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歌想不通,只能认真记下他们谈话的内容,准备回去一字不落的说给裴翊听。

    然而又听白浊说道:“七夜瑾,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觉着奇怪,六十年前,你师父突然收下的那个小徒弟……”

    九夜笙?

    苏慕歌微微一怔,果然和九夜笙有些关系。

    但苏慕歌打心底希望,噬魂剑一事,最好不要同他沾上关系。

    可叹事与愿违,白浊说话的间隙,七夜瑾渐渐站起了身,抹干净唇畔的血。

    越来越浓的杀气在七夜瑾身上聚集,面上再不复之前的嬉笑,冷的似要结霜:“大公子,你可知道,有时候聪明太过,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是会短命的。”

    这番话无礼至极,但白浊的眼眸却骤然大亮!

    “哈哈哈,我猜的果然没错!”他像是疯了一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你那个小师弟,正是噬魂剑所化!真是难以想象,难以想象啊!我父亲说的不错,无道的确是个万年不遇的铸器天才,不仅铸出一柄绝世神兵,竟还将此神兵,给炼成了剑器之皇!”

    ☆、第114章 步步为营

    剑器之皇?

    苏慕歌完全被这四个字所震撼。

    怪不得宵练一靠近九夜笙,便会发出嗡鸣之声。她猜到九夜笙来历不凡,但在听白浊亲口说出之前,断然想不到这一层。

    这厢七夜瑾下了杀心,即刻出手。

    两人同为金丹中期,七夜瑾的实力远在白浊之上,但他却受了重伤。

    孰赢孰输,还真是不太好说。

    “慕歌,你不打算出手吗?”银霄对九夜笙乃剑皇一事,也是相当震惊,凭它如何想,也无法将那个卖血的二缺,同霸气的剑皇联系在一起。

    “我肯定得出手,但你说我该出手帮谁?”苏慕歌深锁眉头,“你也看到了,剑皇的秘密,七夜瑾是不许外人知道的。之前我只怀疑了一下九夜笙出身不俗,他就将我丢进了焚魔窟。”

    “但他是在保护九夜笙,倘若白浊活着出去,后果你可有考虑过?”

    这倒是个问题。

    苏慕歌敛神思索。

    白浊一旦活着走出魔神殿,九夜笙处境堪忧,裴翊恐怕也是焦头烂额。想到裴翊和噬魂剑的宿怨,苏慕歌忍不住一阵头疼,九夜笙就是噬魂剑的事情,她究竟要不要告诉裴翊?

    她和九夜笙虽然有些交情,但事关整个魔界的生死存亡,实在太过严重。

    那可是悬在裴翊心窝上的一把利刃,一日不翻出噬魂剑来,他便是一日惶惶不得安宁。

    她不可能瞒着裴翊不说。

    所以在此之前,一定不能让殿外的魔人先知道这个秘密。

    苏慕歌既然打定了注意,便再无顾忌,立刻揭下身上的隐身符。

    心念一动,提起镰刀疾步冲了出去。

    她灵气全满,未曾受伤,加上地势有利,绝对的天时地利人和。

    一举宰了他们两个都不成问题。

    虽无仇怨,但听裴翊寥寥形容,白浊绝不是什么好货色,杀便杀了,没什么好心软的。之后七夜瑾想对付她,也断不是一桩易事。只要七夜瑾自己不作死,苏慕歌不会主动杀他,毕竟师父说了,他们渊源甚深。

    正斗法的两人,对于突然冒出来的苏慕歌又惊又诧,没有半点防备。

    更不知道她究竟想要攻击谁。

    白浊心下骇然,七夜瑾更是认准她是冲自己来的。

    直到苏慕歌那一镰刀砍在白浊肩头上,险些击碎他的防护罩,七夜瑾才愣愣的落回地面。真气早已虚耗空了,忙不迭摸出两颗魔珠,在掌心捏碎了,补充流逝的真气。

    “你杀我作甚?”白浊完全不能理解,他同她无冤无仇,甚至不知其姓名。

    “天残侯府大公子,在下一区区贱民,岂敢杀你?”

    苏慕歌笑着回他一句。

    说的是真话,她确实不敢杀他,以白浊的身份,身体内没有极强禁止才怪,但这迷宫中置人于死地的玩意儿多得是,哪里用得着她出手?

    苏慕歌只砍了一镰刀,便退了回来,稳稳落在七夜瑾身边。

    白浊正纳闷着,“刷刷刷”的,周遭石壁竟开始移动。

    分明还不到迷宫转换方位的时刻,白浊瞬间猜到,此女手中有能驱动法阵的灵兽。

    “他懂阵法的。”七夜瑾提醒苏慕歌一句。

    “我知道。”苏慕歌点头。

    火罗刹的能力远在白浊之上,还险些死在这诡异迷宫之中,白浊必然懂得法阵,才能活在现在,“银霄,咱们还得去找小火,你俩速战速决。”

    既用了“你俩”,那自然不只一个。

    白浊才躲过一道石壁的绞杀,突然脚下一空,就不见人了……

    再也不曾上来。

    七夜瑾震撼的无以复加!

    他被岩石给吃了??

    一定是苏慕歌动了什么手脚,但白浊脚下分明就是坚厚硬实的岩石啊!

