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山的主峰,出云子背着双手站在自家的洞府门前,很是怡然自得的模样。他脸上堆满了笑容,冲着不远处的另一人说道:“于风道友!你方才所说我已然知晓,回头自会转告林长老。”说着,他拱拱手,俨然是送客的架势。

    来人乃是衡天门的淳于风,青袍淡髯,风采更胜从前。他跟着举起了手,却不愿挪动脚步,而是四下打量,有些不甘地说道:“我与林师叔一别十年,颇为挂念啊!此次奉师命前来,岂可不亲自拜见以示诚意!”

    “嘿嘿!我与林长老可是亲兄弟,你这辈分……”出云子贼笑了一声,两眼滴溜溜瞅着淳于风,又道:“不知你是挂念你林师叔,还是惦记着我家门主呢?人家师徒情深,你又何必枉费心思……”

    淳于风神色一僵,连忙尴尬辩解道:“我自然是来拜见林……林长老!”

    出云子兀自嘿嘿笑着,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抬手往上一指,示意道:“高人不在,你回头再来吧!若要盘桓几日,自有门中弟子出面款待!嘿嘿!我忙于修炼,实在无暇相陪……”他一拍满身的肥膘,自以为是地炫耀道:“自从修炼了我兄弟相赠的功法,这腰身是否挺拔了许多?你且帮着瞧一瞧,嗯?瞧一瞧……”

    淳于风抬头仰望,一柱擎天的孤峰上不见人影。他转而落下眼光,顿时目瞪口呆。出云子水桶般的腰肢裹着华丽的道袍,正顾影自怜般地搔首弄姿,之后又冲其贱贱一乐,竟然扭头返回洞府中来了个闭门谢客。那花团锦簇的洞府门上,还有四个风骚的大字,神仙人家。

    片刻之后,淳于风回过神来禁不住摇头苦笑。当年的那人已是非比寻常且难以捉摸,而这位出云子却更为的怪诞不羁。难怪他二人互称兄弟,彼此间倒也相得益彰!可眼下若是离去,岂不是与仙子擦肩而过?而这次借机来到九州门,那位门主根本不见人啊……

    原地只剩下了淳于风一人,还有四处飘荡不息的淡淡云雾。他一时去意踌躇而徘徊不定,身旁突然有人说道:“于风!令师命你前来,有何事指教?”

    闻声,淳于风退后一步,这才见身旁不至于何时多了一个灰袍人影,正自背着双手嘴角含笑。他眼光一亮,惊喜拱手说道:“原来是林……林长老……”还是称呼一声长老合适些,以免被那个胖子取笑。而其说话间,却不忘东张西望。

    林一从星空中返回,凭借着《升龙诀》之隐龙诀,可谓片尘不惊。他看着淳于风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多年不见,你已修至炼虚后期的大成之境,可喜可贺!只不过,奴儿尚在闭关,怕是难以会客……”

    “在下并非为仙子而来……”淳于风脸色一窘,急忙矢口否认,又伸手比划道:“十年!距上次伏龙门一别,已过十年!我修炼荒废已久,不得不闭关修炼一段时日。直待小有成就,便领受师命登门……”他本想自谦一番,却发觉对方愈加的深不可测,禁不住有些气馁地说道:“……与林长老相较,不值一提啊!”

    林一不以为然地摆手示意了下,径自往前走去。到了他洞府门前的一块方石前,这才冲着跟来的淳于风招呼道:“你我相识多年,彼此无须客套!”说着,他撩起衣摆坐在石头上,伸手拿出一只玉壶递了过去,又道:“此乃奴儿炼制的百花酒,聊表心意!”

    淳于风惊讶了声,匆匆道谢,伸出双手接过玉壶来,一时珍惜不已。

    林一又拿出一只玉壶,悠悠哉自饮。仙奴所炼制的花酒,虽是清淡却醇香宜人。好歹是小女儿家的心意,自有一番味道。见淳于风抱着酒壶出神,他好奇问道:“莫非不合口味,我给你换一坛烧酒……”

    淳于风抬起头来,手上的玉壶没了影。他有些难为情地说道:“美酒出自仙奴师妹之手,定然胜过琼浆玉液!只是不舍轻尝,且珍藏之……”看着举止从容且淡定自若的林一,他暗暗百感交集。曾经一个被人追杀而四处逃亡的下界修士,如今已成为了名震一方的高人,还有仙子为徒陪伴左右并有美酒伺候着,怎能不叫人羡妒呢!

