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乘风听她这么一说,真的就把扁担扔了,直挺挺站着让她砍。

    眼看刀锋就快劈到沐乘风头上,左芝吓得尖叫一声,想也不想就闭眼扑上去。

    “婆婆住手——”

    沐乘风不料她不要命地过来,急忙转过身把她护进怀里。沐夫人也不是真要杀宝贝儿子,临要碰到沐乘风的时候手腕转动,想把刀背翻过来想敲打敲打这混小子出气。却不料小两口有此举动,刀锋直直对着他们,收刀已经来不及,于是沐乘风肩胛被划出一道血口子。

    “乘风!”

    闻声出来劝架的一家人见沐乘风受伤都懵了,沐老爷大喝一声,看到鲜血瞬间浸透了沐乘风衣裳,如花朵绽放般晕染开来,急得失了素日的好脾气,厉声教训沐夫人,“夫人!你真想要孩子的命不成?!”

    “哐当”一声,沐夫人赶紧把刀扔了,眉眼布满焦急,追着问:“儿啊,来给娘看看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沐乘风不理会众人的慌乱,低头看着怀中闭着眼瑟瑟发抖的左芝,刻意放柔声音:“好了,睁开眼睛。”

    一大家人手忙脚乱,又是拿绒巾给沐乘风按住伤口,又是去找金疮药,还有端水过来清洗……别看沐老爷平时笑眯眯的,发起火来阴沉沉,吓得大伙儿不敢开腔,在花厅里各忙各的,就连沐夫人也讪讪躲到一边。

    左芝泪眼汪汪:“木头你痛不痛?”沐乘风摇头,默默褪下衣裳,玉白的肩头赫然一道长长的刀痕。左芝心疼极了,眨眨眼泪珠子就下来了:“还说不疼,这么深的伤……你干嘛突然过来嘛,笨木头!”

    沐乘风给她擦泪:“莫哭,不过是皮肉伤,无妨。”

    沐夫人一见小两口含情脉脉的肉麻样,那火气又蹭蹭上来了,叉腰过去对沐乘风一阵好骂:“混小子!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对这丫头那么宝贝,却十天半个月也不回来看看我和你爹!你记性被狗吃了还是良心被狗吃了?老娘白生了你这白眼狼,早知道把你塞回肚子里!”

    沐乘风盯着脚下,淡淡认错:“孩儿知错,母亲息怒。”

    “知你个头知!”沐夫人戳着他脑门儿,不依不挠埋怨,“就会嘴上说得好听,你哪次知错能改了?叫你别当官别当官,偏偏要去混官场,好了不起!右相大人!家也不回信也不寄,你就窝在你那了不起的相府,还回来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沐老爷见她又开始不依不饶,急忙过去拉开她,凶道:“乘风都被你伤成这样还不放过他?你这当娘的怎么如此狠心!快回房去,别在这儿添乱!”

    “你……”

    沐夫人被夫君当着众多人数落,面子上难堪不说,心里头也不是滋味,她气呼呼甩手,狠狠剜了沐老爷一眼,小孩儿般使性子一跺脚就跑出去了。

    左芝怯怯看着这一幕,问:“公公,要不……您去追婆婆吧,我来给相公上药。”

    沐老爷对着她倒是惯来和颜悦色,笑道:“由着她去,气过了就没事了,媳妇儿你坐。”

    沐府鸡飞狗跳一阵,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好在沐乘风没有被伤到骨头,敷了药包起来即可。沐老爷同小两口说了会儿话,询问他们去通州的情况,不知不觉日落西山,鹭儿过来传话说晚膳已经备好。

    沐老爷起身:“走,先去吃饭。夫人呢?还没过来?”

