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的瞳仁是漆黑滚圆的,眼白很少,整个澄澈的眸子里都盈满了他错愕的面孔,那眼尾妩媚地一挑,绽开一抹带着坏的笑。
    “你在摸我。”
    语气笃定,虽带着些刚醒的混沌软糯,意识却已经分外清醒。
    霍坚几乎要在她漂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双颊的红色了。
    被抓得太过彻底,难以抵赖,何况他也不是那种会撒谎的性子,只是他刚刚脑子太过混沌……沉默了一会儿,牙关咬得死紧,还是小小地辩解了一下:“我在为您清洗。”
    “唔。”辛秘就像真的才注意到一样,张了张自己的爪子,看看自己的肉垫:“确实干净了一些。”
    在霍坚紧张的注视下,她悠然地晃了晃尾巴:“……可别的地方还脏呢。”
    别的……地方。
    霍坚一噎,吞了吞口水,干涩出声:“……我去为您备水。”
    辛秘没有出声,圆而媚的眼睛看着他躬身退出,狐狸的尖尖脸儿没什么表情,可霍坚偏偏有种被她看得汗流浃背的感觉。
    盛满温水的木盆被端了进来,赤红的狐狸优雅地端坐在一边,伸出一只脚爪试了试水温,许是觉得温度正适,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霍坚正欲退出去时,几乎没什么意外地……辛秘叫住了他。
    “站住。”
    只短短的一声,就让他脚掌整个黏在地板上一样,进退维艰。
    身后是那把玉石嘈切的甜润嗓子,带着些颐指气使的娇:“你是我的下仆,现在,仆人是要受着伤行动不便的主人自己沐浴吗?”
    男人的背影僵硬,夜风从未关严的门外吹来,他的发丝缕缕拂动,接着那背影颓然叹气:“……您不要折磨我了。”
    他本意是让辛秘不要总在男女之事上逗弄他,不知道辛秘听出了什么别的含义,哼了一声:“原来为我服务是折磨你?”
    她连珠炮一样:“那你滚吧。滚回你的周氏去当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没必要留在我手下。”
    霍坚心知这蛮不讲理的狐神八成又是在胡搅蛮缠,但是他口舌笨拙,竟一时想不出回应之法,又不能真的这样离开,心乱如麻,额上一跳一跳地头痛,最终还是转过了身。
    火红的狐狸乖乖巧巧地蹲坐在木盆里,半处前腿和后腿都浸在温温的热水里,细软的毛发在水中荡漾开来,仿佛一团游动的火,又像是垂落水中的荷瓣。
    她尖尖的小脸蛋撇到一边去,不肯看他。
    男人叹气,思及她后腿的伤不能久泡水,还是撩袍蹲下,道了一声“冒犯”,伸手掬了一捧热水到她背上沾到灰处。
    热水打湿了蓬松的毛发,紧贴在身上,她忽地就瘦了一圈,细弱的后背在他温热掌下舒展了一下。
    说实话,还真是有点惊奇。
    霍坚这辈子接触过的不是用来吃的小动物也就只有那只野狗,也并没有给它洗过澡——实际上那时他自己都不洗澡。
    因此,他没想到这种毛茸茸的生物在打湿之后会有这样……差异的外貌。
    虽然在此前抱着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只尊贵的狐狸轻飘飘的,团在手上大半都是绵密的毛发,可能没有很多肉,但实打实地看到她细伶伶的身形,男人还是迟疑了一会儿。
    是它们长毛的都是这样……还是辛秘太瘦了?
    这一迟疑,手上动作就慢了一些,他双手捉在辛秘纤纤细细的腰腹处,停滞不动了一小会儿。
    而这一丝停顿也被辛秘发现了,她转回头来,神色莫测:“你在想什么?”
