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毫发无损地穿越了天界屏障,足以证实了九天途径的存在与真实。机缘不等人,赶路要紧。至于林一又如何,暂且无暇理会。若能趁机将他摆脱,倒也是个不错的意外。

    天弃的周身裹着一层护体法力,去势不停。他似有察觉,冲着身旁的天宁传音道:“师兄!那人还是来了,却独自远远缀行……”

    天宁微微急喘,默默点了点头。脩济与申达也是气息不稳的模样,显得有些狼狈。

    天弃将三人的情形看在眼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各自重创在身,且修为大跌,根本不及歇息疗伤,便被逼着匆匆远行。即便有心摆脱那个林一,不过是自欺自人罢了。想魔修众人也曾威震八荒而名动星域,如今却是落到这般田地,唉……

    天弃想到此处,不禁恨道:“那人有意拾掇我与凌道争斗,谁料我二人根本不受蛊惑。他一个年轻人,太过于骄狂自大!”

    天宁摇了摇头,苦笑道:“此言差矣!你我都小看了那人……”

    天弃微愕,道:“还请师兄赐教!”

    天宁道:“稍安勿躁,听我道来……”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师父勿忧

    “那人篡改了九天途径之后,始终隐忍不发,只待我等率众尽出,并于途中遭袭而转战灵动星域之际,这才突然趁虚夺取魔城而威慑四方。之后,他又悄然尾随而至。当你我天界遇阻而精疲力尽之时,他终于强势现身而威不可挡。有道是,必见天殃,又见人灾,乃可以谋。他明察阴阳,洞悉内外,谋定后动,终于鼎立功成,掌控时机如此精妙且又恰如其时,着实叫人叹为观止而又不得心生叹服!”

    “师兄太过于失意,方才这般抬举他?”

    “非也!那人步步皆有深究,进退有据而章法自成。不仅如此,他更加谙熟人性以及驭下之道。他先是生擒伏灵与鬼日、鬼夜,恩威并重,又在紧要关头让我等重逢,是试探,也是离间,以便分化而一一克制。所幸伏灵有所顾忌,并未闹出相互攻讦的笑话……”

    “伏灵早已看出林一的用意?”

    “正是!而伏灵自身难保,只能退而求其次。我等唯有不和,方能使得对手放下顾忌。她或在暗示,追随那人,未必不是保全之道……”

    “师兄所言,有些道理……”

    “那人降服凌道,只为我等相互制约。而他由智取、力较、势迫,转而许以重利,诺以愿景,更是尊者驭下之道的关键所在。之所谓,不知其心,不驭其人,不知其变,不驭其时也!”

    “那人曾亲口说过,‘缘来风起,缘尽心去;天道惶惶,本我常在’,分明是无意为之,运气凑巧而已,师兄却将他当作高人,小弟不敢苟同……”

    “呵呵!这也正是那人的高明之处。圣贤有云,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又云,无为道之体,无不为乃道之用也。那小子天心一体,本我长存,言行暗合天道,举动风云八方,我等有所不及也……”

    天宁与天弃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师兄的意思,我等便这么跟随他去?”

    “不然又能如何?那人如此煞费苦心,又怎肯容忍魔修独大。而他一体三修,境界超群,且颇具胸襟,或有一番建树,我等又何妨随缘就缘呢。至于将来怎样,在天在人,且小心……”

    天宁的话音未落,便被兜头一阵罡风追得连连后退。他急忙稳住身形,禁不住连连气喘。随行的天宁与脩济、申达同样是狼狈不堪,各自忙着左右躲闪。

    与之同时,前方的凌道也是停了下来。

    四周情形还是老样子,只是那呼啸的罡风显得愈发猛烈。而便在肆虐盘旋的道道青烟之中,前方的数百里外突然多了九块凌空悬浮的星石。其大小不一,相互环绕,形同法阵,居中一块星石上,还静静坐着一道娇小的白衣人影……

    天弃稍加打量,转而惊奇道:“师兄!那小辈来自何处?”

    天宁摇晃着挣扎往前,应声道:“我也不知!”

    天弃回头看了眼,与三位同伴继续顶风逆行。

    片刻之后,那片星石阵法到了近前。

    凌道却没有靠近星石阵法,稍事歇息之后,便带着暧昧的笑容,径自奔着前方寻觅而去。

    那诡异的星石阵法,足有千丈方圆。居中的星石有着十丈大小,勉强容得下三五人落脚。余下的八块星石不过丈余,静静环绕四周,隐有**八极之势,仿若天地自成而威势莫名。或是法阵气机牵引所致,迅猛的罡风尚未临近便逆转盘旋而去。正为此故,居中端坐的娇小人儿才安然无恙。

    不过,那人适时站起身来,虽修为低劣,却是一位罕见的貌美仙子。

    天弃、天宁、脩济、申达直接穿越法阵而过,并未见到远近有何异常,反而避开了罡风的侵袭,俨然一处落脚歇息的好地方。转瞬之间,四人已将居中的星石与那女子围在当间。

    那女子突然面对几位高人,稍稍有些慌乱。而不过瞬间,她便镇定下来。

    天弃在那女子的十余丈外止住身形,不及多想,出声问道:“小辈!你是何方修士,怎会来到此处?”

