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不想动手。他不想才来到天龙派第一天,就与人引起争执。可这二人对自己的好言相劝置之不理,反而要动手教训自己。如此的肆无忌惮,根本不把门规放眼,也未将他这个来的师弟放眼里。

    见对方双手抓来,脚尖踢来。林一也不作色,双肩一晃,错开胡万的双手。

    他左脚轻抬,踢向伦的脚掌。右臂前伸,一把掐住胡万的脖子。

    伦本想一脚踢倒林一,没想脚掌犹若雷击,整条腿骨都咯吱作响。他疼痛难忍,“哎呀”一声往后倒去。

    伦的屁股尚未落地,胡万已被林一掐住脖子带起,向后腾空倒下,正砸他的身上。

    二人叠一起惨呼不止,却被林一单臂按住动弹不得。

    胡万被林一掐得直翻白眼,吐着舌头,喉咙呜呜不出声来。他头脑蒙蒙一片,闹不明白。本来就要抓住对方,然后双臂叫力就可将其摔倒,怎么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卡住脖子了呢?

    胡万忽地感觉脖颈一松,能喘气了,他忙一骨碌翻向一边。身下的伦‘哼唧’个不停。看来这一下砸得不轻呢!

    伦的一条腿没了知觉,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又被胡万砸了一下,差点背过气去。突感到身上一轻,魂魄幽幽回转,他只感到身下湿漉漉一片。

    只是一晃眼的工夫,林一出手如电,又是不着痕迹的收手站立一旁。他嘴角翘起,带着笑意盯着地上的二人。

    沈丁闻声,忙跑了过来。见状,他瞪着眼珠子,一霎不霎盯着林一。

    这地上二人明显就是被人打倒的,为何林一立着跟没事人似的?可这眨眼工夫就将二人整治的如此悲惨,可能吗?

    “沈师兄,不干我事啊!”林一对沈丁耸耸肩。

    沈丁转向地上凄惨的二人,忙摆手说道:“也不干我事。”

    “呵呵,那就是他们自己不小心了!咦——?师兄,你裤子洗过没晾晒就穿了?”林一满脸的无辜状,他忽地伸出手来指着伦的裤裆,故作好奇的问道。

    伦略略缓了口气,闻声,忙用手捂住裤裆,面皮燥得冒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带着哭腔哀求道:“林……林师弟,都是师兄的错,还望师弟大人大量啊!以后咱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林一不意的摇摇头,说道:“师兄此言差矣!小弟怎么能如此不懂规矩呢!胡师兄,胡师兄?你说是?”

    胡万感觉脖子都要断了,还没醒过神来。听林一语气随和的唤胡师兄,犹如隔世般,他还没反应过来。

    被连唤了两声,胡万才不由点头,面色茫然的应了一声。感觉不对,他忙看向林一,却见其眸一闪,顿觉得后心一凉,全身如坠冰窖。随即,又如重山压顶,身负万钧,手脚也动弹不得,心头怦怦急响欲碎。

    胡万面色苍白,未及出声讨饶,已不能承受的身心重负。转瞬间,那让人心悸的一切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惊骇不定之下,胡万的脑门上汗如珠下。他语无伦次的连连说道:“听林师弟的,以后凡事都听师弟的。”

    林一摇头叹道:“两位师兄神智不清啊,还是多多歇息为好!”说着,他对满面惊诧的沈丁,轻声示意道:“我去外边看看,这里有劳沈师兄了!”

    拱拱手,林一转身向外走去。

    ……

    这个林师弟为何离去了?

    沈丁有点摸不着头绪,去搀扶伦起来。他鼻子抽动着,嘴上不停嘀咕着:“什么味儿?马尿我熟悉的,师兄莫不是尿裤子了?”

    “嘘——求求你小声点儿!”伦小眼睛四下张望。

    四周只有马儿,还有胡万愣怔着坐地上。

    沈丁嗤笑一声,满不乎的说道:“此处没别人的,不就是尿了裤子吗?谁没尿过啊!”

    伦被扶着站立起来,听沈丁大声嚷嚷,他气得只想跺脚。这尿裤子是大人常干的事情吗?

    脚下不听使唤,沈丁却松开了手。

    “哎呦”一声,伦踉跄挣扎几步。好倚着了草垛上,他呻吟不止。

    胡万也被沈丁扶起坐草垛上。见胡师兄依旧傻愣的模样,沈丁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这二人都是指点江山,满腹锦纶,却又怀才不遇的模样。不会是为了一个来的林师弟,就变成傻子了?

