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将自己购买的丹药拿出了几瓶,说道:“弘公子若想从此处得到丹药,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我便帮你买了几瓶,你回去后也算交了皇差吧!”

    “这……我该如何感谢林兄弟才是啊!”弘安有些不安地搓着手,想了下,猛地拍了下脑袋,有些慌乱地从怀中掏出一颗鸡卵大的珠子说道:“这珠子不知够不够……”

    孟山已将那颗夜明珠还了回来,林一对这些珠宝本来便不敢兴趣。他将丹瓶放到床榻前的桌上,笑道:“要不了几个钱的,权作我送你的。”

    “这如何使得?林兄弟与我有大恩,弘安不敢言谢。眼下又急我所急,送了这偌大的一份人情,帮了我的大忙。若是连一颗珠子你都不要,我如何能心安呐?”弘安真的有些急了,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便要跪下。

    止住对方的举动,林一说道:“弘公子不必如此,我要了这珠子便是。”

    闻言,弘安这才起身露出些笑容来,他将珠子塞到了林一的手中,动情地说道:“我知道这些丹药价值不菲,不是一颗珠子所能代替的。可这珠子乃是我自幼随身佩戴之物,以后你我怕是见不到了,便将此物赠予林兄弟做个念想。”

    林一只好收下了珠子,弘安又急切地说道:“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想求林兄弟再帮个忙!”说着,他有些不安地低下了头。

    “说吧!力所能及之下,我必不会推辞!”林一说道。

    弘安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悲戚地说道:“我回去后,若是京城容不下我,我想去九龙山归隐,也好图个余生的安稳。可此事让人难以启齿,我也怕孟长老不答应,便想求林兄弟代为举荐一下。”

    一个王爷能想到归隐山林,着实不易!林一笑道:“弘公子真有此意,我回头给孟长老说一声。他不答应的话,你去我仙人顶做个隐士也不错啊!”

    “什么…你仙人顶也是个门派?”弘安不解地问道。

    “那是自然,我便来自仙人顶的玄元道观。做个道士岂不更为逍遥?”林一呵呵一笑,便对其拱拱手,道一声失陪,便转身离去,留下弘安喃喃自语——

    玄元观的道士?出了林一这个仙人的门派,这还了得!想到此处,弘安脸上的阴霾顿消,顾不得那些丹药了,撩起衣角便追了出去。

    ……

    木家背后的栖凤山,也可以说是西风山,其苍翠隽秀,风景秀丽。山脚下更是树木郁葱,奇花吐蕊,异草飘香。

    此处,便是木家庄园的禁地,家族长辈的静修之所。

    山脚的崖壁之上,一个灵气四溢的洞府中,地上的蒲团上坐着两个人,木家主木上卿与木至信正在说话。

    木至信有些羡慕地打量了一下家主的住处。山洞中静室、客厅、丹房、书房皆有,此处最为靠近山下的灵脉,灵气也最为充沛,实为修炼的好地方,比起自己距此不远的洞府要好上不止一筹。

    许是看出木至信的心思,木上卿摇了摇头,说道:“我木家只此一处灵脉,乃是家族立命之根本。灵脉虽不大,也是先祖福萌遗泽。为了木家,我不会小气的,待你修炼突破之际,可来此处闭关!”

    “多谢族叔了!”木至信俯身笑道。

    在木家的至字辈中,此人是四个长老中修为最低的一个,却胜在年岁小,比起余下三人一百多岁的年纪来,其岁数跟个孩子也差不多。加之为人豁达,颇有心智,木至信被家主木上卿倚为心腹。

    一个家族中,修士的修为很重要,可修士的年纪也同样不可忽视。譬如木上卿,二百岁的时候达到了筑基期后期的修为,在万里落霞山,强压万家与颜家两个家族一头,成为三大家族中第一人。此事看似风光,实则不然!

