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了那一丝狐疑与异样,几人连忙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生怕反应慢了一瞬,便?要错过这如?天将甘霖般的一线生机。

    将众人反应尽数收入眼底,柏己薄唇一弯,手中玄铁扇碰撞着收拢,轻轻地?、极有节奏地?敲击着指骨,目光显出几分恶作剧般残忍的调侃。

    “别急,我还没说?完。

    虽说?如?此,我却也不能招揽太多人族修士,尤其是你们?这般以猎杀魔族为生的人族修士。不然,我也无法?对部下交代。

    思来想去,我觉得匀出一个?名额来最?为妥当,可是这人选,还需要劳烦你们?来替我决定。”言毕,他便?轻巧转身,寻了棵巨树屈起一条长腿斜倚上去,好整以暇地?抬眸遥遥望了过来。似是在等待欣赏他们?接下来未知的反应。

    柏己未尽的言外之意,几乎已经明?显到?令人无法?装傻忽视。——这唯一的人选,便?要从他们?五人之中凭武力决出。

    此时还能有何人无法?领会他此举的深意。

    他根本并未出于善意大度给予他们?生路。反倒是以一种更?为残酷嗜血的方式,逼迫着他们?在生死关头做出决断,在一线微弱的生的希望与队友之间的情谊之间择出其一,自相残杀。

    五人皆是脊背一凉,一股寒凉不输霜雪的冷意骤然顺着脊椎攀爬而上,冷汗随之浸透全身。

    望着柏己唇畔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弯刀女子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仿佛望见了什么嗜血恶兽一般,摇头喃喃:“不……”

    “规则都听明?白了么?”

    低沉声音仿佛冥关扣门的轻响,随着一声清脆响指,五人周遭瞬间燃起数丈高的烈焰,赤红火舌将五人圈禁在方寸大小的圆形空地?之中,炙热的温度仿佛仅仅触碰一瞬便?会被瞬间焚烧殆尽。

    “我耐心有限。”颇有些?愉悦地?轻笑,柏己放松身体更?向后倚了倚,只轻描淡写扫了一旁熊熊灼烧的赤红烈火一眼,语气淡淡,晦涩难辨。

    “趁我还没有反悔,开始吧。”

    火笼之中,一人惊怒地?大喊:“是苍冥邺火!”

    隐隐有女子绝望垂泪的啜泣:“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头领拧眉道:“不要慌乱,如?果我们?都不随他心意对彼此出手,他这番布局也就?失去了意义。”

    “哦,是么?”

    柏己不加遮掩地?高声哂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抬起月色下更?显冷白的指尖,在众人目眦欲裂的目光之中,轻轻打了个?响指。

    随着一阵划破云霄的惊呼,只见原本还算宽敞的包围圈瞬间向内缩窄了数寸,此刻容纳五人已显出些?许逼仄。

    柏己理了理额前碎发,不甚在意道:“当然,你们?可以选择不去争取这唯一的机会。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若是到?时这圈中仍不止有一人站立在内,我便?会立刻将你们?这帮团结友爱的挚友一同,全部烧成灰烬。”

    他对上头领几欲烧穿他身体的暴怒视线,挑眉轻笑,乖戾至极。

    “我说?了,这世上没有我不能做之事。

    我的确要考虑夫人名声,可你又如?何能肯定,我没有将你们?彻底在这世上抹杀的方法??

    碰巧我今日心情不错,好心给你们?留些?机会,可千万不要恩将仇报、恶意揣测于我,若是我当真动怒,你们?几个?的下场就?不会如?此刻一般温柔了。”

    说?完,他便?足尖一点,轻松跃至空气中横展的树杈之上,放松地?屈腿靠坐其上,扬了扬下巴示意五人珍惜为数不多的时间,便?不再开口?。

    起初,似乎还碍于多年来出生入死的情分,五人皆并未动作。

    可流逝的时间却仿佛一张细密覆满绵针的网,将五人尽数拢在其中,收紧之后,那无时不刻不隐隐作痛的触感与绵延不绝的恐惧,却仿佛印刻在心间一般,直令人焦躁难耐。

    柏己的话?显然并非玩笑,尽管心知肚明?这只是他折磨几人而想出的看似仁善的点子,可求生的本能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推搡着五人不由得纷纷接二?连三地?祭出了腰间法?器,对着昔日战友拔剑相向。

    火星迸溅的噼啪声和着兵刃交接的刺耳刮擦之声印入耳廓,柏己眉宇渐渐沉了下来,目光幽邃沉郁地?望着眼前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

    看着五人为了最?终那连保障都无的一丝生路,终究撕下了往日友善的面具,狰狞着厮杀在一处,空气之中飞扬的血沫与绽开的瑰靡血花却并非来自于魔族,反倒尽数出自平日之中最?亲近信任的伙伴。

    痛呼惨叫之声裹挟着浓郁的血腥气散入夜风中,掀起一阵令人颤栗的微风。

    一炷香之后,冲天烈焰自动熄灭,风烟消散,其中却并无直立的身影。

    分明?是意料之内的场景,树上斜倚的玄衣男人却仍是意味难辨地?阖眸,鼻腔之中逸出一声讥嘲的冷哼。

    按了按眉心,他重新仰头靠上背后粗糙的树干,语气平静:“看得还开心么?”

