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便没意这些,我行我素,一身单衣,还如往常般,大雪天的露着领口脖颈呢。却不知,那些年轻气盛的弟子,虽也不着棉袍,上下却裹得紧,长袍下面还有长袍,单衣里面还有单衣的。**凡胎,没有不惧寒冷的。哪里如他这般,没有了寒暑之分。先前还让胡万几人诧异,后来看惯了,便见怪不怪了。

    真元子自己也是一身单衣,虽不能说寒暑不侵,内功有成不畏寒冷却是真的。便是孟长老也不着棉袍,自然是内功深厚的缘由。可这年轻人,又凭着什么呢?

    “这位弟子面善,老道真元子,不知——?”真元子暗忖良久,目光审视着林一,还是张口问道。

    “下是外事堂养马弟子林一!”林一也暗自揣,这老道看出了什么?

    真元子颔笑道:“原来如此,一个养马弟子,倒有不俗之处。呵呵!你不怪老道饶舌?”一个养马弟子,穿得这样少,难道不冷吗?作为真元子的身份,这些话倒不好问出口。

    林一眉梢一挑,抬眼看去,见真元子眸精光闪现,笑意含蓄不明。

    “承蒙道长抬举了,林一惶恐!”林一面色不渝,语气沉静。

    二人对话引起众人侧目,孟长老好奇问道:“道长所言何意?这养马弟子有何不妥之处吗?”

    木青儿盯着林一,暗自计较着。要不要编排几句,将胸不快还给这林一呢?只是见其淡淡的神情,令人心踌躇。

    许月不敢言语,只求林师兄别惹出事端。门内长老当前,若有不测,便是大麻烦。

    真元子手扶长须,呵呵笑道:“贫道只是见其举止沉稳,心生感慨而已!想不到贵派一个养马弟子,应答有据,落落大方,可见天龙派威名不虚啊!”

    “哈哈!一个养马弟子而已,当不得道长如此夸奖的!”孟长老心受用,哈哈大笑。他以为这老道借机说好话而已,不过好话听起来,就是舒服。

    这林一有哪里好的,讨人嫌的德行,看着就让人气恼,竟也能受真元子青睐?

    木青儿心不忿,忍不住上下睨向林一。转瞬便瞪着眼睛,惊讶指向林一问道:“林一,你为何不穿棉袍,是门内待你刻薄不成?”

    孟长老也是眉头一皱,看出了不对头的地方。这养马弟子逞强不成,真不怕冷?

    林一心苦笑,非要捂着棉被出来才成吗!

    “林一自小便无父无母,缺衣少食也为平常,有衣衫蔽体,还分什么寒暑呢!日子久了,倒也耐得住这寒冷的,并非门内刻薄!”林一耸肩双手一摊,目光淡淡扫过几人。看似对木青儿说话,实则留意孟长老与真元子的神情。

    木青儿一时语噎,怔怔盯着林一。

    林一面色沉静,语气平淡,虽是托辞,道出的却也是实情。

    望向林一,许月眼圈一红,想不到这林师兄如此身世,心唏嘘!怜意渐生!

    “倒是个凄苦的出身——!”孟长老点点头。

    林一摇头低声说道:“林一早习以为常了,孟长老无须介怀!”

    “呵呵,将欲取之,必固与之。反之亦然!这位弟子心念通达,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小小年纪,为人品性,着实不俗!”真元子赞叹道。

    林一闻言看向真元子,俯身行礼,缄口不语。不管这真元子究竟何意,他只做出懵懂状!

    孟长老不愿一外门弟子身上耽误工夫,大声嚷嚷道:“道长,方才比试没分出高下呢,再来比过?”

    木青儿也暂且放过林一,拉着孟长老胳膊,好奇问道:“孟叔叔,比试什么呢?”

    “哈哈,青儿方才所见,乃是我与道长比试轻功呢!”孟长老对木青儿总是言出必应。

    真元子见林一守着礼数,却也不想搭理自己,似有回避之意。

    这养马弟子身上,那种云淡风轻的气,非凡夫俗子所有。莫非自己看差了?真元子暗忖不已,却不露声色,笑着对木青儿说道:“青儿姑娘可做仲裁,方才谁是赢家?”

    木青儿眼珠一转,笑靥如花:“道长与孟叔叔皆是轻功高绝,踏雪无痕。青儿眼拙,实分不出孰优孰劣,奈何?”

    “哈哈!道长莫要为难我青儿侄女了,道长轻功高明,孟某佩服!”孟长老说道。

    真元子也是呵呵一笑:“孟长老的龙行变甚是奇妙,贫道自愧不如的!”