    林一明白淳于风的心思,却无意点破。对方修为不俗,且相貌俊朗,为人也不错。仙奴若有这么一位道侣相厮守,应该是件好事儿。而凡事讲究个缘法,岂可一味强求!

    淳于风见林一含笑不语,禁不住又是一阵尴尬。无论怎样,这位可是仙子的师父。他缓了缓心神,佯作洒脱状地接着说道:“家师命我前来,实乃有事转告……”

    林一点头示意自己在听着。一家仙门新创,千头万绪难以周全。而自从与衡天门联手以来,着实为九州门省去了不少的麻烦。仙奴的门主很悠闲,固然与自己坐镇及五大长老有关,同样离不开余恒子的一份功劳。此次淳于风的登门,绝不会只为了女儿私情。尚不知有何说法,且静待下文。

    淳于风说道:“您上回出手惩治了水寒子与月玄子两人,可谓震动了整个界内。水府的夏女原本还有所迟疑,获悉此事后总算是放下了顾忌。如今八大仙域,六家已成同盟并以衡天九州马首是瞻,唯有成元子与戈灵子始终居心不明……”他稍稍顿了下,接着说道:“而在家师的多方走访之下,终于获悉了他二人与界外勾结……”

    林一眉梢一挑,轻轻‘哦’了一声。界内八家,唯有岁破与水府最为弱小。因有变故,其各自只有炼虚后期的修士支撑门楣。而那夏女,乃一中年的女子……

    “成元子与界外罗家早有来往,并已将与您有关的一切泄露了出去。而其师徒三人在衡天门被你打成重伤之后,幸亏师父上门赔罪及时并加以劝阻。他虽暂罢了报仇的心思,却依旧不肯与九州门言和……”淳于风稍显愠怒,继续说道:“成元子或有忌惮,而戈灵子却始终与界外的雷家来往密切。有此倚仗,他根本不将家师放在眼里。眼下虽风平浪静,而家师有所担忧……”他迟疑了下,又道:“雷家既然知道了您的身份却不见动静,或许与戈灵子另有计较,只怕日后对您不利……”

    林一神色如旧,兀自默不作声。原来如此!怪不得罗家的罗坤子能一口喊出自己的名讳,终于闹明白了。当时得以脱身,实属侥幸!而那个雷家的雷天,倒不像是知道太多的模样。而他栖身于罗家,难道亦是另有用意?

    当年虽然远离了界内,而是是非非始终一路跟随。还以为只有妖域的妖王才是最大的强敌,并心存侥幸且一度招摇,却不想危及随处皆在,只是被乱象蒙在鼓里而自欺欺人罢了。如此说来,何止是对林某人不利,九州门又岂能幸免……

    ……

    天魔结界,那片山坡之上。

    仙奴移栽的柳树还是干枯的模样。四下里死寂沉沉,便是半空中萤石凝聚的光亮都是那么的惨淡而了无生气。

    林一的魔尊从暗处现身,独自一人形若鬼魅。他回头看了眼,有些肉疼般地咧咧嘴。

    前后用了五年的工夫,总算是从玄冰中取出了四十具仙人的遗骸,这才打发了吴融及一群真正的鬼魂。

    不过,林一并未施展魂禁术来禁锢那些合体的鬼灵。不仅于此,他还每人送出了一万仙晶,并在天魔结界中独辟了一块地方用于对方的修炼。

    一个贪财之人,竟会如此的大方,让吴融连呼意外!行事不拘小节,懂得恩威并至,此乃王者风范啊!他对林一的成见渐有改观,逞心如意地带着一群手下闭关修炼去了。而其不知道的是,某人掏出了五十万仙晶之后,心痛了好一阵子。从枭雄到人杰,再至王者,可谓代价不菲!

