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白不知霂巽同安边城之战有何渊源,可既然从天机阁手中拿了信息,按理说这信息霂巽如何处理同他再无关系,可现在不一样了。

    霂巽可还有一个身份——沐珣。

    捏的手中的名单起了皱,沈行白才幽幽睁眼,他怀疑张进同刘远皆是死在沐珣手中,如此搅乱京城,他到底意欲何为!

    “南宫。”

    晨曦微亮,南宫从天机阵出来,星辰线还是老样子,不仅大乱,而且据南宫的观察,有暗淡之兆,若是星辰线灭了,那数万万星辰就此消匿于世间,天机阵也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天机阁也将慢慢不复从在……

    她神色忧重,敲响了沈行白房间的门,里面低低应了一声。

    南宫进去,就看到沈行白随意的披着外衫站在窗边,发尾轻束,颇为愁重。

    “公子,星辰线暗淡了不少,天机阵必须尽快重启,不能再拖了,纪老身子已然不行了,需尽快请王妃上山,实在不行,我们暗中将王妃绑了去,想来看在公子的面子上,王爷也不会过多为难。”

    沈行白转身,幽森森的盯着南宫,说:“你头整日是被门夹还是被驴踢啊?什么馊主意。”

    南宫愕然,瞪着眼睛看他,反驳道:“怎么就馊主意了吗,这不也是非常之计吗。”

    “天机阵你先别管了”,沈行白将桌子上的名单给南宫扔怀里,骤然凉了声:“名单上还活着着的人,让天机弟子尽快盯着,不能全死了,若是……”

    南宫还未来得及看,闻声抬头:“还有什么?”

    顿了顿,舌尖索然无味的抵着牙根走了一圈,酥麻过后,沈行白这才继续道:“若是碰到天枢阁的人,不要硬刚,先拖着,记住不能暴露沐珣的身份。”

    “可是……”南宫将那名单扫了一圈:“公子,这上面的信息并不全,况且我去查过,当年安边城涉事之人怕是朝堂之上就占了八分,剩下二分还是不清不楚的,更不用说这朝堂以外的浑水有多深了。”

    “再者,阁中也查不出来这上面的二十几人到底站了那派,或者换句话说,安边城之战中他们插的那一脚是救命的还是送命的,反正现在穆家大势已去,穆南均夫妇骨头都化成灰了,公子何必坏了规矩去同天枢动武?”

    沈行白隐晦不明的看着她。

    南宫渐渐放低了声:“公子,天机做买卖,可不能与卖出去的客人事后干涉。”

    言外之意,就是沐珣的了信息,管他杀人还是救人,一经手,便是钱货两清,江湖再遇,便是新的一桩生意了。

    半晌,沈行白随手灭了烛台上的火光,屋子里不算暗,他说:“我知道。”

    “那公子还插什么手,有弊无利,还吃力不讨好。”

    “就是因为知道,才更要管。你说的对,拿着一份不全的信息,上面所列之人连阁中都不知道他们涉了什么水,沐珣一个大凉世子,便肆意大开杀戒,天子脚下就能如此肆意妄为,更不用说京城之外的了,若是不加阻拦,怕是不过两日这些人就死光了。”

    南宫收了名单,不再多说,她知沈行白心意已决,是要同天枢动武了。

    “王妃上山这件事你们不用管,我另寻他法”,沈行白呼吸有些重:“天枢这边不能拖的。”

    南宫拱手:“若是弟子们拦了发现不是天枢阁的人呢?若是这些人并不是霂阁要杀的呢?”

    沈行白:“除了他还有谁,我想不到,记住,先不要暴露霂巽的身份,别让天枢弟子乱了。”

    “是”,南宫心下疑惑,犹豫片刻,还是决然离开,她总觉得一切都在变了,公子那只迈在朝局中的脚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扯着,一点点将他撕的人不像人,左右难顾。

    这次,他们若是拦了天枢,那便是先坏了规矩了,只要这规矩破了一个口子,天机阁百年来的立根便动摇了,得罪了那么多人,倒卖了那么多机密,若是天枢有意针对……怕是后路不太好走。

    东方破晓,晨光洒下来。

    随从进来传话:“世子,摄政王邀世子去城外赏雪。”

    漫不经心的将游记扔了,沐珣抬眼:“准备一下,出宫。”

    没想到世子想都不想就答应了,随从愣了一下,转身就去备车。

    暗卫在隐处问:“主子名单上其他人要动手吗?”

