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话语一顿,默然片刻,竟是绽开满脸的皱纹笑了笑,摇头叹道:“唉!老朽自命不凡,且心念虔诚,奈何路途遥远,至今一无所获……”

    虎头耍起横来,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而真若是与人言辞对白,并讲出个道理,其不免后继乏力而暗生无奈,再加上对方话语飘忽莫测,他顿时不耐烦了,嚷嚷道:“我说瞎老头,你少罗嗦……”

    有人轻声叱道:“虎头闭嘴!”

    虎头才要发作,忙又缩了下脑袋。腹诽道,老大就是老大,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出马!那只是一个瞎眼的老头而已,干脆给他一棒咔嚓。哎,不对,他方才可是提到了一个神峰?

    林一越过虎头,往前两步,含笑说道:“林某一行,来自偏远之地。适才我家兄弟多有失礼之处,还望这位老人家勿要介怀!”他拱了拱手,犹自眼光端详。

    那老者并非修士,也无神识,且双目失明,却懂得谛听天地而明察万物,更能从寥寥数言沟通话语并引为己用。浅而易见,今日遇上了一位奇人!

    不过,老者的后一句话颇具玩味。而他既然没有敌意,不妨借机攀谈一二,或有意外收获也犹未可知!

    老者抬手扶了把胡须,冲着林一的方向稍稍凝神,随即拄着木杖缓缓起身,点头说道:“这位林壮士年纪轻轻,却有浑然天地之势,当为尊者无疑……”

    林一摇头不语,暗忖道,自己虽说活了一千五百多岁,而在这上古老者的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

    许是太过疲惫,全了礼数,老者又坐回地上,双手抱着一截丈余长的乌黑木杖,继续说道:“老朽天谛,来自贡灵谷。出门远游至今,已过三十年。而丹霄神峰犹然远不可及,徒呼奈何……”

    天谛?倒也人如其名。

    林一神色微动,随声问道:“老人家要去丹霄神峰?”

    自称天谛的老者点了点头,接着又说……

    第410章 人以类聚

    何仁智不满地瞪了柴双行一眼:“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我们怎么能内讧?怎么能对自己人别有用心呢?”

    柴双行坏笑着反驳何仁智道:“你少排斥我们了,你虽然不是别有用心地对自己人做坏事,却三番五次地用各种理由阻止我们这些同窗好友到物序里去,不就是别有用心地成全你自己的好事吗?你的心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何仁智明白了,柴双行说的是他何仁智以前不让他们进物序,免得打扰了物序里的姑娘们的生活。在柴双行看来,他何仁智是为了单独追求物序里的姑娘,从而阻止他们进物序接近那些姑娘了。

    何仁智也明白,柴双行现在是为了不让场面显得尴尬,而没有把话全部说穿。当下何仁智也就不好让矛盾再激化下去了,他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句:“不和你说这些了。”

    柴双行见状,也爱理不理地不再与何仁智搭话,而是走到陶子云身边去了。

    金华箸、钱因实和黄德泽还围在何仁智身边,而刚才跟着何仁智做事的王伢子兄弟,见何仁智他们还有说不完的话,他们就自己到一边做事去了,反正这里的事情,一看就会。

    金华箸和气地对何仁智说道:“我们进物序喝喜酒时,就发现物序里有姑娘了。不过我这三个人,不想象柴双行那样和你斗气,因为陶公子始终是要去京城的,而你还会留在物序里,我们和你打交道的日子,才是长久的日子。”

    “好吧,我这下子就跟你们明说了这些从物序过来的人,除了乐姬是有娃了的,其余都是穿着男装的姑娘。”何仁智这下子对这几个同窗揭开这个秘密,完全是顺其自然。反正陶子云已经对其他人说穿了这个真相,他还乐得在刚到来这几个人面前做一番好人。

    钱因实赶紧对何仁智表示感谢:“多谢何公子了啊,多谢你坦诚地把这个情况告诉我们。”

    何仁智又想起了新情况,索性一并告诉钱因实他们说:“我还可以告诉你们,王伢子、王攻击兄弟,家里还有两个妹妹。我们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有空的时候,就去他们家去玩,想办法接近他们的妹妹。”

    金华箸却叹了一口气:“唉,面对这些姑娘。我们都没心思上学了。”

    黄德泽却又是另外一种想法:“你们不要把我牵扯到其中,我是要努力学习的,不和那些姑娘打交道。我又没有住在物序里,还要准备不要受到你们的怂恿,今后也要尽量不到物序里去。”

    何仁智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呵呵,这就是人各有志,随便你们哦!各自做事去吧!”