    二人总是说自己傻的,可自己从未如此这般。呵呵,有趣!沈丁次感觉到了,二人不比自己强多少。

    天龙派来此养马的弟子,不是人缘不济,便是受人排挤,都是不得志的人。除去外门弟子的噱头,实际上也只是一个马夫而已。对于穷苦人家,这里吃喝不愁,倒是梦里想的日子,可对略有志向的弟子来说,心志还是很受打击的。

    沈丁出身穷苦,眼下的日子有活做,有饭吃,每月还有例钱拿,让他很满足。

    可胡万与伦却不是这般想法。二人初入天龙派时,有着自己的梦想,渴望武功有成,扬名立万,光宗耀祖。可巴结不好管事,这养马也确实离不开人,岁月蹉跎,便蹉跎了十多年。二人还是如马儿般,圈这马厩里。

    二人胸不忿、不甘,也只能无奈认命。每日里得过且过,还拉着沈丁一道,这车马大院,混吃混喝混日子。

    几十匹马并不好养活,好沈丁能吃苦,又听话。于是清理马厩、饮水喂料这些活,大都是他来做。

    即便如此,人手也不够,皮执事也只好养着十匹马。林一的到来,才让他脱身而出,成为了真正的执事。故尔,皮执事对林一表现的亲切之意,是否有此念头作祟,不得而知。

    胡万与伦,同病相怜的依坐一起。好不容易,车马院等来了人。以后,干活的人多了,二人便有多的清闲日子可以逍遥。见林一勤快,甚合二人心意,只是也不能只清扫自己的地方啊?

    个人自扫门前雪,是让人鄙视的,也是不合群的体现。于是,二人好言点醒对方。这人的招子不亮,为了车马大院的和睦,他兄弟俩只好给这不开眼的人一点惩戒。

    没料到,这才十七岁的人,抬手就将二人打倒地。甚至对方什么武功套数,用的什么招数,二人都没看清。

    想揍人的,被人揍了,人前还羞于启齿。你连怎么挨揍的都不明白,还怎么找人诉苦呢?

    你说你拳头这般强硬,还来此处养马,不是欺负人吗?想必这小子也得罪了管事,心不痛快,才借机撒气泻火呢!

    今日这场无妄之灾,让胡万与伦二人感到很委屈。

    不过,这来的师弟没有趁势欺人,也讲道理,不是穷凶极恶、蛮不讲理之辈。

    或许,与其相处不难!

    第五十五章 后山

    林一对身后三人的心思如何,并不意。据皮执事昨晚所说,来养马的人,都是外事堂不如意者。只要他们以后别跟自己过不去,这件事情也就算过去了。彼此又没深仇大恨,得理处,又何必要咄咄逼人呢!

    车马院子靠近外事堂庄园的边缘。大门之外,便是一条便道。左侧应是通向山门,右侧的去处,应是皮执事说的后山。

    身处陌生的地方,四下里都不熟悉,他不知该向何处去。

    林一心踌躇之时,抬头见几人往车马大院走来。他便立院门前,驻足观望。

    来者,一身赤衣的长须长老,林一见了面熟。记忆,此人应是姓马,想不到居然是天龙派的长老。后面跟着仨道士,是真元子师徒,也不面生。

    几人走到车马院子前,林一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低头施礼:“见过长老!”

    马长老见一灰衫弟子行礼,挥挥手道:“快去准备几匹马,本长老要去后山。”

    林一应诺,转身跑回了院子。院内已不见了沈丁三人,他无暇多想,从自己看管的马厩,牵出四匹马出来,交与院门外的四人。

    马长老也不看林一,冷声甩下一句:“随行伺候!”便与仨道士翻身上马。

    无奈之下,林一只好又回院子,牵出了一匹马,骑上跟后面。

    前面马长老的声音又飘了过来:“远处跟随。”

    林一撇撇嘴,放缓了马速,见几人跑远了,他才缓缓后面跟随。心道这外门弟子真如店铺的伙计一般,喝来唤去的。他腹诽不止。

    沿着山脚往前,走了五里路远,绕过一座小的岩壁,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山谷出现众人面前。

    山谷近处溪水淙淙,草木繁盛。远处山势峻峭,壁立千仞,群峰挺秀,直冲云霄。

    一挂飞瀑,危岩丈,飞流直泻,响似奔雷,鸣如琴弦。时有鸟鸣婉转,不绝于耳……

    “真是仙境般的所,龙胜境,名不虚传啊!”真元子马上捋须赞叹。

    “呵呵,此处山谷有名,曰‘卧龙’”马长老微笑道。

    真元子赞叹道:“龙群峰拱簇,借天地之利,携风云之势,云升水起之时,卧龙当一飞冲天啊!卧龙谷之名,妙哉!”

