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薛景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虽然身上的伤口已经悉数被处理好,但胸口传来剧痛,让他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睁开眼,入眼的依旧是一片虚无,没有光也没有任何影像,眼上一圈被人裹了纱布,他刚想伸手去触碰,但抬到一半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别乱动,我给你敷了药。”苏灵郡把他的手放回了被褥里,然后用拧干的湿毛巾替他擦汗。

    薛景阳感受着面上传来的湿润,刚想说话,但喉咙刺痛,一张口便是满嘴的腥膻,他禁不住咳嗽了几声,缓了好一会才感到不那么难受。

    “你的伤太多了,手上脚上还有脖子上都是铁镣的痕迹。”苏灵郡掀开被子,用毛巾替他小心的擦拭手腕,然后继续说道,“吃了这么多苦,下次记得长记性,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去做,你还有我,我可以帮你分担。”

    “苏苏……”薛景阳动了动唇,终于清晰的吐出了两个字。

    “嗯。”苏灵郡把毛巾放回铜盆,然后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恢复的很快,也没有发烧,估计要不了多久外伤就差不多可以痊愈了,只是君长川死了,你体内的蛊无法根除,我只能替你暂时压住。”

    他说着,起身想要去拿针包,“我想了一下,等你伤好的差不多了,我就带你去清凝宫,那边精通医术的高手云云,说不定有办法去除你体内的蛊。”

    薛景阳听着他的声,忽然禁不住轻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苏灵郡问道。

    薛景阳:“没什么,就是好久没听见你声音了,而今再听,好像做梦一样,怀念的很,虽然看不见你,但能听见也足矣。”

    苏灵郡:“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贫嘴。”

    “谁让我们家苏苏连声音都是这么诱人?”薛景阳语调忽地一变,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地从榻上坐起来,转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回拉,“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还没有帮你疏通穴位呢。”苏灵郡被他拉着,坐回了榻上,“有什么话不能一会再说?”

    “苏苏,我想问你,你有没有想过,白素清在知道这一切之后,会拿你怎么办?”薛景阳握住他的手,轻轻揉搓,“我觉得的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我想我们要在他找到之前,有个对策。”

    然而苏灵郡只是微微一叹,说道:“我想等把你送到清凝宫,我们就分开。”

    薛景阳惊诧:“为什么?”

    苏灵郡:“我这次来苗疆动了这么大的阵仗,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师尊那里,你现在因为这个蛊而功力大打折扣,你跟着我,只会被拖累,我已经连累你这么多次了,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师尊追杀,所以这次,我想一个人承担。”

    “你觉得本道会在乎这个吗?”薛景阳呵呵两声,哂道,“该不会是苏先生在意本道是个瞎子,怕拖累自己吧。”

    他言罢,又躺了回去,还顺道把被子盖过了头顶,以表生气。

    苏灵郡看着他,只叹自己心余力绌:“道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再说,你这个眼疾只是因为瘴气而导致的失明,等我把你的眼周穴位打通了,你就可以恢复如初,又何谈瞎子一说?”

    薛景阳蒙在被子里,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苏灵郡见此,俯下身,在他被褥的缝隙边温声哄道:“好了,我以后去哪里都带着你好不好?这么多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我相信以后也可以。”

    “真的?”薛景阳终于从被子里探出了头,脸上的怨气一扫而光,转而嬉笑道,“以后去哪都带着本道?”

    “嗯。”苏灵郡语气虽带着浅浅的笑意,但眉间却是隐隐浮现出一股忧愁,乌衣骨毒散的毒,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解。

    薛景阳听了他的话,倒也不再闹别扭,重新坐起身,从后面抱住了他,将下巴枕在他的肩上,语调温柔,“苏苏,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动心的?”

    “嗯……”苏灵郡思索了一会,然后微微侧过头,眸中光色若隐若现,“大概从你跟我说,我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失去你开始。”

    “原来是在那时候啊,”薛景阳拿住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掌心,紧紧握住,“想不到这段感情居然被耽搁了这么久。”

    “也没有很久。”苏灵郡垂着眼眸,看着两个人交叉在一起的手指,轻声道,“余生还很长,我陪你一起走。”

    他说的诚恳真挚,一双清眸像是浸过水似的,隐隐发亮。

    薛景阳挨着他,沉着声笑,“苏先生一言既出,就要驷马难追啊。”

    “自然。”苏灵郡侧过身,换了个姿势枕在他的怀里,凝注他的下颚,目光悠悠,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在眼中。

    薛景阳虽然看不见,但是也能感受到,他一只手顺着苏灵郡的肩滑了下去,落在他的腰上,忍不住叹道:“苏苏的腰,就是这样抱着,也能酥了半边骨头。”

    “胡说八道什么。”苏灵郡脸色一红,立时就要从他怀里坐起。

    薛景阳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压在他的耳边,笑的风流,“我开玩笑的。”

    “……”苏灵郡脸色红的比方才更厉害了。

    薛景阳用指腹磨蹭着他的脸,就算看不见,也大概知道对方的反应了。

    床榻很软,是上房,阳光从窗棂中透进来,又被帘子遮了一半,把苏灵郡陷在了一层朦胧的阴影里。

    “陪我睡一会吧,有些乏了。”薛景阳说道。

    “嗯。”

