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武大会的这一天,擂台外围人满为患,远远望去挤挤挨挨的全都是脑袋。

    圣令九门派就按照原先计划好的那样,九人一同登台,宣称武林盟主忽然病重需要静养,由他们圣令持有者出面组织此次武林大会。

    来这儿的人要不急着比赛,要不想看热闹,没人爱听什么长篇大论。随着一句简短的“武林大会开始”就敲响了热闹的局面。

    九大门派落座在高台上,裁判带着纸笔站上擂台。

    按照惯例,前五日算是海选,选手对决时以掉落擂台之外或是倒地不起算做失败。上场后能够坚持连胜十场的,就算为过关,可记录在册进行下一轮。

    许多人都会觉得,最先上场试水的一定是弱者,所以比赛的第一天大家都踊跃的往上冲,希望能多站几场。

    上的人多,败的也快,离得远的话,还能看见高高的擂台上接连不断的有人往下掉。

    擂台对面不远处的一处酒楼里,位置最好、视野最开阔的包间当中,程家人和云凌霄姐妹都在这里。

    他们观望着大会形势,人人面容严肃。外头的呼喊声远远传来,似乎是和他们没有关系似的。

    程学义看了一会儿,开始劝云凌霄也上场争个名次。他看得出云凌霄很有能力,他不想埋没了一个优秀的剑士、也希望云凌霄能给云剑山庄的重新立足增加一些机会。而且云凌霄的出现一定会吸引了傅修至的全部注意力,这样也方便云泉山庄的探子下手。

    而且程学义也自信,他能够保护她直到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天。

    程学义的这些想法云凌霄也想到了,但是她有另外的顾虑,“那我要是败的很惨呢?岂不是反而拖了后腿。”

    云凌燕抢白道,“不管什么名次,只要姐姐去了,那就是和九星门宣战,宣告全天下咱们云剑山庄回来了!”

    云凌霄重重的点点头,“我要是去比赛,定会被很多人盯着,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义父和哥哥了。”

    程墨看着云凌霄的眼里满是温柔,“你放心吧。”

    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直到第五天晌午,云凌霄才卡着最后一天的时限上了台。

    临行前,妆娘为云凌霄化了淡妆、挽了发髻、又给她换上了程墨特意准备的衣裙,连云凌燕看着都惊呆了。

    她本就有着武林第一美人的称誉,平日里只认剑法,在装扮上从不用心,今天一经打扮就更惊为天人了。

    “这样真的可以么?”云凌霄摸着袖口的丝带表示怀疑。

    虽然这种程度的装饰也不怎么影响舞剑,但太花里胡哨了吧。把专注度用在比赛以外的地方真的好么?

    云凌燕赞叹道,“太可以了!”

    程墨看她不太喜欢,就劝道,“你这样亮相,一定能给所有人留下深刻印象,所有人都会记住云剑山庄的。”

    而且他喜欢这样好看的云凌霄,他也喜欢给她装扮起来。

    云凌霄听从他们的建议,就这么出了酒楼。

    ……

    台上那个男人已经连胜了六场,下面欢呼叫好声此起彼伏。

    等裁判宣布了让第七位挑战者上台后,云凌霄从对面酒楼直接飞身而来。

    她越过了无数个脑袋,就像是越过了芸芸众生。妃色纱裙在空中飘舞,颜色不过于寡淡也不俗艳,和她的脸一样,所有都那么恰到好处。

    坐在高台上的傅修至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他有些不敢认,可那般姿色,除了云凌霄也不可能是别人了!

    明明已经把她杀了啊!傅修至有些慌乱,但是这么多人在,他还不能声张。

    云凌霄落在擂台上,惹来下面一众人纷纷惊叹,这姑娘太美了,比先前幽镜谷、娄山派的姑娘们都漂亮!

    这是谁家的丫头?

    好像没见过啊!

    云凌霄站定在擂台上,她对面的男人有些手足无措。改用两只手共同捏着剑柄,麦色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云凌霄对裁判自报家门,“云剑山庄,云凌霄。”

    这个称呼变成了第二块激起涟漪的石子,下面又开始议论纷纷,“不对啊!云剑山庄不是被灭门了么。”

    “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云剑山庄的大小姐还活着,而且被九星门给骗走了……”

    “啊?真的假的?九星门能干这事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时啊……”

    然后一群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聚在一起,开始八卦起傅云两人的恩恩怨怨,以及云凌霄报复傅修至、让傅修至成不了男人的小道消息。

    人们都在谈论着云凌霄,这和程墨他们计划的一样,她只要一出场就要掌握住台上台下的全局。

    坐在上头的几大家门派自然也都知道傅云两人的其中关联,不少人都偷眼去看傅修至。云凌霄居然出现了,可有好戏看了。

    尤其是王娇媚,她眼睛都亮了,特别大声的嚷嚷,“我就说么,云家姑娘是一定得来的,你们还不信我~”

    傅修至没空和她拌嘴,他现在更关心的是云凌霄不是没了武功么!她怎么可能迎战!

