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层修为的修士杀七层修为的修士,看似理所当然。可意外的发生,大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最后关头,林一对自己的处境更是明了,他不得不孤注一掷,于生死关头祭出了‘玄天剑阵’。谁料想,颜守信也不是没藏有后手,除却坚固的玄色甲符外,其身上还有一层鲛皮炼制的软甲,这才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

    只有在林一以为击破了铁甲符箓,而自以为得手之机,才是颜守信施展杀手之时。

    彼此都打着如意算盘,不同的是,林一博的是自己的命,而颜守信选择的是杀人的招式。他根本不相信对方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置于死地而后生,林一在飞剑击破了颜守信的铁甲符之时,刻不容缓地引动了剑阵。

    狼牙剑分出的第二把飞剑,不失时机地击到了颜守信的后背,并将其鲛皮软甲刺穿了个口子。林一也没想到颜守信身上还有一层软甲,生死关头他想都未想,迅即驱动了第三把狼牙剑,一剑刺入软甲缝隙中,最终将其击杀。

    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场拼杀,也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生死逆转!

    只是,那最后一击,亦是林一的强弩之末!玄天盾再也支撑不住对方的汹汹攻势,消散之际隐入体内,被其强力催动下也只能浮出体外三寸处,却难敌对方飞剑与火雀的威能,致使他脏腑震动受创,体内灵力耗尽,差点儿便落到了海中。

    好在颜守信身死,火雀与飞剑的威力大减,林一这才捡到了一条性命。

    侥幸!这便是林一杀了颜守信后的感受!

    林一对敌手段还是太少了,那些火球符、金钟符,在应对修为高于自己的敌手时,毫无用处。没有外力可以借助,单凭自己的修为拼杀,生死悬于一线,很危险!

    经过此番生死拼杀,林一也不是没有收获。玄天剑阵确实犀利无比,凭此剑阵,他不惧任何相同修为的对手。若是有足够的防身手段,八层、九层的修士,尽可杀之!

    与颜守信对敌时,还是太过小心了,差点儿错失了制胜良机,而酿成大祸。他林一以后当引以为戒!

    榻上的林一,面色苍白依旧,气息却趋于平和,渐渐地,他瞑目入定,心神守一……

    第二百三十四章 闲意

    海面上,天龙派的海船乘风波浪,一往无前。

    无论是途中遇到大一点的陆地,还是小一点的海岛,海船上便响起弟子的喊声:快扯风帆,绕过去,绕过去!

    陆地或者海岛,不仅为人带来无限生机,也会为人带来灾难!海上航行中,日复一日的枯燥算什么呢,能好好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海船不管不顾的往前行驶,半个月过去,船速不减。一个月过去了,遇到海岛还是远远绕了过去。二个月过去时,海船依旧不停!

    前面又遇到海岛了,而孟山等人想了想,似乎颜家带来的危机还在脑后徘徊,何况船上还有一些吃的,尚能再撑几日。于是,海船又一次绕过前面的海岛,继续南行!

    海船上,有人悻悻的看着被海船抛在远处的海岛,面露无奈与不舍。接连着二三个月的紧张与不安,让许多弟子渐渐心生不耐。可门内长老的意志不容忤逆,只是,这些弟子的神情却是松懈了下来。

    毕竟跑了这么远,颜家所在的什么回回岛,早被甩到不知几万里之外了,有的人已开始期待,期望海船会在下一个海岛靠岸。

    在船楼三层的一间舱房中,孟山带着焦堂主,冲着榻上的江长老,小心地禀报着海船上的一些事情。

    “师叔,海船已接连行驶三月,途中经过大小岛屿,已不下双十之数,驶过的海域亦有数万里之遥。只是,船上虽有林一掠来的粮食与淡水,却也经不住如此长久的消耗。弟子与焦让商议后,想在下一处海岛靠岸,以作行船的必要补充。不知师叔意下如何?”孟山说完,等待着江长老的决断。

    海船接连三月的行驶,完全是江长老的主意。他深知修仙家族的来历,无论颜家这个家族是大还是小,都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眼下的唯一选择,便是逃的越远越好。

    故此,海船在江长老的授意下,一直坚持了三月没有靠岸。

    江长老暗中还有一个心思,便是等待着林一伤愈后出关。几次三番的劫难,让他对林一愈发的倚重起来。

    可林一只是传音让人送了几趟吃食,并未有出关的迹象,令江长老有些着急。他想传音询问林一的状况,而那四象旗屏蔽一切神识,咫尺之隔,却依然无法与对方联络。

    好在旬日前,林一又一次让人送吃食的时候,传音说伤势恢复的不错,才让江长老心下稍安!

