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得一窒,秀气的眉毛微微攒起,咬着牙瞪他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垂手掀开被子,蒙住脑袋缩着身子躺下。

    他趿着拖鞋走来,弯腰坐在床沿边,示好般地拉了拉棉被的一角。

    林初戈生着闷气,气鼓鼓地躲在被窝里,瓮声瓮气道:“只有一床被子,我不会分给你的,莫总现在去酒店开房还来得及。”

    心弦被她娇憨的口吻拨动,他低低地笑:“别这样。”

    “谁让你来我家,在我家就要听我的,你大可去酒店,一*胸大腿长的美人夜里来敲房门。”她口不择言说着气话。

    他想了想,在她身旁躺下:“那就不盖吧。”

    柔软的床因他的重量而塌陷,像乌龟从壳里伸出头来般,林初戈从被窝里探出头,瞧瞧他裸-露在外的肌肉,咬了一下唇,梗着脖子将半边棉被扔向他。

    莫行尧见好就收,被褥沾了她身上的香气,萦萦绕绕盈满鼻翼间。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她,望着她瘦弱的脊背,极力克制搂住她的冲动。

    他沉声道:“听江引说,你大三时把一个高中男生的腿给打断了?”

    “我哪有这么厉害,年龄再小也是男人,力气比我大。”林初戈已有倦意,打了个哈欠,断断续续道,“当时我在做家教,他爸妈让我去他家帮他补数学,在三楼,只剩我和他两个人时,那男生忽然动手动脚……我气不过踹了他一脚,然后拼了命往楼下跑,那男生下楼梯时自己摔折了腿。”

    “然后呢?”如潮水般汹涌的怜惜瞬间冲散理智,他再也无法抑制,长手一捞将她带进怀中,手臂紧紧环住她纤瘦的腰腹。

    她未推开他,声音逐渐低下去:“他家挺有钱的,又是独苗,扬言要告我。我无依无靠,而方苓家也只是普通人家,无权无势,她就告诉了方予,方予又去找周远宁……我欠周远宁一个大人情……”

    室内陷入寂静,她的呼吸趋向平稳,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睡了过去。

    莫行尧苦笑一声,百般懊恼地接受事实,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拧灭了床头灯。

    ☆、第16章 窈窕淑女(4)

    岱城连下了一周的阴雨,湿冷彻骨的天气赶走*的太阳,也赶走了烦人的缠郎。

    林初戈立在台阶上撑开雨伞,走两步就听见曲天歌用娇娇怯怯的音线说:“总经理,您没带伞,我的伞很大,我们——”

    “谢谢,不用。”

    枉费曲小姐一腔火热的爱意,他却不听人家说完。

    林初戈正想着,一道颀长的人影猛然蹿进伞下,俯就她的身高微微佝偻着腰,额前两三滴水珠,黑发略湿,几点雨随他的动作斜斜飞进来,溅落在她的衣裙上。

    她一面伸直手臂,一面故作委屈地叹气:“曲小姐一定恨死我了。”

    莫行尧轻声一笑,从她手中接过雨伞,与她肩并肩前行。

    林初戈说:“她那么喜欢你,你却这么绝情。”

    “我是向林总监看齐。”

    莫行尧确认四周并无陈之兆的身影后,瞟了她一眼,她今日仍是简单利落的套裙打扮,里面却穿一件低领圆口衫,薄薄的布料掩不住那深深的沟壑和姣美的弧线。

    阵阵凉风吹过,她瑟瑟缩缩抱住肩膀,遮住了盈然幽谷。

    “冷就多穿点。”他将她往怀中一搂,不管不顾地朝自己的车迈去。

    这几日下班他总会在她的公寓逗留一会,有时也会过夜,仅仅是过夜。

    他愿意当车夫,她也不客气,跨上车歪坐在副驾驶座上,汽车刚发动,隐隐听见一阵手机铃声。

    她从皮包中拿出手机,来电人竟然是柳怡然。即便过年过节她也懒得敷衍同事,虽存有柳经理的号码,但从没拨打过,柳怡然也不是开朗活波长袖善舞的性格,想来是公事。

    “陈之兆为了你和在一起五年的女朋友分手了。”哪知柳怡然一开口即是一声惊雷。

    林初戈嗤笑道:“为了我?这理由可真伟大。他想甩女人还要别人替他背黑锅。”

    “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事实。”

    “照柳经理的意思,我应该安抚他的女友并对他负责?怪了,你不是嚷着爱陆江引么,怎么陈之兆的感情-事也要一手揽下?”