    马长老闻言,不动声色,按辔徐行。他手指远处流瀑道:“此处飞瀑名曰‘龙瀑’,瀑下为‘龙潭’。道长乃出家修道之人,观景趣悟自是不俗的,呵呵!”

    “峭壁撑天挂龙,好!此瀑千仞之高飞泻直下,翻若云奔,响过千雷,势如龙走潭,憾人心魄啊!”

    真元子似是抒怀不止,有感而。他接着说道:“贫道修行数十载,云游四方,见地宽天高,识云深松老,感鹏程之窄小,悟鹤梦之悠闲啊!故尔,闭关斗室难得道,不若千里来修行!马长老真是吾辈知己啊!”

    马长老闻言,心错愕之际,眉头不由得微皱起来。

    掌门让马长老陪伴这真元子,好摸清此师徒三人动机。他巴不得对方不提来意,也好装糊涂。

    谁知如此谨慎,还是着了道。马长老面上呵呵笑着,鹰目却闪过一丝苦意来。

    远处的林一,似是与前面几人毫不相干。他悠闲的扶着马鞍,四下观赏着山谷风景,心却嘀咕着。

    这真元子言辞挥洒写意,却似暗含玄机。而老成持重的马长老则过于稳重,似是心有忌惮。次听到门派长辈之间的对话,让林一对江湖的人情世故,多了一分了解。

    真元子师徒与马长老自然不会想到,那个远处不起眼的外门弟子,正满含兴趣的审视着自己。若是知晓隔着如此之远,还能听到两人的对话,想必道长与马长老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来共同对付这个不起眼的灰衫弟子。

    几人绕潭而行,马长老面带笑容,随真元子赞叹不断,也是随之颔不止,只是半响不一言。当真元子目含深意,笑看过来时,他老沉吟片刻,说道:“道长,前面不远处,便是龙群峰之一的霸下峰。由此处上峰后,自前锋山步行,可游龙云霞奇观。另,孟长老便居于此处。前去讨杯水酒喝如何?”

    真元子神采飞扬,呵呵笑道:“孟长老也是豪爽之人,马长老所言,亦是贫道所愿!”

    马长老对远处的林一摆手示意后,便与真元子师徒弃马前行。

    原来让自己随行,便是这么个意思。马夫与随从一肩挑了。

    见几人渐渐没了踪影,林一跳下马,向远处眺望。群峰远近影绰,云雾缭绕,竟有楼台云阁隐于其,给人高不可及的神秘之感。

    林一暗忖,作为外门弟子,是别想一探其究竟了,而自己却不能就此错过,必须要有所探查,才能获悉多有利的消息,也才能让自己的大夏国之行,成为可能。否则,一个人困车马大院里,被动消极的等待,会让有可能的未来,变成一场飘渺与虚无。

    待几匹马潭水边饮了水,林一上马,掉头往回走去。他口打了个呼哨,几匹马乖乖跟后面。

    林一暗自得意,呵呵一乐!这养马也不错,此处风景秀美,以后此处遛马,倒也惬意。

    回到车马大院,尚未将马牵进马厩,胡万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带着笑脸说道:“我说林师弟,这些以后让师兄做便是,来,让我来,呵呵!”

    林一自是知晓几人院内。神识不离前后已渐渐成了一种习惯。而此胡万与早晨的彼胡万,简直是判若两人。他任对方抢过手里的缰绳,勤快的忙碌着。

    “师弟回来了,嘿嘿,辛苦啊!”伦的脚有点瘸,身子随脚步一晃一晃的。他脸上挂着无比亲切的笑容,小眼睛星星亮。

    沈丁跟后面,挠着脑袋,满脸的不明白。刚才还要自己搀扶的伦,怎么就一遇见林一,即刻便能自己走路了呢?

    “两位师兄如此客气,让师弟情何以堪?”林一摊开手,拉长了腔调,似有万般的无奈。

    伦面色红,忙摇手不停,满脸的忸怩与不安。胡万也跑了过来,神情透着尴尬,对林一拱手道:“都是我兄弟不对,这里与师弟陪不是了。”

    林一见二人言语诚恳,不似作伪,收起笑脸,正色道:“此事就此揭过,小弟年小不懂事体,手下也失了轻重,还望二位师兄别搁心里才是。小弟赔礼了!”说完,他对二人深施一礼。

    林一如此宽厚谦和,让二人心下大安。

    林一又接着说道:“小弟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懂,还望三位师兄多多指点。”

    车马院的四位师兄弟,这才算正式相见。沈丁对三人的对话有些糊涂,可眼前师兄弟的和睦,还是让人心愉悦,他呵呵的自顾笑着。

    胡万与伦见林一果真既往不咎,且为人随和,话语带着真诚,不由得对这个来的师弟好感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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