    赛场上,裁判后退两步,一声令下,比试又开始了。对方男子对待美女时不由自主的表现的很温和,还特别客套的一伸手,“云姑娘请。”

    云凌霄不推辞,提了剑就上。和人交手的过程也没什么好说的,云凌霄招式凌厉,几下就将人打败。她下手稳狠,而且那男人很放不开手脚,失败是必然的。

    擂台下的欢呼声是这几天来最响亮的,姑娘赢了总是更容易赢得喝彩,更何况还是个非常漂亮的、背后有个大故事的姑娘。

    云凌霄很快结束了十场比拼,被裁判记录在册,然后下了台。

    第一阶段在今天就结束了,大家可以休息一天,隔一日再进行二层筛选。

    赛场是空了下来,但是酒肆茶馆变得热热闹闹的。被筛掉的人也不离开这儿,继续留在边城看别人比赛,聊的都是最后上场惊艳四方的云凌霄。

    十几岁的云凌霄并没在如此人多的场合露面,第一美人的称呼也都是在门派会面之际,被大家一点一点传出来的。

    所以人们只知道她是第一美,但是谁亲眼见过呢。现在好了,都见过了。

    有人喜欢、有人羡慕,自然有人嫉妒,但这都给云剑山庄和云凌霄增加的话题。

    有的人谈起了正经事:

    “听说云剑山庄并非灭门,只是遭受偷袭损失巨大,但根基还在。先前只是在休养生息,保护自己,这才没有露面。如今重振旗鼓,才派出了云大小姐来参与参与。”

    “云庄主为人耿直,太可惜了。”

    “不过好在一切都没那么糟嘛,云大小姐人美还厉害,不愁云剑山庄今后翻身。”

    当然还有的人谈不正经的事,把傅修至的那点传言在边城也发扬光大:

    “真没想到啊,傅门主忽悠了十几岁小姑娘回去当小老婆!”

    “虽然长得一表人才,可也三十来岁了,十几岁小孩都能当他闺女了!”

    “关键是不要脸啊,傅门主和云家少庄主关系多好,来往亲热。居然趁火打劫。”

    有一人拍这大腿叫道,“云大小姐也真是个敢做的,听说报复回去了,傅门主那个,都不行了。”

    旁人不明白的纷纷追问,“那个是哪个?”

    “你说明白点儿啊!我听着这个着急!”

    “啧,你们咋啥也不知道。”他招招手让众人靠近过来,几个脑袋凑在聚在一起私语片刻后,所有人都爆发出哄堂大笑。

    云凌霄从上台、到结束、再到第一轮修整,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过去,她就已经占据了人们的话题第一位。

    正当大家聊的热闹之际,云凌霄又以吸引目光的方式出现了……

    她捂着肩膀,穿过拥挤的街道、热闹的酒肆、挤开吃喝欢呼的人们,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房间。丝丝血迹从指缝中渗出,一路上收获了百分之二百的回头率。

    人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随着她望去,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尽头,然后才互相议论起来。

    “咋了?美人儿受伤了?”

    “在擂台上那可是一招定乾坤,神定气闲的,不可能受伤。”

    “不是打擂台受伤?那能是因为啥?”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冒出来一句,“会不会是被报复了?”

    啧?这谁能报复啊?

    大家最先想到的不是偷袭云剑山庄的神秘人物,而是顺着八卦想到了傅修至。

    立刻有人拍板,“我知道了,九星门啊!”

    大家都觉得有道理,纷纷附和起来,“果然是没有最缺德,只有更缺德啊!”

    “九星门都是些什么人啊,居然为难一个姑娘,也太恶心了。”

    “比采花贼还不如,采花贼做了好色之事还会认,不像他傅修至,装的清高。”

    江湖侠士么,最不缺的就是一颗正义的心了。

    有人哈哈大笑着说,“你们可小声些,等会儿叫人听见了不也要报复你啊。”

    有的男人喝得多了点儿,脸红脖子粗的拍桌,“老子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义气,你看老子怕他么?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傅修至也不是个好鸟!”

    “——人家早没鸟了。”

    街上再度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

    云凌霄装着受伤的走进房门,门一关她手就放下来了,肩膀上捂着的都是鸡血。

    云凌燕早早等在这里,屋里早准备好了换洗衣物和水。云凌霄利落的收拾好自己,等会儿再出去了,外人看了也只会觉得她是处理遮掩了伤口,不会怀疑什么。

    一切都是程墨故意的,故意让云凌霄成为众矢之的、故意把惹眼的她安排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故意让她受了伤。

    云泉山庄经商多年,人脉惊人,程墨还派了一批人融入坊间侠客之间,可以散播了云傅两家恩怨。事后再用云凌霄的“受伤”给大家传递信号:如果云凌霄出了一丝一毫的意外,都可以找借口要算在傅修至头上,他不敢轻举妄动。

    云凌燕叹道,“你穿那裙子可真好看,以前不穿太可惜了。”