    那厢沉默片刻,才听柳怡然说:“陈之兆虽不及莫总陆总他们有钱,但他的年薪并不低,而且品性相貌也不差。”

    “我很好奇陈之兆给了柳经理多少钱,你才会忘掉旧情心甘情愿替他做媒。”

    柳怡然不屈不挠:“如果你担心我的话,请放心,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真巧,我也不喜欢陈先生。”林初戈向身侧的男人投去一瞥,“我身边多的是比陈之兆优秀的男人,柳经理为何非得把他塞给我?我又不是扶贫办。”

    “你是指莫总?”柳怡然的语调诡异起来,“曲小姐时常说她以后和莫总结婚了要请我当伴娘——”

    林初戈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贝壳般齐整的指甲在光滑的屏幕上抓了一抓,音质尖利刺耳,她皱着眉将手机扔进皮包中。

    和他结婚,这四个字有如刀片割痛心脏,窒息与酸楚似水纹一道在胸腔蔓延,他应该听到了,却没有说话,而她难受得说不出话。不敢问他是不是真的,也不想问,他不愿意告诉她,又何必自讨无趣。

    莫行尧坐在边上,一字不漏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原本听到“扶贫办”,心中好笑,没想过话题一转,自己居然莫名其妙有了婚约。

    再看她攒眉低头的神态,显然是当真了。

    他松开方向盘,捏了捏她的左手:“你别听她胡说。”

    林初戈不吭声,扭头看向窗外,豆大的雨滴密密层层缀满车窗,什么都看不清。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面色怫然,“你宁愿相信柳怡然也不信我?”

    他双眼黑沉似水,一眨不眨锁住她,英挺好看的眉毛却高高拧起。

    林初戈犹犹豫豫地开腔:“曲天歌总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吧,而且谁也说不清未来会怎样……”软弱消沉得不像她。

    莫行尧郑重其事道:“腿长在我身上,我若不想跟一个女人结婚,谁都强迫不了。”

    林初戈终于安心,嘴上却说:“可惜了,我还等着你家人签支票给我呢。”

    他微微一笑,重新发动汽车:“想要支票我签给你。”

    这条路来来回回行驶过多次,已驾轻就熟,薄暮时分,汽车抵达小区,两人同撑一把伞朝住宅区走。

    秋风寥戾,林初戈黑长的头发翻飞,发尾有一下没一下扎着他的颈项,莫行尧嗅着她头顶洗发水的香味,一垂眸便可瞥见绝妙至极的美景,百爪挠心。

    他不仅身担卓信总经理和林初戈的车夫两要职,还兼任她的私人厨师。

    厨房里,林初戈笑吟吟地斜倚着墙,观赏男人娴熟地洗菜切菜,一举一动性感诱人,只差头戴一顶白高帽,腰系一条白围裙,演一出风花雪月美食剧。

    她嗜甜,饭量却不大,他愿意露一手展现厨艺,她就点了一道糖醋排骨。

    艺术品般的两只手于鲜红猪肉与翠绿青葱间穿梭,肉已下锅,再添糖添醋,不一会,酸甜的香气四溢。

    他一本正经的神气看得她心痒难耐,娇滴滴地一笑:“莫总真是贤夫良父,打从我搬进这栋公寓起就没用过厨房,这寸土倒在你手上开了苞。”

    她有意无意咬“苞”字的重音,仿佛话语里包含无限暗示,莫行尧动作一顿,复又握紧刀柄,说:“你少和方苓来往。”

    “那你也别整天和陆江引鬼混在一起。”她轻笑,“敢问莫总,有多少女人有幸尝过您做的饭?”

    “我从没带过女人回家。”

    林初戈略一挑眉,黑白分明的眼看住他:“哦,意思是通常在外面解决?”

    他唇角微翘,趁她不留神,将指尖的陈醋涂在她脸上:“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不要拐弯抹角。”

    她不满地瞪他,手背胡乱地擦拭脸颊,嘴硬道:“我不想问什么。”

    林初戈掉身出了厨房,一分钟后,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向浴室走去。

    菜已出锅,莫行尧端着碗筷走到客厅,坐在饭桌前等待她,等待半个小时,饭菜热度被空气吸食,她也未从浴室里出来。

    他踌躇几秒,起身踱向浴室,不声不响地打开浴室的门。

    立在花洒下的女人并没发现有人进来,身躯光裸莹白,只着一件黑色蕾丝底裤,她蹙着眉曲着胳膊扣胸衣的背钩,灯与影更衬得她曲线玲珑曼妙,双腿纤瘦白润。

    同背钩奋战许久,好容易才扣上,勒紧肩头的细长带子悄然一松,林初戈本能地双手交叉捂在胸前,温热的气息喷撒在后背,她惊觉浴室里多了一个人。

    她又气又恼:“你进来干嘛?!”