    薛景阳往里面挪了挪身子,然后把苏灵郡抱了上来,他看不见,就只能用手去摸苏灵郡的腿,直到碰到他的脚踝,才帮他把靴子脱下。

    苏灵郡的脚踝很凉,骨感分明,在薛景阳的指尖碰到的时候,还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

    “哦?上次怎么没发现,苏苏对于这里这么敏感?”薛景阳的笑意很浓,带着谐谑,让苏灵郡赶紧掀起被子把自己盖住了。

    “好了好了,本道逗你玩的。”薛景阳低声笑道,“睡一会吧。”

    苏灵郡没有理他,仍旧把人捂在被子里,背对着他,微微蜷缩。

    薛景阳也没多说,就挨着他身侧躺下,然后一只手压在了他的腰上,沉着声问道:“你有感觉没有?”

    “……”苏灵郡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刚刚所说的“睡一会”是什么意思。

    薛景阳的身体很热,又贴他贴的很紧,虽然隔着层里衣,但他仍旧能感到对方肌肤的滚烫,像是某种索求难以按捺,苏灵郡应承了他。

    苗疆的气候温热,不同于北方的干燥,加上昨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屋子里都透着湿/黏的感觉,让人很容易就感到倦意。

    然而此刻薛景阳睡意全无,他的手隔着被子动了半天,穿过苏灵郡的衣衫,又往前放了放。

    “等下,天还亮着。”苏灵郡把他乱放的手压住,然后起身把床头的帘子放下,之后又用术法把另一边的帘子也放下了。

    光线被盖住,床榻上登时陷入了一片暗沉。

    “苏苏。”薛景阳贴在他的耳畔,嗅着他发间的香气,好像心中的浪潮被掀起了,每一次的起伏都在呢喃诉说着情意。

    他一声又一声的唤着苏灵郡的名字,抚着属于他们的方寸之地,沉酣沦陷。

    起初苏灵郡只是轻声哼着,但很快,他的大脑就变得混沌,眼中逐渐泅起了一层水雾,他弓身紧绷,一手抓住被褥,咬唇隐忍。

    床吱呀吱呀的响,苏灵郡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又犯起了迷糊,他昨天为了给薛景阳疗伤,折腾到半夜,此刻更是感觉自己四肢都酥软无力,实在是抬不起身了,偏偏对方一觉养足了精神,似乎一时半会停歇不了。

    他在床上,感觉乏累至极。

    薛景阳的唇划过他的睫,声音低哑迷离:“苏灵郡,以后不准再这样了,我不要你受伤。”

    苏灵郡抬眼,指尖触过他的眉睫,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薛郎,薛郎……”

    他唤他唤地温柔,又压着嗓子,轻飘飘的,听得人心里发软。

    薛景阳情不自禁的去吻他。

    他们沉醉在这场欢愉里,连轻微的喘息都被盖住了。

    苏灵郡抚上他坚实的后背,回应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动作,目光迷离流转,像是醉在了一场梦里。

    日落西沉,方寸大的地儿,终于渐渐静了。

    又隔了许久,帘子被掀开,苏灵郡坐起身,合上了衣衫,想要下去倒杯水喝。他现在口干舌燥的,想润润嗓子。

    然而脚刚碰到地,膝盖处便不受控制的软了一下。

    苏灵郡睁着眼,反应过来后顿时清醒了很多。

    薄暮的光影淌进了屋内,总算消弭了帐中的昏暗,薛景阳摸索着坐起,叫了一声“苏苏”。

    “嗯,怎么了?”苏灵郡揉了揉发软的膝盖,又活动了一下四肢,这才站起身。

    “没什么,就是想听你声儿。”薛景阳向后一倚,声音温柔缱绻。

    “那我以后都说给你听,直到你听厌倦了。”苏灵郡打趣道,然后一步一挪的走到了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冰凉的茶水涌入喉咙,总算舒缓了一点燥热。

    回过头,薛景阳正在颔首发笑。

    “这回又是在笑什么?”苏灵郡的衣衫都被汗浸湿了,他这么一动,背上的痕迹就隐约可见,想到刚才的余温,他又倒了一杯茶,给薛景阳递过去。

    “你走路的声音不对。”薛景阳接过茶,嘴角还噙着笑,口吻轻佻,“我能听出来。”

    苏灵郡:“……”

    把茶盏放回去,苏灵郡坐到了他面前,蜷缩着依到了他的怀里,声音里透着疲惫,“薛景阳,你不会再不告而别了吧。”

    “嗯。”薛景阳此刻无心应答,他一手抚摸着对方的背,一手又开始解衣带。

    苏灵郡:“……”

    “好苏苏,你不会忍心让我难受憋着的对吧。”薛景阳翻身,把他压了下去。

    苏灵郡皱眉,想也不想的回道:“会。”

    薛景阳压着他的手腕,不给他动,苏灵郡挣得厉害,衣衫也在反抗中被褪去了半边,眼见薛景阳又要得逞,门口却忽然传来了动静,紧接着,厢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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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orz懂的都懂……这章的命就交给审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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