠之人都善意的祝福,但今日却一个个气急败坏,心中暗叹失了个机会。

    夏初萤仿佛能看懂他们心中所想一般,现实拍拍手吸引了大家注意,而后提高了音量,道。“诸位之才学,本宫今日大开眼界,头筹只有一人,夺得头筹之人定是有真才实学,但未夺得头筹之人未必没有真才实学,作诗更是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与人和,今日未发挥出真正水平,不代表没有真实水平。”

    众人知道金玉公主是在安慰大家,心中虽记得金玉公主的善解人意,但却丝毫得不到安慰的效果。

    初萤对刚刚主持赛诗会的学者道,“张先生。”

    被称为“先生”的老头赶忙拱手道,“公主殿下,学生不敢……”被公主称为先生,那不是太傅吗?

    初萤笑着摇头,“张先生切勿谦虚,本宫是有一事请求先生。”

    老者赶忙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小老儿自当为公主尽忠万死不辞。”

    初萤掩嘴轻笑,“张老师别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想将这赛诗集借走行吗?”一指一旁文书刚刚合上的赛诗集。

    赛诗集,顾名思义,便是记载刚刚赛诗的本子,才子们创出的诗歌不是白创,自是要记录在册,有诸多用途,例如出版,例如遇伯乐,再有一个目的便是证明此诗此作是出自此人之手,外人切勿剽窃。

    人群人骚动一片,大家纷纷议论公主拿走这赛诗集的目的。

    学者赶忙恭敬道,“好,好,公主殿下若喜欢,拿走便是,能得到公主殿下之喜爱,是广大才子之荣幸才是。”

    初萤摇头道,“本宫自是喜爱大家的诗作,但本宫的皇兄自登基之后忙于国事,恐许久未参与这等诗词盛会了,皇兄也是爱诗爱才之人,本宫便想将此赛诗集带入宫中借花献佛,让皇兄也乐呵乐呵。”

    整个人群沸腾起来,这是什么?这便是最好的举荐!这些所谓才子学生的作品,怕是一辈子也无法飞入皇宫被皇上看到,如今可谓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真被皇上看上,那入朝为官、前途光明!

    想到这,所有人都跪倒在地,高声口呼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夏初萤见风光出的也差不多了,与驸马云飞扬的恩爱秀得也差不多了,可以回家休息了,便缓缓站起身来,这才将本该在赛诗会前说的话一一道出,“你们都是大鸾之栋梁,日后定要好好研读,争取入朝为仕,为皇上分忧、为百姓造福,可都记得了?”

    “草民记得了,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叩首问安之声连绵不绝,响彻长空。

    坐在一旁的云飞扬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正妻夏初萤一般,这么一个娇小的女子,竟让人看不透,不知刚刚那与民同欢、如今尊贵大气哪个是她。

    男子们对她的垂涎的一幕,深深烙印在云飞扬的脑海中,引起了硕大的不安,好像从前并未重视的宝物如今被别人发现,如今要抢走一样。

    在奴仆们的簇拥下,金灿灿的金玉公主下了台子、上了马车,车队缓缓而动,向公主府而去。

    夏初萤拉扯自己庞大的裙摆,愁眉苦脸。人人都以为这金子一般的裙子穿上怎么怎么尊贵,就不知这裙子穿着是多么多么不舒服,好像背着一大袋子粮食一般……对,就好像从前在苏家村中背粮食的感觉。

    想到在苏家村刚刚被苏涟漪欺负的一幕幕,初萤扑哧笑了,那时在苏家村没有烦恼,多么欢快无忧?

    如果说,在去往赛诗会时,云飞扬是时不时偷看那金闪闪的马车,如今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马车,生怕车内佳人化蝶飞走一般,依依不舍。

    到了公主府,夏初萤从车内下来,却没披着云飞扬的衣服,那衣服扔在车厢里,动都未动半下。

    云飞扬激动上前,“初萤……”说着便欲伸手揽住。

    夏初萤巧妙躲闪,头也不回道,“时候不早了,云将军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入了府门,便对一旁的管事道,“送客。”

    管事立刻便明白了公主的意思,“将军,请吧。”

    云飞扬只能作罢,但心头那种奇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

    将军府。

    云飞扬归来时,时候已不早了,按理说,鸾国人有早歇的习惯,但云飞扬的将军府的莺莺燕燕却不曾休息,都在等候他们的战神夫君。

    一旁美姬们浓妆艳抹,用自己最佳的姿态候在大门旁,因云飞扬最喜欢被美姬们殷勤伺候的感觉,“这么晚才回,将军辛苦了!”

    “妾身见过将军,整整一日妾身未见将军,想死人家了。”说着,一名美人用帕子沾着眼角,柔弱的姿态能成功激起人保护欲。

    “将军最喜欢和妾身熬的枸杞莲子粥了,妾身今日为将军熬了整整三个时辰呢。”有美人挤了过来。

    又有一名美人急急道,“将军,妾身今日学了支新曲,将军来妾身的院子听听好吗?”

