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好玩的,他却只是皱着眉看她。

    她想了半天,终于,好像是想明白了。

    于是,她拉过他的手,把手里紧紧攥着的万花筒放到他的手里,握紧。

    “这个让给你玩儿。”

    那一刻,天真、明媚,还带些忍让和讨好的笑,弥漫了整个教室。

    她想让他开心。没有原因的。

    只是觉得他不应该不开心。只这样,而已。

    简言左一声不响的攥着那个还带着池乔期手心温度的万花筒站了半天。

    在她还好心的想凑上来向他讲解该怎么玩儿的时候,突然出声问她,“我家里有好多这样的玩具,你想不想看一看?”

    刚刚八岁的简言左,已经有了可以拐卖更年幼儿童的天赋。

    于是,池乔期分毫没有抵抗的沦陷在了简言左无比诱惑的话语里,手拉着手的跟简言左走出了活动室的大门,全然忘记了之前老师的警告。

    那一步,迈出去,便再也没有退回的可能。

    当简言左跟池乔期手拉着手站到池锦原、乔朵和一大群老师、孩子面前的时候,场面几乎僵掉。

    乔朵的手还停留在一个穿的粉嫩的孩子肩上,微笑甚至都直接停在了脸上。

    池乔期认得那个被大家团团围住的女孩儿,刚来没几天,是叫宋词还是叫唐诗什么的,会弹钢琴,会拉小提琴,会跳芭蕾,会写书法,会用大家都不会的方法折纸鹤。

    池乔期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名字代表着什么,但是她仍旧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多的人也会跟她一样被抛弃。

    后来,别的小朋友悄悄的告诉过池乔期。

    这个连走路都昂着脑袋的小女孩儿,是私生女。

    池乔期虽然不明白私生女的准确含义,但是她却在这些话里,似乎明白了别的。

    那就是,这个有名字的女孩儿,跟他们这群只有代号的孩子,明显是不一样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那个让池乔期留在活动室不许出来的老师。

    眼睛中的严厉几乎让池乔期窒息,“小七,不是说让你留在活动室里么,你怎么出来了?”

    池乔期下意识的去躲老师埋怨的目光。

    可是,手被简言左攥的紧紧的,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躲藏。

    她挣脱不得,委屈的停在原处。小脑袋低着,不敢触碰任何人的眼神。

    也就是在这一刻,乔朵才注意到,那两只交握的小手中,有一只是用了十足的气力的,顺着手臂看上去,是简言左一张单纯年幼却坚定无畏的脸。

    仿佛,是坚信,是认定。

    乔朵抬眼去看池锦原,却发现他也在微笑着注视着自己。

    那一刻,池锦原的眼神,像极了一名父亲,有着包容而无奈的慈祥。

    乔朵忽然觉得温暖。

    也就是在那一刻,乔朵终于有了一种完整的,家的感觉。

    孤儿院的老师察言观色的能力极强。

    许是觉察到乔朵不一样的情绪,老师急忙走到乔朵身边,微微有些急迫的解释道,“池太太,您不知道,这个孩子反应总是比别的孩子慢,睡觉、吃饭也很让人费心,宋词那孩子多才多艺,人也乖巧……”

    乔朵却没有听下去,她慢慢走到仍是牵着手的两个人面前,缓缓的蹲下身,微微带些安神的语调的问那个情绪明显有些不安的女孩儿,“我可以抱抱你么?”

    那是池乔期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接触到那样温暖而软呢的怀抱。

    带着疼惜跟小心翼翼。

    不同于孤儿院里任何一位老师,或者她接触到的任何一个人。

    怀抱里,有一种让她想哭的味道。

    池乔期不知道妈妈的怀抱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是在那一刻,她所有的委屈都化解在了那个怀抱里。

    那是五岁的她,第一次在自己有意识的时候落泪。

    她趴在乔朵的肩膀上,低声的叫她。

    “妈妈。”

    ☆、4第三章·那时年幼美好无知

    很久以后,在池乔期已经完全懂事了的年纪,乔朵曾经谈起过那天,她说,在那一刻,她只觉得,那个在她怀抱里低声啜泣的女孩儿,就是她的女儿。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就像是失散多年后再聚。