    白衣女子并不答话,只管冲着远方微微含笑。

    天弃虽知情形古怪,却还是仍不住便要发作。一个梵天的小辈,岂敢如此的无礼?

    恰于此时,那女子终于出声道:“师父……”

    天弃顿时一怔,急忙看向不远处的天宁。对方却是苦笑摇头,并冲着凌道远去的方向眼光示意。意思是说,凌道认得这个女子,却佯作不知,无非要坑害四人一回。

    果不其然,原本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林一倏然而至,并飘然落在了那女子的身旁,还笑着分说道:“此乃小徒仙奴,还望诸位多多关照!”

    独自守在此处的白衣女子正是仙奴,她冲着犹在错愕的天弃等人拱手为礼,道了声“见过诸位前辈”,随即便扯着林一的大袖子欣欣然道:“奴儿总算是等到了师父……”

    四位魔修的高人神色尴尬,各自举手还礼,又往后退让而以示回避,怎奈四周无处落脚歇息,只得强打精神继续往前行去。

    林一始终落在后头的用意很简单,也有失磊落。而为了避免有人反悔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他不得不干一回小人的勾当。不过,他见到那五位魔修高人相继离去,并未释怀,反倒是挥袖轻轻甩开仙奴,沉声质问道:“出了何事?”

    仙奴正想着与师父亲近,不禁微微愕然。她明眸中顿时闪过一丝委屈,随即款款一礼,轻声回道:“弟子与老龙、虎头结伴寻至穿越天界之后,本该就地等候。他二人却难耐寂寞,径自前去探路。而弟子师命在身,不敢有违,只得独自等候至今,还请师父责罚!”言罢,她臻首低垂再不吭声。

    此前,为了避免岳凡与台安的骚扰,林一以元神的最后法力,分别给老龙、虎头、仙奴留下了穿越天界的路径,并在神识中标明了去处,以便彼此的再次重逢。而赶到此处只见仙奴孤零零一人,着实让他吓了一跳。须知禁制凶险,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销的下场。谁料那两个家伙竟然如此的毫无顾忌,真是欠收拾!

    林一获悉原委,面沉似水,闷哼了声,抬眼远眺。

    行到此处,甬道的粗细已渐有二、三十里之阔。而在愈发猛烈的罡风阻挡之下,神识还是难以及远。只有一点朦胧的青光摇曳不定,犹在执着地指引着前行的方向。而前方只能看见天宁、天弃的身影,却难寻老龙、虎头的踪迹。不用多想,那两个无事生非的家伙跑远了。

    林一皱了皱眉头,转而环顾四周。

    此处的星石法阵,古朴简约,却又暗含九宫之势而极为不凡,应该来自于上古仙人之手,只为在天地禁制中沟通一条来往的路径。

    林一的眼光落在不远处的仙奴身上,神色微动。那个乖巧的弟子兀自低头不语,娇小的身子倍显孤独无助。他不解道:“奴儿……”

    仙奴的如瀑黑发遮住了双肩,也遮住了娇美无双的面容。她缓缓抬头,一双明眸像是星月出海般扑朔闪烁,瞬即已是彩霞弥漫而微微泛红,只管含着无尽的委屈看着师父,却又紧抿着小嘴而一声不吭。

    林一诧异道:“这是何故……”

    而他话没说完,似有恍悟。浅而易见,这丫头竟然生气了。而她极为善解人意,且颇为乖巧,却破天荒成了这般模样,究竟是谁惹恼了她?不对呀,她好像是冲着她我师父来的?

    林一只得将心事抛在一旁,嘴角一咧,温和笑道:“奴儿!为师言辞之中,是否有不妥之处?”他来到此处,前后片刻,自忖没有过错,有意如此一问,权当给予弟子的一种安慰。

    奴儿臻首微摇,眼圈更红。

    林一顿添疑惑,忙道:“有话尽管讲来,为师给你做主。是不是虎头欺负你了?我饶不了他!”他略略欠身,关切与呵护之情溢于言表。

    仙奴明眸闪动,小嘴微噘,心愿得逞般地暗吁了下,旋即恢复了常态。而她又欲羞还嗔,带着怯怯的模样,上前一步扯起了林一的大袖,浑若无事般地轻声道:“奴儿孤身在此,稍有惊吓罢了……”

    林一不明所以,还是松了口气,低头打量着含笑道:“奴儿无恙,为师便放心了……”

    仙奴昂着小脸,兀自扯动衣袖左右摇摆,撒娇般地又道:“师父莫要迁怒于虎头,可好?”

