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捷说:“我也记得我们约的是八点半,但我偏偏八点就出了门。”

    他们抵达时,学校内外都已经人山人海,陆捷将车子停靠在附近的停车场,然后跟贺佳言步行过去。

    参加毕业典礼的学生和家长在校道里穿梭,贺佳言和陆捷的穿着很悠闲,混杂在这些小年轻里头,看上去还有几分大学生的感觉。

    负责维持礼堂秩序的老师认识陆捷,因而陆捷和贺佳言能够进入礼堂听老院长和学生代表的毕业致辞。看着席上那群表情各异的毕业生,他们也不禁感触良多。

    毕业典礼开始以后,老院长很快就上台致辞。他们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从头到尾都听得很认真,彷佛这也是自己的毕业典礼。

    遥想当年,他们同样心怀忐忑与希冀,上完老院长的最后一课就走出了这座沉淀了数载美好年华的校园。看着席上这群按序就坐的毕业生,他们不禁想起数年前的自己,青葱岁月,原来一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毕业典礼结束后,大部分的毕业生都跟家人和朋友在校内留影合照。贺佳言和陆捷坐在树荫下的石板长椅上,一边喝着很久没喝的鲜榨柠檬茶,一边看着这片热闹非凡却带点离别感伤的场面。

    不远处有几个女生在合影,拍着拍着,其中两个女生突然就抱头哭了起来,连脸上的妆都融掉。陆捷问她:“你有没有学她们掉眼泪那样?”

    “这倒没有。”沉默了三两秒,贺佳言又说,“前几天我才把旧时的照片看了一遍,看完以后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没了点什么似的。”

    陆捷语气温和地说:“动不动就怀念从前,我们真的老了……”

    “确实老了。”贺佳言将脑袋搁在他左肩,一脸感慨地说。

    离开校园这几年,贺佳言虽未看尽沧桑,但也经历过不少风浪。聚散合离、生老病死,这些不值一提的平常事,每一件都像把锋利的刀刃,刀刀亦催人老去。人老了,就特别渴望有人相伴左右,每当疲倦时,她总想找个肩膀靠一靠,就像现在这样。

    她突然沉默下来,陆捷就问:“在想什么?”

    贺佳言仰起脸,缓缓地开口:“我在想你,想你这辈子都跟我在一起。”

    阳光从树桠的缝隙洒下,贺佳言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暖意洋洋的光芒,挂在唇角的笑容温暖明媚。即使很多很多年以后,陆捷也忘不了她这天的样子,他记得这天的天很蓝,阳光很灿烂,而她,一如初见般让人心动。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正当他们含情脉脉地相视而笑时,身后突然出来很多把不一样的声音:“陆教授!”

    贺佳言反应过来,她正想坐直身体,跟陆捷保持距离。不料,陆捷没有松手,反而照旧地拥着她,神色自然地跟那群看热闹的学生打招呼。

    陆捷问他们:“来给毕业的师兄师姐们送花吗?”

    他们纷纷点头应是,聊了几句便热闹起来,他们都知道陆捷也曾在这里就读,于是都改喊他陆师兄。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同学笑得很奸诈:“陆师兄,每次问您有没有女朋友,您也不回答,现在被我们逮着了吧!”

    站在他旁边的男同学说:“不一定是女朋友,也可能是老婆。”

    陆捷笑着跟他们介绍:“正经点,她也是你们的师姐,姓贺。”

    他们又一口一个“贺师姐”,叫得贺佳言觉得自己年轻了十来岁。

    这几个学生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堆话,陆捷和贺佳言都含笑听着,既没有回应,也没有反驳。等他们尽兴了,陆捷才故意板着脸说:“你们是不是觉得下学期没有我的课就可以造反了?”

    这群学生还是嬉皮笑脸的,虽然陆捷平日都冷着脸的,但他似乎总有很奇特的亲和力,让人敬而不畏。

    “陆教授,我知道您不是小心眼的人。”

    “陆教授,您的课堂纪律捉得那么严格,我们随随便便也能考出八十分。”

    “陆教授,不能在老婆面前难为自己的学生的。”

    他们一言一语的,贺佳言被逗笑了,于是跟着他们一同取笑陆捷:“你们的陆教授特别小心眼,你们这样造反,当心他向其他课任老师告你们的状。还有,他真的是未婚人士,你们有特别优秀的师妹或者师姐,都可以介绍给他认识。”

    其中一个女同学比较细心,她说:“对哦,陆教授还没有带婚戒呢。”

    闻言,其他同学都兴奋起来,他们又开始起哄:“陆教授,您要不要在这里跟女朋友求婚?刚才有一个师兄在学院的教学楼前求婚,那师姐想也没想就答应嫁给他了。”

    陆捷笑骂:“你们这群人小鬼大的家伙。”

    “学校好久都没有发生什么轰动的新闻了,师兄和师姐就做一件吧,不然下期的校内报刊就没有头条了。”一个扎着马尾辫子的女生说。

    贺佳言笑意满满地看了陆捷一眼,接着对那群等着看热闹的学生说:“学校始终是学习的地方,这样做的影响很不好,更何况陆师兄是有教职在身,更不应该这样做。”

    那群调皮的学生又笑他们:“贺师姐,您跟陆师兄说话的口吻一模一样的,真是夫唱妇随。”

    陆捷无奈地摇头:“夫唱妇随是这样用的吗?以后千万别告诉别人,你们是我的学生。”

    贺佳言和陆捷在学校待到旁晚才离开,贺佳言将手机拿出来,问他:“到不到家里吃饭?”