    “我这龙行变尚未至大成之境呢!道长让孟某惭愧呀!”孟长老倒也坦诚。门内只有木天成的龙行变已臻化境,其他几位长老的轻功尚差一筹,不过是与自己仿佛。

    “火炉上的酒也该沸了,道长,莫要耽搁了喝酒!青儿,叔叔先走一步了!”孟长老话音未落,身形已拔起,人到了四五丈外。

    “呵呵,孟长老真是快人快语,几位小辈,就此别过!”真元子对孟长老背影轻笑一声,回惟对林一点头示意。平地犹如风起,卷动衣袂,身形飘动之际,他已到了孟长老身后。

    二人身后的白雪之上,看不到半片的脚印。

    “我的轻功何时才能如孟叔叔这般呢!”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木青儿钦羡不已。许月也是心驰神往,驻足半响,久久凝望。

    孟长老与真元子的离去,让林一心松了一口气。

    虽不知真元子为何对自己如此上心,林一还是暗暗留意。

    只是,真元子天龙派属于一个外人,无非也是要随天龙派出海。这老道应不会无故生非的。

    二人身影渐远,木青儿与许月还遥望不停。这二人轻功如何,与林一无关,他干脆转身坐石头上,一个人想着心事。

    “林师兄,两位前辈轻功真是高明呢!”许月见林一心不焉独坐,便转身来到他的身边。

    “呵呵!相信师妹的轻功有天也会如此的高明!”林一随口敷衍。

    许月只当是林一安慰自己,其眸子温润,星光湛湛,说道:“小妹是如何也练不成如此高绝的轻功的。不过,能有幸目睹前辈们一展身姿,足让人乐道了!”

    见许月依旧陶醉模样,林一沉吟片刻,说道:“师妹放心,此等高明的轻功,你也可以习练的。”

    “真的——?”见林一煞有其事,许月来了兴致。

    “哼!当自己是什么呢?妹子别听他花言巧语的。他不过博你开心罢了!”

    或许是林一的出身,或许是其他缘故,木青儿对其恶感稍轻。只是身后二人说话听的清楚,她忍不住回说道。

    “我只是养马弟子而已,我自与林师妹说话,木姑娘又有何见教?”林一冷冷回了一句。

    林一语气转冷,让木青儿神情微愕,不由怒极反笑,指着林一说道:“你一个养马弟子,哄骗女人却行。知不知晓自己是做什么的?那孟长老所施展的轻功,乃门派不传之秘,为名动天下的‘龙行变’,非门内长老和内门弟子不传的。你口气如掌门一般,羞也不羞?”

    木青儿见许月不为所动,仍旧笑意甚浓,怒其不争,又指着许月说道:“妹妹莫非真是信他?此等轻功,你一个外门弟子,绝无机缘修炼的。”

    许月对木青儿的脾性也略有了解,知其心直口快,对自己并无恶意。只是她神情闪过一丝失落,低声说道:“木姐姐勿忧,小妹有自知之明的。”。

    林一对眼前的木青儿视若未见,只顾看着许月,说道:“师妹信我吗?”

    许月忙不迭频频颔,说道:“我信师兄的!”后者盯着许月,咧嘴一笑,便目向远山,不再言语。

    这林一太骄狂自大了,青天白日之下骗起人来,还如此的装模作样。木青儿气急,对许月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性不再理会眼前惹人生厌的人,她恨恨上马,仍不忘对许月痛心疾的说道:“妹子自己多加小心,姐姐言于此,望好自为之!”

    “姐姐等我——!”许月神情终露出一丝慌乱,若木青儿真的与林师兄生出了过节,只怕以后对林师兄不利。她回看向林一,露出无奈的神情。

    林一轻声示意道:“师妹,快去!”

    似是被人读懂了心事,许月面颊一红,却透着喜悦,臻微颔,明眸深睨,自有一种风情婉约,让林一心微紧,忙冲其摆手,让她自去。

    沉闷的马蹄声渐远,风儿清冷,一缕暗香掠过!

    ……

    第八十六章 再忍

    龙胜境,白雪皑皑,卧龙谷,别有天地。

    如画美景,几匹马儿添生趣。只是一旁独坐着的林一,目光淡远,神情落寞!

