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迫不及待,竟是直奔那七彩光芒冲了过去,还扬声笑道:“呵呵!未想有人捷足先登吧……”他所去的方向,正是“萤火”消失的所在。不出所料的话,他与随后的一人将抢先夺路而去。

    突发状况,使得天弃与四位大巫诧异不已。

    那是青叶与凌道,两人之所以迟迟不见现身,原来早已潜伏在此而伺机而动。若是被他二人抢先,此前所有的心血尽付流水啊!

    天弃顾不得多想,便要与四位大巫冲过去阻拦,不料天宁却突然停下,并与身后的五人挥手示意。

    与之同时,有人急声喊道:“小心有诈……”

    “啊……”

    喊声未落,笑声未止,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响起。那一袭丝袍的人影,才将触及七彩光芒,便被突然吞去了半边身子。而其察觉不妙,惨叫着急忙后退。谁料那看似瑰丽多彩的光芒,却似烈焰融冰般的可怕,根本不容有所挣扎,霎时间逆袭横卷,眨眼的工夫便已将他整个人笼罩、撕裂、咀噬。一个修为高强,且纵横八荒的魔尊,渐渐归于虚无,即使神魂也无从逃脱……

    天弃与四位大巫皆目瞪口呆,唯有天宁手扶长须含笑如旧。

    “青叶……”

    百余丈外,另外一道身影在微微颤抖。那青髯飘飘的中年男子,再无曾经的镇定与深沉,而是龇目欲裂、神色惊恐,尤其那一声呼唤,更是包含着莫名的苦痛!

    “呵呵,师兄……”

    青叶的身影在七彩的光芒中缓缓消失,而他俊美无双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一丝无奈而又悲凉的笑容。他看着判若两人的凌道,并未惊讶,而是带着莫名的不舍与欣慰,竭尽最后一分力气,幽幽唤道:“青叶死得其所……师兄保重……”其话音未落,便如烛火般摇曳着寂然而灭。

    凌道抬手虚张,嘴巴动了动,却如僵住了一般,唯有两眼中微微泛红。天下都知道他与青叶是对冤家,并你争我夺不亦乐乎。而谁又知道师兄师弟之间的纠葛,那只属于两人的隐秘……

    那七彩光芒恢复如旧,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凌道还在怔怔而立,彷如陷入难言的悲苦中而难以自拔。

    天宁的笑容没了,稍显失落地摇了摇头,出声道:“凌道!你虽然逃过一劫,却失去了左膀右臂,如今众寡悬殊,是战、是和,悉听尊便……”他冲着左右的天弃等人颔首示意,分明要摆开阵势大战一场。而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轻松,显然是再无顾忌。

    凌道的修为很强大,眼下此时又能怎样呢?少了青叶的帮衬,他终究还是独力难支。至于他师兄弟之间的情感如何,没人有兴趣!

    天弃与四位大巫左右散开,一个个杀机逼人。

    而置身于重围中的凌道却是无动于衷,犹自盯着那幻动的七彩光芒而默默失神。直至片刻之后,他这才缓缓闭起双眼而长叹了一声,低沉道:“我输了……”

    天宁大袖一甩,抚须微笑:“不管是尔虞我诈,或是生死相争,注定了最终只有一个胜家……”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故技重施

    有人输了,便有人赢了。

    至于最终谁是胜家,只怕一时还说不清楚。

    不过,当天宁见到凌道那颓废的神情,以及丧气的话语,十足一个输光的赌徒模样,他由衷地感到快慰,索性不再隐瞒,接着说道:“你师兄弟二人始终纠缠不放,无非是要诱使老夫深入混沌而图谋不轨。老夫便将计就计,以虚拟的九天路径为饵,终于让你二人自食其果……”

    之所谓人老成精,更何况天宁这样一个历经沉浮的仙道高手。他早已料定凌道与青叶的计谋,来到此处之后,便拿出“神器”虚张声势,最终连天弃与四位大巫都给骗了,那对师兄弟自以为计策得逞,等到察觉上当已为时太晚。