    鹭儿道:“夫人说她不吃,要睡觉了。”

    沐老爷捋着胡子摇头,甚是无奈:“跟个孩子似的……罢了,我去认个错请她出来。乘风你们先过去,我熬了汤,让吱吱多喝点。”

    “公公让我去吧。”左芝一听要喝汤,赶紧主动请缨,“婆婆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得有人让她骂一骂才能消火,她喜欢骂我,我去最合适。”

    沐乘风揉揉她的头:“快去快回。”

    古朴雕花门扇就在眼前,左芝暗中念叨了一百遍不能和长辈吵架,这才轻轻敲门:“婆婆,该用晚膳了。”

    房内静悄悄的,没人理她。

    左芝不懈,继续敲门:“婆婆,您出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吧,公公做了您最喜欢吃的菜。”

    什么东西被砸到门上发出闷响,沐夫人赌气道:“不吃!他刚才骂我,谁稀罕他做的东西!狗才吃!”

    左芝眼皮猛跳,暴脾气的婆婆这是在拐弯儿骂他们是狗?

    她扶额,微微一叹,不依不挠敲门:“那我叫相公煮碗面给你好不好?相公做的臊子面好好吃,面条筋道臊子干香,他还会放咸蛋黄在里面,配上腌萝卜片儿,爽口又鲜美……”

    冷不丁一下,沐夫人竟然把门打开了,叉腰瞪左芝,又是劈头盖脸一顿挖苦:“我儿可真是贤惠,煮碗面也这般用心!不在亲娘膝下伺候孝顺着,就会给劳什子郡主做饭洗衣,哼!”

    左芝跟她装糊涂,自动忽略掉讥讽的话,送上笑脸:“相公说要把手艺练好,等到婆婆生辰亲自煮长寿面给您吃,祝您长命百岁。”

    “活那么久干嘛?还嫌受你俩小兔崽子的气不够?”沐夫人斜了斜眼睛,嘴巴还是骂着左芝,脸色好了不少。她努努嘴,等气消得差不多了,伸手把左芝拉进房里:“我问你几句话。”

    婆媳俩关在房里,沐夫人又去摸摸左芝小腹,眉头依然紧皱,语气里尽是掩不住的失落:“又没动静?”

    左芝忙不迭辩白:“也许这次有了!我有和相公行房的,三次哦!整整三次!”

    她竖起三根手指,迫切地向抱孙心切的婆婆邀功。要知道为了这三次,她的腰骨都差点被那男人折腾断了。

    沐夫人翻个白眼,嗤之以鼻:“嘁,你俩出去有一月多了吧?这么长日子就三次,算起来不过十来日才能有一回。我指望你?黄花菜都凉了!”

    左芝一听,更不敢说三次其实是在同一晚,抿唇默默低头,一脸愧疚模样。沐夫人一见她委屈的小媳妇儿样子就头疼,叹了口气:“过来坐。”左芝过去坐下,沐夫人又道:“我问你,平日你跟我儿那个,是谁主动?”

    左芝没料到沐夫人居然连这么害臊的问题都能出口,一时赧然,吞吞吐吐道:“当然是……相公……”

    “我就知道!”沐夫人一副早在意料中的表情,语重心长教诲道:“女人就算再漂亮,如果上了床只是一截木头,男人便没兴趣了。媳妇儿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也要学些手段,让我儿回家便腻着你。说句糙话,就是要他对着你就拴不住裤腰带!咱远的不说了,就说驸马,你哥什么德性你清楚吧?在家还不是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一个,平阳公主那么软善的性子,却能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这闺房里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二般。”

    左芝更委屈了:“也不是我不主动,相公他不吃这一套嘛。”

    回想数次过招,她主动的没一回好下场,反倒是沐乘风一旦发起攻击,她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沐夫人耐心教她:“听过以柔克刚没?你把你在外头的蛮横脾气收敛了,柔柔地说话,柔柔地走路,柔柔地笑……总之什么都柔情似水,我就不信我儿那块臭石头还不软。”说罢她主动牵起左芝的手,亲昵地拍了拍,“以前我说纳妾什么的都是气话,你瞧我家哪儿有乱七八糟女人争宠的,都是夫妻相敬如宾,白头到老。但是我和老头子就乘风这么一个儿子,你也不忍心看两个老人家含恨而终吧?你努力努力,早点让我抱上孙子,啊?”