    云凌霄问,“你倒是知道了,那你以前怎么不多穿穿啊。”

    云凌燕嬉笑,“太繁琐了,偶尔一次还行。不过姐姐今天真厉害,你注意到傅修至的脸色没,他都恨不得能亲自下来对你动手。”

    “当然是看见了,不过我估计他现在的脸色才更臭。”

    “我也觉得~”

    ……

    云凌霄姐妹的猜想是对的,傅修至回到宅院里,一脸阴沉,维持了半个时辰没说话了。

    他不发话,跪在地上的弟子就不敢起来。

    他们汗津津的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往前看,等候傅修至的发落。这肯定是他们这辈子最艰难的一次汇报了,

    先前傅修至吩咐他们出去查探消息,看看云凌霄住在哪里,有什么举动——其实都不用查探,只要一出门,消息自己就飘过来了。

    半晌后,傅修至终于是暴怒着掀翻了茶几,怒骂道,“滚!都给我滚!”

    那两人松了口气,赶紧退下。

    傅修至头痛的揉揉太阳穴,现在他是没办法动云凌霄了!她要是出了事,九星门就彻底臭了。

    本来王娇媚那个女人就领头和他不对付,云凌霄要是出事,他更是给别人递了把柄。圣令持有的门派就是要更重名誉,是多给的权利也是枷锁。

    要是等到武林大会结束了再做打算呢?傅修至想到了那两个弟子刚刚汇报的消息,说是云剑山庄马上就要重新兴起了。

    往后等肯定是不行,可现在动手也不行,傅修至气的想吐血。

    都怪他以前太自信了,都没有派人去盯一盯云家的四方好友,他居然……被那个女人摆了一道!

    傅修至起身在房里来回踱步,最后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既然不能背地里再下手,那要是在擂台上呢?

    如此想法让他心神一松,新计策浮现在脑海里。为了九星门的名誉和地位,云凌霄必须死!

    他本不愿意伤了美人,可惜美人一再作死,他也是没办法了!

    ……

    接下来几日,云凌霄继续参加武林大会。傅修至果然不敢动手,她在擂台下一直安然无恙。不过程墨还是找了不少人暗中保护她,细心的把所有小事都想到了。

    云凌霄在年轻人当中表现极好,还有程墨每天在造型上给她下功夫,保证了她天天都能惊艳四方,为云剑山庄造势。

    这几日程学义的调查也有了进展。他特意叫程墨过来提醒云凌霄,“那个名叫吴雷的游侠,你要多注意他一点。”

    不用程墨说,云凌霄也已经注意到他了。那是个长相平平的年轻男人,喜欢穿着黑衣,同样爱用剑。云凌霄还没和他交手过,对他留意也是因为他凶狠的招数。

    吴雷每次上场对阵时间都极其短,他总会用最快的速度让对手没了反击之力,赢了以后立刻下台,来去匆匆,和那些争取留在台上、想让更多门派记住自己人的差别很大。

    云凌霄道,“我也觉得他奇怪。但还有一个人,就是罗雨泽,听着也是个化名。你有没有觉得他有问题?”

    程墨记性特别好,一下就知道了是谁,“那个人?他怎么了?”

    云凌霄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虽然还没有和罗雨泽交过手,但是在台下也见了几次。他是总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没有杀意,不过很……绵长。

    每次自己察觉后也看过去,对方也从来不觉得尴尬,特别大方的点点头就离开了。

    程墨听了云凌霄的一番形容后,忍不住说,“你有没有想过……他有可能单纯的是仰慕你。”

    云凌霄一愣,她最近习惯用复杂的情况想事情,还真没考虑这个原因。

    程墨无奈,“你是对自己的样貌多没认识啊。”

    “那、那我没问题了。”云凌霄有点脸红。

    不过程墨安抚了云凌霄的想法,不会把罗雨泽过多的放在心上。

    ……

    云凌霄一路闯进最后五十人的队伍。进入五十之后,不管什么名次都会被记录在册,这种名次已经是能被全江湖人认识了。

    五十人当中,至少一半是来自圣令门派的亲传弟子等,另外一半是其他门派和江湖散侠组合。

    接下来的比赛都用抽签对决,抽三次赢两次的继续往后比。

    云凌霄第一个抽签,也第一次碰上了九星门的人。

    云凌霄站在台上,下面热闹的人群都变得安静了许多,每个人都屏声静气的看着。虽然云凌霄没直接对上傅门主,但是能对上九星门也不错了,女侠打渣男,这戏绝对精彩。

    云凌霄连她对手的名字都不知道,对于她来说,不管谁都是一样的。

    九星门弟子恭敬道,“云姑娘请。”

    云凌霄不语,拔剑就上。

    之前的比试中,云凌霄并未用过天绝剑法。因为原主一心练剑,本身功夫就好,打海选预赛完全可以凭借原主的实力。但是现在排名赛了,对手还是仇人,云凌霄可没有放水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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