    “我们到外面吃吧。”陆捷说。

    “那行。”话毕,贺佳言给给母亲拨了通电话,告知母亲自己不回家吃饭。

    二十来分钟后,陆捷把汽车驶到一家餐馆的停车场。贺佳言往餐厅的招牌看了看,很快就记起这家是宋知瑾不久前开业的餐厅,她问陆捷:“约了雨伞他们吗?”

    轻轻松松地把汽车倒进停车位以后,陆捷回答:“没有。上次你不是说喜欢这家餐厅的青柠焗大头虾和红豆蜜饼吗?既然喜欢就多过来吃。”

    陆捷牵着贺佳言走进餐厅,正在楼面视察的餐厅经理就相当眼尖地察觉他们的踪影,他认得他们正是幕后老板的贵宾,因而立即迎了上去,殷勤地招呼他们。

    被问及想座什么位置,陆捷就问他:“你们老板和老板娘平时喜欢坐什么位置?”

    餐厅经理迟疑了下,但很快,他就把他们领到餐厅的顶层。虽然老板和老板娘的专属座位不向客人开放,但这两位贵宾不是普通人,就算老板和老板娘在场也不会反对的。

    当经理把他们带到顶层,光看周围的布局,他们就猜到这里肯定不对外开放的。点餐完毕,贺佳言就托着下巴对陆捷说:“这个宋知瑾真的有品位又有情调,难怪雨伞不挑选你,跟宋知瑾比起来,你真的差太远了。”

    陆捷挑眉:“不是每个女人都欣赏这种男人的。有些女人,偏偏喜欢那种不苟言笑、不解风情的男人,不是吗?”

    贺佳言故作困惑,眉头蹙得紧紧的:“是呀,现在我还是不明白,我怎么就爱上你这种脾性怪异的男人。以前不懂事,选男人的眼光奇差,否则怎么不选宋知瑾这种好男人。”

    “我跟你恰恰相反,我曾来没有这么庆祝自己的好眼光。”陆捷的神情很放松,他的视线投入那块宽阔的落地玻璃窗,在这这个角度,整条商业街的繁华和热闹都能尽收眼底。

    远处是一栋栋拔地而起的高层住宅,正值下班时间,璀璨而温暖的万家灯火陆陆续续地亮起。或许不用多久,他和贺佳言也会像天底下最普通的夫妻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温暖小窝。任世界再多的纷扰、再多的烦嚣,也不足以为惧。

    晚饭途中,陆捷出去了一趟,贺佳言以为他上卫生间,于是继续用餐。约莫过了十来分钟,贺佳言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只是,她没等到陆捷进门。整个房间的灯都在半秒之内全数关掉。

    窗户缤纷的霓虹映照进来,将小半个房间都照亮了,像极了一场带着光影变幻的烛光晚餐。贺佳言回头,试探性地唤了声:“陆捷?”

    就在这个时候,一台餐车出现在贺佳言眼前。餐车上面放着一个点着蜡烛的蛋糕,烛光摇摇曳曳的,拉长的影子打在墙壁上,微微变了形。

    贺佳言终于忍不住走到门边一探究竟。陆捷似乎猜到她会出来,在她看见自己的脸之前,他就把手中的花束递到她面前。

    那束玫瑰虽看不出颜色,但芬芳扑鼻,贺佳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老套的招数,谁教你的?”

    “这是我很多很多年前想的,在你毕业那时候,这招数应该挺新鲜的。”陆捷说。

    低头看了眼蛋糕,贺佳言竟然看见上面写着“毕业快乐”。她觉得自己最近真的很眼浅,就因为这寥寥数字就有哭泣的冲动。

    陆捷垂着眼帘,声音低低沉沉的:“我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把计划好的惊喜送给你,现在终于办到了,真好。”

    贺佳言没有回应,陆捷问她:“我的遗憾已经弥补了,你的呢?”