    “如今青叶已死,往日的恩怨大可就此罢了。你若肯俯首听命,老夫念及旧情,带你远走九天,倒也未尝不可。若是不然……”

    天宁的话语很坦诚,颇有随和大度的高人风范。他一手背负,一手拈须,稍稍缓了下,笑容中透着几分深沉,接着又道:“若非不然,我等唯有以六敌一。最终如何,不得而知……”

    人死了,往事随风散。

    只须有人低头认错,大可一笑泯恩仇。接下来还能同去九天而共享机缘,愿景无限啊!毕竟双方渊源深长,又何必打生打死呢。再者说了,一旦动起手来,再也无法收场,到时候追悔莫及,只能怪自己不听良言忠告。

    凌道默默仰天,久久之后才慢慢睁开双眼。他的眼光依然有些微红,不知是悲情所致,还是恨意难消,又低沉道:“我输了……”

    人这辈子,会遇到无数次较量。有的时候会输掉阵仗,有的时候会输掉性命,有的时候,会失去身边最重要的人。

    凌道在这次较量中又输掉了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他重复了一句之后,再不多说,有些艰难地拱起了双手,透着无力说道:“凌某只求前往九天……”

    这一切不出所料,九天的诱惑足以令人变得清醒、明智!

    天宁抚须一笑,冲着左右眼光示意。

    天弃与四位大巫犹在如临大敌,顿时放下心来。虽说以六敌一,却未必有获胜的把握。所幸凌道很识时务,要知道一旦动起手来,双方再无和谈的余地,如今为了九天机缘他也只能忍气吞声。此外,将其带往九天,既可免除魔城后患,又能从长计议而徐徐图之。当年的恩怨,终有了断那日……

    天宁再次举起手中的玉牌,示意道:“既然如此,且看这‘九天鉴’中,有何玄机……”

    随着法力催吐,他手中的尺余大小的白玉圆盘再次闪烁出九彩的光芒。少顷,那耀人眼目的光芒微微变幻,霎时凝作一束指向远方。与之前的“萤火”不同,那是一道九彩飞虹,像是天桥横跨星宇,煞是神异非凡!

    见此情形,四位大巫神色欣然。

    天弃也是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并心生几分神往。天宁师兄的心机与智谋,叫人自叹不如。而那来自古海岛的“九天鉴”,更是内藏乾坤而玄妙万端。如今神器在手,那传说中的九天并不遥远……

    不远处的凌道却依旧是脸色阴沉,好像还没有从巨变中回过神来。

    他只觉得心中有恨,又不知恨在何处。与其憎恨天宁的毒辣,倒不如悔恨自己的无能。本以为计策周全,最终却输得这样凄惨。或许是心中有痛,痛得裂魂彻骨,而痛至极处,竟如此的没可奈何……

    天宁精神焕发,扬声道:“我等执着一生,坚守一世,只求九天逍遥,寻那天地的永恒!如今云霄在望,且携手同去,呵呵……”

    他长笑了一声,循着彩虹的方向奋起直追。四位大巫紧随其后,便是天弃也是不由自主跟了过去。凌道则是冲着青叶消失处投以深深一瞥,这才转身默默随行。

    一道彩虹划过星空,七道身影紧追不舍。追吧,既然执着了一生,来去的脚步注定了匆匆、再匆匆!

    直至数十万里之外,那道飞虹的去势骤然一缓,并由九彩,变成了七彩,接着又化作一束五彩的光,继而途中转向,霎时没了踪影。而它消失的地方,只在数千丈外的天地禁制之中。那薄如蝉翼的光芒中竟然多出了一个两三丈大小的缝隙,像是一道门户,黝黑莫测,且又似张似合而若有若无。

    七位魔修的高人始终追着彩虹,并循着天地禁制的边缘在飞行。如今端倪初现,众人忙随之停下而神色各异。

    四位大巫只是略加迟疑,便按捺不住心头的振奋而一个个慢慢往前靠近。

    凌道则是紧紧盯着那道门户,神色中闪过一丝狐疑。而神识所见,并无异常。如此想来,即便是天宁狡诈阴险,他也不会故技重施。浅而易见,那才是通往九天的门户所在。师弟啊,你倒是死得其所,不然师兄我又如何免去一劫……