    江长老拈须沉思了良久,并未去多想孟长老的话,而是在想着心事。或许,那小子出关之日,为时不远了!

    想到此处,江长老自顾的点点头,才对孟山说道:“上次劫难降临时,幸亏有林道友舍身解困,才让海船以及弟子们化险为夷。故此,老夫不得不小心一些!须知海途莫测,惟有谨慎,临机以应变,才能化解危机。海船持续不断的航行,枯燥难耐了些,却是换来了数月的平安无事。而你等要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才能无患啊!

    海船上情形,老夫心中有数。若需靠岸时,你二人看着办吧。只是万勿忘却老夫说的话,若不然,即便是靠了岸,还是难免生出是非来!”

    孟山与焦让躬身应诺后,退了出去。江长老暗叹了一声,自己还是老了,与这些小辈唠叨了这么多。但愿这次出海,能安然返回,也算是有生之年,为天龙派尽最后一份力吧!好像还记得当初拜入天龙派时,自己才多大?十岁,还是十二岁……

    此时的甲板上,同样有人陷入了沉思。

    ……自己当初见到他时,他是什么模样……?一个还未拜入天龙派的愣头小子吧,可就这么一个普通的乡下小子,被自己一双法眼看出了不同。什么不同呢?总之是不同吧,不然自己也不会无故怀疑他的身份,一次次的去试探他的底细。不过这小子蛮仁义,挺合老道的脾气,接着便是发现了这小子会武功。谁料想,令人惊异的发现,便接踵而至。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马夫,竟是自己苦苦追寻的仙道中人。

    不仅如此,还因早年的一次偶遇,一段渊源,认了这么个便宜师弟。这个师弟是真人不露相啊!常言说,小隐隐于山林,大隐隐于市。而自己这个便宜师弟,竟是隐在自己身边。呵呵!这小子不仅是仙道中人,还接连斩杀了几个修仙的同道,修为不凡啊!可惜了我老道没有仙缘,只好待来生了!

    这小子也闭关三月了吧,怎么还不出来呢,徒惹师兄挂念哦!

    “师父,你一个人想什么呢?长吁短叹的?”

    元青的话,惊醒了真元子的思绪。顺着船帆的缝隙向船楼望了一眼,他才轻咳一声,手拈长须,眼睛一瞪,说道:“甲板上呆久了,为师有些走神了。”

    “师父,你说小师叔怎么这次闭关这么久啊!”百无聊赖中,元风也不由得向船楼瞥了一眼。

    “你小师叔受伤了,自然要闭关疗伤,日子久了一些也没什么,前几日他传音与我,说已无大碍,想必要不了多久便会出关的。”真元子言语肯定地说道。

    元青有些迟疑地问道:“师父,你我到了大夏后,还回来吗?”

    真元子闻言,大有深意的凝视了元青一眼,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让你呆在那个颜家的回回岛,你愿意吗?”

    “不干,在那个地方还不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一身的武功也全没了用处!”元风抢话答道。

    元青则是看着元风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说道:“也不尽然吧,那个地方不也是有你我这般的武人存在吗?”

    真元子摇摇头,叹道:“你是愿做一个受人敬仰的绝顶高手,还是愿做一个仰人鼻息的仆从呢?那个隧岛之上的情形,你二人也是亲眼所见。如你我这般的江湖高手,形同草芥,说杀便杀,根本没有分毫的顾忌。这次出海,我带着你二人也不算白来一趟,这一番见识与阅历,便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这,还不够吗?”

