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北上百里,就是海州,东洋舰队驻泊基地!”
    蔡京被苏油调教到现在,已经能够跟上他的思路,震惊得手里的文件都掉到了地上:“天祚皇宋!这是百代之基!”
    说完想起刚刚苏油的样子:“那司徒你哭什么?”
    “喜极而泣!喜极而泣懂不懂?!”苏油恼怒自己的丑态被蔡京看到了眼里:“四通勘探司在大宋寻找了三十年,一直就是为了寻找这样一处地方……”
    然后疯狂地摇着蔡京的肩膀:“今天终于找到了!找到了!”
    吕公著和文彦博今天也来上朝,俩老头基本处于半退休的状态,最多也就是把把总,基本上都是迟到三小时早退两小时,要不是苏油伺候的周道,茶叶实在太好,压根都不想来。
    见到苏油兴奋莫名的样子两人都感到滑稽,文彦博首先申斥:“还有没有点首相的样子?!这是政事堂,明润你成何体统!”
    吕公著拈须笑道:“明润这一面倒是少见,就算是平灭西夏都没有这么高兴过,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待到苏油将淮南煤矿的发现和自己的构想和文吕二人一说,两人也是大为震惊。
    吕公著的反应与蔡京几乎一致:“我和文公才去考察过嵩阳,那些机械真是大利,回程时还与文公讨论来着,要是我大宋有一处煤、铁、人、财集中之地,那该有多好。”
    “哈哈哈……苍天终不负华夏!皇宋文明之德,到底感动天地,赐下此福!”
    文彦博是个急性子:“那还等什么,入宫面圣吧!”
    “啊对,入宫面圣。”吕公著整理了一下衣冠,看着边上才捡起文书的蔡京:“元长也来。”
    蔡京此刻心中噗通乱跳,自己的仕途,通达了!
    果然,待到见到高滔滔和赵煦,文彦博就将淮南煤矿开发的重要性禀报了她。
    然后吕公著指出这是打造皇宋基业的大事儿,而且事务繁琐,经手的钱粮将不计其数,必须要清干能臣坐镇。
    蔡京当即上前:“臣不才,愿领此职。”
    高滔滔老半天才从宰执们画下的大饼里边缓过劲来:“如此一来……这,这……”
    吕公著说道:“如此一来,以楚州为枢,上通徐汴,下接江浙,邢、磁、兖、徐、郓诸州,可以大开铁冶,供应大名。”
    高滔滔说道:“蔡京方进门下侍郎,不好骤去……”
    蔡京赶紧躬身:“京非敢念栈权禄,事涉国计根本,若太皇太后以京不愚,可当此任,京必以国为重,恪尽忱诚。”
    见高滔滔还在犹豫,苏油躬身道:“此事至大,非庸臣可理,蔡京实长于此。”
    “当年开太湖溇港,堪称浩繁,而蔡京条例清晰,列举分明,可谓干能。”
    “要不这样,熙宁年间淮南才分作东西两路,如今不如再合为一路,或者设两路都转运使亦可。”
    “如此一来,也与蔡京的官职相敌。”
    高滔滔犹豫道:“苏颂还是淮南东路转运使……”
    苏油赶紧说道:“宗兄已近七十高龄,当不得这般开创操劳,即便在扬州也接连告老。与臣私信,每言欲在钟山理工学院精研天文数算之学,以终遐年。”
    “不如就请太皇太后允其所请,提举钟山理工学院山长一职,转命蔡京并抚两路,提举大业。”
    高滔滔不禁感慨:“朕这个朝堂,有诸贤宽仁揖让,忠贞秉国,谦退于爵禄,勇进于事功,可算是皇宋百年,最舒心的。”
    几人赶紧恭谢,苏油说道:“此亦皇宋百年文教之功,臣等幼受圣人之学,自知何所当为,何所不当为。”
    高滔滔沉吟了一下:“蔡京,军事分列,办得如何了?”