    夜风拂过,在一旁灌木丛上拨弄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半晌,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自其中显了出来。

    温萝赶到?时,火笼之中的厮杀正进行到?高.潮。隐在灌木丛之后,她眼睁睁看着五名挚友缓缓褪去最?初的隐忍克制,渐渐显露出贪婪的邪狞,咬牙以利器刺向彼此的要害。

    起初,他们?似乎仍多少顾虑着彼此之间几乎崩断的关联,亦或者惦记着最?后决胜而出的机会,出手虽说?狠厉,却也并未完全失去理智作困兽之斗。

    可渐渐地?,在这样狭小.逼仄的空间之中,每人都不免或多或少地?负了伤,眼见着自己无法?成为最?后那个?幸运地?活下去的人,便?仿佛癫狂一般挥出利刃阻断旁人求生的机会。

    以至于,原本以“胜利”为目的的争斗,最?后却无声无息地?演变成了无意义,却极尽残忍的血腥杀戮。

    温萝不由得抬眸看向高处正垂下眼瞧着她的玄衣男人。

    这一切的结局,恐怕在他提出这看似“好意”的提议之初,便?已经预料到?。

    见温萝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却不说?话?,柏己眸光微动,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

    下一瞬,他便?自树梢欺近她身侧,高大的身型遮蔽本就?晦暗的月色,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在温萝身前拖拽出一道深浅明?昧的阴翳。

    下意识抬手轻抚她尖瘦精致的下颌,似是这微末的动作与指尖温热的触感,能够将他自什么沉沉寂灭的噩梦之中拉出一般。

    随即,柏己面色微滞,仿佛反应过来此刻指尖正做着什么莫名之事,他薄唇几不可察地?一抿,掩饰般缓缓弯腰,在两人鼻息纠缠的距离堪堪停住,故作戏谑地?扬唇:“夫人可还尽兴?”

    她来时,火笼之中的五人眸中早已爬满蛛网般的血丝,连她小心的靠近都并未察觉,自然无暇顾及替她拆穿柏己的真实身份。

    思及此,无视他万般缱绻自唇间逸出的“夫人”二?字,以及此刻明?显色厉内荏的姿态,温萝蹙眉岔开话?题。

    “既然有办法?干净利落地?杀了他们?,你为何却要这般折磨他人心智?”

    “因为有趣。”温软的指腹按在她饱满的唇瓣之上,似是在阻拦她接下来冲口?而出的言语。

    柏己垂眸凝视着她,那张颠倒众生的深邃容颜在夜色下看不真切,在温萝的角度,仅能望见他眸底头一次流露的复杂思绪,以及不复青涩羞赧亦或是邪肆张扬,仅余一片诡异平静的神?情。

    温萝微微用力挣了挣。这一次他却并未从善如?流地?放手,反倒另一手绕过她后腰,虚虚揽着她转了个?身。

    后背倚靠进熟悉的怀抱中,心知柏己并不会对她不利,温萝干脆放松了身体,顺着他的力道挪动足尖。

    柏己停留在她下颌上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的视线掰向原地?五具血肉模糊的凄惨尸体,低沉中带着莫名沉谙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我只是想看看,那些?所谓的正直、善良、友爱、情意,在面对着生命的威胁时,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人性本就?是贪婪、丑陋、自我、残忍的,可人却从不愿承认,反而总是想要努力地?假装成另一幅虚伪的模样。

    而我,就?是喜欢帮助他们?返璞归真,回?归最?不加雕琢的真实。”

    感受到?怀中之人并未动弹挣扎,却也没有回?答,柏己垂眸看向她发顶,收回?本就?并未用力的指尖:“害怕了?”

    静默半晌,温萝转回?身,叹息着轻轻摇头。

    她似是在斟酌措辞,停顿许久,才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你先前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产生这种想法?,可你口?中那类卑劣小人,并不是人族全部的模样。”

    说?着,她细嫩白皙的手指便?如?灵蛇一般蜿蜒而上,轻轻地?捉住了他隐在身侧宽大袖袍之中的手。

    柏己微怔,沉眉看她。

    面前的女人身型纤长,可在身为魔族人的他身前,却也只能堪堪与他肩膀平齐,想要直视他时,只得正仰起脸看他,那双向来平静的眸底潋滟着细碎的波光,似是倒映的月色,又似是她荡漾的心神?。

