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抬着下巴嗤笑道:“回,干嘛不回,人家不想见咱们,咱们就想见她了?”

    旁边相熟管大厨房的刘嬷嬷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姐姐可别说了,这可是夫人院子。”

    “你们怕,我可不怕,想我老齐家若不是当年落魄了,那也是如今齐家的分支,我也是应该做少奶奶的身份,她算什么?论祖上数不是数臭铜钱的就是泥腿子,难道还想拿捏我不成?”齐家说这话到底不敢声音太大,旁人要从她手里得月钱到也不在乎给她捧臭脚。

    “姐姐说的那可是没错,但人家毕竟是夫人,这走上狗屎运咱们也只能陪着笑,不是么?”刘嬷嬷偷偷看了眼远处站着的锦鲤,小声道

    “行了,看这摸样也是个胆小怕事的,以后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至于花名册,多加几个人恐怕她也看不出来。”齐氏掩着帕子笑了几声也走出了正院,身后一溜儿管事嬷嬷还有针线房的小娘子们,到也不比潘管事气势弱。

    等着暖语她们进来撤除了屏风,明月香笑着道:“都走了?”

    锦鲤回话道:“都回了,恐怕都还在张望。”

    “忍着,我娘家带来的陪房也先别用上,让他们先歇歇,后头总要用上的。”明月香偷偷挣脱秦蛟的手指,顺了顺自己裙摆上的花纹道。

    “那账房那头的账本?”暖语刚刚可就站在院子里,眼瞅着那帮子将军府的老奴才们满眼的不恭敬,心里可一直憋着气呢。

    “外院的账本除了账房,还在潘管事那头有一份,内院则是在齐嬷嬷手里。”锦鲤接着说道。

    这将军府里一把手反而管不上账册,二把手到比一把手更有权力,到是有趣的很。

    “潘管事的干爹在宫中膳房里当差,那潘公公就指着潘管事传宗接代,可谷氏这么多年以来只生了个闺女,现在外头都传怕是潘管事要纳妾了。谷氏为人不懂变通,心眼直平日里若是没有潘管事给她撑腰,根本斗不过齐嬷嬷,据她说她祖上是国都嫡系齐家的分支,后来犯了事儿充了奴,至于真假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她男人到是管着将军府的铺子,家里有些家底。”别看秦蛟对这些不耐烦问,可锦鲤这么一两年便全摸明白了。

    “你知道当初随着将军府赐下的有多少处铺子和庄子么?”明月香又问道。

    宣王不是傻的,就算是个傻的,何公公也不是傻的,封了个大将军若是只是赐座宅子那有什么用,凭借着将军的份例根本养活不了这么一大家子人,所以干脆连带之前那位宗室被抄的铺子一起给了将军府,这样铺子里跑腿的也不用撤换,铺子也能照常营运。只是这其中就有个问题,这铺子是给了秦蛟,但秦蛟压根没放在心上,随便指了几个人便接着原来的运作,如今两年多过去,明月香要想换人可就牵扯着如今将军府里老人儿们。

    “国都有六间铺子,郊外有三座庄子,另外国都旁边的县里还有两间铺子。不过那两间当初咱们大人觉着离着太远就都卖了。”锦鲤说起,宫里当时到是真赐了不少东西。要知道一个嫡出商女出嫁也不过两个铺子一个庄子,撑死还有个宅子,其余的银票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可折成铺子也没有那么多,也难怪明老爷想做贵族,在宣地有些事情不一定有钱就能办的。

    “铺子都找人查一查,看看有没有把柄可抓,至于府里……”明月香不可能将将军府里所有的位置都让陪房占了,先说她没带那么多人,再来给秦蛟的兄弟们看起来也不好看,尤其是前院,虽说秦蛟不可能住到前院去,但那毕竟是秦蛟的门面,总不能太难看。

    “别担心。”秦蛟最怕看到明月香为难,原先他把这里当成暂住的地方,如今既然香香当了家他就不能让她受委屈,“看不上谁,就卖了或是退回去。”

    明月香差点喷笑出声,不愧是夫妻,她在明府就从不私下来,用的从来都是阳谋,看谁不顺眼就直接一通痛扁,压根管你是不是和她耍心眼,要她说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武力下那都只有挨揍的份,到没想到秦蛟也是如此,只是她若是刚来就将人整治一遍,怕是会连累秦蛟的名声,她总要稍稍迂回一次。

    锦鲤嘴角抽了抽,低着头没说话,这种后院里主子和奴才争权的事儿他原来那家没少见,尤其是一些奴才被金箔喂大了胃,奴大欺主那是小事,弄死个把主子都是常事,这就如同一个拉锯战,主子强势奴才就服帖,主子稍稍一弱那头奴才见势就要起来。只就算如此锦鲤也没见哪家爷们如此霸气的,尤其宣地信奉赵地那一套男主外女主内,大多都是让自家内人与这些精明诡诈的下人们周旋,好那就是好了,不好的娶个填房也没啥,甚至有些男人连死几个婆娘也还没搞清楚其中弯弯绕呢。

