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翟也是一愣,道:“是啊,这羽钢飞艇据传是得了古时灵阳仙技艺所造,乃是桑提国不传之秘,更一概不卖于他国。这群邪魔是怎生获取的?”

    形骸道:“莫非桑提国也与妖魔沆瀣一气了?”

    何翟骇然道:“青阳教、猛犸国、桑提国,他们三方同盟,与我白国为敌,就算是圣墙也未必守得住。”

    形骸想了想,道:“先对付此间邪徒。”

    老六又画了敌人山寨布局,人手分布,这儿有一间庙堂,那儿有一座兵营,皆详尽周全,似无遗漏,又简洁明了,并不啰嗦。

    何翟甚是满意,指着敌人木墙薄弱处,道:“离天黑已然不远,等至晚间,咱们先解决此处哨探,排骨三,水上飘,你二人轻功最好,入寨解决卫兵,打开寨门,大伙儿杀进去。”

    形骸想说不必如此麻烦,但及时忍住:“我此刻是白光卫长官,威信不足以服众,且不能再如以往那般事事亲自动手,这就像行军打仗,须得调兵遣将,令众人各做擅长之事,如此才能振作士气。”

    只等了半个时辰,夜幕降临,形骸见空中有一船舰静悄悄地掠过,那船舰顶端有一极大的气球,又有船舵掌控方向,体型庞大,堪比鲸鱼。那船舰不断上升,飞入云层中,如此就能避开风暴。

    形骸感叹上一纪元灵阳仙的聪明才智,确实更胜满天神佛。又听何翟道:“是时候了,康居,你走前头,小心敌人眼线。”

    乌康居恨恨道:“我等不及要为夫君报仇了。”

    何翟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不可轻举妄动。”

    乌康居皱眉道:“好。”

    众人动了起来,沿山道向上,先前两组探子已将途中机关陷阱全数拆了。乌康居双目如鹰,敏锐至极,无论敌人是静是动,是藏是伏,都被她一眼看出。三个好手跟在她身后,射箭发镖,箭无虚发,只要她手指一伸,说出方位,那敌人绝活不过三个心跳之后。

    来到木墙之外,墙上有一哨塔,其中有一匪人,一脸穷极无聊的神情,想来是这峡谷之外风雪厉害,因此众教徒放松警惕,绝想不到有人找到此地,更悄然闯过了阵法。乌康居发出红针,刺中那人膻中穴,那人并未倒下,而是如木头人般僵直不动。

    排骨三与水上飘飞身一跳,跃过木墙,如同跨过矮篱笆。不久之后,形骸见墙边的守卫相继被那二人刺杀,他们将尸体靠在一旁,伪装成打盹模样。不过即使他们不费这功夫,邪教徒只怕也看不出端倪,因为这远处近处的哨兵,全都是玩忽职守、困顿懒惰之辈,竟无一人用心放哨。

    再过少时,木门慢慢开启一缝,何翟道:“都进去,见敌人就杀,不放过一个。”

    卫士中皆是行刺好手,又都是冲锋猛将,行事果断,毫无迟疑,少时悉数入内。排骨三立即把木门关上。众人之前都已计划妥当,当下分头行事。

    谁知杀了一圈,除了木墙十来个哨兵,寨子竟似空无一人。形骸指着那座神庙,道:“听,里头有诵经声,人都在里头。”

    从神庙窗口朝里张望,一片漆黑,但骤然间,一团血光亮起,令众人心中一紧,只因他们在那血光中,见到一妖异的女子身影。

    乌康居道:“她看见我们了!”

    众人紧握兵器,摆出战姿。这时,那血光又亮了一瞬,众人看清那人影其实是个惨死的女尸,她被一钩子挂在窗口,仿佛被宰杀的牛羊肉世似的。众人放心之余,可心中的惊骇更深了一层。

    老六变作乌鸦,飞上树枝,俯视片刻,道:“每个窗口都挂着死人!”

    何翟低声骂道:“一群该杀千刀的王八!”

    乌康居眼睛眨也不眨,注视着一个窗口,血光一亮一灭,她掩住嘴巴,双目红肿,气的颤抖不止。

    何翟急道:“是崔兄弟?”

    乌康居缓缓点了点头,她早就料到夫君凶多吉少,可将他死状如此之惨,被敌人开膛破肚,挖去五官,死前不知受了多少折磨,仍不禁怒气勃发。

    何翟道:“杀进去!为崔兄弟报仇!”

    形骸走在前头,推开无门,门里黑暗与血光交杂,邪气涌动,似隐藏着无数妖魔鬼怪,不仅窗口吊着尸体,屋顶上方也吊着众多尸骸。白光卫中,无一人手上不是染满鲜血的,但他们动手干脆,极少折磨死者,又何曾见过如此不胜残忍的情景?