    他不搭腔,耽溺于她洁白细腻的颈项,轻柔连绵地吻。

    他的唇从颈边滑至肩头,手自腰间溜至胸口,握住丰盈娇软的白鸽,与他掌心的弧度格外贴合,惹人怜爱,惹人低叹。

    林初戈心里还记着一笔账,忍气吞声任他揩油,单手绕到背后,凭着记忆摸到花洒的开关,嗞啦一声惊醒梦中人。

    冰冷的水流劈头盖脸地浇下,莫行尧眯起眼,怔忪地揾了揾*的脸,短暂的疏忽,他的头发衣服全湿透了,衬衫底下腹肌的形状暴露得淋漓尽致。

    林初戈关上水,笑得狡黠:“消火降温。”

    男人的眼眸像夜色那般黑,沉着脸看她一会,忽然转身走了出去。

    她哼地笑起来,迅速擦干身体,穿上睡衣,出了浴室。

    莫行尧恰好从卧室出来,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灰色西装。她正想逗弄他,他却目不斜视地绕开她,大步迈出玄关,嘭地摔上门。

    ☆、第17章 密云暗涌(1)

    每一个城市都有这样一所高中,重点大学的升学率高得叫人咋舌,数以万计的学生头悬梁锥刺股做梦都想考上。在岱城,定中便是一道难以攀越的门槛。

    一进会堂,林初戈一眼就望见坐在第三排第二个座位的男人,较之平庸的旁人,他独一无二,她无法不注意到。

    莫行尧端端正正坐在椅上,双腿优雅地交叠,黑衣黑裤,眼神锐利湛然,神清骨秀,自有英姿,却带着旁人不得近身的疏离。仿佛他是在维也纳歌剧院听莫扎特的《唐璜》,而非在吵闹窄小的会堂听《义勇军进行曲》。

    他左手边是陆江引,外人眼中温润谦和的陆少,此时懒懒歪在椅上,大剌剌地跷着二郎腿,鼻中哼着国歌,穿一身白,眉眼柔和似玉,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撩人入骨,顾盼之际却透着一丝痞气。

    “哎呀呀——”瞥见她,陆江引唱戏般拖长嗓音,“林小姐一个人来的呀。”

    他撇下她同陆江引鬼混几天,在公司见了她也爱理不理,林初戈心火烧得正旺,偏这陆江引还火上浇油。

    林初戈抬脚踹开挡道的腿,一声不吭地坐进最里面一把椅子。

    周围坐满了人,陆江引拍拍裤上的鞋印,咽下溢到嘴边的脏话,转头对莫行尧说:“整天对着一只母大虫,驯兽师都不及你勇猛,兄弟佩服。”

    莫行尧慢条斯理地瞟他一眼,没吱声。

    林初戈耳尖,隔得老远听见有人骂自己,再者气莫行尧视若无睹的态度,轻哼一声:“黑白无常,一个比一个能装,病院预先留两号床,免得精神分裂无处可躺。莫少陆少天生的戏骨,下海拍戏踏平演艺圈坐拥名模独揽奥斯卡指日可待。”

    她声音娇柔却不甜腻,用说书人的诡异腔调念出来,使得夹在两方火力中间、疏疏落落的几个老同学都笑出声。

    莫行尧恍若未闻,不跟她置气,陆江引却气得牙痒痒,嘴里骂骂咧咧:“你放她出来害人也罢,还影响市容,应该拔掉指甲敲断牙齿——”

    正说着,一众教师走到这一排,陆江引即刻端起架子,收敛轻浮做派,面带和煦笑意,腰板挺得笔直,伸手同恩师相握。

    莫行尧慢悠悠地起身,小声道:“她也没说错,陆老板时而绅士时而混混,时而温和宽厚时而暴跳如雷,真是千面娇娃。”

    陆江引没料到好兄弟居然临时倒戈,“你、你”个半晌,险些气出神经病。

    国歌播放完毕,校长颤巍巍地登台演讲,小小的会堂还未坐满人,稀疏零落如年迈之人的牙床,校长没法子,抓抓花白的鬓角,硬着头皮进行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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