    元青忙正色说道:“弟子不敢妄想,多谢师父教诲!”

    元风扯住元青衣袖,好奇问道:“师兄,你不是到了大夏便不想回来了吧!你将我与师父置于何地啊!”

    元青忙陪着笑脸,打开元风的手臂,有些心虚的看着师父说道:“我只是随便一说的,你别惹师父生气啦!”

    真元子并未生气,徒弟的心思也并非猜测不出来。他是在想,若是年轻个二十岁,会不会如元青一般的想法呢!

    始终将林一放在心上的,不仅有江长老与真元子师徒,海船上还有许多人在牵挂着林一的伤势。

    只是,林一醒来后便封住了房门,再也不见任何人。故尔,林一也成为海船上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然,没人再敢背后说林一的不是。对于仙人,他们还是有着莫名的敬畏!

    卞振铎则是每日带着石坚与黎采衣,循例到林一房前转这么一圈才能心安。卞老头心里跟明镜似的,林一在海船上的地位越高,自己与门下的弟子便也跟着水涨船高,在海船上的日子也过得安逸一些。

    每日这么转悠一圈,一是看看林公子出关没有,另一个也是让众人知晓,他卞振铎与林一的关系匪浅。两三个月下来,沧海帮的弟子在甲板上兜风,再没遇到过天龙派弟子的白眼。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七星岛

    林一的存在,不仅让两个冤家门派和睦相处,同时也牵动另一个人的心思。

    弘安的心里同样会时不时会想起林一来,只不过,他愈来愈感到懊悔。如今的林一不再是那个林兄弟了,他这个王爷去折节下交,好像也不能如其所愿。

    同在一条船上,想与林一多套些近乎,却是如此之难。弘安渐渐感到林一离他愈来愈远,远到难以接近,那仙人的身份也愈来愈高,高得让他这个王爷也要去仰视。

    如此这般,弘安又怎么不懊悔呢!若是在京城救下林一的时候,趁机与其结交,示之以诚,投其所好,未必不能与其成为朋友乃至兄弟。若是如此,自己又何须再怕皇兄呢?只怪自己眼拙啊,若是在海船上初识对方时,不将其视作普通的武人,或许会是另一番情形呢!

    弘安有些自怨自怜!上天对我不公,既然给我王族贵胄的身份,又为何要我历尽磨难呢?

    想与天龙派亲近一些,对方也只是礼数周到,却也只是止乎于礼。好似他这个王爷已变成个风尘女子,总得不到对方的真情实意。

    这一切,还不是自己的皇兄作的孽,非要杀对方的人,令这些江湖人对朝廷防备之心渐重,也与他弘安生出间隙来,最终苦的没有别人,唯有自己啊!

    正自怨天尤人的弘安,出了房门,见到木青儿姐妹往楼台上走去,他忙正了正衣襟,扶了扶头上的珠冠,这才抽出折扇在手,笑容儒雅的迎了上去。

    “木姑娘,我加入天龙派的事情如何了?”

    木青儿挽着徐紫萱正要上楼,见是弘安,她扑哧笑出了声:“你还当真了呢!一个王爷做什么不好,非要做个江湖人,你就不怕惹得朝野非议?”

    弘安手中的折扇‘啪’的打开,扇了几下,觉得船上海风够大了的,便又收起来,面色一正,说道:“江湖人有什么不好吗!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纵情江湖!岂不闻,江湖儿女多豪情,铁剑担肩走八荒!我弘安向往久矣!”

    看着弘安一本正经的模样,木青儿依旧笑意盈盈,说道:“岂不说你一个王爷的尊贵身份,便是你一个弱书生的模样,也不是行走江湖的胚子。行了,你走不走江湖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以后有机会,你还是多求求孟长老吧,或许他老人家愿意收个王爷徒弟呢!起码不愁没有喝酒的钱啦!嘻嘻!”

    弘安闻言露出恍悟的样子,折扇在手中一敲,笑道:“一语惊醒梦中人,呵呵!木姑娘是去楼台上吧,请!”