    这将军府到好,锦鲤还以为将军宠着夫人只想帮着撑撑场面,这敢情是要弄死所有人只为搏夫人一笑呢。宣地谁家也没见这么干的,这简直就不合规矩,说好的阴谋手段呢?说好的当家女主人与奴仆之间的精彩的你来我往私下过招呢?怎么到了将军府人家就不玩儿了呢?这若是让府里的下人们知道那还改什么账册,还抱什么团抵制主家,更别说那些暗地里想给夫人下马威的,这不都作死么?将军压根懒得让夫人和这些刁奴们废话,只要夫人说一句不喜欢,明儿个府里就找不见这个人了。

    “我可听说有些是从少府派出来的,你就不怕得罪宫里的人?”明月香笑着用白嫩嫰的手指戳着秦蛟的胸口道。

    秦蛟一把捉住,摇摇头道:“无事。”

    明月香见秦蛟真不为难,心也放下一半,可若真是让她无差别攻击那还不至于,总是要抓住点把柄才好向上头交代,不过有些事情总能准备些。

    “我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怎么想,可能说了怕你不开心。”明月香抽了抽手指没抽出来,便也由着他握着。

    “只要你喜欢。”秦蛟干脆道,只要她喜欢什么主意他都愿意。

    明月香咯咯笑着,脸上泛着红晕。

    锦鲤干脆把头低得更下,也难怪邵大人担心成那样,自家大人这是遇到夫人就没了理智啊!

    “军营里是不是年年都有退下来的老兵?或是……”明月香瞥了锦鲤的断臂,秦蛟立刻明了。

    “有,人不少。”说实话,宣地的军营算是不错了,年老者过五十就可以领着一部分津贴回老家,回去后还能领一定的田屋,也算老有所依。只是这毕竟是个人管人的世界,总有那么些黑暗的地方,上有贪污,那下就有一部分人得不到这些津贴,更何况一些因为战争残疾却年纪不到拿不到津贴的兵士,有些运气好在军队里干最重最脏的活,有些则是回乡自生自灭。

    “有你看重的人么?”明月香又问道。

    秦蛟沉默了。他当上将军也是这几年的事情,前几年他还在战场上挣命呢,他身边的那些熟人有些死了,有些回乡了,更有些伤重无处可去,他对庶务不通,大部分都是玉柱他们负责送钱送粮,可就是这样因为没有经济来源过的也不是很好。

    “你看,我只是一个说法,找你信得过的,一定要是信得过的。”明月香害怕秦蛟同情心泛滥,却不知道这家伙压根就没这个,“咱们铺子上庄子上肯定不能再用现在这批人,府里恐怕日后也会空下不少,后院无所谓我有陪嫁,可是前院不行。所以我想若是这些人实在无处可去,到不如签了卖身契到咱们府上来办差。”

    明月香说这话也是有顾虑的,毕竟好好的人哪怕就是军营里那些军户也都是军籍而非奴籍,谁平民不愿意当要当奴才呢?可若是她当真要快刀斩乱麻,府里的空缺不可能靠慢慢采买来填补,少府那边的都是世代的内务奴才,她也不想用,所以最好的就是秦蛟信的过的人。

    秦蛟也有了想法,之前玉柱也提过这事儿,不过他说要给将军府里增加护卫,可以从军营里调,但是他嫌麻烦就没应声。不过如今家里不止他一个人了,也不可能打不过就跑了,他家香香那么柔弱,若是出了点事儿那都是剜心之痛,他已经让她陷入过一次危机,又怎么可能再有危险?

    “等回门回来,找玉大哥问问。”秦蛟拍板道。

    明月香心满意足的笑了。

    锦鲤也再一次刷新了对于自家大人对夫人的宠爱程度。

    次日回门,明月香一早就起来了,秦蛟自然与她一起,虽然说她没了生母,可曹氏对她确实不错,她也对回门充满期待。秦蛟为着明月香回门,准备了不少礼物,这都是给自家娇妻长脸的时候,秦蛟从来不会吝啬。

    两人坐上将军府崭新的马车,一路缠绵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直到车夫说明府到了,秦蛟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手。

    明月香从马车上下来,就见明老爷与曹氏还有明珍卉以及明安灵都等在门口,她赶紧走了过去道:“都是自家人,做什么这般,又不是什么贵人。到让我脸臊得慌。”

    “你脸皮还能臊得起来,我以为要比城墙厚了。”明珍卉酸溜溜的说道,到比别人更适应明月香的新身份。

    “十妹,就你这样小心嫁去董家,人家都怕了你了!”明月香白了她一眼道。

    “姐夫都不怕你,董家人怎么会怕我?”明珍卉很快就呛了回去。

    明老爷和曹氏偷偷看了眼秦蛟,见他面无表情,便也没多说。

    秦蛟被明老爷请去了前头,走时看了明月香好几眼,旁人都在他走了之后笑了好半天。

    曹氏见状,许多话也就不必问了,到是问起将军府的庶务,还将她这些年与奴仆之间接触的经验告诉明月香。明月香都认真听了。

    “我成婚那日,三姐姐不回来也就算了,你怎得也没来?”明月香等曹氏避开,便揪着明安灵道。

    “哪儿是我不想来,家里闹腾的厉害,就差上演全武行了!”明安灵颇有些幸灾乐祸道:“我嫁过去当天,咱们家主母就拿着杀猪刀站在房门口。当初周家来人的时候,我还真以为那村姑知书达理是个好说话的人呢。”

    明月香也有些讶异,毕竟苗氏也是村姑,可是看起来不说多么温柔娴淑,也是贤惠明理的,更何况当初周家来说亲的时候也说这位是个大度能容的,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样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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