    百丈之外,一阵呼噜声传来煞是响亮。林一冲着那石屋子摇摇头,嘴角一咧,索性走到柳树下盘膝而坐。片刻之后,他袍袖一抖,面前凭空多出一小团闪动的光芒。随其神识驱动,有几块晶石从中飞进飞出。

    见此情形,林一邪邪一笑,魔尊的本性尽显无遗。鬼灵修士皆没有乾坤戒子,却可将仙晶一一收取。原因无他,自有须弥纳物的小法门可用。之所谓袖中乾坤,莫过如是!而吴融对其毫不藏私,倾囊相授。如今稍加修炼方才知晓,自己琢磨多时的五行虚拟阵法与之同理。

    此外,之所以没有禁锢那些鬼灵修士,只因在天魔结界之中没人逃得出去。吴融的一干手下,敢有居心叵测者必将自讨苦吃。而真能收服一群效死之士,倒也是一番意外的收获。眼下暂且买个便宜,日后再作计较。

    不知为何,想到此处的林一突然心头莫名一慌,随即兴致索然。他挥袖收起了面前的光芒,久久失神。很多人的指责并未言过其实,自己何时变得这般面厚心黑且狡诈多变?师父曾说要守本心而行自然,可曾经的那个小道士哪里去了……

    第九百九十三章 些许落寞

    ……………………

    一个没落道观中的小道士,有师父陪伴,有衣衫蔽体与三餐温饱,还有卧牛石可以躺着仰望夜空去尽情遐思,足矣!

    当年的那个小一,纯真而简单!而他在误食了一枚紫红的果子之后,眼前的天地从此有了不同。

    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为此,小道士离开了玄元观,离开了家乡的小山村,独自一人踏入了江湖,成为了天龙派一个外门的养马弟子。

    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初临江湖,前方便如危桥踏雪而步步惊心。其不敢忘师父与苏先生的教诲,每每谨小慎微而踯躅独行!

    为了寻找一条登天的路,少年化身一条九渊之下的潜龙,随着天龙派一行攀雪山、穿林海、过草原,可谓吃尽了苦头。他见识了豺狼的凶狠与人心的险恶,饱尝了血雨腥风与诸多的磨难,更领略了烟雨红尘中的冷冷暖暖。

    那京城十字街口的刑场,何尝不是生命的一个祭坛!人,只有在屠刀之下,才能放下负累完成生死的蜕变。看够了满地的血红、还有一张张麻木的脸,街角的桃花依然是那么的粉艳夺目!路,在头颅的滚落中转了个弯。少年从此踏上了红尘岸边,一去不返!

    有风起山泽,便有潜龙出渊。只待相济,自会腾龙九霄!

    那茫茫大海再次成为了血与火的炼狱,让少年在煎熬中颠簸,在风雨中慢慢长大。而当踏上了向往已久的大夏,各自生死劫难依旧是应接不暇,他不得不抖擞精神去全力应付。只有比狡诈更加狡诈,只有比残酷更为残酷,才能在荆棘中冲出一条生路!可这又能如何?在那欲壑难填的杀场之上,从来没有胜者。自己落得个九死一生,还失去了患难与共的两个女子!

    再之后,所遭遇的一切不过是丑恶与血腥的轮回。九州如此,仙域亦然!那个曾经的小道士,成为了一个筋骨强健且不畏风雨的修士,虽还相貌年轻,内心的沧桑却愈加的深沉。而随着三修一体,其性情亦愈发的多变。道尊的宁和,魔族的邪狂,龙尊的骄横,皆如生性使然。有时候,他会忘了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过,这一路走来,何曾忘却了初衷而舍弃了本心?只因有了一丝善念洒下星火,才有了玄元观的复兴与家乡小天坳的安宁……

    还记得三婴初成之时,曾一度徘徊无措并有所感悟。如今想来,依然如此。人性之中,孰无执念,孰无癫狂,孰无魔欲?七情六欲与生俱来,又何必矫枉过正。正如夜空因群星闪烁而多了一分生动,旭日因云霄缭绕而瑰丽多彩,秋雨随残叶凌落而寒意凋零。岁月没了风霜的历练,怎会有季节的沉着;人若没有大悲大喜的折磨,又何谈云淡风轻的从容!

