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兵太子情形最惨,大喊道:“饶命,饶命!”

    形骸见他如此惊慌,喜道:“他们作恶多端,这掌力或能杀死他们,但愿这回他们活不转了。”

    鲤鬼老猛一坐起,抓住兵太子,往嘴里一塞,兵太子惊恐绝伦,用力往外钻,但鲤鬼老将他咬死,仰头吞下。他身上冥火由此熄灭,保住一条命,仍受伤极重,他当机立断,拔腿就跑。

    安佳脸色惨白,道:“这土地爷连自己兄弟都吃?哪怕山海间的妖魔都不会这么做。”

    形骸想要追赶,但体内魂水作祟,他头重脚轻,小心翼翼的跳下树,却听背后风声急响,回头一看,只见旋风升空,那些巨汉被沉折风力绞碎。

    众鬼魂喊道:“多谢,多谢,这下全杀光了!”

    沉折飞身折返,问道:“那鲤鬼老逃了?”

    形骸道:“是啊,不知他们怎地又活过来,这土地爷难道当真是不死之身?”

    安佳道:“是了,我想起来啦,红爪说过:但凡掌管一方水土的土地爷,若有住处,死后会在住处重生。如要杀死他们,非得举行隆重仪式不可。”

    形骸道:“你怎地不早说?若我早些知道,也会提防着些,咱俩险些一同丧命。”

    安佳亲他一口,道:“好相公,我就知道你本事大,能保我平安,我眼光也是不差的。”她虽是勇猛的月舞者,天赐神功,其实颇不喜欢打斗,向往安逸舒适的日子。

    形骸暗暗发愁:“安佳真将我当做丈夫了?这可如何是好?她若随我回了龙国,稍有不慎,立时有杀身之祸,我这庸庸碌碌之徒,该如何护住她?纯火寺乃护国神教,即便沉折肯帮忙,也敌不过其中无数高手。”

    沉折道:“我去追鲤鬼老。”

    小鬼魂笑道:“不忙,不忙,鲤鬼老被这么一烧,非回家睡觉不可。咱们只要找过去,要杀他易如反掌。他不知道咱们能找到他。”

    形骸道:“他住处就在那鸿钧逝水里么?”

    小鬼魂道:“可不是吗?你们打得累了,先借此地灵气养一养。咱们还有好礼相赠。”说罢飘然而去。

    沉折不知小鬼魂说些什么,形骸急忙劝住沉折,沉折确也疲累,于是坐地调息,而这混沌离水效用奇佳,过了一顿饭功夫,他睁眼道:“我已养好气力,这就去斩草除根。”

    小鬼魂恰好返回,手里捧着两颗拳头大的玉珠,一颗珠子雪白,其中似风动云转,另一颗珠子血红,内里火生焰荡。他道:“两位大哥哥,这宝珠送给你们,用这玉珠,可自由出入那鸿钧逝水。”

    形骸笑道:“多谢兄弟馈赠,我俩未必要去那鸿钧逝水,只是这玉珠价值连城,我二人怎能收下?”

    小鬼魂道:“咱们留着更没用啦,还是你们拿去好了。”

    形骸推脱不掉,沉折道:“你收好了,或许今后用得着。”形骸这才塞入布囊中。

    三人辞了一众鬼魂,追赶鲤鬼老,重回那山谷后,尚在园林之外,却听得鲤鬼老如杀猪般大叫道:“饶了我,饶了我,我再也....再也不回来了!”

    形骸想:“这恶人遭了什么难?”

    走过花丛树林,见眼前场景,形骸心中一凛,那鲤鬼老被数条绳索吊在树上,血肉模糊,鲜血流了一地。在那树下坐着一消瘦汉子,此人约莫四十五、六岁年纪,身高八尺,头发杂乱,脸色苍白,胡须剃的干干净净。他穿一身极宽大的黑袍,黑袍上湿漉漉的,飘出血腥气味,不知是他的血,还是那鲤鬼老的。

    形骸暗忖:“这就是小鬼魂所说住在此处的大坏蛋?就是他将西海三圣赶跑的?他这一身打扮说蛮不蛮,说雅不雅,又是什么来头?”

    消瘦汉子看三人一眼,冷冷道:“你们几个小崽子又是何人?这女人受伤了么?”说的是西海语。

    安佳在形骸背上,本就不适,闻言来气,道:“本姑娘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个部族的蛮子?”她在西海各岛上身份尊贵,见此人无礼,岂能忍气吞声?

    消瘦汉子缓缓坐下,这么一动,黑袍上的血又增多了些。

    形骸想:“他确实受了极重的伤,咱们不用与他一般见识。”于是答道:“这位前辈,你身边这位土地爷作恶多端,咱们是来除他的。既然他已落入前辈手中,自然由前辈主持公道了。”说的是龙国语,时下龙国威震当世,远近无不臣服,龙国语也广为流传,形骸只盼他能听得懂。

    那消瘦汉子笑了笑,用龙国语道:“原来那圣莲老婊的小崽子。”

    龙火天国上下对圣莲女皇敬若天神,形骸闻言大怒,道:“我对你恭敬,你怎地如此说话?”连沉折也眉头紧锁,身上布满气劲。

    消瘦汉子咳嗽几声,嘴里吐出血来,他道:“老子遇上别国人,说话文雅,比秀才还秀才,偏偏碰上什么‘龙火狗国’,非但要骂得痛快,还要杀得痛快。”

    沉折道:“你想杀了咱们?”