    眼下时节已入十月的中旬,搁在地处大商北疆的九龙山,或许,第一场冬雪已经落下。而此时,海水如碧,凉爽的海风中并无寒意。许是南行的缘故,海船上的人亦未感到冬季的来临,便是身上也还是春夏的衣着,无人感到不适。

    一轮骄阳下,碧波万顷,不时有海鱼跃出水面,惊起一卷浪花又倏然不见了踪影。海船随波微微晃动,循着风的轨迹在海面上拖曳而行。

    一群海鸟掠过船头,向着远处的影绰浮现的一处岛屿飞去。

    海船上没有喊声,一如往日行船时的平静。许久没有靠岸了,人们没有忘却对陆地的期盼,那种靠岸后脚踏实地的渴望依旧强烈。只是这三月不停歇的海上奔逃,让人对陆地的那种期待变得麻木起来,当然,还有一些莫名的惴惴不安!

    海船还是靠岸了。

    这是一片群岛,海船在一处有着码头的岛屿边停泊下来。

    岸边横斜着一二十条大小各异的渔船,一片不大的渔村掩映在高大茂盛的树影中,炊烟淡淡。

    循着白色的海滩尽头望去,海气蒸腾中,远近错落的岛屿如黛、如烟,宛如海上蜃景。

    船上众人走上码头的栈桥,桥上年久的木板咯吱作响,引得年轻些的弟子禁不住狠狠踩了几下,又甩了甩脑袋,确定自己站的稳当了,并不摇晃了,才傻傻的笑了。而年长稳重些的弟子,则是回首徘徊,唏嘘不已。虽还有置身海船上摇晃的幻觉,不过脚下生根的感觉,真好!

    江长老带着孟山等人走上了海滩,寻至渔村中的长者,奉上大商带来的布帛与铁器,以表善意!

    礼尚往来,加之渔村民风淳厚,海船上的弟子们也都得到款待,并对这一片群岛有了粗略的认知。

    眼前的这个一二十里大的海岛,乃是群岛中最大的一个,也是聚集渔民最多的一个。余下的岛屿彼此相隔几里或者十几里远,上面也有零星散落一些大小的渔村。这些渔村中的渔民主要以打渔为生,间或农桑稼穑,倒也能自给自足。

    这片仿若远离尘嚣而又宁静祥和的群岛,名曰‘七星岛’。而海船所停靠的这个最大的岛,被岛上人叫做‘狼岛’。

    众人初闻之还感到诧异,岛上无狼,海岛形状也不像那个畜生模样,于是有人猜测道,这或许是七星之‘天枢’,又被称之为‘贪狼’的缘故。不知多少年下来,岛上的人只记得岛名中有一个狼字,便成了今日的狼岛了。

    此岛名字的由来,无人在意。群岛是不是七星状的排列,更无人过问。众人涌上海岛,只想好好打打牙祭,寻一块柔软的沙滩,睡一个踏实觉,做一个没有颠簸的梦!

    海船上留下少数人看守,余下的人皆登上了狼岛,便是江长老也被邀至渔村作客。

    这是一处理想的歇脚之地,众人上岸免不了要洗漱歇息一番,还要购买或者置换一些行船必需之物。

    一时之间没人想离开这个地方,于是,江长老与孟山等人商定,在此处休整三日。

    ……

    第二日一大早,一间茅草屋中,走出元青兄弟二人,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只大果子,美滋滋地喝着里面的果汁。

    “这果汁真的好喝!”元青摇头赞叹道。

    元风嘿嘿笑道:“当地人叫这个为椰果,走时带上一些才好,我可是喝够了船上的雨水了!”

    元青一气将果汁喝完,才意犹未尽的扔下果壳,拍了拍肚子,甚是惬意地点头说道:“师弟言之有理,船上淡水用完,最后只能接食雨水,哪里比得上这甜爽滑口的果汁好喝呢!走,咱兄弟俩四处溜达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真元子被孟长老邀去,元青兄弟俩立刻感到天地宽广起来,好玩好动的性子便也现出了尾巴。二人撒着欢的在岛上前后跑了一圈,过够了嘴瘾,塞了一肚子好吃的果子,看看天色不早了,才心满意足的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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