    钱因实拉住了金华箸和黄德泽:“不要走散了,我们好好地合计一下,怎么才能追到那些姑娘。”

    因为黄德泽不太做得惯这种体力活。钱因实叫住了他,他也勉为其难地参与了他们的讨论。这边几个人在窃窃私语,却有个姑娘走过来了,眼观六路的何仁智发现是丫丫来了。赶紧用双臂把那几个人拨开了。

    “公子!你也来了啊!”丫丫热情地跟黄德泽打着招呼,她还告诉黄公子说:“苔玉姐姐要在家带孩子,她没有过来。”

    “你如今在物序过得还好吧?”黄公子对这个黄府里从前的丫环,还是挺关心的。

    丫丫幸福地告诉黄公子道:“过得还好呀!在物序学堂最近的考试里。我考上了冠军!陶安赛就发给我一张冠军奖状和银票以及一些化妆品和书做奖励!”

    黄公子乐得使劲地对丫丫点着头:“这样就好了,对于你和苔玉姐姐,我们都放心了!”

    “那你过得好吗?”丫丫自然地问起了黄公子的情况。

    “我在绿风学宫学习。过得也还好。”黄公子刚说了句实话,接下来就为难了:“只是这帮人做瓦片的活,我不会做啊!”

    “那怎么办呢?”丫丫这下子也为难了。

    急得手足无措的黄公子胡乱地询问道:“丫丫,那你会做吗?”

    丫丫想了想,给自己的能耐做了个客观地评价:“我?还行吧!算是会做的了。”

    “那我跟着你做事算了,不然的话,我都想回去了。”黄公子对熟悉的人,提出了一个具有依赖性的要求。

    丫丫环视着大家,显然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她望向陶子云,陶子云和王伢子兄弟两个混在一起,没有看到这边的事。

    何仁智鼓励黄公子说:“你去吧,不会有人有意见的。”

    黄公子跟着丫丫到姑娘们中间收检瓦片去了,何仁智叫上金华箸和钱因实,不再商量追求姑娘的事情,而是来到了陶子云的身边。

    “你们在说什么?”何仁智好奇地询问和陶子云说个不停的王伢子兄弟。

    “我们在和陶公子谈论他在京城为官的经历。”王攻击心情不错地回答着何仁智。

    何仁智不以为然地劝说道:“说陶公子的事,只能白白地产生一番羡慕之情。不要说别人的事了,说说自己的事才是正经。”

    王伢子以退为进地要求何仁智:“说自家的事?那你开头说吧,我听听说自己的家事,要怎么说才好。”

    何仁智谨慎地说起了他家的事情:“对于我的家,我是有话想说。听说你们家,你们的两个妹妹,都是养在深闺不出门口的。我家就有个姐姐,却是来去自由呀!追求她心目中的幸福快乐生活去了!”

    听了何仁智的诉说,王攻击懊恼地诉苦道:“我们也认为,让妹妹们呆在房里,实在是不好,长期不走动,对身体健康有很大的危害!可是有我娘管着,我们不好说什么呀!”