    蔡京腋下还夹着几个文件袋:“臣已经拟好了章奏,今日本来就是到都堂呈报此事,却是适逢其会了。”
    高滔滔说道:“既然吕公和司徒都举荐你,我便也无异议,那就抓紧商议,办完差遣便去淮南吧。”
    “不用担忧仕途,功成还京之日,朝廷更不会薄待。”
    蔡京赶紧参礼:“臣必忠责勤勉,不让太皇太后与陛下、诸公失望。”
    辛亥,朝廷通过了蔡京的奏章,明确了军机处、枢密院、兵部的职权。
    蔡京以提举之功,加龙图阁学士,进入了仕途快车道。
    然而让朝臣们不解的是,朝廷同意了苏颂的请求,改任集禧观使,同时让他提举钟山理工学院。
    紧跟着命蔡京出京,担任淮南两路都转运使。
    ……
    丙寅,辽主驻散水原,曲赦奉圣州役徒,禁挟私引水犯田。
    最后一道命令,表明辽国辽河水利工程在大宋的帮助下已然完工,大宋枢密副承旨,都田使者李庸圆满完成援辽使命,准备归宋。
    至于长春洲水利大工程,辽人在大宋的帮助下已经完成了勘探和规划,剩下的工程部分,便由李庸的辽国学生们接手了。
    耶律洪基命孙子燕国王耶律延禧,以师礼送李庸到锦州登船返宋。
    对于辽主赠送的厚礼,李庸一概拒绝,还在灵河之滨,写下《尚书》里的《五子之歌》,赠送给耶律延禧。
    夏朝君主太康,处在尊位而不理政事,喜好安乐,丧失君德,众民都怀着二心;
    盘桓游猎没有节制,到洛水的南面打猎,百天还不回返。
    有穷后羿因民弗忍,距于河。
    太康的弟弟五人,侍奉母亲,在洛水湾等待。
    五子咸怨,述大禹之戒以作歌劝谏他。
    其中首歌里边,就有“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八个字。
    李庸在辽国两年多,亲眼见到辽国连年灾荒,人民遭难,对辽国君臣的昏庸腐朽已然有了深刻的认识,对于宋神宗与王安石对改革的坚持,其认识同样也加深了一层。
    安石相公和先帝的远见卓识,实在是令人钦佩。
    然而他们只是看到了问题,却差在手段粗糙。
    好在天佑大宋,得降司徒。
    丙子,以军事新立,并河北诸军编练事,召巢谷、张散入京述职。
    ……
    六月的汴京气候有些炎热,西城外来了一支马军,严整威武。
    若是细看队伍还分作了三支,都是新军夏季礼服,当先三名将领,一名是汴京人常见的草黄色;一名比较少见,军服为淡蓝色;还有一名人比较年轻,却是土灰色。
    西城军人多,也有内行能看出门道,这队伍看似一支,其实是三队,分别属于大宋的陆军,海军和工程兵部队。
    其中海陆两员将领的领章肩花有些吓人,是如今大宋第二高的军阶——襄统。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杀鸡
    理论上,襄统军阶,能够统领四万新军,也就是一个大军区司令的级别。
    如今大宋襄统以上的大将只有一个,那就是种诂。
    种诂以西军领袖,军机处创始人,皇家军事学院第一任山长,大宋陆军军事教材总编纂,五路伐夏前线总参谋,如今又成了镇守河北方面八万新军“总司令”等诸多勋绩,方才得到了最高的荣誉——都统。
    不算附属只算纯战斗人员,都统理论上能够统军十二万,按照辽国那般战与非战一比三计算的话,差不多辽国兵马大元帅的级别。
    而都统之上还有都使、协使、襄使三个级别,基本上就是如朝中三司三少,用来荣遇新军老臣所用了。
    不过如今的新军还很年轻,将领们还没攀爬到那份上。
    而剩下的那个,肩膀上却没有领花,没有交卸差遣之前,理论上他现在还是文官,是朝廷的枢密副承旨,都田使,提举辽国水利事。
    三人正是巢谷、张散和李庸。
    巢谷理论上是西夏降臣,关于他的任命,在朝堂上还起过一番争议,认为河北不比西夏,巢谷要是在河北造反,那就是祸起萧墙。
    高滔滔再次拿出女中尧舜的演技:“平夏之时,巢谷十万骑兵临大陷谷,以秉常一旨遗诏,束手来归。”
    “之后统八部铁骑,凿通西域,逐黄头回鹘,擒青唐阿里骨,黑汗阿黜尔。”
    “功勋卓著,忠勇无伦,遣二子求学汴京,如今长子亦为朝官。”
    “朝命所迁,起不待日。岂有往日不反于数十万部帐之间,今日反叛谋于烈士之营者?荒谬!”
    命苏轼出草,保持任命,并善加言语安抚巢谷。
    苏轼好气哦,巢谷是他已故的好友,先帝不但以旧友名之,陈季常甚至在信里称他为元修,这就是连字都一样!
    一介夏国降将,他何德何能?!
    等到巢谷还京,苏轼才知道了真相,抱着巢谷又哭又笑。
    他不怪苏油和陈季常,却对巢谷展开了报复。
    一天苏轼邀请巢谷到宜秋门吃饭,巢谷进门之后才发现苏轼在办丧事,然后苏轼不由分说给巢谷穿上寿衣,将他按到椅子上,在他身前摆上香案,一本正经地祭奠,还念了一篇情真意切的祭文。
    苏轼都还记得两人之间的交情细节,圣散子方,就是苏轼得自巢谷,在徐州救治过不少难民。
    巢谷最喜欢吃蜀中的豌豆尖,知道巢谷死在了夏国,苏轼揪然不乐,将豌豆尖取名为“巢菜”。
    巢谷刚开始哭笑不得,继而变得严肃,最后也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看着巍峨的汴京城墙,巢谷就不禁想起这些往事:“子瞻来信说京师大学堂里边诸多的新奇玩意儿,这次得去看看。”
    张散则看着城墙上突出的棱堡,知道里边安置着如今大宋最强大的火炮——镇国大将军,也在感慨:“不知道什么时候,里边的玩意儿才能搬到旗舰上去。”
    李庸在两人面前就是子侄辈儿,听到他们的谈论不免尴尬:“叔啊,国家机密不好在城门口随便说的……”
    张散哈哈笑着又抖出个秘密:“忘了你小子机宜出身,走吧走吧,先去兵部报道。”
    秋,七月,戊申。
    癸丑,太皇太后诏有司褒崇皇太妃,讨论典故以闻。
    这是范纯仁的建议,陛下生母虽然贞静娴淑,安分守己,但不能待之过薄。
    太妃在宫里也不揽权,就喜欢伺候几盆小青鱂鱼和水培空心菜,高滔滔经过最初的忌惮,警惕,到现在心态也不一样了,便同意了范纯仁的请求。
    戊辰夜,东北方明如昼,俄存赤气,中有白气经天。
    癸酉,忠州言临江涂井镇雨黑黍。
    朝野有传言,这是国家要起刀兵之相。
    己巳,辽国灾荒过去,耶律洪基重申禁民出境之律。
    八月,己卯,进封扬王颢为徐王。荆王頵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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