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了一院子惊不可愕的穆府众人,萧辞从后面上来,亲手扶起陈氏:“老夫人,王妃染疾,不容耽搁,本王今日特来下聘,至于王妃就先随本王回去了。”

    “不可!”挣脱穆平的手,陆玉茹嘶声,穆安安眼看就要死了,这好事就要重新盖棺定论了,她怎么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氏真想一拐杖扔过去打死这个泼妇。

    可陆玉茹那看的进去别人的眼色:“还望王爷三思,如今府中大小姐生死未知,眼看就要熬不过去了,王爷为何要抬一个将死之人回去,岂不是污了王府的门,就是惠太妃也不会同意的,再怎么说,穆安安也是我穆府的人,如今还未出阁,就让她留在穆府吧,别给王爷和惠太妃添堵啊。”

    “混账!!”陈氏终究还是一棍子扔了过去,龙头拐杖打在陆玉茹额头上立刻就见了血,晦气的紧,她气的直喘气:“有你这么诅咒侄女的吗?安儿还没死呢,你就诅咒她,我看你才是我穆府的灾星,当初怎么娶了你这么个东西!!”

    生怕萧辞听了进去,谁知道萧辞眼睛都没眨一下:“本王的婚事,何时轮到别人指手画脚。”

    “老夫人保重,本王先走了。”

    转瞬间,门口的吹打声又响了起来,整整六十四抬聘礼阔气的在穆府院子里走了一圈,透过快要封不住的箱子,都知道里面的东西不凡,其他人眼睛都看呆滞了,想着萧辞一走他们就能大饱眼福。

    谁知道下一刻就看到五香和八角跟着进了丹宁院的马车出来,不用想也知道那马车里躺的是谁。

    关键是令人大跌眼睛的还有两个婢女身后二十抬的箱子,包括昨日萧辞送的礼还有丹宁院所有的贵重东西,嫁妆。

    在鸦雀无声中,转了一圈的聘礼连一个铜钱子都没留下就原封不动的出了穆府大门。

    跟着王府的车驾远去了。

    “……”

    穆平:“这……怎么还能如此行事,有伤风化!”

    陈氏抹着眼泪,心下五味杂陈,她的安儿命苦啊!

    摇了摇头,不再看二房任何人一眼,颤颤巍巍回了自己院子。

    将穆安安置在九方居的厢房,严宽看着站在榻边拳头紧握的萧辞,过来道:“王爷,您伤还未好,不可过多操劳,要不先歇息会吧。”

    萧辞揉了揉鼻梁:“无碍。”

    从东平巷一直敲锣打鼓到穆府门前,短短片刻整个盛京已经传遍了,大家都知道摄政王抬着重聘去了穆府,直接将穆府大小姐抬回去了。

    等消息传到沈府的时候,沈行白正当着沈德重的面跪在书房,他低眉顺眼,一身银丝雪袍,愣是没一点心疼,听到家奴来报:“老爷,摄政王将王妃抬回去了。”

    “啥!”沈行白正迷糊呢,瞬间清醒从地上蹦了起来。

    这不还没到月末呢吗?

    三哥怎么直接把人接府上去了——不行,他要去看看。

    岂料还没迈出半步小腿就挨了沈德重一板子,老尚书板着张脸:“你给我跪下!”

    沈行白回头,呲牙咧嘴外加嬉皮笑脸讨好:“爹,我有事,真有事,晚上我回来继续跪,跪三天啊行不行?”

    “不行!给我跪下!”

    沈德重恨不得打死这个吊儿郎当的儿子,他活了大半生没在朝廷上站队,本本分分一心为国,不成想有这么个儿子,整日和摄政王混在一起就算了,毕竟不求职。

    如今竟然公然当着主母的面踢打妹妹,这样的人等着他以后成了祸害,还不如让他亲手打死。

    可半晌,除了不痛不痒的几板子,他也没下得去手。

    看着沈德重青红交接的脸,沈行白重重叹了口气,解释:“爹,我没打她。”

    “你没打欣儿那欣儿怎么掉进池塘的,自己跳下去的不成?”沈德重问。

    沈行白看老头说到了点子上,眼睛一亮点了点头……然后又挨了几板子。

    书房门紧闭,沈行白瘫坐在地上,揉了揉发麻的膝盖,没一会就听到外面叽叽喳喳声。

    支开外面的小厮,沈行怡红着眼睛进来:“哥,你为什么不告诉爹是沈欣先要推我的,你为了拉我她自己跌下去的。”

    瞥了她一眼,沈行白终于知道沈德重看到他是什么心情了,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恨不得沈行怡成器一点,可就是狠不下心教训。

    摸出腰间的玉骨扇,不轻不重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沈行白凶巴巴道:“你长没长脑子啊,这些年在沈欣手里吃的亏还少,见沈德重当面重罚过她吗,咱能一天没事少招惹她吗?沈府这么大院子还不够你遛的,非要跑人家院子里去挑事,闲的慌是不是。”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怎么了”,沈行怡衣服都乱了,看着沈行白,一想到是替她在这跪了半天就愧疚的不得了,道理她不是不懂,反正嫡庶有别,不管怎么说着沈府的里里外外都是她哥的,有些东西沈欣是拿不走的,可从小斗到大,沈行怡就没低过头。

    现在也不行。

    沈行白无奈道:“行了,回自己院子里待着去,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等等”,拉住他袖子,沈行怡突然眼泪“啪”一下落了:“哥你是不是要去摄政王府啊?”