    天宁抬眼打量,又冲着手中的玉盘加以对照。当其确认无误,枯瘦的脸颊上洋溢出难以掩饰的喜色。他冲着不远处正在踌躇不定的凌道呵呵一笑,转身意外道:“天弃!事已至此,何妨一同离去……”

    天弃来到此处之后,同样是心绪激荡而难以自已。而他不过是踌躇片刻,竟然慢慢退向一旁。见师兄发问,他咬咬牙关,一甩长发,带着决然的神情与滔天的狂意,沉声道:“诸位且去,我要留下看守基业……”

    天弃并非不想走,他只觉得心事未了。据说林一杀了九玄,又打败了凌道与青叶二人,强大的叫人难以置信。倘若一走了之,岂非要将洪荒拱手相让?不能便宜了那个小子,自己才是未来的帝皇至尊。当洪荒一统,到时候再寻九天不迟。

    天宁没再劝说,而是善解人意般地微微一笑。

    魔城尚有伏灵等诸多高手坐镇,祖宗的基业丢不了。这位师弟既然要留下,且由他便是。也好让那个林一有个伴,呵呵……

    天宁拱起双手,便要留下几句交代。而他尚未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惨叫——

    “老友救我……”

    两、三千丈之外,便是七彩闪烁的“天界”。而“天界”中的那道门户缝隙之中,此时竟有两人深陷其中。惨叫的是平穆,半个身子已被光芒吞噬。而他却紧紧抓着孜天不撒手,惊恐中连呼救命。对方原本想要救他,却被抓住而难以挣扎,顿时慌乱起来,只管拼命撕扯躲避。数十余丈外,则是目瞪口呆的脩济与申达。四人原本同行,谁料眨眼间那道门户便成了吞噬性命的血盆大口。所幸稍晚一步,不然可想而知……

    天宁与天弃循声看去,皆惊愕难耐。那分明就是九天门径,怎会成了生死绝地?

    平穆察觉不妙,返身便抓住了随后的同伴。眼看着生死旦夕,他抓得愈来愈近。而孜天见到自己惹祸上身,竭力摆脱。一时之间,两人乱作一团。

    “你且放开……”

    “砰——”

    “你敢见死不救,便同归于尽……”

    “你……啊……”

    孜天见平穆不肯撒手,随即迎头痛击。对方绝望之下,愈发疯狂。一对相识相交的无数万年的老友,在这一刻生死相拼。而不过瞬间,那七彩光芒稍稍扭曲,其中的门户缝隙骤然消失,两个相互纠缠厮打的身影也随即消融不见,只留下凄惨的叫喊声在星空中久久回荡不绝。

    脩济与申达,算是命大,堪堪躲过一劫。而亲眼目睹着同伴的惨死,已让两人惊慌不已,急忙转身躲开,双双失声道:“天宁长老,何故如此……”

    何故如此?你问我,我又该问谁?

    天宁犹自瞠目怔怔,俨如失魂落魄一般。即便是脩济与申达来到了身前,并出声质疑,他还是浑然不觉,犹自难以置信地瞪着前方。那道七彩天界中的所谓的“门户”,在活生生吞噬了两条性命之后,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什么都未发生,只是一场幻境而已!

    而若是幻境,岂非是说,九天之行就此而止,所有的付出尽为虚妄……

    天宁从前方收回眼光,慢慢掠过惶恐不安的两位大巫,以及同样神情诧异的天弃,这才落在手中的玉盘之上。他长须颤抖着,枯瘦的面颊透着一丝绝望,自语道:“莫非……神器有假……”

    “哈哈……”

    便于此时,一直阴沉不语的凌道忽而放声大笑。数十丈外,他手扶青髯,满脸的阴霾一扫而光,且周身上下弥漫着骄狂的杀意。

    四位魔修高人尚自沉浸在巨大的失落与彷徨之中,那大笑声便如一记重锤狠狠击来。天宁察觉有变,禁不住心头一沉,却再顾不得多想,忙与天弃以及两位大巫左右散开而神色戒备。

    凌道并未趁机发难,只管尽情大笑,直至片刻之后,这才带着犹未散尽的恨意冷冷看向天宁,不无揶揄的嘲讽道:“九天门径何在?哦,我明白了……”他话没说完,佯作恍然道:“唯有害死随行所有的人,方能独享天缘。为此,你不惜故技重施……”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太惊人了