    素来凶悍的婆婆难得如此低声下气地说话,左芝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汪汪猛点头:“婆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沐夫人微笑着摸摸她的头,温柔道:“走吧,咱们吃饭去。”

    婆媳俩手挽手出了房门,左芝对转了性的沐夫人毕恭毕敬,满怀感激之情,同时又对以前自己的任性自责不已。

    沐夫人眼角瞟着她,嘴角浮起似有似无的笑意。

    瞧见什么叫以柔克刚没?想她叱咤江湖三十年,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猴孙,还能翻出如来佛祖的手心去?

    沐夫人心情愈发的好,回头冲左芝笑:“今晚就不留你们了,早些回家……好好休息啊。”

    作者有话要说:新一轮的勾引又开始了,吱吱加油!(^o^)/~

    ps:矮油,这本是甜文啦,虐什么的我是调戏乃们滴!我是亲妈!=3=

    ☆、第三十九章  妻逢对手

    柔情似水……

    吃过饭小两口打道回府,沐乘风去书房批阅堆积下来的文书,左芝关起门来对着梳妆镜练习笑容。

    嘴角微微上扬三分,不能露齿。眼波徐徐,春情柔情媚情各三分,还要有一分女儿家的娇羞。如是,才算温柔女子。

    按理说大家闺秀自幼就学笑不露齿莲步碎碎,装个温柔贤淑算不得难事。可问题是左芝并非一般闺秀,她虽为郡主却贵过公主,生于侯府长在宫中,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都宠极了这个宝贝丫头。她任性妄为却不失天真,那些在阴谋中浸淫多年的人们,怎么忍心剥夺掉身边仅存的纯真活泼?况且,左芝不屑成为家族联姻的棋子,她和核心皇权的争斗没有直接利害关系。她会选心仪的男人做郡马,也许对方会是游园偶遇的文雅书生,也许会是惊鸿一瞥的豪气侠士,甚至,会是日久生情的卑贱护院。她的存在确实令人艳羡,但威胁不了任何人。

    是故有人宠没人管,左芝长到二十岁,根本不识温柔二字怎么写。

    “莺儿~”

    练得差不多了,左芝面含微笑转身,团扇羞羞一遮,媚眼如丝,唤的那一声嗲得滴出水来。

    “咦咦咦!”莺儿鸡皮疙瘩都窜了出来,抱紧手臂搓了搓,“小姐您能不能别这样喊奴婢,奴婢听了慎得慌。”

    左芝继续装温柔,把头轻轻一偏,咬唇娇嗔:“为何?”

    鸡皮疙瘩都爬到头顶了,莺儿死命忍住拔腿而逃的欲望,闭上眼都不忍看她:“我、我不习惯……”

    “慢慢就习惯了嘛~”左芝嗲声嗲气地说话,翘起兰花指对她招招,“过来伺候本郡主更衣,然后去请相公大人回来安寝,嗯?”

    莺儿不敢忤逆,强忍全身不适给左芝梳洗打扮,心中泪河长流。

    亲爱的小姐,您今晚又要英勇就义了!呜呜呜……

    过了一更,沐乘风信步回房,刚刚踏进一只脚,女子柔软无骨的身躯就依偎过来,径直“跌倒”在他怀中。

    左芝紧紧搂上他脖子,千娇百媚地喊:“官人让奴家好等……”

    沐乘风垂眸,见她清秀的脸蛋施了厚厚脂粉,眼梢故意画得狭长上挑,想营造出妩媚的姿容,却忘记了这般装束不适合她的相貌,看起来不但不媚,反而不伦不类。

    他眉心微蹙,眼中似乎闪过不喜,声音也冷:“还不睡?”

