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换个话题聊一聊就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十三岁左右。”顾临深细想了一想,简单回答道。

    “十三岁?”听到这个数字,宋言谨有些惊讶:“那么早?”

    家庭不同,经历的自然不同。顾临深学什么都比别人早一些,就连独立也比别人早。以前不懂事的时候也怪过外公对自己严厉,可等到长大了,却又感谢这份严厉。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顾临深。

    顾临深应了一声,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外公对我很严厉,凡事要求最好。但是车子是我自己学的。”

    像顾临深这种家庭,普遍什么都比别人早一步。他十二三岁时,身边的长辈都开车,他也就偷偷看,偷偷开,后来也就真的学会了。车,倒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全部都是他自己学的。

    宋言谨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的十三岁:“十三岁我才刚刚学会自行车呢。”

    那时候念中学,所有的同学都是骑自行车上学。她羡慕的很,宋敏为了不让她落后于人,白天上班,晚上熬夜去餐厅给人洗碗筷才给她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

    当时她可开心了,学了被摔,大概学了半个月才回骑。

    果然,两人所在相同年龄段,做的事都是不一样的。

    她小时候的生活那能和他比?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别说是自行车了,有时候车子坏了。宋敏从牙缝里挤出一块钱让她坐公车,她都舍不得坐,她知道家里的情况,那时候这一块钱够家里吃一顿饭了。为了省下这一块钱,她走着去学校,结果因为迟到被叫了家长。

    当时,宋敏以为她贪玩。从来不舍说她一句,那天还臭骂了她一顿。后来晚上宋敏从她口袋里掏出那一块钱问她身上怎么还有钱,宋言谨怕说谎惹宋敏不高兴,便老老实实告诉宋敏。她见宋敏舍不得穿新袜子,想省下一块钱给姑姑买一双新袜子。那晚,宋敏抱着宋言谨哭了一夜,嘴里又是悔恨又是自责,说自己对不起她,没能让她过上无忧的日子。

    宋敏那天的模样简直刻在了宋言谨的脑子里,宋言谨在心里发誓,等到她长大了,无论以后贫困还是富有,她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孝顺宋敏。所以,宋敏生病需要动手术时,宋言谨用尽了一切办法筹钱。到最后甚至出卖了自己的婚姻换来手术费,她本以为,这场靠金钱换来的婚姻会满是不幸,却不料是上天给她的一个大恩赐,赐给她那么好的一个顾临深。她现在每天的生活都怀穿着感恩知足,她爱他吗?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但她心里却很清楚,只要有他,一切便够了。

    这些事,宋言谨从没告诉顾临深,却在自己的脑子里重温了一次,靠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顾临深看着她放松下来,抬手替她拉了拉被子,一双大手抱着她也安然入睡。

    --

    严竟因为宋言谨的一句话深深难受着,可却改不掉每天在and面前等着她,每次见到她也不上前,只是安静的看上一会儿。连着过来一个星期,每天按时按点,也不厌倦。

    直到有一天,莫菲瑶出现在and大厦这才打破这个常规。

    宋言谨每天如常搭顾临深的车上班,今天也是,到了and大厦前,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顾临深开口提醒了她一句:“今天下班别忘了去姑姑那儿。”

    “我知道,我又不是找不到。”宋言谨摇了摇头,他今晚不能过来接自己,他担心她找不到,却忘了,在嫁给他之前,她也是每天坐公车回宋家的。

    顾临深颔首,替她拉开最后一点安全带:“那好,下午自己过去小心点,需要我带什么,你再给我打电话。”

    宋言谨弯了弯眼角下车,弯腰对车厢里的他摆了摆手:“好,那你赶快去上班吧。”

    顾临深勾了一下嘴角,没多说,这才发动车子离开。

    顾临深的车子走远,宋言谨拎着自己的包刚要进公司,身后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宋言谨。”

    听到自己的名字,宋言谨顿了顿脚步,下意识的转身。莫菲瑶穿着白色职业装站在她的面前。

    自从同学聚会后,已有几个月没联系过了。她们心中都对一些事有数,所以宋言谨以为,莫菲瑶也会有自知之明不会再来主动找她,今天在这儿看到莫菲瑶,宋言谨自然会有些吃惊。

    莫菲瑶顾不上其他的,直直的走了过来,拧着眉头:“我想问问你,最近阿竟有没有和你联系?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

    莫菲瑶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严竟只有可能会来找宋言谨。

    但是宋言谨却觉得莫菲瑶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严竟?我怎么会知道他去哪儿。”

    他是莫菲瑶的丈夫,不是她的,这一点莫菲瑶应该很清楚。

    “我和严竟之间闹了一点小问题,如果你知道他去哪儿,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莫菲瑶不愿把她和严竟之间的事说给宋言谨听,但又觉得宋言谨是知道严竟的去向,只不过不愿告诉自己罢了。

    莫菲瑶说的话,宋言谨反而越来越听不懂了,轻微拧了秀眉:“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我还要上班,先进去了。”宋言谨不想参与莫菲瑶和严竟的事,更不愿多说,转身要朝大厦里走。

    莫菲瑶急了,忙上前了一步,一下子拉住了宋言谨:“言谨!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吗?阿竟是我丈夫,我有权利知道他的去向!你别瞒着了,我很担心,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真的不知道。”宋言谨深喘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还有耐心。

    莫菲瑶动了动嘴唇,有些着急:“你不可能不知道,他肯定会联系你。即使阿竟头脑不清楚联系你,你也不能见了他还替他瞒着。他现在是我丈夫,你只是前女友,插足别人婚姻的事,你应该不会做吧?”

