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请看!”就在崔耕满腹狐疑之际,周兴已经将那个账本递了过来。

    崔耕打开来一看,顿时心里一阵腻歪!

    却原来,这账本上面的官员,有八成姓李。

    如果说一两成姓李还能用巧合来解释的话,那这么多姓李的,无疑就都是陇西李氏就是赵郡李氏之人!

    崔耕心中暗暗琢磨,五姓七望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自己查办一两个五姓七望之人还好,但一下子查办这么多人,恐怕就有背叛家族之嫌了。

    但是,把账本的事儿压下去?别开玩笑了,在四五千百姓的注视下,那怎么可能?

    “账本已经拿到了,还请崔查访为奴家做主,为刑刺史伸冤报仇啊!”正在这时,肖五娘的声音又不合时宜的响起。

    崔耕微微一愣,道:“怎么?你知道这账本上写的是什么?”

    肖五娘笃定道:“当然写的是,眉州地方官如何私分那六千两黄金的。”

    “你见过这个账本?”

    “此乃妾身亲手放入棺木中的,又如何不知?”

    “那你之前为何没告诉本官?”

    肖五娘忽然着明亮的大眼睛,充满无辜之色道:“崔查访这是说得哪里话来?不正是因为妾身告诉了您账本的事儿,您才要开棺验尸的吗?”

    “我……”

    崔耕一阵语塞,脑海中却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上当了,我上当了!这账本,可能是肖五娘在邢文下葬之时放进去的,也可能是借着刚才哭丧,偷偷做了手脚。但是,不管怎么说,肖五娘和我不是一条心,这是肯定的。

    她如此处心积虑,在这个时机让这个账本出现于世人面前,恐怕不是想让本官给刑文报仇,而是想让我难以徇私舞弊,不得不直接和李氏对上!

    我和李氏对上,对肖五娘能有什么好处?恐怕她的身后,是另有主使之人啊!

    其实,肖五娘又何尝不明白,自己的这几句话一出,就会被崔耕识破。

    但是,自己不说,人家崔耕就明白不过来了吗?那怎么可能?

    自己改变计划,言谈话语间有了不少漏洞。比如崔耕刚才质问的,为何自己先前为何不提账本的是事儿,现在才提?这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再者,就算崔耕知道自己骗了他又能怎么样?反正自己的目的,是要挑拨他和陇西李氏之间的关系,现在目的已经达到。

    至于崔耕后来的报复?呵呵,自己为了夫君做事,就是身死,又有何惧?

    想到这里,她一片坦然,迎向了崔耕那充满愤怒的目光,继续坚定地道:“现在账本已经到手,还请崔查访将剑南道的贪官污吏绳之以法,为刑刺史申冤!”

    但是,肖五娘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她的老爹肖放可豁不出去!

    肖老头本来就对李休逼着肖五娘献身崔耕有所不满,现在又见自己的女儿将直面崔耕的怒火,不禁对李休充满了愤怒!

    他心中暗想,人家崔耕名满天下,岂是善与之辈?纵是和陇西李氏打得不可开交,顾不得你李休,难道还顾不得五娘吗?

    枉老夫对你忠心一片,你欺辱我女也就罢了,现在竟然不顾她的生死,实在是太令老夫失望了!不行!我一定得想办法,救下五娘的性命,哪怕破坏你的计划,也在所不惜,到底……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崔耕肖五娘肖放各怀心思,一阵无语。

    百姓们们却在有心人的引领下,不断起哄。

    “账本有了,崔查访不下令拿人,难道是突然发现,账本上有些人,着实不好得罪吗?”

    “嘿嘿,什么崔青天,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官官相护,自古如此,你现在才明白啊!”

    ……

    这些声音无比刺耳,崔耕阵阵脸上发烧,一咬牙,一狠心,就准备先按照账本上的名单抓人。

    但是,正在这时,忽然在场的官员中,有人高声道:“崔查访,账本不足为凭,我有话说!”

    紧跟着,青袍一闪,有一小官越众而出。

    此人看年纪在三十上下,皮肤黝黑,瘦小枯干,小眼睛,塌鼻子,豁口嘴,露出两颗大黄牙,简直是要多么难看有多么难看。

    崔耕还真不认识他,道:“你是何人?”

    “启禀崔查访,下官姓牛,名宪,乃是眉州刺史府的一名录事,秩九品。”

    “哦,原来是牛录事。你刚才为何说账本不足为凭?”

    牛宪龇牙一笑,道:“因为这份账本是我伪造的!”

    “胡说!”

    肖五娘这回可是真急了,道:“账本明明就是李……啊,不,刑刺史派人偷的,你凭什么说是你伪造的?”

    “凭什么?”牛宪非常猥琐地吸溜了一下鼻子,道:“当然是凭咱们俩之间的关系!”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瞅瞅,瞅瞅,又睁眼说瞎话了不是?”牛宪啧啧连声,先是往四下里扫视了一圈儿,然后扯着脖子,以最大的力气喊道:“咱们俩通奸,我睡过你啦!”

    这话说得粗俗无比,却又将意思表达的淋漓尽致,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说实话,对于牛宪的话,绝大部分人,是完全不信的。无它,这厮长得太丑了。人家肖五娘就算要找人通奸,怎么也得找崔耕这样的俊俏小哥吧?排一万年,也轮不到牛宪啊。

    马上就有人高声道:“牛宪,别以为你姓牛,就可以随便吹牛了!你自己说说,到底哪点儿配得上肖小娘子?”

    牛宪混不吝的指着自己的胯~下道:“男人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得这地方厉害才行!俺和肖五娘,那叫郎才女貌!”

    “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什么强词夺理?你不信?”牛宪腆胸迭肚,无比自豪地道:“那俺就把俺和肖五娘的事儿,当众说说……”

    大家尽管不信,但并不妨碍大家想听这种风流事啊,顿时全场一静。

    然后,牛宪将一个早已编造好的故事,娓娓道来。

    在这个故事里,牛宪垂涎肖五娘的美色已久,某日终于找着机会,对肖五娘霸王硬上弓。结果,肖五娘食髓知味,竟然和他长期相好起来。

    后来,某一日,邢文撞破了这场奸情,就逼着牛宪想办法找眉州地方官员贪赃枉法的罪证。

    牛宪找不着罪证,无奈之下,伪造了一份,交了上去。

    不过,刑文还是深恨牛宪,注备找个错处,将他置于死地。幸亏情~人肖五娘发现了此事,最终和牛宪合谋,毒杀了邢文。

    牛宪本以为自己从那以后,就可以和肖五娘双宿双~飞了,没想到崔耕来了,肖五娘移情别恋。

    所以,他今天宁可承认杀人之罪,也要拉着肖五娘一起死。

    最后,牛宪一阵冷笑道:“肖五娘,你以为那份分赃的账本是真的,先是将它藏在邢文的棺木中,后来又想用来讨好崔查访!没想到吧,这账本原本就是假的,你上当了,哈哈!”

    此时的肖五娘,好悬没气晕过去!

    这牛宪诬陷自己也就罢了,怎么还诬陷自己和他有一腿?瞅瞅他把自己都说成什么样了,简直是一个最烂的霪娃荡~妇!

    肖五娘大怒道:“姓牛的,你休得血口喷人!这些事情都无凭无据的,还不是随你怎么编?没人会相信。”

    “无凭无据?我还就真有凭据了!”

    “什么凭据?”

    牛宪的下一句话,直接把所有人都惊呆了,道:“刑文是被咱们俩害死的,但是,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又是因何尸体不腐。现在,我就可以把这个答案公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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