    自己来到此处,已过去三个多月。胡万三人一如既往的闲适与安逸。蒋方地三人也如愿以偿,凭借自身武功,加入了巡山弟子的行列;这三人因龙城镖局的缘故,三年后,便可回转家门。因此,他们勤练武功的同时,还劝林一龙城镖局找份差事。

    许月是不止一次暗示,回镖局做个镖师,要好过天龙派做养马弟子。

    每每如此,林一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回避蒋方地三人的好意。自己不能去镖局,天龙派的日子不多了。

    这场大雪过后,天龙派弟子出游的日子,也近了。

    不管江湖风云变幻,也不管天龙派过去如何,以后又会怎样,弟子出游之机,便是林一离开天龙派之时。即便隐身一路跟随,也势必要踏上遥远的征途。

    一个养马弟子,要谋算天龙派如何如何,林一做不到,也不想去做,只能见机随机,应势而变了。

    几个月来,林一与胡万蒋方地几人相处甚欢。只是,一个即将远行的人,眼前美景再是迷人,也只能留心,抛身后。

    林一微叹一声,顺手拿起葫芦,轻呷一口。寒烈的酒才下腹,心头不由浮现师父饮酒的模样来,让他目光一滞,便如醉了一般。许久,才又呷一口,酒气轻吁,举起手葫芦,用手轻摩,嘴角露出了笑意。

    正沉浸独自天地之的林一,却眉头轻皱,凝目向谷口望去。

    谷口处涌出一群人来,二三十人之多,均未骑马,竟个个施展轻功,向谷内疾驰而来。

    林一目力极佳,见到这些人皆是内门弟子,其间还有面熟者。

    这些人来此是赏雪还是比试轻功呢?

    林一收起远飞的思绪,转而琢磨着这些人来意。也许,自己还是回去为好。

    心有计较,林一起身收拢马匹,便欲离开。

    这伙人脚力不错,转眼已有几人来到林一不远处。

    先来者是几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皆神清骨秀,意气自如,气宇不凡。这几人脚下腾空,身形舒展,轻功不俗。见到冰天雪地之出现一个外门弟子,当头一人神色微怔,身子凭空一转,便如鹞子般轻巧,落林一身前的空地上。后者纷纷跟进,转眼间,四五人便到了一起。

    林一心无奈,只能低对来人行礼。

    “你是何人,此作甚?”

    林一闻声抬眼望去,见说话的人面容英俊,眉眼有神,正好奇打量着自己。

    “下外事堂林一,此遛马!”林一平静答道。

    二人问答之时,后继者不断,不时有人追了上来。

    “还是罗师兄轻功高出一筹!我等倾全力也有不及!”

    人未到,声先至,又有人落场,正是林一面熟的姚子与黄家齐二人。

    黄家齐笑嘻嘻对罗师兄一抱拳。见到林一,又是嘿嘿一乐,对身旁的姚子说道:“姚师兄,你看看这是谁?”

    四周风声涌动,道道劲风卷起积雪,吹打到林一身上。几个呼吸之间,二三十名弟子,落林一先前清理出的空地之上。马儿被惊动,四蹄不安,低嘶不止。

    对身上的雪屑无动于衷,林一依旧面色沉静,低站立不动。

    姚子也喷出大口白雾,狠狠喘了口气,才看向林一,禁不住嘴角一撇,不以为意说道:“这不是被我抽过的臭小子吗?这里做什么呢?”

    罗师兄已知眼前弟子的身份,一个养马的外门弟子,如此老老实实的模样,实不必与其计较。却不知此人还被脾气暴戾的姚子打过,本想与其他师兄弟叙话,听到姚子如此说,便又回注视着林一。

    黄家齐则上前一步,冲着罗师兄身边几人抱拳笑道:“俞师兄、于师兄、常师兄、郝师兄,你等四人与罗师兄的轻功为高明,可谓内门弟子翘楚呀,怕是与大师兄二师兄也相差仿佛,让诸师弟师妹们,钦佩不已。大伙说说,是不是如此啊?”

    场弟子众多,其间还有几位相貌清秀的女弟子,皆随声附和。看来这伙弟子,先到林一身前的这五人,应是出类拔萃者。

    罗师兄微笑说道:“诸位师弟师妹无须见外,此次门内大比,虽未分出名次,你我皆属前列,当为门内坚,彼此相差甚微,可忽略不计的。”

    罗师兄身侧,是一虎背熊腰,面容棱角分明的弟子,他指着黄家齐笑道:“大伙都是自己人,偏偏你黄家齐嘴巧!”

    黄家齐嘻嘻直笑:“俞师兄面前,小弟无所遁形也!”他的话惹得众弟子一阵哄笑。

    这罗师兄,名叫罗融,乃马长老亲传弟子,年轻一辈,武功应仅次于掌门弟子秦仁与季汤。其身边几位,分别是孟长老的弟子俞子先;方脸壮实的,是徐长老的弟子郝贤;身材细挑的,是容长老的弟子常绣;个头稍矮,眉眼精明的是郭长老的弟子于丰。薛长老没有弟子,想必也是将心思放女儿身上了,以至于无暇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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