    “夫君未归,人家不敢独眠。”左芝装完温柔装娇弱,殷勤地要为他更衣,“相公,妾身伺候您更衣。”

    她踮起脚去解沐乘风领口的盘扣,长长的睫毛在眼眶投出阴影。沐乘风垂眼,见她花里胡哨的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容,微翘的鼻尖冒出毛毛细汗,看得出来很辛苦也很勉强。

    他不由分说,一掌拎起她夹在臂下,把她抱到脸盆前才放下。

    “洗脸。”

    “喂,死木……”左芝不防又被他捉小鸡似的提着走,正要开口发火,一想起沐夫人教的“绝招”,赶紧噤声,反而笑意盈盈答道:“是,妾身伺候您。”

    她拧了帕子,还湿嗒嗒的就往沐乘风脸上送,可是他直挺挺地站着,下巴略昂,左芝踮起脚也摸不到。于是她道:“相公你弯下腰,我够不着。”

    沐乘风不答,夺过她手里的帕子,左芝还想抢回来,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张大掌袭来,携着热气儿的帕子就盖上了脸。

    沐乘风在她脸上一阵胡擦乱搓,把她两颊细嫩的皮肤揉得都快破了。

    左芝甩着头张牙舞爪:“噗噗,我才洗过……轻点儿!”

    沐乘风不听,直到把她花猫般的面庞洗得红彤彤的才作罢。他捧起来端详一番,见到底下真实的清秀脸蛋,满意点点头。

    水滴沿着下巴掉在胸襟,左芝见这件素色广袖蚕丝裙被弄得又湿又皱,不高兴嘟起嘴,怨恨的小眼神儿飘向沐乘风。

    煞风景的呆木头!

    沐乘风在她翘起的嘴唇上戳了戳,眸里浮现淡淡笑意:“母亲跟你说什么了?”

    他怎么知道?左芝一怔,矢口否认:“没有啊,婆婆没说什么。”

    “撒谎。”沐乘风扬手取过干的绒巾给她擦掉颈间水渍,“不然你怎么这副模样?”

    连这也猜得到!左芝惊叹之余又十分挫败,垂下脑袋绞着衣角,扭扭捏捏地说:“还不就是老一套,生儿子,传宗接代。”沐乘风眉梢挑挑,嘴上没说神情却是叫她继续交代。左芝一五一十道来:“婆婆说我不够温柔,所以才拴不住你,她要我学着柔情似水,说话要小声,走路要慢,还有笑也得掩嘴,不可以骂人发脾气……”

    “呵。”沐乘风握拳捂嘴,觉得有些好笑,戏谑道:“好端庄。”

    左芝恼他出口讥讽,狠狠剜他一眼,甩袖暴走:“呸!我就是刁蛮怎么着?你有本事嫌弃我啊!”

    沐乘风眼睁睁看着她飞扬跋扈地走到床边,鞋也不脱就踩上床,拉过被褥蒙住头生闷气。他跟上去,站在床头不咸不淡开口,第一句话就把左芝惊着了。

    “其实,我并不是很想让你为我生儿育女。”

    左芝猛然掀被坐了起来,怒视他:“沐乘风!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愿让你生儿育女。”沐乘风一派淡然,把缘由娓娓道来:“因为那样你会很辛苦,而且冒险。”他望着她的眉眼尽是柔情怜惜,“我宁愿不要儿女,只希望你不会被家中琐事羁绊,做事也不必瞻前顾后,你只需平平安安待在我身边,尽情恣意地活,永远。”

    左芝一惊一愣:“可是……别人都有孩儿的,是女人都要生孩子。”

    沐乘风微微叹道:“人各有异,别人如何是他们的事,我们何必效仿。你大概不知道,团圆出世之时,公主血崩昏迷三日,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幸好柳世伯把她救了回来。之后诞下双生子,也是险些难产,当时你亦在场,情形有多惊心动魄不用我说。”

    左芝大骇:“你说嫂子为了生团圆差点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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