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回家吗?不要接太太了?”

    黑暗里,他摸了摸手上戴的那枚戒指,说:“去医院。”

    夜风呼啸,四月了,晚上的风还是这样的刺骨。

    原本计划去那座热带的小岛,安宴贪凉,外套下面只有一件薄衬衫,风一吹,再好的体格也难敌这份冷。

    也还是站在这风口上,背后倚着铁壁冰冷的车,他摸出一根烟静静地抽,烟雾过到肺里的时候,那些混沌的情绪终于被压下去一点。

    从泠自住院部姗姗而来,裹着一条灰黑色的毯子,一直长到脚踝。见到他,把他手里的烟抢了,扔地上,抬脚踩了踩。

    “身体不好就别抽烟。”她冷冷发话。

    他抬眉看了看她,没吱声。

    “默默醒了,找过你,见你一直没来,又睡了。”

    “……”

    “当年这个孩子我没拿掉,分手之后我一个人回老家把她生了下来,对不起隐瞒了你这么久。”

    “……”

    “你是默默的爸爸,安宴。”

    作者有话要说: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chapter 26

    chapter 26

    孟溪林在西城租了一间公寓,并且开始计划要在这座城市落户,带着宣紫一连看了几天的楼盘。

    宣紫乐得忙忙碌碌,不必一闲下来就想东想西,只是冤家路窄,在市内有名的豪华别墅区里居然可以遇见蜜月归来的纪翔。

    宣紫本是跟在孟溪林身后,一见这人立马头大,挽着孟溪林的胳膊转身就走,纪翔偏偏不识好歹,巴巴跑过来,按着她的肩,尾音拖得老长:“宣紫。”

    孟溪林停了步子,看一眼纪翔,一脸狐疑地问宣紫:“认识?”

    纪翔不正经的笑,暧昧不清地说:“何止是认识。”

    宣紫瞄了一眼他身边的小媳妇,没什么好气地说:“小心回家去跪键盘。”

    纪翔一脸的无所谓,嬉笑中揉乱她的一头长发,又冲孟溪林伸出手,说:“纪翔。”

    孟溪林面不改色,只是眼内倏忽一闪,存着几分戒备,用中文说:“孟溪林。”

    四个人成行,在经理的带领下看房,居然不约而同都喜欢其中一套带泳池的洋房,预备一层楼一层楼地看格局。

    宣紫走得累了,向孟溪林请假,没上去二楼,就在白色沙滩椅上歇着等他,远远看到纪翔和他太太耳语了什么,继而活蹦乱跳地跑过来。

    宣紫将墨镜抽出来,往鼻梁上一架,隔着镜片冲他狠狠白了一眼,埋怨:“你走远点,我想静静。”

    纪翔拖着椅子靠到她身边,调皮地问:“静静是谁?”

    宣紫挑了挑唇角,“冷。”

    纪翔又说:“祝贺你生活走上正规。”

    宣紫这才确定了他这是来找茬的,从椅子上把自己捞起来,面对他坐着,冷冷说:“你知道我和孟溪林的事?”

    纪翔耸肩:“圈子就这么大,虽然不是百分百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想一点都不知道,也是很难的。”

    宣紫看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泳池,淡淡说:“当时安宴病得很重,治疗的时间一天也不能多等,我只好答应订婚来做交换。只是没想到离开的代价,居然会有这么大……这些话,你没想过会告诉安宴吧?”

    纪翔摇头:“我什么时候那么三八,你们感情的事情,我何苦去插一脚。我和你多说几句话,他都能黑脸,我要是告诉他你和别人订过婚,他一定把我阉了——何况就是我不说,安宴现在也应该知道了吧。”

    宣紫苦笑:“不仅知道,还打了照面,安宴狠狠揍了孟溪林一顿,孟溪林当然也没客气。”

    纪翔笑得手舞足蹈,连连感叹没能现场见证安宴的失控,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控能力,终于还是一再被宣紫破的千疮百孔。

    另一边,一行人有说有笑,从别墅里出来,穿过一丛长势很好的棕榈树,正往浴池的方向走来。

    纪翔的太太满面春风,和孟溪林并排走着,异常兴奋地说着什么。

    宣紫提醒纪翔:“满园春色关不住,小心别被挖了墙角。”

    纪翔摇头:“想挖也挖不了,谁会对一个孕妇感兴趣?”

