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来福竟被一个小娃娃说的心生怯意,“阿桥……舅舅……舅舅也不知道啊……是你娘的邻居让人来告诉我,我才知道这事……你爹还活着的事情我们连你娘都没说……”

    张来福的确是冤枉。

    当初他听说柳河还活着的消息之时震惊不已,开始还以为是有人开玩笑,可是后来仔细打听,却是真的,之后,他就日日担心柳河会上门找他们麻烦,虽然这事谁也没想到,可柳河还活着,张氏便是他的妻子,他们张家将张氏接回娘家再让她改嫁,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柳河砸了他们家也是可以的!

    后来,柳河一直没动静,以为柳河是丢不起这个脸,不敢来闹,才放下心来,至于张氏那边,他从来便没有让人去传过消息,甚至还想法子藏着这件事!

    如果张氏知道了柳河没死,她在杨家坳也活不下去,更不可能回柳家村,虽然之前张氏威胁他不能去找柳桥麻烦,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他再生气也不可能推自己的妹妹去死!

    可谁想到最后那杨蛮子还是知道了!

    “阿桥……你娘那邻居跟你娘关系不错,又是当天给你娘拉媒的,这才去给我报信,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杨蛮子会知道你爹的事情,更不知道他为什么怀疑你娘跟你爹……”张来福解释着,“阿桥,没错,当日你娘威胁我不让我去找你,我很生气,可是她总是我的妹妹啊,难道我会推她去死?!舅舅就算再没有良心也不会做这样丧天良的事情啊!”

    柳桥冷意未减,不过却是信了张来福的话,可究竟是谁?是消息传到了这边让杨蛮子知道了?只是意外巧合?!可就这样,杨蛮子就信了张氏跟柳河藕断丝连?大张旗鼓地质问张氏给他戴绿帽子?他疯了不成?!

    “阿桥。”易之云走到了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肩膀,“你别急,等岳母醒了之后一切就清楚了,如果是有人故意害岳母,我们定然饶不了他!”

    故意害?

    故意?

    不是巧合,而是故意?

    可是谁?

    伤害张氏对那人有什么好处?

    还是……

    冲着她来的?!

    这个念头一起,她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阿桥……”易之云更是忧心。

    柳桥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却是起步走到了一旁的椅子,坐下,双手,始终攥紧。

    易之云想安慰,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在压抑之中一点一点的流逝,一个多时辰之后,大夫跟他的夫人走出了屏风,而在这一个多时辰里,屏风内不知道端出了多少盆浸染了血色的污水,而血腥味更是充斥着医馆的每一缕空气。

    “大夫,如何!?”易之云当即上前问道。

    柳桥也在第一时间上前,可却问不出话来。

    大夫抬手抹了一把汗,“背部伤痕累累,是用鞭子之类的东西丑的,脸上青肿,应该是被掌掴的,腿上和手臂上,也都有伤,还有我夫人检查过了,伤患的肚子也青了一片,应该是被踹的,伤到了内脏!”说完,神色怪异看着易之云,“伤患是怎么伤的?谁下这般狠的手?这分明是要人命!你们最好去报官!”

    “会不会有性命危险?”易之云握住了柳桥紧攥着的拳头,代她问道。

    大夫叹了口气,“只能听天由命。”

    “大夫……”

    “不是我不想救,可伤者伤的太厉害了,这外伤已经够严重了,再加上内伤……”大夫摇头道,“我只能尽力。”

    易之云着急道:“没有其他的办法?”

    “请恕我医术不精。”大夫道,“我能够做的已经做了,现在就看老天了。”

    易之云心中忧虑不已,转而看向柳桥,“阿桥……”

    柳桥没有看他,而是抽回了被他握着的手然后起步走进了屏风内,血腥味夹着药味刺鼻难闻,张氏趴在了榻上,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下了,而在单薄的衣裳之下,是那一层又一层的绷带,青肿的脸颊被涂了一层药膏,却更显苍白。

    “阿桥……”易之云见她站在张氏的身边,不言不语,连神色也没变,心里更加的着急,若是她大吵大闹甚至哭两声,他还能放心,可是现在这样子,“你……”

    “易之云。”柳桥抬头看着他。

    易之云心头一颤。

    “你回立刻回扬子县,然后去找君世轩,请他帮忙请一个好大夫前来!”柳桥一字一字地道,“扬子县不行,那就去州府!”

    易之云却摇头,“不行!你要找君世轩帮忙我不反对,但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担心岳母,可是我更担心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易之云——”

    “让舅舅去!”易之云没有退让,“你写一封书信,然后让他坐马车回去!阿桥,岳母是重要,但是在我的心里,你更重要,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说你不会胡来,不会冲动,可是阿桥,在别人眼里你是一个孩子,杨家坳的人虽然让我们带走岳母,可未必就会这样作罢,我走了,他们来找你麻烦谁来应付?”易之云打断了她的话,“就算你怪我,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柳桥合了合眼睛,压下了心头汹涌澎湃的情绪,做出了退让,“好!”随后,转身走出了屏风,对着站在屏风外面不敢进去的张来福道:“你去吗?!”