    沐珣穿上大氅,扣上银面,低声:“可以动手了。”

    一片死寂下的皇宫波涛汹涌,太和殿前两个小太监趴在地上擦拭着冰冷青石板上的血迹,冻成了冰碴子,热水一桶一桶的浇,仍难以冲洗干净。

    半个时辰之前,这里死了一个人,正是那赴西北大营宣旨的侍卫,萧晟渊大怒之下,被谢良一剑抹了脖子。

    姜雪身死的消息还未传到大齐,再三斟酌,萧晟渊打翻了御桌上的砚台,上好的狼毫被他生生掰断。

    李德全颤颤巍巍匍匐在一边,听的萧晟渊道:“送去贤淑宫,宣旨。”

    “奴领命”。

    贤淑宫的门被推开,漆木顶的薄雪落了下来,打在人脚底,随着李德全一声:“皇上有旨——”。

    许淑贤面容憔悴,无悲无喜的跪在殿内,看着李德全步履麻利的进来,不知道萧晟渊这个时候宣什么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本应同大齐两国相邦,遂迎大齐公主进京,公主姜氏温柔端淑,甚得朕心,特封姜氏为四妃之首,赐昭字,钦此——。”

    许淑贤难以置信的抬头,瘫在地上,喃喃:“什么?”

    李德全躬身:“皇后娘娘替雪昭妃接旨吧。”

    “人……人都死了”,许淑贤面色惨白,空洞的盯着李德全:“皇上还封妃做什么?”

    “皇上也是深思熟虑,为了给齐国君一个交代不是,况且这也不能因为大齐公主一人伤了和气,那让边地的黎明百姓怎么办?”李德全蹲下来,他实在有些不解皇后娘娘对大齐公主怎会有这般情义,心中只当这皇后无子,怕是把大齐公主养在身边当孩子了。

    他捏着嗓音,扶着许淑贤起来,这才发觉皇后的手都在抖,低声:“皇后娘娘去给皇上送碗汤羹,暖暖身子,说两句好听的话,皇上也就气消了。”

    轻轻推开他,许淑贤踉跄两步:“若是封了妃大齐还不善罢甘休呢?皇上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娘娘节哀,公主的尸身已经验过了,长久放着也不是办法,皇上已经下令将公主以贵妃的仪度同前贵妃娘娘葬在一处了,这是天大的殊荣。”

    轻轻将圣旨放在许淑贤怀里,那衣袖下拳头紧握,李德全跪拜之后退了出去。

    看着那刺眼的圣旨,许淑贤突然失笑几声,阴阳怪气:“天大的殊荣……还真是天大的殊荣……”

    全须全尾的人来,才方同她认了亲,这异国他乡,血脉相连是多么不易,一切都才刚刚开始,骤然间她的雪儿就死了,圣封为妃,以贵妃仪度安葬。

    若是姜雪还活着,见了她是不是还得唤一声“姐姐”,许淑贤浑身冰冷,捏着圣旨恨意迸现!

    自言自语:“本宫这一生都从未得到想要的,如今惹了人嫌,以后怕是更不能了,既然注定得不到,那便不要了就是,毁了吧……”

    老嬷嬷在旁边听的心惊胆颤,低声:“娘娘,皇上已经着人把公主封棺了,娘娘若是想看最后一眼,老奴陪你去。”

    一个激灵,许淑贤怔了一瞬,泪流满面,吓得不知所谓的宫女跪了一地。

    从里面拿出一方帕子,上面的栀子花开的正好,一如小姑娘及笄那年,递到老嬷嬷手里,许淑贤说:“随公主葬了吧。”

    京城正乱着,也没人管沐珣了,身边理不清的眼线骤然肃清,出了宫沐珣就翻身上马,畅奔之后大汗淋漓,不禁喊一声“好!”

    “世子来这京城都憋坏了,可算能肆意走一遭。”

    “可不是,本世子还从未这般憋屈过”,沐珣抬头看天,风刮着脸颊而过:“装的久了,还真当自己是娇贵的命了。”

    随从跟着笑:“世子本就是娇贵命,在哪都是。”

    瞥了他一眼,沐珣不语,策马扬长而去。

    姜雪前脚受封,西北大营后脚就得了消息,穆安惊讶的嘴里能塞下一鸡蛋。

    萧辞却好似早就料到了一般,只是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趣。

    看他起身穿了大氅,穆安问:“你要出营啊?”

    “嗯”,萧辞回头:“夫人想去?”

    穆安点头:“想。”

    可萧辞却不打算带她去,揉了揉她的乌发,在额头落下一吻,用哄人的语气,温声:“今日约了沐珣,你在营中待着,照顾好自己。”

    听到是沐珣,想起他笃定自己怀孕的事,穆安蔫蔫一笑:“你同世子有要事相商?”

    萧辞点头:“算是吧。”

    顿了一下,穆安爽快的说:“那我就不去打扰了,你去吧,代我向世子问好。”

    “这么容易就不去了?不太像你。”

    “这什么话,还巴不得我去不成?你可是不喜欢我同沐珣亲近的,我这还不是为你想。”

    轻笑一声,萧辞转身:“走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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