    若是未来的五十年中,木上卿的修为不能炼至筑基期圆满并突破,而最终凝成金丹,一切都是枉然。而这五十年中,对于凡人来说已是半生的光阴,对修士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可若想在数十年间修成金丹,异常的艰难,甚至是一种奢望。筑基期的寿元最长不过二百五六十岁,届时不能突破筑基期,便是寿元耗尽、生命归虚之时。

    木上卿所担忧的便是如此,四个筑基期修为的子侄辈中,除了木至信年纪尚轻,其他三人都是百余数十的岁数。这三人都是筑基中期的修为,注定了此生金丹无望。木家的未来,只有寄托于年轻一辈。

    第三百零七章 后会有期

    身为木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木天远因此而被家族给予了厚望。

    木家依附于大夏四大仙门之一的正阳宗,顺理成章之下,木天远也成为了正阳宗的内门弟子。如今,年不过三旬的他,便已达到练气九层的修为,若是能在四十岁前筑基成功,余下的两百年中,说不定便能修至金丹期呢!真若如此,木家在落霞山的地位便稳如磐石,再继续昌盛个五百年不在话下。

    一个修仙家族,若是实力不济,被仙门看轻不说,以后的传承都是个问题。百年以后,木家的晚辈不能崛起,届时,筑基期的高手只剩下木至信独自一人,他根本支撑不了木家的存在,说不定这栖凤坡便要改姓易手。

    落霞山的三大修仙家族,明面上和和睦睦,可若是其中一家落魄了,往日的道义与情分也都烟消云散。

    一个修士,每日里除了修炼便是自省感悟大道。故此,没有哪一个修士不是心思玲珑之辈。

    木上卿着眼的是木家的未来,未雨绸缪是免不了的。他沉吟了半响才说道:“你给他说了?”

    “那小子年岁不大却很老成,那日族叔您老人家当面与他提起此事,此人不也是顾左右而言他,还令人难以发作。一个外来的修士,尚不明晓大夏修仙界的情形,说多了反而会吓到他。我看,此事还是缓一缓吧!”木至信想了想,如此说道。

    木上卿嗯了一声,缓声说道:“大商根本不是个出修士的地方,他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竟能修炼至练气七层,而老夫观其资质一般,不过是有心提携一番罢了!”

    “族叔说的极是,一个乡下小子,有我木家的关照,说不定会有所成就。不然,依他的资质,不过是些许的奇遇机缘才有了现今的修为,以后若想在大夏修仙界立足,是寸步难行啊!”木至信附和着笑道。

    这样一个年轻人若是加入到木家中来,对木家也好,对那个年轻人也罢,都是一桩好事。可木至信也知道,家主看中的不是这个年轻人的为人,而是对方的修为。

    寻思了一番,木至信又说道:“也不是什么人都可成为我木家的族人,我看还是派人去探听一下他的底细及其真正的想法,若是这个林一不识好歹,我木家又何必一厢情愿呢!族叔,您以为如何呀?”

    ……

    此时的林一,并不知有人在算计着他。

    对于一个在大夏没有任何根基的散修来说,加入木家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只是,林一的心思不在此处,因为元风等人不日便要启程回去了。