    “去!去!”张来福忙点头,“阿桥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大夫请来的!”

    不仅能够救妹子,还可以见到君东家那样神仙一样的人物,他当然去了,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机会搭上君家了!

    之前豆芽秘方泄露之后,大家都说易家要倒了,没想到现在没倒,反而是搭上了君家!

    没了鸿运酒楼来了一个金玉满堂,这是更进了一大步!

    易之云看到了张来福眼底的兴奋,心头窜起了一道火,他妹妹如今生死不明,他竟然还有心情想其他的?!“阿桥,你快去写信吧!”

    他不想让柳桥也发现。

    柳桥点头,转身向大夫借了笔墨纸砚,一刻钟后,将信交给了张来福,“舅舅,娘的命就在你的手里,如果你办砸了这事,你不仅害死了你的亲妹妹,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你!”

    张来福没来由地打了一个激灵,“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办砸的!”说着,拿了信便走。

    在自家医馆内去请别的大夫来,这无疑是砸场子,一旁的大夫面色有些不虞,不过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开口反对,也没将让人将伤患抬走。

    柳桥低下了头。

    张氏不能挪动,所以只能请大夫来,可是……

    她却不知道去请君世轩帮忙究竟对不对!

    如果真的有人故意害张氏,而且是冲着她来的,那背后之人是谁?她得罪了谁?莫辉已经回老家了,萧家的母子也去了京城,她唯一的对手便是君世轩!

    虽然可能性不高,可是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他了!

    “阿桥……”

    “易之云。”柳桥没有抬头,呢喃道,“如果娘真的出事了,该怎么办?”

    易之云喉咙哽了哽,上前环抱住了她小小的身子,“不会的!娘是好人,老天不会让一个好人枉死的!”

    可是这样的劝说,便是他自己都不信服,如何能劝到柳桥?

    柳桥沉默。

    黎明之前,张氏的第一波险情出现了,发热,开始是低热,渐渐的,便严重起来,虽然在医馆,可是这热也不是用了药就能退的,而因为张氏浑身都是外伤,便是用酒精降温也不能。

    张氏的烧还没退下,那边便来了两个衙门的捕快,说要抓拿骗婚的张氏以及张来福。

    柳桥的眼睛顿时猩红了。

    易之云在她发作之前先一步跟两个捕快交涉,许是气势压过了对方,又或者有医馆大夫的证明,且看到了张氏的惨状,两个捕快没有坚持将张氏带走,而是让易之云跟他们走一趟。

    “你照顾着岳母,我去一趟!”易之云肃然道。

    柳桥声音有些沙哑,“易之云,小心。”

    “没事的!”易之云安抚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易之云没有食言,还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了,而这时候,张氏的情况更加的严重,连药也喝不下只能灌。

    柳桥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就在医馆的大夫已经要放弃了的时候,张来福终于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已经许久没见的胡叔。

    “阿桥,阿桥,我找到大夫回来了!”

    柳桥看向来人,除了胡叔之外,还有两个人,一个少年,背着一个药箱,另一个则是六十上下的老者,

    “伤患呢?”那老者神情肃然地开口。

    易之云看了一眼柳桥,然后道:“在这边!”

    那老者跟那少年上前。

    柳桥转身跟上。

    胡叔顿时神色微沉。

    那老者进了屏风后,查看一下情况,脸色凝重起来,“拿护心丸和退热散来!”

    少年应了一声当即开了药箱。

    老者转身对跟着进来的众人,“你们先出去!”

    “大夫,这……”易之云开口。

    “出去!”老者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在这只会妨碍老夫!”

    柳桥抬头看着他,“好,我们走,请大夫务必救她!”

    “你放心,我是受东家所托,必当尽力!”老者回道。

    柳桥鞠躬致谢,随后转身离开。

    易之云紧跟其后。

    医馆的大夫有些不情愿,虽然他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也虽然自己正在被踢馆,不过,却还是想趁机偷师几分,这样的高手可不是经常能够见到的!可人家开口了,他便是不情愿也得回避,只是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众人退出了屏风。

    “你先坐下。”易之云拉着柳桥到椅子上坐下,便是白日的天炎热,可她的手却是凉的。

    柳桥看向他,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迷茫。

    易之云心中一痛,“别怕,没事的!岳母一定会没事的!”

    “方大夫医术高明,只要还有一口气,便能将人救回来。”一旁的胡叔缓缓开口。

    柳桥看向他。

    “方大夫的父亲曾经是宫里面的御医,方大夫年轻的事情在京城也是出名的大夫,老夫人这些年身体欠安,少爷花了许多的心思才将方大夫请来君家。”胡叔继续道,“柳姑娘的运气不错,老夫人正好在扬子县,少爷看了姑娘的信之后就让我送方大夫来走一趟。”

    这话面上是解释方大夫的来历,可话里话外却隐隐带着责怪。

    责怪柳桥不该自恃与自家主子的几分交情而屡屡提出过分的要求。

    柳桥岂会听不出来,可是这时候她没有心情也没立场反驳他,“待我回去,定然会亲自登门谢过君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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