    消瘦汉子咬牙道:“光杀了还不解气,还要挫骨扬灰,将脑袋送去龙国。嘿嘿,你们两个小子,瞧身形很是不差,是不是练龙火功的?那样好,杀起来带劲儿。”

    形骸怒道:“不错,咱们龙火天国的神功天下闻名,眼下看你受伤不轻,懒得与你计较,否则要用龙火功教训你了。”

    消瘦汉子对安佳道:“女娃娃,你是西海的人,也是月舞者,为何与龙火杂种待在一块儿?老子生平不杀女人,可遇上你这等走狗叛徒,总得要废去你武功,算是一点教训。”

    安佳气往上冲,道:“谁是走狗叛徒了?咱们西海又不与龙国人打仗,凭什么不能在一块儿?说了半天,你连狗名都不敢报么?”

    消瘦汉子点头道:“我叫马炽烈,你听说过我没有?”

    刹那间,安佳呼吸凝固,形骸感到她手指在肩上抖个不停,她颤声道:“马....马.....炽烈?杀人鬼...马炽烈?”

    形骸忙问:“杀人鬼?安佳,你听说过此人么?”

    安佳惊声道:“红爪爷爷说过,遇上此人,立时逃走,千万莫要打交道。听说有好几个岛上的人都被他全杀了。”

    马炽烈神色黯然,道:“我那时糊里糊涂、疯疯癫癫,谁让他们挡我的路?但我不杀女人、娃儿,他妈的,他们是这般说老子的?当真是栽赃嫁祸,污人清白。”

    安佳已有退缩之心,低声道:“咱们走,无论此人是真是假,咱们都不管了。”

    马炽烈冷笑道:“逃得掉么?遇上龙火国的人,又练得是龙火功,今夜不开杀戒,老子可不甘心。”说罢站起身,将鲤鬼老的大砍刀拿在手上。

    沉折踏上一步,道:“你既是滥杀无辜之辈,我杀了你也不会错。”

    马炽烈哈哈大笑,形骸见他嘴里仍有血红泡沫,这杀人鬼说道:“要动手就动手,要杀人就杀人,讲甚么仁义道德,是是非非?杂碎,你过来吧。”

    话音未落,沉折已到他身前,一脚踢出,正中马炽烈腹部,马炽烈一弯腰,沉折一拳打在此人脸上,砰地一声,马炽烈脑袋后仰。但沉折却脸色剧变,拔剑在手,一招“风雷十剑”,同时刺在马炽烈胸口。

    马炽烈“啊”地一声,捂住胸口,朝后退开。沉折双臂凝力,高举过头顶,再使“东山剑风”,剑气破空,凌厉异常,马炽烈挨个正着,人往后飞,喀喀声响,摔入木屋废墟之中。

    安佳见状大喜,道:“杀了他啦,杀了杀人鬼啦!”

    沉折神情迷茫,随即变得惊慌,形骸不由紧张起来,因他从未见沉折露出这等神色。

    沉折急道:“快走,我胜不过他!”

    马炽烈一个跟头,冲破木石,落地后一个踉跄,他点头道:“这是龙火第四层的功力,我在你这般年纪时,比你还差一些。你不是普通的杂碎,而是危险至极的恶徒。还好,还好,趁你眼下武功未成,却遇上了我,那是你命中劫数难逃,也是咱们月神保佑。”

    形骸看出马炽烈并无新伤,沉折无疑已使出全力,却连他老伤都未能割开。此人躯体之坚,实是匪夷所思。

    马炽烈低下头,体内传来狼嚎之声,那声音何等洪亮,地面为之震荡,似整座岛都在由此晃动。他身上月光浮动,体型膨胀,又高大了一倍,肌肉虬结,雪白毛发覆盖全身,成了头直立的白狼,只是他头顶一对漆黑牛角,牛角上燃着烈焰。

    沉折也大喝一声,施展东山剑风,这一剑声势浩大,蕴含风暴之声,剑气有摧枯拉朽之势。

    那牛角白狼将大砍刀往前一振,将沉折剑风劈开,两道剑风飞向左右,沿途斩断七、八棵树。他长啸道:“月狼火牙!”砍刀上翻,只见火焰变作一头巨狼,扑向沉折。

    沉折立使炼体轻功,霎时往上一跃,但仍被那招擦中,他口吐鲜血,往前翻了翻,落在马炽烈手中。那烈焰狼继续朝前,一声巨响,炸裂开来,烈焰蔓延近百丈方圆,大片林地被火光吞没。形骸与安佳齐声大叫,被热风吹倒在地。

    马炽烈身子摇晃,变回人形,那宽大黑袍上血迹又浓了许多,他又吐出一口血痰,捏住沉折喉咙,望向形骸,道:“你不想他死,就乖乖走过来。实话实说,老子眼下追不动你。”

    形骸见沉折一动不动,不知生死,当真五内俱焚,喊道:“师兄,师兄!”沉折双目紧闭,并无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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