    林一笑而不答,纵容而又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大袖被扯得左右摇摆。

    仙奴却适时松开了小手,退后一步,正色道:“师父!他二人前去探路,看似莽撞之举,却也事出有因……”

    林一眉梢一挑,静听下文。

    仙奴接着说道:“以奴儿的修为,不堪禁制之威,借助天煞傀儡,方能安危无虞。谁料穿越之际,根本不用奴儿计较,便已被老龙与虎头轻松带到此处。他兄弟俩踏入天界之后,竟然有着如鱼得水的自如,于是便按耐不住各自的好奇,先行往前探路而去。由此想来,他二人应无大碍,师父勿忧……”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天地规矩

    阵阵青烟与呼啸的狂风之中,林一带着仙奴往前飞行。

    一层白色的法力光芒笼罩四周,也将一灰一白两道身影环绕其中。那肆虐的罡风尚未近前,便在三、两丈外回旋而去。师徒俩兀自身影飘逸而举止从容,像是云间漫步,只管踏碎晨霭而冲向未知的朦胧。

    这要有赖于师父的护持,不然的话,仙奴她一个梵天修士根本难以在如此迅猛的罡风中支撑太久。而可以容身的龙圈石镯没了用处,或许也是无奈之下的一个苦衷。

    不过,以林一的修为,带着弟子赶路,实在是轻而易举。

    他如今的洞天修为已达圆满,再有罗天境界的支撑,比起那个凌道还要远远强上一筹。再加上他三修一体,眸生幻瞳,通晓五行禁制,自创三式神通,持有天魔九印,如此强大堪比当年的三皇,已然便是纵横八荒的第一人。

    正如所说,真正的对手远在九天。至于凌道与天宁之流,只是途中迈过去的一道坎而已……

    两个时辰之后,疾行中的师徒俩慢慢停了下来。

    千丈之外,为云光阻挡。其足有数十里方圆,像是来往天地间的一道巨大豁口,却是青烟沸腾,白雾汹涌,并有凌乱肆虐的气机在迸溅呼啸,诡异的情景令人望而却步。

    此外,前方并无老龙与虎头的身影,便是凌道的人也不见了。只有天宁、天弃与脩济、申达在云雾的百丈外踌躇徘徊,一时进退不定。

    “那应该是一道关卡门户,或有阻断减缓禁制之用。师父……”

    闻声,林一只作低头一瞥,随即又无动于衷般地看向前方。

    仙奴与师父并肩而立,适时奉上一张欣欣然的小脸。没得理会,她不以为然,悄悄莞尔一笑,心满意足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形。

    如此凶险莫测之地,非洞天高人而不得涉足半步。而奴儿只是一个梵天的小辈,却能亲眼目睹种种神奇,真是难以置信,足以羡煞旁人。嗯!师父就是奴儿的机缘……

    便于此时,那徘徊不定的四人忽而有了动作。天弃带头往前,天宁、脩济、申达随后,不过转眼之间,四道人影相继消失。而云光汹涌如旧,诡异的情形一如从前。

    “奴儿!为师修得罗天结界,与当初的魔界有着几分相仿,虽荒寒贫瘠,却足以容身……”

    “师父!奴儿能在途中陪您走上一回,此生无憾矣!”

    林一的话没说完,身旁便有人紧跟着来了一句。那低柔的话语中竟是带着一种莫名的不舍与孤独,更有几多怅惘、几多无奈。他神色微动,心头一软,低头温和道:“多谢奴儿的陪伴……”

    他一个当师父的人,突然对弟子道谢,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无感慨。

    仙奴很像是当年的妹子翠儿,温顺可人,却又外柔内刚;像是江湖女子许月,动辄害羞而恬静温柔;像是渔家女子冬雨儿,秉性纯善且忠贞不二;同时她还拥有木青儿的机敏睿智,徐紫萱的坚韧内敛,苏雪云的善解人意,以及琪儿的出尘气度……等等,而那些曾经陪伴的身影,一一消失在尘埃的深处。他林某人只能在心中道声感谢,愿此后珍惜所有……

    仙奴的心头莫名一跳,却见师父已动身往前,禁不住跟了过去,眼圈儿又是红了。

    总是以为师父他无所不能,纵横无敌。此时忽而觉着,他那挺拔的身躯背后,竟是不为人知的孤单与寂寞。他懂得奴儿的心思,他一直在悉心呵护着……

    两道身影穿过云光,转瞬之间景色又变。

    所在还是一方甬道,却足有百余里之阔,强劲迅猛的罡风消失了,只有白雾茫茫不见尽头。而那云雾看似缥缈如纱,却浑如实质且异常的沉滞,分明蕴含天地之力,想要轻松前行应该不太容易。

    林一带着仙奴驻足打量。

    不过是前后的耽搁,凌道与天宁等人已然到了千里之外。透过层层云雾,那五道人影在神识中若有若无。而老龙与虎头还是不见踪迹,想必那两个家伙跑得更远。

    之前有罡风挡路,只须修为强大便可无恙。眼下却是云雾阻隔,不知其中有何名堂。

    林一驱动法力护住仙奴,不慌不忙接着赶路。须臾之间,那白色云雾便如溪流涌来,并浩浩荡荡而盘旋缠绕不去,且有杀伐之气在吞噬着法力,逼得师徒俩的去势为之一缓。

    云雾之中,充斥着五行之力,却又多了几分莫名的气机,像是太初之气而又似乎不同。其相互交织,竟然能克制、并吞噬修士的法力。如此情形,或与上古仙人的法阵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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