    “我早已经没有遗憾了。”贺佳言喉咙发紧,好半晌才开口。她世界里的残缺,每一点每一滴都被用心地修补着。人生总是充满遗憾,但所有的遗憾,都能用爱来解决。

    离开餐厅后,陆捷没有询问贺佳言的去向,直接把她载回了自己的公寓。

    贺佳言总是惦记着陆捷阳台种植的花花草草,进门以后就走到阳台捣鼓一番。有几株盆栽放在地上,陆捷看她半蹲在地上替它们浇水,于是就搬了两张小板凳出去。

    他们并肩坐在阳台上,陆捷笑她:“我突然觉得我应该把你带回英国的,这样你就能够拥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农场,每天种种花、养养牛、剪剪羊毛之类的。”

    这不过是玩笑话,陆捷没料到贺佳言居然会点头,她说:“我真有想过,等我老了的时候,我就跟我的老伴住在乡间的房子里,过你刚才所说的那种生活。”

    陆捷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有问过你的老伴愿意吗?”

    “他敢不同意吗?”贺佳言扬起下巴,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陆捷说:“他当然求之不得。”

    跟他多聊了一会儿,贺佳言就进屋准备他俩换洗的衣服,顺便洗漱。

    陆捷主动给陶安宜拨了通电话,陶安宜闲来无事就跟他谈了将近二十分钟。跟准岳母联络好感情以后,陆捷正要进屋,他的脚步刚迈出去,手机突然就响了。

    那是新邮件的提示音,陆捷用手机登陆自己的邮箱。新邮件是学生给他发的,里面有十来个附件。他把它们全部下载,打开后才发现,这全是他和贺佳言坐在石板长凳上的合照。

    这组照片明显是抓拍的,陆捷和贺佳言的表情和动作都很自然,互相凝望微笑的时候,那柔和的眼神几乎能滴出水来。周遭是乱糟糟的人群,他们藏身于不起眼的一角,却占尽了旁人艳羡的目光。

    陆捷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她嘴角那抹笑容,他觉得心房微微发烫,收起手机就朝卧室走去。

    在卧室里的贺佳言正趴在床上看杂志,听见门边有动静,她便抬起眼:“干嘛去了,这么久……”

    陆捷坐到床尾的软榻,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你等不及了?”

    贺佳言很快反应过来,随后,陆捷的吻就落在她的唇上。

    不过是片刻,贺佳言就把他压在床上,睡衣的纽扣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在她气喘吁吁的时候,陆捷才稍稍挪开了唇:“我先洗澡?”

    贺佳言的眼睛罩上了一层微薄的水汽,她将陆捷拉近自己,咬着他的耳朵说:“你舍得让我等吗,陆师兄……”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很好玩是吧?”陆捷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然后站直身体,漫不经心地解开纽扣。他知道贺佳言是故意的,白天在学校逛了那么久,他流了不少汗,现在总觉得黏糊糊的,根本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看见他把衬衣脱下来,贺佳言不自觉退了一下,眼睛警惕地盯着他:“挺,挺好的。”

    “那就继续玩?陆捷吓唬她,说罢就作势也扑向她。

    贺佳言将手护在胸前,连声音都变调了:“别呀……”

    “就知道撩拨我。”说完,陆捷就捡起掉落到地毯的衬衣,转身走进浴室。

    撩拨陆捷的人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就算这个人是贺佳言也不例外。这晚她被陆捷从头到脚地调-教了一遍,她身上的每个细胞地染上了陆捷的气息,连灵魂也深深地刻下专属于他的烙印。

    他们一折腾就折腾到半夜,卧室里的落地窗没有关紧,夜风让窗帘扬起又落下,如同跃动的裙摆。

    贺佳言身体有点疲倦,但精神却好得很,她窝在陆捷怀里,一会儿摸摸他的俊朗的五官,一会儿抱抱他精瘦的腰,一会儿又把脑袋贴在他结实的胸膛,凝神静听他的心跳。

    陆捷同样没有睡意,他由着贺佳言作乱,直至她不知死活地蹭着自己最经不起刺激的地方,他才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用力将她的手腕扣在头顶:“事不过三你知道吗?”

    “要是我过了呢?”贺佳言语气魅惑地问。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带着暖意的柔和灯光投下,贺佳言黑发散乱,眉眼还残留着丝丝媚态,而那娇艳的红唇,此际正无声地引诱着他。

    陆捷认真地端详了半晌,最终伸手摩挲她眼底的小阴影,继而缓缓低头,动作轻柔地亲吻她的眼睛。

    刚才陆捷按捺不了那暴动的血脉,要的时候失了分寸。他紧紧地将贺佳言嵌在怀里,不容许她躲闪,不容许她逃避。贺佳言经不起他狂潮般的索求,面对巨大的冲击,她一边攀着他的肩膀,一边低声啜泣起来。现在她的眼睛还是有点红肿,那软弱而无辜的样子,十分惹他心疼。

    贺佳言的睫毛颤动着,一下一下地扫在陆捷的脸上。陆捷突然没头没脑地笑出来,贺佳言推了推他,娇声问:“你笑什么?”

    陆捷重新躺到她身旁,自然而然地将她藏进怀里:“我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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