    前方血气缭绕,但听见男男女女混乱的吟唱之音,又好似有无数风笛,呜呜哀鸣,奏出令人心碎的乐曲。

    乌康居更不停留,直接朝里走,突然间,地上“咔嚓”轻响,伸出数柄铡刀,她惨叫一声,双脚同时被铡刀斩中。众人大急,上前相救,但又听哗啦哗啦几声,地板往下一翻,众人同时摔落了陷阱,而陷阱下方,密密麻麻的箭矢朝众人射来。

    但白光卫的甲胄岂同寻常?叮叮当当声中,那箭矢纵然来的突然,仍不过造成了些许擦伤。地板下方布满尖刺,众人虽料想未必刺得穿铠甲,可毕竟这铠甲并非毫无缝隙,在危急关头,各自摸出腰间兵刃,那兵刃一头是带钩尖刺,另一头则是绳索,他们在下落的一瞬间抛出尖刺,乒乓几声,身子挂在墙上,离那许多尸体不过咫尺之遥。

    形骸浮在半空,手朝乌康居一抓,将她救到怀里,乌康居咬牙道:“我只....受了些皮外伤。”这白光卫铠甲踵处最是薄弱,那铡刀未将她整个脚掌削去,但也斩伤了她的肌肤。形骸见她流出的血呈黑色,心中一沉,道:“有毒。”立即手指一点,她伤处黑血喷出,变作了红血,看来这毒看似厉害,可却并不难治。

    众人绳索一荡,脚踏实地,幸亏并无陷阱。何翟道:“受伤的兄弟,快些服下解毒丸!没受伤的,给我守住,敌人已知道咱们到了!”

    豁然间,怪叫声不绝于耳,迅速逼近,伴随着怪叫,另有锐器飞向众人。何翟左右手各一柄短枪,两边一合,成了一柄双头长枪,旋转成圈,将敌人暗器弹开。其余白光卫凭借此掩护,寻隙发射飞镖箭弩,敌人哇哇痛呼,纷纷倒地不起。

    少时,只见众邪教徒冲出血雾,高举着匕首、斧头,杀向白光卫。他们面貌狰狞,身上涂满了血,尤其是他们身上的数个人面疮,更是令人心惊肉跳,恶心万分。

    水上飘喊道:“将军,他们定有古怪,不能让他们靠近!”众人身经百战,如何看不出其中关键?一时间箭林弹雨,密如飞蝗,将邪教徒纷纷射杀。

    何翟大喝一声,竭尽全力,使出第七层的龙火,双头枪成了个大火轮,他将这大火轮朝内一扔,火光绽放,走廊远方爆炸开来,邪教徒被这火焰一烧,登时化作一具焦尸。何翟再一招手,那双头枪返回掌心,这一来一回,已将邪教徒烧死了大半,剩下的纵然未死,也必身受重伤。长廊中变得甚是安静,唯有青阳教徒低低的呻吟声。

    众人笑道:“干得好,将军!他们几乎死绝了。”

    何翟大笑三声,道:“里头的邪徒听着!我们白光卫已知尔等罪恶,若要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

    呻吟声变作了呜咽声,但依稀又有女子短暂一笑。那笑声转瞬即逝,宛如幻觉,唯有形骸听得确实。他神色凝重,道:“还没完。”

    何翟见形骸对自己这一手神功不置可否,脸色难看,暗想:“这人心眼太小,嫉妒贤能,想必是嫉恨我立下大功。嗯,此次剿匪,他虽是领路之人,功劳不小,可最后一锤定音的仍然是我。他的威风被我压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又如何能开心得了?”

    形骸继续朝里走,何翟道:“孟兄弟,你可别抢在我之前,论资历,论地位,你总得守规矩。”

    形骸尚未答话,庙殿深处陡然传来一极为妩媚的女声,说道:“在妖界之中,并无规矩,唯有强者才是永远正确的。”她一边说话,一边有风笛伴奏,使人觉得她定然是个极为纯洁的少女,但见了这屋内尸体纵横的模样,众人又隐约感到这纯洁少女倒也未必无害。

    或许对这少女而言,杀戮折磨就像是织锦栽花,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消遣爱好罢了。

    何翟道:“妖孽还敢多嘴?”他见形骸抢先一步,赶忙加快步伐,跃上半空,落在一座血腥阴森的大堂,在遍地尸骨中,他见到一女妖浮在正中一个坑洞上方,他见那女妖模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女妖几乎光着身子,只是用人的骨片遮住了隐秘之处,在她左右手腕处,各挂着半月形的骨刀。她身子有些黝黑,又有些暗红,该丰腴处丰腴,该纤细处纤细,真是尽善尽美,曼妙难言。她的脸蛋及不上她身躯的好处,可姿色倒也不差,这好身段加上这好样貌,真是穷尽造物之灵,罗汉也会瞩目,佛祖定当赞叹。

    这女妖最可怖之处,在于她的长发,那长发用人的血管为绑带,数十根一丛扎起,在发辫末端,又束着人骨为笛,只需她脑袋微微一晃,风入笛口,便有诡异的笛声,好似群妖在号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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