    莺莺燕燕,叽叽喳喳,日日如此。

    下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了,因为这一幕每日皆发生,世人皆知,金鹏将军的后院堪比皇上的后宫,佳丽虽不够三千,却也有上百了。

    每日这样想尽办法的引起云飞扬的注意,期待得到雨露。而云将军也是乐得享受,每一日都依照众人表现,选一名美姬宠幸。

    上百名美女,齐齐而立是何等的美,一般男子都会眼花缭乱,不知选谁。

    今日的云飞扬只觉得心头烦闷,脑海里那抹娇美身影挥之不去,面前这些女人只让他莫名心烦。

    “你们都下去。”几乎是半吼。

    姬妾们生生吓了一跳,虽然云飞扬风流,但却是怜香惜玉,何时见过云飞扬对他们吼?

    云飞扬见姬妾们都吓到了,发觉自己失言,叹了口气道,“今日我累了,你们去休息吧。”说着,自己转身去了书房。

    身后跟着的管家不解,跟着云飞扬,“将军,夫人们……”

    云飞扬冷冷一撇管家,“夫人?夫人只有公主一人,记住了吗?”

    管家一惊,赶忙连连点头,“是,是,是小人的错。”

    云飞扬叹了口气,“罢了,你也去休息吧,今日我不需要人伺候。”说着,进了书房,重重的摔上了门。

    管家惊慌未定,又一头雾水——将军今日是怎么了?这是在他记忆里第一次将军独自休息,不解其故。

    ……

    夏初萤所作所为自然是传到了宫中,因有她特意安排的信息渠道,拓跋月想不知道都难。

    之所以传进宫的消息都是真实的,也是怕拓跋月向轩国使臣求证罢了。

    皇宫,妙绫阁,徐嬷嬷已将昨日镜湖赛诗会一事说给拓跋月听了,尤其突出拓跋月和云飞扬如何如何恩爱、般配等等。

    拓跋月连连冷笑,“般配?有本宫和金鹏将军般配吗?现在金鹏将军只是被夏初萤欲拒还迎拿捏住了,待本宫拆穿她那幼稚的伎俩。”

    正说着,有丫鬟前来,说皇上有请轩国月公主。

    拓跋月哈哈大笑,“本宫正愁没机会见到鸾国皇帝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本宫这就去见鸾国皇帝,告诉他,本宫要换驸马人选了。”

    ☆、324,秦诗语去崔府

    皇宫大乱,拓跋月的决定注定要掀起血雨腥风,从拓跋月离开御书房开始,后宫便难无宁日。

    千慈宫,一名宫女慌张地跑了进去,太后刚伺弄完自己养的名贵牡丹,在宫女们的伺候下换衣服,见平日里懂事稳重的宫女跌跌撞撞的,心中不免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后的心腹兰嬷嬷上前教训,“放肆,太后娘娘面前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名宫女快步到太后面前跪下,“太后娘娘恕罪,兰嬷嬷恕罪,大事不好了,刚刚御书房宫女传来消息,说月公主面见皇上,改变了和亲人选,不嫁云飞峋将军了。”

    太后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但她想的却是拓跋月想入宫。哼,入宫就入宫,一个小小的公主还能掀起多大风浪?当年产下两名皇子的轩妃此时还不是在冷宫乖乖的呆着。“不嫁就不嫁了,有什么可慌张的?”口吻满是不屑。“不嫁云飞峋,难道要入宫不成?”

    那宫女被太后训斥后,也冷静了些,“不是入宫,而是月公主改选了金鹏将军。”

    “什么?”太后大吃一惊。

    宫女以为太后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回太后娘娘的话,月公主重新选了和亲对象,是金鹏将军云飞扬。”

    太后愣了下,顿时火冒三丈,“放肆!她以为我们鸾国是什么地方,竟可随意挑挑选选!?”

    宫女跪地低头不语,心中暗想,随意挑选和亲对象之事也是皇上和太后您定的,难道这么快就忘了?抢别人家的相公随意,这下好,抢了自己女儿的相公了吧?

    “不行,快备轿,哀家要亲自去趟御书房。”太后惊呼道。

    千慈宫人仰马翻一片。

    徐嬷嬷陪着拓跋月在后宫小路上走着,却没直接回千慈宫。

    徐嬷嬷担忧道,“公主殿下,此番您选了金鹏将军,太后娘娘定是不高兴的,这千慈宫……我们还去不去了?”

    拓跋月冷笑道,“不去千慈宫,我们还能去哪?无论是哪里都是寄人篱下,还不如直接去了千慈宫,鸾国太后不敢拿我怎样的。”

    徐嬷嬷狡猾的老眼转了转,殷勤道。“公主英明,一会若回妙绫阁,公主只要在房间中休息便可,无论外面发生什么,自有奴婢顶着。”一副忠仆形象,其实也是想讨赏。

    拓跋月满意地笑了笑,“论忠诚,还得我们轩国人。”只赞美了句,根本没想到要打什么赏。因在她眼中,奴婢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轩国人效忠轩国皇室也是应该的。

    徐嬷嬷听这话愣了下,但瞬间便恢复了正常,恭敬地跟在拓跋月身后,老眼闪着嘲讽的目光——一口一个轩国人鸾国人,拿了实惠才能效忠,你身为公主都不给下面的人好处,人家凭什么为你卖命?

    拓跋月自然是没看见,得意洋洋地走在前面,幻想着夏初萤气急败坏的摸样。

    御书房。

    太后娘娘驾到,夏胤修从御书案后出了来,为太后见礼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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