    林一白日里便带着元风与石头在栖凤坡闲逛,用饭的时候便与孟山等人挤在一桌,晚间便独自回木家入宿。如此,转眼便是天龙派一行来到栖凤坡的第七日。

    这一日清晨,林一才走出房门,却见木青儿容光焕发地站在院子里,神色中带着几分兴奋,却欲言又止,一双秀眸中溢彩连连。

    眼前的木青儿肤质白皙更胜往昔,容貌气韵间也多了分出尘之意。林一上下打量一番,面带微笑地说道:“恭喜木姑娘!”他已看出木青儿凝气成功,如今已是练气一层的修为。

    “林一,谢谢你!”木青儿喜不自禁之下,扭捏了一会儿,才双手虚扶在起伏不定的胸口上,有些羞涩地说出了一句感谢的话来。

    “呵呵,不必客气了!这个送你作为贺礼吧!”林一轻笑一声,拿出一个乾坤袋递给对方。路上杀了不少修士,此物留着也无用,便做个顺水人情。

    见木青儿还未从喜悦中醒来,林一笑着摇摇头,将乾坤袋的用法简单地说了下,便要去客栈。后者听说天龙派的人今日要走,脸上的喜色顿时消散了许多,便随其同去送行。

    来到栖凤坡的这些天龙派弟子,经木家来人查看后,没有意外的惊喜出现,自然也无人留下。故此,大伙儿只能在栖凤坡歇息几日,便要踏上遥远的归途。

    林一与木青儿来到客栈时,众人已收拾好了行囊,等在了门前。见二人到来,彼此离别之际,却都说不出话来。

    徐紫萱拥着木青儿,未及出声泪已流。这对姐妹十余年来从未分开过,而今日一别,重逢之日遥不可期。孟山与季汤,还有余下的那些弟子,看着这分离的场面,也是唏嘘不止。

    木家还算是顾及远亲的颜面,不仅送了些武人用的丹药,还送了几把飞剑法器,并让木至信前来相送。只是这位木家的高人远远立在一旁,分明是与这些江湖人没什么话说。

    寄人篱下,林一不能失了礼数,便冲其遥施一礼。对方神色淡淡地颔首示意。便甩下一句,让众人话别后去镇外,他竟独自先走了。

    “师叔!”元风哽咽了一声,走至林一的面前。他身后还跟着石坚与弘安二人。

    强笑了下,林一拍拍元风的肩膀,轻声说道:“路上艰险,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了!”这几日他又炼制了些玉佩,加上从栖凤坡买的丹药和自己用不到的两把长剑法器,皆交给元风带回去。即便玄元观以后不在了,元风等人也可凭借这些东西自保无虞。

    重重点了点头,元风说道:“师叔放心便是,玄元观有我和天福师弟在呢!那几封书信我也会一一送上门去。”

    林一给天福父子、叔叔一家、苏先生,以及车海夫妇,皆写了书信。虽不知何时能回去,捎封书信回去问候一声,也是聊慰离乡之愁吧!

    “还有我呢!”弘安在后面插话道。

    弘安一心想拜入天龙派,却又临时改变了主意,要拜入玄元观做道士。这个被大商皇帝视为眼中钉的王爷,若是拜入寻常的江湖门派,怕是会触及朝廷的忌讳。做一个道士隐逸山林,或许真能免遭杀身之祸也说不定。

    一时的戏言竟成了真,让林一也有些意外。眼下收弘安为徒尚早,只有等他回去后,真的厌倦了尘世,愿舍弃王爷的富贵时,再由元风决断不迟。

    弘安不管这么多,他已将自己视为玄元观弟子了,并对林一执弟子礼,对元风也是毕恭毕敬,师兄长、师兄短地叫个不停。无奈之下,林一与元风也只好听之任之。

    看着弘安露出不舍的神情,林一说道:“你我结识一场,也算是一场缘分吧!回头让元风送你块玉佩做防身之用,路上自有人护你周全。”

    不善言谈的石坚,对林一郑重一礼,说道:“林公子多保重!”

    一行人不好耽误,边说边行,循着街道,过了坡下石桥便到了镇外。

    木至信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见众人到了,便祭出一只木鹤来。其口中念念有词,木鹤迎风便长,倏然变作双翅展开足有十丈的庞然大物。他看也不看孟山等人,说道:“送尔等一程,快上来!”

    那木鹤双翅缓缓扇动,翅下似有风云鼓动一般,其硕大的身子离地便有一丈多高,前面的鹤头与长长的鹤颈上下转动着栩栩如生,使得众人震惊之下,面面相觑,竟不敢挪动脚步。

    这应是一个飞行的法器,足可带着十余人一起飞行。想通此节后,林一上前说道:“此去山高林密,行走不易!木前辈一片好意,还请诸位上去吧!”