    上过战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回答可能决定了他的生死,霍坚脑中急转,头一次学着委婉说话:“……您太辛苦了。”
    然而辛秘多精明的性子,结合此时的语境,脑筋一转就搞明白了他脑中的想法,太辛苦了—太瘦了—被水打湿之后自己的身体不复玲珑圆润—他在意自己现在的模样。
    她啧了一声,发现这男人的手又捉在自己细细一条的尾巴上,似在丈量,“唧”地一口就咬住他的手,不轻不重的,有一滴血丝流了出来。
    霍坚沉默不语地看看伤口,没有在意,继续掬水,冲干净了她身上的灰尘。
    辛秘最看不得他这副老神在在的沉稳样子,尤其是在她面前,磨了磨牙,忽地使坏。
    “砰——”
    哗——
    室内响起两声乱音,一声是盆被重物突然砸到的声音,另一声是水泼溅出来的动静。
    霍坚眼前一花,正欲警惕,就看到那只红彤彤的小狐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腻腻的身影,更可怕的是,自己的手还握在她臂上。
    “——!”他下意识地急急抽手,不防那身影向他倒了过来,湿漉漉地贴到他身上:“我洗完了,该你了。”
    辛秘变回人形了。
    还是赤身裸体的。
    霍坚一口气梗在喉咙口,看不敢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身体僵硬成一把拉满的铁弓,偏偏其上又攀附着最柔嫩的那根弦。
    辛秘湿淋淋地凑在他颈边嗅了嗅,绵软的前胸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上一贴:“你好臭哦。”
    “我、我马上去洗,您先放开在下吧……”霍坚全线溃败,又出汗了。
    辛秘大发慈悲地轻轻哼了一声,不想踩到地面,干脆向后倒在床上,那一身雪淤般的白在他眼底一闪,他猛地闭眼转过身,僵硬地向屋后净房走去。
    什么都想不来,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霍坚粗鲁地用冷水冲洗了自己一番,洗去汗迹血污,手臂的伤口渗出血丝,他也感觉不到痛意了。
    拧干衣摆上沾到的水,他伫立在净房门口,不知该不该进,满心茫然。
    曾经也是杀伐果决的他,只有与她共坠情爱的美好时,会这样举棋不定。
    水声停了,他沉默地站着,手中攥着的衣料几乎要被掐破。辛秘也在屋里等待着,她长发铺散看着那处掩着的门,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霍坚。”她说,声音穿过木门清晰可闻:“我只问你一遍。”
    “你一直拒绝我,究竟是不敢,还是不想?”
    他的闪躲回避之意太过明显,直白到有些伤人的地步了。即使神明的骄傲不会伤心,也总是会有些猜忌的。
    若只是如他所说,不敢靠近她,她会更温和地待他让他明白自己值得拥有这些。而若是,他往日的谦卑只是推辞,他霍坚根本不想触碰她,全都是因为她的命令才侍奉她……
    ——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她是神,他是应许了供奉她的下人,本就不用在意他的意愿,用他来取悦自己就好了。
    可……辛秘不愿。
    她仿佛忽地有了一种奇怪的倔强,她想要霍坚全身心地投入在她的身体上,想要他的心甘情愿,想要他不留后路、不留余地,飞蛾扑火般狂热焚身的献祭。
    她这样美好,霍坚他——凭什么能够不爱她呢?
    于是辛秘坐在床上,问了他。不再留一丝暧昧的空余,冷冷地问了他。
    而一门之隔的那个男人并不回答,他的呼吸急促,甚至辛秘都能听到那不规律的吸气声,可他一言不发。
    他只沉默地站在远处,不敢后退,却也从不靠近。
    ——一如以往那些亲昵。
    “我明白了。”
    长久的沉默对峙后,辛秘倦倦地裹上了被单,盖住自己赤裸的肩头:“我不会道歉的,下次不找你便是。”
    木门后的身影呼吸停滞了一瞬间,似是终于有了反应,伸手来推门。
    可辛秘已经转身过去了,她开始挽自己的头发:“只是好用的下属,我并不是非你不可。那欧阳浔可是极羡慕你拥有神明的宠爱呢,他也姑且算是个头脑灵光的人,收来做仆从不算跌份……”
    她有些赌气的话被身后一连串的声音盖住了尾音。
    木质的净房门被猛地推开,砸在墙上又弹回,好大一声,辛秘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里,她被兜头抱住了。
    这个怀抱湿湿冷冷,她侧脸贴在他起伏鼓胀的胸口,水珠一滴两滴地砸在她脸上,有些不舒服,但狐神意外地耐着性子,等待着。
    头顶的呼吸急促而粗重,他像是苦闷到了极点,抱着她的力道大得发痛,两只宽大的手掌紧紧捉着她的后背颈项,不让她离开。
    “我……我卑贱不堪。”霍坚的声音响起,似是痛极,又似是渴极。
    “但我很好用……我是最好用的。”
    我如此低贱,如污泥覆月,烟尘蒙锦,我又哪里来的胆量去触碰您呢?
    我如此卑劣,这样一次次靠着您的垂怜放纵自己,为自己的屡次逾越找尽借口。
    但我是您最好用的手下,我会是您最忠心侍从,我会为您而死。
    ——所以,不要去找欧阳浔,不要去找别人。
    ——我才是最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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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跪下,一写就收不住车,字数就是这样脱缰的啊啊啊啊啊!!!不过这章算是暗搓搓表明心意了,四舍五入算是车的前奏!加好油打着火了!下章辛秘会给他顺顺毛,一起甜蜜,霍将军也会主动起来!
    大家留言想要狐耳狐尾play,安排?
    基友:妈的,评论里有个妹妹说想起网上日羊日狗的男人,我想起那个日电动车的了……
    你放过我的耳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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