    那个小道士或许已然远去,而他跋涉的脚步却一直往前。纵使妖孽狂邪,遑论狡诈百变,而师父的话从不敢忘怀。善念不失,本心常在……

    山坡上,柳树下,林一独自怔怔坐着。如此这般过去了十日,他才从悠悠的思绪中慢慢醒转过来,禁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其神情中有释然,还有几分疲惫。

    须臾之后,林一举起手来了虚空一划,随着一小团光芒闪过,面前多出了两个形状古朴的酒坛子。这正是他受了万妖谷祭坛与鬼灵域皓度的启发,从《五行正源》的修炼中悟出的一个法门。只须同时施展虚拟法阵沟通传送,仙、魔、道三者的宝物可以轻易互换。所谓的五行搬运之法,或有异曲同工之妙。

    “砰——”的一声轻微的碎响,林一拍开了酒坛的泥封。浓烈的酒香霎时溢出并弥漫开来,其禁不住伸着鼻子长嗅了下。待微微陶醉之后,他嘴角泛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与此同时,百丈外石屋子里的鼾声没了。

    林一对四周的情形浑然不觉,自顾抱起了酒坛子。便在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如风而至,还急匆匆喊道:“那不是你留给我野粟酒吗?不得独饮……”

    闻声,林一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中之物。

    老龙‘扑通’坐下,一把将开启过的那坛酒抢在怀中。少顷,他瞪着一双溜圆的龙眼,忽而咧开大嘴笑道:“哈哈!你小子成心挑逗于我……”其转而又一脸欣慰地感慨道:“你倒是没忘了那句话,想不到我还有饮酒的这一日!”

    当年,林一从魔冢的三皇殿中取得三坛祭酒。他在一家彩霞客栈中,与花尘子共饮过一坛并将那丫头灌得酩酊大醉。其后来就此向老龙请教,还答应将余下的两坛酒给对方留着。如今眼前的这位已修成元神,应该可以过一把酒瘾。

    林一将未开封的那坛酒往前一推,笑道:“既然许诺,又岂可食言!两坛酒都归你啦……”

    老龙抱着酒坛子,咂巴下嘴,垂涎欲滴的模样,两眼放光地说道:“此乃洪荒野粟酿制而成,历经了无数万年的沉淀,味道无穷且另有妙用……”他冲着林一摇摇头,又道:“如此稀罕之物,岂能独享……”

    老龙是要与自己同饮野粟酒,林一不以为然。这酒除了劲大醉人之外,还能有何妙用?他好奇问道:“烦请赐教一二……”

    老龙咦了一声,见到怪物般瞥了眼林一,说道:“你是魔修,又不是本尊,何来这般酸气冲天?男人,就要张狂,就要霸气,就要……”

    林一忙抬手求饶,咧嘴笑道:“男人,就要如老龙一般威武,即便睡觉打呼噜亦是震天响……”

    “你放……胡言乱语!”老龙话到一半,少了过去的嚣张而多了几分的温和,改口说道:“我那是修炼,与原来的小白虎睡觉是一样的道理。对了,小家伙去了哪里……”

    还小家伙呢,那位已成了妖域之主。林一不愿提起虎头,手指着酒坛子问道:“野粟酒有何用处,还能提升修为不成?”

    老龙已是迫不及待地抱起酒坛子,‘咕嘟咕嘟’来了两口之后,酒气长吁,意犹未尽地赞道:“这野粟酒比原来在滋味更加醇厚!若说起用处来,比起简单的提升修为更为奇妙啊……”

    林一稍加留意,又长了回见识。眼前的这位在张口的瞬间,酒水已化作一团氤氲雾气,随即融入元神之体消失不见。

    老龙接着说道:“远古洪荒的野粟酒,有三个好处:一是酒劲够烈、够猛,醉人……”

    林一摇摇头。这算什么好处?

    “其次,可以提升神识修为;再者,对神力的凝炼大有裨益……”

    听到此处,林一微微一怔。他不及多想却是伸手抓过了另外一坛酒,冲着老龙抱怨道:“你何不早说?”

    “哼!那时你修为低劣,既便说了又有个屁用!而若是知道了好处,你还会将酒留到今日……”老龙举起酒坛又灌了一大口,不无惬意地抚须叹道:“多少年不尝酒味,今日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林一拍开酒坛的泥封,浓烈的酒香伴随着远古的沧桑扑面而来,让人心头为之一振。他禁不住呵呵一乐,曾有的疑惑随即烟消云散。

    在九州的后土仙境中,林一的体内莫名多了一丝诡异的气机。其初时懵懂,后来才知晓那是太初之力,唯有梵天后期的高人才能修成的神力。不过,自己当时不过元婴的修为,体内怎会生有神力呢?他对此始终不明就里,眼下有了老龙的分说终于恍然大悟!

    机缘并非从天而降,而是始于魔冢之行的一场大醉!