    何仁智热情地给王攻击分担烦恼道:“你的妹妹们如今是什么情况?说来听听,看看我们能不能改善她们的生活环境。”

    “还能是什么情况,就是在我娘出去的时候。把她们锁在房里做女红。等到我娘回家了,就教她们读书识字。”王攻击几句话就说清楚了两个妹妹的生活情形。

    隔了好一会没有出声的陶子云插话说:“你娘教她们女红,我们不好妄加评论,单从你娘的名字上看,就知道她教你们的妹妹不会有什么效果。”

    “从名字上可以看出各人的能耐来?”心直口快的王攻击,很感谢兴趣地给陶子云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你帮我的两个妹妹看看她们的能耐,她们的名字,分别叫王姜糖、王葱白。”

    陶子云认真地回答说:“两个很朴素的名字,要是她们能遇到好男人成亲就好。要是遇到的男人不好,她们无所依托。成亲后必定过得十分凄凉。”

    “他们两个妹子的名字,陶兄推算得合乎情理,有点意思。”何仁智饶有兴趣饶地赞叹了一下陶子云,接着就催促起陶子云来:“陶兄,你还没说,你怎么能从他们娘的名字,看出来她教两个女儿不会有什么效果?”

    这个问题,陶子云随口就说了出来:“他们的娘叫苏大妹,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粗俗的人。她教人读书写字,能有好的效果吗?”

    王伢子在犹豫中反对说:“呃,你刚才解说我妹妹们的名字,听起来是有道理。可是你说我娘的名字不好。我娘是不会认同的。根据我娘的说法,我还是很崇敬我娘的。”

    何仁智笑话王伢子道:“理解,说你娘的不是,你当然难以接受。哈哈!”

    王攻击给他哥帮腔道:“我和我哥,以前时常以我娘的名字为荣啊,我们都爱对别人说:苏东坡的妹妹、秦少游的妻子苏小妹。是个才女,我娘苏大妹,就是大才女!听起来我娘是苏小妹的姐姐呀!她能教不好我的妹妹们吗?”

    “哈哈!”钱因实出人意料的笑了一下,这才插话说:“这还不简单,我们去试一下她们的才学,不就清楚了吗?大家说是吧?”

    “试谁?试我娘的才学吗?”王伢子面对这局面有点慌了神,“想要试我妹妹的才学,我娘不会让她们出门口,你们是试不出什么来的!”

    “向你娘提问,只可以试出你娘的才学来,要想试出你娘教你们妹妹的效果,就得考考你们妹妹的学识了。”陶子云得意地笑着,提出了他刚刚想到的主意来:“我们在堂屋提问,你们的妹妹在房里回答,也可以试出她们的才学来,难道不是吗?”

    “这样的话,试就试,我可是不在意那么多的。”王伢子竟然同意了陶子云的提议。

    “嘿嘿,我还有更进一步的主意,可以让他们的妹妹出来见我们。”说这话的,是金华箸。

    话说到这个份上,柴双行也不甘寂寞了,他不等想接着说下去的金华箸继续发言,就催促金华箸说:“什么主意,说来让大家参考参考。”

    金华箸艰难的说出了他的想法:“我想去向她们提亲,她们总得出来和我相见了吧!”

    “我也要去向她们提亲!其他人说得晚了,不准再出手争抢!”钱因实迅速地加入了去提亲的行列,因为王伢子有两个妹妹,钱因实和金华箸两个男的去提亲,这话说得过去。

    柴双行心头酸酸的,他撇了撇嘴,给那两个同窗来了个当头棒喝:“瞧你们的德性!就算你们去提亲,她们也未必出来见你们,她们从房门的门缝就看到你们了,想见她们,见你的鬼去吧!”

    金华箸不服气地反驳柴双行道:“你少说风凉话,俗话说‘人以类聚’,我们这些好朋友,哪个不是美男?你要不是个帅哥,我才不跟你一起玩。”

    陶子云对面面相觑的王伢子兄弟说:“我们这些‘人以类聚’的人,都算不错吧?为了让你们的妹妹摆脱牢笼似的生活,就让金华箸和钱因实去提亲吧?”

    “也罢,这一天早晚是要到来的,在经过询问了我们意见的情况下,去向我们的妹妹提亲,我们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王伢子毫无选择的接受了这个要求,不答应让他们试一试,在友情上是说不过去的。

    这样的话,陶子云就询问金华箸和钱因实的意思了:“那你们什么时候去提亲呀?”