    宋言谨一怔,手心有些发凉,她的态度也冷漠起来,甩开莫菲瑶的手:“我再说最后一次,我真的没有见过严竟。”

    莫菲瑶平时和宋言谨还是维持表面和谐,说话即使是讥讽也说的模凌两可,像今天这样口不择言倒是第一次。莫菲瑶是真的着急了,有些担心的事也就顺口说了出来。

    莫菲瑶还想阻止宋言谨进公司,却被严竟的声音阻止。

    “莫菲瑶,松手!”严竟已经从车上下来,眉头死死的皱着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莫菲瑶没想到真的能在这里见到严竟,嘴角不自觉闪过笑意:“阿竟。”

    宋言谨回头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脚步没有一丝的逗留进了大厦。

    他们之间的事,宋言谨不想参与,不想听,也不想看。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一个多星期没见,莫菲瑶情绪有些波动。

    严竟看着莫菲瑶伸出的手要搭在自己的臂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我无论去哪儿都是我们之间的问题,都不关宋言谨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莫菲瑶笑意一僵,一个多星期没见,见面的第一件事,他甚至连气都没有生,直接担心她会欺负宋言谨吗?

    莫菲瑶还算冷静,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牵扯她,我只是来问问她,这几天有没有见过你。你知道的,我担心你。”

    严竟的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冷静的打量着莫菲瑶。他已经分辨不出莫菲瑶所说的每一句话真假程度:“我想安静两天,不想为任何事烦心。”

    “你是在说我让你烦了吗?”莫菲瑶抬头看着他,艰涩的吞咽着喉咙。

    她找不到他的这段日子里,她吃不好,睡不好,只想快点知道他在哪儿,结果他却嫌她烦吗?

    严竟没有回答,迈步要继续回自己的车子里,莫菲瑶侧身看着他的背影却开口了:“严竟,说真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

    她的话顺利的让严竟住了脚,转身看她。

    “莫菲瑶,你是怎么做到的,到现在还能这么坦诚的?”严竟讥讽一笑,眼神全部都是莫菲瑶陌生的情绪。

    莫菲瑶紧紧的攥紧自己的掌心,脸上却维系平时的温婉:“之前,你接我的手机听到了什么我不知道。当时我只知道你生气,我怕你离开。你问的问题我还记得,仔细一想,我做错了什么?是你说对宋言谨没有一点点感情的,也是你说不在乎我究竟有没有结过婚,不在乎我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的,是你说只要莫菲瑶,其他一切都可以不在乎……”

    他说的每句话她都记得,过去的甜言蜜语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让她的眼眶红的厉害:“没错,我在国外时候是寄照片给宋言谨了。但是那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只不过是比你提前一步告诉我和你的关系而已。当时你不是想甩开她吗?我这样做,帮你省了很多力,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生气。难道她没有权利知道这些事?还是你觉得伤害她,你能很难受?”

    严竟的瞳孔下意识的缩了缩,嗓音单薄:“我讨厌别人骗我、瞒我,在我的背后搞小动作。”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向自己的车子,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莫菲瑶苦笑:“真的是因为这些吗?”

    严竟,这样的理由你能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我。你的理由太过牵强了,大学时期,她骗了他多少次,他从来没有生过气。他说,她是他手心里的公主,就算伤害了自己,也不愿让她疼一下。现在呢?她没有伤害他,只是伤害了一个应该和他毫无瓜葛的女人,他的反应这么强烈,让她如何相信他的心里没有那个女人。

    “我们都需要冷静。”严竟并没有正面回答莫菲瑶的问题,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她说道:“分开几天吧,不光是我,你也需要冷静。”

    说罢,严竟直接坐进了自己的车内发动车子离开。

    他说的话太伤人,他们之间不过是一些小问题,为什么需要分开冷静?莫菲瑶越想越心寒,努力忍着自己的情绪。

    莫菲瑶看着车里离开,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抬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却捂不住眼泪。