    他盯着苏慕歌,恨不得将她看出朵花来。

    苏慕歌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家小土曜能够转化水土,方才将石头化为水,使白浊掉下深渊,落进迷宫陷阱中,被左右滚动的巨石给击碎了。

    她牵起唇角,阴恻恻地笑:“瑾公子,兵不血刃的杀人,的确很爽。”

    知她是在挑衅先前焚魔窟害她一事,七夜瑾眼下已经确定,剑皇和阿笙,她已尽数知悉,眼眸中杀意闪现,但须臾之间,即显露出颓势。

    重伤之下,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不,哪怕自己不曾受伤,在这天堑重重的迷宫内,他也不是她的对手。

    这女人平时瞧着并无锋芒,却是隐在鞘内的一柄利刃。

    他一直小瞧她了。

    七夜瑾敛了敛睫,将语气放的极缓:“苏姑娘,当年我师父炼出剑皇来,的确是一桩意外,而且练出的剑皇,还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儿。”

    苏慕歌默默听他说。

    “我先前不止一次的说,瞧着师父是个粗狂之人,却有一颗极柔软的心。他也曾有过一个亲生骨肉,却随他妻子一起死在战场上。所以师父对于战场上捡来的孤儿,都带有一份特殊感情。让他将一个嫩生生的小婴孩儿投入铸器炉,他舍不得,于是就先养着,这养着养着,就养出了感情。”

    七夜瑾的声音越来越轻,似柔和的晚风一般,“阿笙真的很好,虽然体内充斥着弑神之力,但他性子和善绵软……”

    苏慕歌叹息:“是无道大师放血放的好。”

    “师父为了他,真可谓操碎了心。”七夜瑾低了低头,“而我们师兄弟几个,又有哪个轻松,费尽心思寻来一块儿或可替代的天火石,四处去收集煞气,妄图再造一柄噬魂剑,交代给天残侯。”

    “所以之前在炎武辖地,是你困住我们的?”

    “不错。”事到如今,七夜瑾也不再遮掩,凛凛正视着苏慕歌的双目,“如果你要报仇,尽管冲着我来,我绝不会还手。但烦请你为阿笙守住这个秘密,教他可以继续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苏姑娘,你是个强运之人,这噬魂剑乃魔剑,你得之无用。”

    倘若从前,被七夜瑾如此一说,苏慕歌必然会心生同情。但她已从裴翊口中知晓这柄剑的力量,那可是足以摧毁整个魔域的力量。

    倘若拿去外界,说不定摧毁整个十洲三岛也不在话下。

    而且还不确定,日后那名持剑之魔是不是九夜笙。或者九夜笙已经彻底化成了剑,被他的师兄们、亦或者其他人攥在手中。

    无论哪一种可能,其中必然是有一番惨痛经历的。

    苏慕歌绷直了脊背,沉声道:“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究竟造出了一柄什么样的可怕玩意儿。这柄大杀器,从头至尾,就不该现世!”

    说完,也不再管他,掉脸离开。

    此事搅得她异常烦闷,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寻火曜。

    不知她是应了没应,七夜瑾想要拦她,但根本拦不住。一眨眼的功夫,苏慕歌便从石壁一侧滑进另一侧结界,走远了。

    独自留下七夜瑾在原地心绪难平。

    ……

    越来越靠近地道入口,一只金晶也没有看到,苏慕歌觉得奇怪,难道金晶不能离开地道不成?

    很快这个想法便被推翻了。

    因为她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金晶,堆积在地道之内,蠢蠢欲动着,但似有惧意,畏畏缩缩,不敢向前爬出一步。

    听见苏慕歌手腕上的镯子发出清脆声响,银霄终于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妈的,总算是找着了,还好还好,没被吃掉。”

    “在哪儿?”苏慕歌扫了一圈,愣是没见着。

    “那里。”银霄指给她看。

    苏慕歌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又瞅了好半天,才看到半空中飘着一只小蜜蜂,比寻常蜜蜂还要小上许多倍,但外形却是一模一样的。

    它正注视着那些金晶,流着口水犹豫不决。

    苏慕歌举起手臂,亮出七曜镯,想将它给收了,却被银霄给拦住:“你疯了么你,此时将小火收了,地道里那一窝金晶立马涌出来,别说爆你脑袋,埋都能埋了你。”

    “那你告诉我怎么办,就这么耗着啊?”

    “那就这么先耗着吧,小火有些害怕,不太敢出手。”银霄摸着下巴,咬了咬唇,“你如今已是金丹境,小火醒来后,最差也是个筑基后期,但瞧它的模样,似乎已经堪比金丹,地狱之火的力量果真强悍,说不定小火的天赋会被更深一层的激发出来,我到是挺期待。”

    苏慕歌听不懂它在叽歪什么,既然耗着,她就席地打坐。

    也不知耗了多久,三五天还是七八天。

    火曜依旧同金晶们大眼瞪小眼。

    直到苏慕歌想要起身,突觉得丹田一阵翻天覆地的绞痛。

    她一个支撑不住,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怎么回事,她的经脉在痉挛……少时,青筋爆满整个额头,大滴大滴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她剧烈咳嗽起来,想要提气压制,一运气,丹田痛的她险些昏厥。

    “你怎么了?”银霄吓了一跳,在一旁手足无措。

    “痛……”

    喉头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苏慕歌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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