    在他眼中,这姿态无端少了几分平日里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多了几分真切的娇憨。

    恍然间他才在这一瞬猛然反应过来,她在旁人面前永远是那副无波无澜的仙子模样,如?今这副真实的、生动的、鲜活的神?情,只在他身边才会自然地?流露。

    心下仿佛被塞进了一团棉花,蓬松柔软地?填满了他空无一物的心田,那滋味虽说?陌生,却并不令他排斥难受。

    温萝定定地?注视着他,目光轻柔如?鸿,语气却携着千钧般的郑重。“如?果方才换作我们?在其中,我绝不会对你出手。”

    指尖下意识蜷了蜷,将她纤细的手包裹入内,心下仿佛被掌中那温软的触感搔刮得微微震颤起来。

    “哦?”柏己强自压下心神?不受控制的激荡,尾音上扬,并未直接回?应她的言语,只是玩笑般哂道,“原来夫人如?此心疼我。”

    本以为她会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被他这声暧昧的、意味难辨的调侃吓得飞退,柏己却并未预料到?,自指缝垂下的那截小指却反而坚定地?用力勾住了他的。

    “或许你并不相信,但接下来你我无法?分开的相处中,只要你有心留意,我定能向你证明?这一点。”

    话?音刚落,还未来得及观察面前男人的神?色,温萝只觉耳畔清风掠过,后心一阵摩擦的生疼,喉间一紧,整个?人便?瞬息之间便?被掐着脖颈一把按到?身后树干之上。

    然而,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却仍被他轻柔地?拢在掌心,如?情人之间极尽旖旎的羁绊,半分未能透露出他另一手毫不留情的狠辣。

    温萝不动声色地?缓缓抬眸,正撞上他月夜之下更?显晦暗难辨的视线。

    柏己扼在她颈间的手并不过分用力,似乎只是想要试探她的反应。他逆着月色上前两步,一条长腿不容抗拒地?强硬挤入她腿间,缓缓俯下.身,那极为锐利的眉眼也仿佛被清辉如?水银般流动的月光,柔和地?揉进龙鳞玄衣之上细碎闪跃的微光。

    两人身体靠近,呼吸交叠,微弱的气流甚至浮动两人鬓前碎发,在虚空中交缠飞扬。

    这一刻,万物似乎都彻底静了下来。天地?之间,仿佛仅剩下这爱恨交织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然而,不论两人如?何亲密无间地?靠近,尽管缭乱的气息肆无忌惮地?错综交织,正如?黑白两色般极致的对比,他们?之间似始终隔着天堑般的距离。

    凝视着她的神?情,见她只是努力地?呼吸,却半点也并未反击,柏己乌浓稠密的睫羽颤了颤,蓦地?轻笑着放开她,平淡得近乎自言自语般的声线逸散在夜风之中。

    “不怕我真的对你起杀心?”

    他先前的确并未用力,扼在喉头的手倏然放开,温萝却除了呼吸得更?顺畅些?之外,连呛咳的本能也并未被激发而出。

    看来即使他有心试探,也依旧本能地?对她留手。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她与柏己之间,并非简单的人族与魔族之间的关系,反倒粘连了不少旧事与血孽。

    虽然柏己截止目前,对待她的态度都算得上友善甚至轻佻,可他当真动了的那几分真心,却显然不足体现出来的万分之一。

    柏己毫无疑问?是她攻略的四位男主之中最?为棘手的一个?。

    时间有限,她不得不在人设允许的范围之内,最?大限度地?向他投诚以换取他的信任。

    虽说?多少会引起他的多疑戒备,可若是能够凭借着青玄宗弟子的身份,撕裂血脉的隔绝与往事带给他的伤痕,被他划分到?自己的领域,她能够得到?的一定远比先前攻略之中获得的更?多。

    思及此,温萝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勇气一般道:“我并非草木,你先前帮了我无数次,现在却说?想要杀我,我自然是不会信的。况且,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柏己视线情不自禁地?在她凌然如?孤月般高洁面上的正色停留。

    不信么?

    说?来可笑,分明?他们?二?人之间本应是泾渭分明?的关系,可十年前那次无意间的邂逅,却似乎打乱了一切本应有的格局与次序。

    在他心软留下她腕上那一枚玄铁镯之时,便?仿佛冥冥之中已注定了他们?二?人此刻的再次相逢。

    他本可以干脆利落地?在离开她之时淡忘十年前那短暂的相处,却依旧在对上她那双盈满了坚定与信赖的眸子时,鬼使神?差地?留下了再遇的契机。

    是他亲手将她一步一步地?纳入了他的世界。

    直到?此刻,他才不得不承认,其中的缘由或许都在她方才清脆却掷地?有声的言语之中被尽数倾吐。

    心底仍有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在叫嚣着渴求,渴望着一个?人可以给予他入世之初最?朦胧而简单的愿望,寻到?一个?不在乎种族身份的、只简单地?信赖着、保护着他的人。

    二?十五年前,他将这一片热忱一股脑地?交给了一名青玄宗弟子,结局却非他所愿,惨淡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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