    若是说之前的大笑声像是重锤,令人心神绷紧,那凌道他随后的一番话便似直透命魂的利剑,叫人毛骨悚然。

    是啊,短短的时辰之内,接连死去了三位仙道高手。不管是青叶,还是随后的两位大巫,所遭遇的下场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一人,天宁。他持有九天鉴神器,为了独享天缘,除掉随行的所有人,并非没有可能!

    脩济与申达神色微变,禁不住往后慢慢退去。即便是天弃也是稍稍迟疑,随即横眉侧目。

    天宁犹在冲着手中的玉盘怔怔发呆,忽而有所察觉,抬眼看向天弃与两位大巫,只觉得心头添堵而有口难言。纵横驰骋了无数万年,从未陷入到了如此两难的境地。哪怕是被困在**秘境之中,也没有今日这般的窘迫啊!这一切究竟为何,又错在何处?

    四周一片静寂,而六道灼人的眼光却浑然如旧。尤其是凌道那嘲讽的神情中所透露的一丝不屑与憎恨,更是让人如芒在背而无所适从!

    片刻之后,天宁笑了。

    他笑得有些苦涩,有些颓废,也有些无奈。而面对天弃与两位大巫的质疑,却不能熟视无睹。面对凌道的别有用意,更不能无动于衷。他举起手中的玉盘,缓缓说道:“神器有假,你我均被骗了……”

    脩济与申达没有言语。

    天弃皱了皱眉头,说道:“师兄!九天鉴乃上古之物,为你我亲眼所见,缘何有假……”他与天宁曾多方勘验,早已确定神器无误。如今对方却忽而改口,究竟何意?

    百丈之外,凌道也在笑着。只是他的笑容中,透着冷意与杀气。他将四人的神情看在眼里,适时又说:“天宁长老,你如此居心叵测而滥杀无辜,着实叫人心寒呐!凌某有所不忿,势必要为魔修的同道讨个说法……”

    前一番话足以将人逼入绝境,后一番话则是凶相毕露而置人于死地!

    凌道话音未落,抬手抓出一柄三丈多长的魔枪。随其挥臂一摆,四周顿时煞气环绕而寒意逼人。这就叫得势不饶人!

    果不其然,脩济与申达面面相觑之后再次往后退去。他二人已是身心疲惫,管不了孰是孰非。还是自家性命要紧,恩恩怨怨过眼浮云呐!

    天宁有些慌乱,忙带着求助的神色看向一旁。

    魔修的九位老人之中,以天弃最为彪悍善战。只要他还能明辨是非,便不怕凌道趁机作祟。只是那位师弟神色躲闪,显然是在迟疑不决。

    天宁不禁心头一沉,脸上的苦涩更浓。

    什么是输,什么是赢?但有一丝转机,便可翻盘取胜。那个凌道并未甘心认命,不过是在蛰伏忍耐而伺机报复罢了。真要单打独斗,老朽绝非他的对手。而眼下打也打不得,说又说不得,形同作茧自缚而无可奈何。想想也是,神器怎会有假呢?而若非有假,为何门户消失,还枉死两人……

    “想我家师门下,曾有两大长老与十二大巫,可谓昌盛一时而傲视八荒,却因你天宁的无能,致使魔修每况愈下。如今你又残害同门,实乃罪恶不赦。凌某饶你不得……”

    凌道丢了多年经营的魔城,还被追得落荒而逃,而他始终隐忍不发,只为了最终的雷霆一击。尤其他咄咄逼人的话语,凛然的杀气,显然是那个雄霸四方的魔尊又回来了。他抬起魔枪一指,不容置疑道:“天弃长老,迷途知返,犹未晚矣!不然平穆与孜天两位大巫就是你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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