    “现在去肯定不行,总得让她们姐妹两个有个思想准备呀!还是明天才去吧!”金华箸说完,用眼神示意钱因实表态。

    钱因实赞同地点了点头:“当然得明天才去啦!出发之前我们也得准备一番呀!”

    “好的,你们两个需要做准备的,下午就不用过来了。”陶子云体会得到金华箸和钱因实的感觉,他还得问问王家兄弟的意思:“伢子哥哥,你们两兄弟今天下午还来不来?”

    王伢子简单的和弟弟商量了一下,然后才回答说:“我们今天下午也不来了,让妹妹们和爹娘都有个思想准备,也将家里家外收拾一下,全面的有个准备,才是做准备的最高境界。”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释怀一笑

    天谛,自幼双目残疾,天地间与他来说便多了几分不同。。。他与风儿对话,与冷雨倾诉,在夜空下谛听,在梦境畅想。每当心念澄澈之际,他便觉着自己与万物浑然一体!

    光明,并不因残缺而消失。光明,一直无所不在!

    于是乎,天谛便立志成为一位受人敬重的法师。他要将自己的感知,分享给每一位族人。要让族人们懂得生之愉悦,放下恩怨杀戮,去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

    不过,没人会接受一个瞎成为族群的尊者。高高在上的法师,更不会轻易收授门徒,哪怕是天谛在风雪跪了七日七夜……

    天谛欲疯欲狂,独自在山林流浪。当他终于明白自己是一个不同于常人的异类,渐渐绝望并心灰意懒,只想自生自灭,就此在风零落,最终伴随枯糜烂成泥。而他的老父亲一路辛苦寻来,却力竭而死,并留下了一段话——

    “活着,活出自己。死了,无愧天地!”

    是啊!人,只有活出真正的自己,才能因光明而存在!天谛痛彻大悟之后,埋葬了老父,重返族群。他苦守祭台,去聆听感悟法师的各种神奇手段。他孤坐冥想,体察天机!

    岁月轮转,季节更替。

    不知不觉间,天谛已对法师的诸多手段谙熟于胸,只是没有法杖,而不得加以印证。他却意不在此,反倒是有了更为远大的志向!

    在祖辈的传说,遥远的天边有一座神山,名曰:丹霄。那丹霄神峰,高万仞、出天穹,有瑞气祥云,有彩霞万道,还有遍地的兰芝不老药。

    此外,在那耸立云端的高峰之上,更是住着无所不能的神灵,以及通往天界的天路,等等。但凡有志者,且一路寻觅而去,或有神灵的庇护与恩赐,便可长生不老……

    天谛拄着木杖,带着简单的行囊,奔着日出的方向,一个人踏上了寻觅的征程!风餐露宿,饥寒交迫,皆没能挡住他跋涉的脚步。而转眼过去三十年,其依然还在路上……

    荒坡上,一行人自行歇息。

    那个叫作天谛的老者,犹自缓缓叙说着三十年来的风风雨雨。而夜色降临时分,他苍老且又疲惫的身影却随着黑暗隐去,只剩下林一独自面对一小块空地而默默出神。

    对此异状,众人早已是见怪不怪。丹霄界天,皆为幻境。便如一块遗失的虚空碎片,虽不存在,却又是上古一日的真实再现。而每当旭日升起,那消失的一切又将重新开始而循环不息!

    虎头又在施展着骗酒喝的伎俩,奈何没人响应,他索性躺在老龙的身旁呼呼大睡。

    老龙也是个喜欢睡大觉的人。而自从来到洪荒之后,他更多的时候都在打坐静修。或者说,手上又多了几枚玉简亟待参悟。不管是闻所未闻的《太素经》,还是似曾相熟却又更为高深的转之境,皆为老大的一番苦心而不容懈怠!

    林一则是默然独坐,神游天外。活着,活出自己。道理简单,说着容易。又有几人能秉持如一……

    ……

    天明时分,叫作天谛的老者又凭空出现在荒坡的草地上,却已忘了昨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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