    孟山知道不能再让人看笑话了,便冲林一抱拳道了声珍重后,便率先跳上了木鹤。见状,弟子们也不甘落后,纷纷纵身而上。

    元风抹了把泪水后,跪地冲林一磕了个头,便将身后也要跪地磕头的弘安一把扯起,便跃上了木鹤,石坚紧随其去。木鹤的背上站了十五个人并不显得拥挤。

    “林一……青儿!多多保重!”听到熟悉的声音,林一有些沉重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双泪眼。

    “师姐!我……会回去看你的,路上多……保重!”木青儿上前两步,看着木鹤上的徐师姐,已是泣不成声!

    “徐姑娘!一路走好!”林一抱拳说道。他的目光在徐紫萱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转向了众人:“诸位!一路走好!”

    “师叔——!”

    “林师弟——!木师妹——!”

    “林兄弟——!青儿——!”

    “后会有期……”

    依依惜别之中,传来木至信不合时宜的冷哼声:“啰嗦!都给我坐下!”随即木鹤长翅一扇,平地风云顿起,卷起风沙让人睁不开眼睛。

    “呼——”木鹤扶摇直去,转瞬便化作天边一个黑点。

    后会有期!何时是归期?林一暗自摇头,轻叹了一声,缓缓移步离去。

    木鹤已飞出了很远,那秀丽的身姿依然回望,还有泪滴滚落的声响!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为了梦中的羁绊,回眸!

    女儿家的心思没人猜,林一更不愿去多想,也不愿去面对。苏雪云也好,徐紫萱也罢,皆是兰质蕙心的佳人,花前月下的良伴!可既然不能同路,便注定了要擦肩而过!

    不知不觉中,林一的手上多了一支玉箫,有些百无聊赖的随手把玩着。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跟了上来,他手掌一翻,玉箫又收了起来。

    回首见木青儿还未从悲伤中走出,林一脚步停顿了下,仰首眺望远处的栖凤山。

    栖凤坡拱卫下的高山,耸立入云,苍翠隽秀。一轮旭日东升,洒下万千金辉,笼罩了整片的山谷,宛若仙境一般。

    第三百零八章 考校

    木青儿成为了练气期的修士后,便搬走了。

    小院中,只剩下林一独自一人。

    天龙派的人走了以后,林一也没了去处,只好每日里呆在院子里,晚间打坐静修,白日里便到院子里踱步。他如今的身份很尴尬,只能算是木家的客人。可这个客人又无人问津,好像木家上下已将其忘了一般。

    得益于小院中的灵气,静修了几日后,林一感到自身的修为有了一丝缓慢的增长。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这一日下午,林一背着双手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圈后,便拿起紫金葫芦呷了一口,坐在石桌旁出神。

    “林道友!一个人独坐小酌,真是闲情逸致啊!”一个人走进了小院。

    林一有些意外的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酒葫芦,拱手道:“青蝉道友?”

    对方正是木青蝉,眉目间带着笑意,抱拳道:“恰好路过此处,见道友在院子里,便进来打个招呼!”林一回了个笑脸,邀其坐下。

    “山后正热闹着呢!道友何不去看看,一个人闷着院子里有什么意思呢!”木青蝉并不坐下,而是有些不解地说道。

    “哦!山后在做什么?我也能去?”眉梢轻轻扬起,林一好奇地问道。

    虽说有了那个木至信的交代,可以随意出入木家,可林一也知道,那是客气话。出入大门还行,四处走动怕是多有不便。早已感到院落四周布有阵法,这也是他始终呆在院里的一个缘故。

    木青蝉笑道:“怎么不行?走、走、走,道友随我去瞧瞧热闹,路上说些有趣的事儿给你听。”说着,他便冲林一招招手,向院外走去。

    迟疑了下,林一只好跟上去,问道:“青蝉道友有什么有趣的事儿?与这山后的热闹又有什么关联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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