    此外,凭借着若水先生的《锻神鉴》,自身的神识已非比寻常,只是在金丹后期稍显无力,却在野粟酒力的相助之下,才继续得以强大……

    林一抱起酒坛子,稍稍迟疑了下,便昂首猛灌了下去。酒水淋漓,一团火烧直透心魂深处。这一刻,他好似回到了蛮荒的丛林与血腥的杀场之中,听到了天魔谷中低回的唱吟与婉转的童谣,看到了那夜空中七星伴月的旷古奇观……

    不消片刻,林一‘夺’得一下放下了空酒坛子。他面色酡红,酒气冲天,两眼熠熠生辉。

    老龙见状不甘示弱,两手轻轻一拍,所持的坛子猛地激起一道酒花。其大嘴一张,酒去如虹飞入腹中,眨眼间已是点滴不剩。他顿时须发飞扬,大笑道:“林小子,与你饮酒真他娘的痛快啊!当年你我便是这般……这般……哈哈!哈哈……”

    林一脏腑火烧,浑身发热,眼前有些晕眩,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烂醉如泥。

    当年?当年在天魔族的那个山谷中,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可是闻白子的弟子鲁牙,两人皆是胆战心惊,哪里还有饮酒的兴致……

    林一长吐了一口酒气,又摇了摇头。他暗运玄功,只觉着酒劲在缓慢退去。体内那一线诡异的气机愈发明显,并自成循环且隐隐占据着周身法力的一成之势。

    虽是酒意微醺的模样,林一的心头却是一片清明。其眼光轻抬,冲着神采飞扬的老龙笑着问道:“你我二人还曾于何时何地饮过酒?远古洪荒又在什么地方?不妨趁着酒兴讲来,更待何时……”

    老龙笑容一僵,伸手拍打了下空酒坛子,发出‘嗡、嗡’的响声。他眨巴着一双好似闭不上的龙眼,好半晌之后才带着些许的失落嘟囔道:“一口就喝没了,还有个屁的酒兴……”其又看向林一,装模作样地又道:“彼此曾于别的地方饮过酒,我有提起过吗?你若知道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能想起些什么……”

    林一猛地站起身来,微微摇晃了下。老龙依旧是一脸的无辜,他撇撇嘴一甩袍袖转身离去。身后有人哈哈一乐,只是那熟悉的笑声中多了些许落寞……

    第九百九十四章 百里渡劫

    “砰、砰、砰……”

    一阵碎裂声响过后,九道法阵上所敷设的最后一层晶石已尽数崩碎,浓稠如水的元力疯狂涌入林一的体内。他云袍鼓起,乱发飞扬,却犹自端坐于气机漩涡的激流中岿然不动……

    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三日。当山洞内再次回归往日的宁静,林一依旧是双目紧闭。而其眉心之间却又添了一抹淡淡的白色,与之前的黑、金印记紧紧挨在一起,状如三片奇特的叶痕,又如三点火焰在跳动不息。

    这一刻,林一的元神不见了,只有一把金龙剑静静孤悬于气海之中。在其炼神化虚之后,再次淬炼化形而终有所成。如今周身气机与四方天地一体,可谓一动即觉,一觉即无,已达形神浑化之境。亦就是说,他终于有了合体的修为!

    林一默默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强劲法力,体会着境界变化所带来的种种不同。他抬手摸了下眉心,依然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修至合体后,又多了一道印记?

    此时,没了从前提升修为的愉悦,反倒是更添了几分急迫。闭关这么久,用去了数万仙晶,本尊不过修至合体的初期,与魔尊、龙尊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如。接下来的日子里,唯有全力以赴!

    林一来不及喘口气,挥袖拂去地上的碎屑,随即又敷设上一层厚厚的仙晶。他打出手诀催动法阵,继续拼了命般地吸纳着元气,再次沉浸在凝神为一、心身无极的境界之中……

    ……

    天门山主峰往南的万里之外,乃是一片巨大的山谷。此处上有乌云笼罩,四周有数百九州弟子围观,下方的谷地当间则是盘膝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

    山谷一侧的山顶上,站着百安与季子娘儿俩。两人面带忧色,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三十里外山谷中那个孤单的人影。

    天空的乌云足有百里方圆,正自剧烈翻涌,且愈来愈浓、愈来愈厚,还有游龙飞舞般的雷光在闪动不停,并扯动四方气机往当间汇聚而旋转不息,情形颇为的诡异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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