    严竟,这个曾经把整颗心捧到她面前的男人,现在却掏空了她整颗心。让她整颗心空空的悬着,他一句话就能将它整颗都击碎。

    --

    下午下班,宋言谨直接坐公车回宋家。她和顾临深说好的,今天要回去看爷爷和姑姑。正好最近她拿到了驾照,就当顺便庆祝一下了。

    顾临深今天下午说是有事不能来接她,让她自己先回宋家。路上她还买了一些水果和食材回去,打算做顿好吃的。不料一进宋家,整个小屋里到处都是饭香味。

    “姑姑,今天做什么呢,这么香?”宋言谨进门顺手挂上,看着小厨房扬声询问。

    宋敏听到外面动静,拉开门探出了头,见到宋言谨似乎一点都不吃惊:“回来了,你今天和临深好不容易过来,我给 你们做点好吃的。”

    宋言谨一愣,脱掉外套走了过去:“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

    “临深说的,说你等会就来。”宋敏专心炒着菜,有一句没一句和宋言谨说话。

    “他来过?”宋言谨微惊的问,他不是说今天有事不能接她下班。

    宋敏见宋言谨这样,抬手嗔怪的戳了戳她的脑门:“小傻瓜,自己老公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一直都在呢,下午领着你爷爷去洗了澡,又去了康复中心,这不,现在在你爷爷卧室陪着下象棋呢。”

    宋言谨瞪大的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看着宋敏。难道,顾临深临时没事了?

    她想去爷爷的卧室看看,又怕宋敏忙,不帮着一点会累着,不由看了看洗菜池里的蔬菜:“今晚做什么好吃的?我帮你洗菜。”

    宋敏炒好一个菜,又择着盆里的菜,知道宋言谨的心:“好了,想去看就去看吧,这点菜我还忙活的过来。你出去吧,免得在这儿给我捣乱。”

    “陪陪你不好吗?”宋言谨忍不住笑了,却没有停下手里洗菜的动作。

    宋敏拉起宋言谨的手,用自己的围裙随手擦干净,将宋言谨推出去:“我不需要你陪,去陪你爷爷吧。”

    说罢,宋敏直接拉上了厨房间的门。宋言谨无奈一笑,推开老爷子的门走了进去。

    老爷子的卧室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简单的桌子,外加一个小板凳。此刻,那张桌子被移到了床中央,老爷子正坐在床上,顾临深坐在老爷子对面的小板凳上,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象棋。因为老爷子看不见,象棋格都是刻出来的,比较深。象棋子上面的字也极深,这些都是为了方便老爷子去摸,好知道棋子该落在那儿。

    宋言谨刚进屋,倒是老爷子先抬起了头:“是不是言谨回来了?”

    顾临深手里还摸着一块棋子,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宋言谨站在门口正看着他们的棋盘,忍不住笑了:“是她回来了。”

    “爷爷,怎么又下象棋。”宋言谨顺势走拉过来,坐到了老爷子的身侧亲昵问着。

    老爷子两只眼空洞的看着前方,脸上却笑呵呵的,带着老茧手仔细的摸着象棋:“我啊,没什么爱好,就喜欢象棋。公园里那些老头嫌弃我看不见,下棋慢,不愿和我下。临深好不容易得空,我拉上他解解我这棋瘾。”

    “爷爷的棋艺我比不了,也只能陪着练练手了。”顾临深温润一笑,看着宋言谨落了一块棋子。

    老爷子听到落子声音,辨别的抬手摸了摸,一笑,将手里的棋放了出去。

    “爷爷,你赢了。”顾临深笑着提醒老爷子现在的局面。

    老爷子摆了摆手,脸上都是笑意:“你这是让着我呢,我老头子,眼睛看不见,心却不盲。”

    宋言谨看着现在这副状态忍不出看向顾临深,开玩笑道:“怎么样,穿帮了吧?我爷爷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顾临深看着她,目光收不回来:“我不让爷爷也能赢,不过是下的长久问题。”

    老爷子听着小夫妻间的谈话,忍不住呵呵一笑,抬手要收拾象棋盒,却被宋言谨抢先一步收拾了。

    正好这时,宋敏敲门提醒他们出去吃饭。

    每次宋言谨和顾临深一回来,宋敏总会买好多菜,不知道顾临深喜欢什么,还是知道宋言谨喜欢什么的。

    毕竟和顾临深不熟悉,每次一来难免的客气。

    “临深,你尝尝这个,这可是我的拿手菜。”宋敏夹了菜给顾临深,笑容满面道:“我家小谨口味偏重,喜欢辣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不喜欢告诉我一声,我以后就少放一些辣。还有啊,你喜欢什么都尽管告诉姑姑,姑姑给你做。”

    顾临深轻笑,接过了宋敏夹的菜:“姑姑你太客气了,我和言谨的口味差不多,她喜欢吃的我都可以。”

    宋言谨咬着筷子看着一脸紧张的宋敏,忍不住打趣了一句:“都见多少次了,临深一来,姑姑每次都整好像头一次见女婿一样局促。”

    本来只是玩笑话,却让宋敏一愣,筷子靠在碗边有片刻失神。

    “都是一家人,姑姑不用太客气。”顾临深笑看着一桌菜,着实觉得麻烦了宋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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