    看到她哭,沈行白一急,拉起袖子就往她脸上擦:“对,你哭什么?”

    沈行怡呜咽道:“我都知道了,穆姐姐都住进王府了!”

    “……”

    冷静片刻,沈行白捏住她的肩膀,温声:“听话,三哥不会喜欢你的,爹也不会让你嫁王府的,我的妹妹长大了,该明白了。”

    沈行怡推开他,泪眼婆娑:“我不明白!”

    这盛京爱慕萧辞的人那么多,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怎么就没沾上一点沈行白的光呢?怒气冲冲瞪了沈行白一眼,沈行怡踩了他一脚就跑了。

    沈行白酝酿了半天的情绪,一句安慰的话没说出来就哑然失笑,他一直都知道沈行怡“爱慕”萧辞,不过他也看的出来,是小孩子心性,算不得数。

    探头探脑了半天,见书房外没人,沈行白撒脚就跑了。

    一路狂奔到九方居,门没进去就被听风给拦住了。

    沈行白一挑眉:“怎么,不认识我了?”说着还一脸贱相的晃了晃手里的扇骨。

    听风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沈公子请回吧,主子今日不见客。”

    这话一出,沈行白就急了,与她大眼瞪小眼:“我是客人吗?我是半个主子。”

    可他哪里是听风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推到了几步之外。

    正对峙着,萧辞从里面出来,看了他一眼:“来做什么?”

    对听风得意洋洋的吐了个舌头,沈行白拉着萧辞就往里走:“听闻三哥把王妃接回来了?”

    “嗯。”

    “真的?”沈行白愕然:“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去下聘吗?”

    萧辞垂眼:“见了你就知道了。”

    到九方居已经两个时辰了,穆安的状况还没稳定下来,沈行白一见当真大吃一惊。

    “这是中毒了?”

    “不是”,萧辞道:“不知道什么原因。”

    这下就连沈行白都安静下来,同情的看着榻上生死未卜的人,低声:“这丫头还挺招人喜欢的,挺对我胃口。”

    一瞬间,感觉脖颈凉飕飕的,,一抬眼就连萧辞侧眼扫着他,沈行白莫名的心虚:“三哥明鉴,我没别的意思,都这个时候了,穆安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已经收到消息,大齐和亲的队伍已经出发两日了,他们悄无声息的来肯定有所图谋,他们来之前,你必然要娶了正妃。”

    那大齐公主一开始就是奔着萧辞来的,如今未下碟就来了,不能不让人多想。

    传闻那公主心高气傲,必然不会屈居侧妃之位,只要萧辞成了亲,那和亲就得另寻他人了。

    萧景眸子一沉,看着榻上的人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其实他娶穆安心中并非如此,不是全然为了避开和亲。

    见他沉默不语,沈行白又低声接道:“所以你去穆府下聘,把她接到王府,是想先给她正妃的名分吗?”

    这次萧辞没沉默,他道:“不是。”

    只是话音未落,榻上的人突然轻声咳嗽起来,掩盖掉了他这两个声音很轻的字,除了他,没人听到。

    顾不上其他,萧辞立刻过去查看。

    穆安只觉得自己好像掉进火坑里烧一样,浑身如焚,不觉得昏睡了多久,隐隐乎乎能听到耳边有人哭诉,有人说话。甚至能感受到别人的触碰。

    可她就是醒不过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听到萧辞熟悉的声音,包括他和沈行白的对话。

    感受到身体被人扶了起来,喂了口水,穆安缓缓睁开了眼睛,恍惚许久眼睛才开始聚焦,她看清了萧辞满眼的红血丝,再稍微一看就猜到这是哪里了。

    她在九方居。

    说实话,本来挺感动的,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对话瞬间让她清醒,分明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她却觉得有些酸涩。

    她讨厌被人利用,万般躲避也躲不了,慢慢的以为是朋友了,“利用”也可以称之为帮忙,可突然发现真相并非如此。

    萧辞:“你怎么样?”

    “没事”,穆安脸色极其难看,动了动嘴,低声:“不牢王爷挂心。”

    看了他一眼,穆安现在浑身虚弱,说几句话都费劲,她道:“我想缓会,劳烦王爷把我身边的丫头叫进来,我问几件事,王爷先去休息吧。”

    萧辞看出了她的疲惫,不忍心打扰,点了点头。

    五香和八角冲进来,穆安一伸手指,用眼神提前警告她俩:“别哭!给我憋住。”

    两个丫头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穆安长舒一口气……憋回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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