    却又比那还要浓厚的许多。

    现在的池乔期,回想起所有之前的时光,仍是坚定不移并且温暖异常的觉得,乔朵带给她了太多。

    给她一个家,一对疼爱她的父母,教她道理,陪她长大。

    带给她了包括简家叔叔阿姨在内的好多疼惜她的长辈。

    带给她了一种她之前完全不敢想象的截然不同的生活。

    还带给她了一个,池乔期在现下这一刻,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的人。

    久久的僵持之下,简言左还没有半分要把车开走的意思。

    绿灯已经开始倒数的读秒。

    后面的车子滴滴的鸣笛声响做一片,一声接着一本书由糯 米論 壇为您整理制作声的长鸣混杂着不耐而急促的短鸣。

    刺耳而嘈杂。

    侧面的后视镜中,已经隐约的看得到后面的车一辆辆拐了方向,带着愤怒的低鸣绕过车旁,飞快的消失。

    而他们,却始终,不动。

    在简言左依然不见动摇的坚持中,池乔期终于妥协的开口。

    “简哥哥。”

    下一秒,赶在绿灯转黄之前,简言左流利的穿过十字路口。

    车子开过积水,溅起一小片水花,然后重归于寂静。

    车里,却异常的气压起伏。

    简言左直视路面,并不看她,声音却逼的她无所遁形。

    “壳壳,你要记得,从你七岁那年我就告诉过你,明知道是错的事情,就永远不要去尝试。”

    这是池乔期的死穴。

    从那时起到现在,他一直都知道。

    池乔期从小就不惧怕危险。

    乔朵跟池锦原每次在不管是用怎样严肃的表情跟她强调完,也不管每次她听训的表情是多么的认真。只要是大人不在身边,她老毛病扭头就犯。

    最危险的一次,是她一个人趁着池锦原跟乔朵不注意,一溜烟的从窄小的栅栏缝隙里钻进了跑马场的赛道。

    如果不是工作人员在最后一遍巡检时发现她,她一定会被狂奔而来的马匹踢飞或者刮倒,然后把小命儿彻底的交代在一群奔马连续的踩踏中。

    那次之后,一向惯她的乔朵也几乎被气蒙,生生的关了她一个月的禁闭。

    早上池锦原开车送去上课,晚上乔朵开车再接回来,禁止一切外出活动。

    池乔期终于意识到自由的美好,对比一下自由跟认错间的相关关系,池乔期终于悔悟,认错态度好到让乔朵不禁去反省自己的狠心。

    蔫蔫的消停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池乔期终于盼到解禁的那天。第一件事儿,就是瞒住父母,约了同学去看足球。

    年少的池乔期,对这种挥汗如雨、耗心耗神的比赛很有热情。

    虽然乔朵一再强调说人多的场合让池乔期尽量远离,可是总认为自己已经长大的池乔期怎么可能会听,哪怕一点?

    票是池乔期自然是没有的,但是,她在事先偷听了池锦原跟乔朵之间的对话,知道他们在这天恰好去接手一个大的研究项目。

    这就代表着,她有充分的作案时间。

    虽然只有半天的空闲,但是有总比没有要好的多。

    因为年纪太小,又没有大人陪同,混进场去自然不是那么容易。

    池乔期说谎的本事一流,面不改色的跟着前面的一位大人进了场。

    同行的小朋友就没那么幸运,被拦下来反复问话却没有很好的回答之后,垂头丧气的朝着池乔期回头张望的方向挥了挥手。

    池乔期虽然觉得遗憾,但是却也只能跟着人潮涌动的方向走去看台。

    心里只想着等下一定要用从池锦原的书房偷出来的相机多拍几张照片,等到周一上课的时候给那个没能进得来的小朋友看。

    如果有人去看过那场比赛,就应该会记得,那天的体育场,爆发了近二十年来,国内最大的赛事冲突。

    在看台最前的池乔期也没能幸免。

    其实在冲突一开始的时候,池乔期并没有觉得害怕。

    只是后来的叫骂声越来越来大,场面越来越混乱,池乔期被挤在人堆里,推来搡去,连方向都不是她能控制的时候,池乔期才开始觉得恐惧。

    她身子小,被稍微的推搡一下就得踉踉跄跄的几步才能站稳。即使这样,手里的相机还是在被推搡的一瞬间,摔飞了出去。

    池乔期下意识的蹲下身去捡。

    手臂却突然被人拽住。

    回头,简言左饱含怒气的脸映入眼帘。“你不要命了么!”

    池乔期的全部精力只留在那个滚落看台的相机上,全然不顾简言左的责问,挣扎了两下,竟然还想继续之前的动作。

    人实在是太多,简言左也根本没想到池乔期还会坚持。

    就那么一瞬间,池乔期的身体忽然失去平衡,摇晃了下,眼看就要倾倒。

    简言左下意识把她护进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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