    宣紫大吃一惊地看向他。

    纪翔则语气平淡地叙述:“厉害吧,蜜月宝宝,一次就能中。她不想住家里,我说好啊,早晚也得搬出来,要当爸爸的人了,不能游戏人生了,是时候该履行起责任了。”

    宣紫尚且不能消化这个信息,一时间心中千头万绪。想对他说的话有千万句,不能说的理由也有千万个种。

    心中反反复复念叨着,纪翔也是要做爸爸的人了。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还曾有过另一个孩子。

    宣紫说:“纪翔——”

    纪翔仿佛能读懂她一般,过来抱她,说:“什么别说了。”又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松开的时候,在她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和他,一定别走我的老路。”

    ***

    回程的路上,孟溪林说:“你那个朋友一看就是游戏花丛的老手。”

    宣紫觉得新奇:“很少听你评判别人啊,孟溪林,来中国之后适应国情适应得很快,越来越往中国大妈的方向上走了。”

    孟溪林手扶着方向盘,笑着往她的反向看了一眼,说:“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他怎么惹你了?”

    “当着太太的面和其他女人拥抱,这在中国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当着先生的面和人家太太讨论热烈,又是哪一国的风俗?”

    孟溪林一挑眉:“吃醋?”

    宣紫一点不给面子:“不至于。”

    “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宣紫觉得孟溪林实在奇怪:“你怎么这么关心起别人来了。”

    孟溪林淡淡说:“我闲的。”

    “……”

    宣紫只好说:“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就是他要做父亲了,所以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和他太太搬出来过活,好好照顾下一代。”

    孟溪林又问:“是自由恋爱的吗?”

    “不是,家里给安排了一系列的相亲,最后选了个条件最好的。”

    孟溪林说:“和咱们挺像。”

    宣紫轻嗤:“怎么会像,我们又没结婚。还是说……”她一顿,“你想和我结婚。”

    孟溪林一怔。

    宣紫叹出一口气,压低声音说:“亨利,我们不可能的。”

    孟溪林眉间倏忽一敛,眼神忽远。

    正遇红灯,车子纷纷降速,孟溪林仍踩紧油门,毫无反应。宣紫吓得按上他手臂,说:“快刹车!”

    他这才回神,手将方向盘拼命一打,连转向灯都未来得及开,车子已生硬越过车流占上非机动车道。

    身后一串车猛按喇叭,关着窗都能听见一片叫骂。

    宣紫紧张地从倒车镜往后看,看路上是否有行人被刮到。所幸孟溪林尽管任性,运气却是很好,最近的一个还在百米开外慢悠悠地蹬车。

    宣紫这才回头来看他,很认真地说:“孟溪林,咱们以前说好的,订婚只是在那个时间点不得已为之的权宜之计,根本是当不了真的。等我们找到了彼此的爱情,就会努力帮对方解决这个问题。”

    孟溪林看也不看她,说:“你下车吧。”

    “……”宣紫头疼:“孟溪林,你不必这么没绅士风度吧。”

    “下车。”

    脸皮黑得如同锅底,宣紫只好遵命,开了车门,站在低矮的路牙上,扒着车窗玻璃往里看。

    她说:“我今晚不过去你那边了,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和安宴说清楚——”

    孟溪林没等她说完,直接升了玻璃,一脚油门,车子快的屁股后头扬起尘土一片。

    宣紫灰头土脸站在一边,干干地笑了笑。

    孟溪林这个人其实不赖,但看一张脸也足以卖出个好价钱。他眉骨很高,双眼深邃,高鼻梁又挺又直,侧脸比正脸还要好看。

    如果没有安宴珠玉在前,接受这样一个男人,不会用去太多的力气,光凭长相便可看上一辈子。

    可万事总有个例外。

    宣紫随意找了个咖啡馆,点了一杯喝的,坐在一隅僻静角落,将关了几日的手机开机。

    短信里都是未接电话的通知,安宴贡献了绝大部分,剩下的无一例外居然会是金志明。

    她想了一想,先给这许久不曾理会的编辑去了一个电话。

    金志明接到来电,几乎诚惶诚恐,不用看也想得到他此刻一脸的谄媚样。

    宣紫说:“找我什么事?”

    “大事!”金志明语气激动,“麻烦大神你来公司一趟吧,我们朱总编说要找你几天了,你再不出现,我怕她一个急火攻心就把我灭了。”

    宣紫脑子稍微一转就猜出了原因,打车赶去欣铭,朱总编一把拉上她的手,果然说:“宣大神一来,我们古言组就有希望了。”

    朱总编是古言出版的忠实拥趸,强烈要求公司将更多的资源放在古言这一块。现言的从泠却是正好相反,认为古言已经占尽便宜,何苦要来对他们赶尽杀绝。

    朱主编说:“于是我们之间打擂台,看谁能先做到单本百万的销量。”

    宣紫连连摇头:“单本百万谈何容易。”

    “所以才要求大神你帮忙,看看有没有现成的稿子救救急,我们在宣传上多造势,地面铺货也用足心思。哪怕没有百万,能超过他们就是好的。”

    宣紫说:“稿子有是有,之前兴趣使然写过一个题材,只是写了大半,没有想好收尾就拖了下来,许多情节也要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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