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洲,她就去找宝儿,如果这个世上还有让她牵挂的,那就是宝儿了,不知宝儿现在怎么样,她一直在为圣主的胎毒发愁担心,却忽略宝儿,没有人让人去打探消息。

    现在想来都极为愧疚,不知那老者没有好好带它,它的小指被切了,不知有没有苦闹,有没有生病,这般想来,都觉得自己愧为它的姐姐,为了一个男人,将它丢给了别人。

    大概这就是报应吧,那个男人又将她给舍弃。

    罗溪玉的心情一时沮丧,一时有愧,一时为自己的愚蠢而感觉到无药可求的愤怒,便如坐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

    她的目光有些茫然而彷徨,也正是这种状态,让她走出了这片密林,来到了山下。

    山下有农户,隔着远便能看到灯光。

    罗溪玉不由的擦了把脸,从低落中又清醒过来,她松了口气,有人家就不必再露宿了,虽然她不止一次在野外露宿,但都是与人一起,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过。

    男人都尚且不安,何况手无寸铁的女人。

    她从包袱里掏了点碎银子与一些铜板,然后便熟门熟路的进了村口。

    古代的村民比现代冷漠的人们要心肠好的多,他们丝毫不嫌弃她满脸的红色麻子点,还照顾的给她住到干燥一点的屋子里。

    罗溪玉住的是一家没有孩子的老头老太太的家中,没什么忌讳,因起得是疹子,不是什么大病,所以她可以进厨房弄点吃的,她跟老太太买了白面,老太太还多送了她一些。

    罗溪玉用锅蒸了十来个大点的馒头,然后用干净的布包起来,放着凉透,待明日行路吃起来比点心方便时间也能长些,剩下的一点面她做了一大碗面条,切了老太太拿来的一把香菜与草菇。

    因为饿极了,平日只能吃半碗,此时她竟一口气连汤都喝的不剩,晚上洗了澡躺在简陋的床上,看着斑斑虫蛀腐烂的房梁,她以为这会是个不眠之夜。

    却没有想到竟是一夜到天明。

    连个梦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整个人便似脱胎换骨一般,再无昨日的苍白,似乎将某些事某些人,某些让人愤怒悲伤的事用锁,锁在了某处,她又恢复成以前的自己。

    “大娘,不用给那么多的……”罗溪玉看着老太太往罐子里装了不少自家腌制的咸菜,急忙的说。

    “没事没事,家里守着山,这些野菜有的是,都是不花钱的东西,昨日姑娘给了不少房钱,农家也没什么给你的,只有这些东西,你路上带着就馒头吃吧。”老太太将手罐装满了,这才给封上口。

    “谢谢大娘。”罗溪玉都不知道该如何感激,她选得这家住宿,看得便是老头老太太胸前有白芒是好人,却没想到如此热心肠,房钱只要了三文钱。

    三文只够小孩子买几块糖吃,罗溪玉给了三十文又与她买了一点面,结果她都多给了,还外赠一小罐咸菜和两块咸饼。

    怪不得老人的白芒那般多。

    昨日时罗溪玉根本没有心思,而此时犹豫了下,却是问道:“大娘,家里可有什么难处?”

    “难处?”老太太似乎没想到罗溪玉突然问起这个,但随即她便叹气道:“守着山,只要能动就饿不死,好吃好喝日子倒也过得舒坦,就是我这老头子的病,唉,村医也没办法,让我们到城里去看看,可老头子怎么也不肯去,城里的大夫又不可能为点点钱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看病……”

    罗溪玉知道自己能看到的白芒,都是多少能给与帮助的,她也是真心想帮助这一家人。

    于是本来准备要走的她,犹豫了下,便道:“大娘,我正好懂一些药理,让我帮大爷看看吧……”

    “姑娘懂医?”老太太看了看她的脸:“这……”

    罗溪玉摸了摸脸苦笑道:“这是待在潮的地方久了,起得湿疹过几日就好了,大娘不信也没关系,我只是给大爷看看,能治就治治,不要大娘一分钱,如果不行,也不会勉强的……”

    老太太简直求之不得,急忙道:“麻烦姑娘了,快进来给我们老头子看看,老头这性子唉,待在这一亩三分地哪也不去,还说死了就埋在地头,我这老婆子嘴皮子都磨薄了,如果姑娘真能治好他,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你啊。”

    罗溪玉认真道:“不用感谢,我想帮忙是因为大娘是好人,无论我能不能帮上忙,好人会有好报的……”

    她毕竟在苑子里跟医婆子学了几年药膳药理,后又自己翻了无数药书,加上葛老的指点,除了实践,在理论与配药上她已算是小有所成了。

    而这一看之下,她发现这老爷子面黑,嘴有恶臭,常年咳嗽,村医一直将其当做肺痨配药治疗,却总是不见起色,反而半年来越来越重。

    如果不仔细确实会当成肺有毛病,可是偏偏在葛老的一本医书上看到有另一种类似的症状,叫做入瘴,也可以说是中了瘴毒。

    于是罗溪玉仔细问了老太太,在老大爷得病之前是否去过有恶瘴的地方,比如沼泽或常年闷气久不散的地方,这般一问,老太太果然记起,老头早年是猎手,便是现在身体还算硬朗,没事都喜欢上山溜一圈,有时会抓个野兔野鸡之类,没想到那次追一只狐狸迷了路,虽然走出来但大病了一场,说是进了山里一处,里面有恶臭。

    自此就时常咳嗽,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那就是瘴毒无疑。

    瘴毒这东西的克星就只有一种,乃是白色如白梁米,味辛的白芥子,以它日日烧烟使人熏服,可利气豁痰,温中开胃,散痛消肿、辟恶之功。

    轻则熏三日,重则熏五日。

    而烟的大小时间也有讲究,罗溪玉只得留下来。

    果然,待得五日后,老爷子一切病瘴全消,当即从床上爬了起来,老两口感谢罗溪玉,又是买肉又是买菜,还拿出所有积蓄做诊金。

    罗溪玉当然不能要,除去两人生活不易外,这功德最忌讳的就是拿物,拿物便是抵了功德,白芒也就得不到了。

    如此这般,那老爷子与老太太一合计,当夜就借了马车,要拉罗溪玉一路。

    毕竟这一路离城中极远,路上荒山野岭豺狼虎豹,一个姑娘家如何能行路,老爷子索性便载她一程。

    而对此,罗溪玉简直求之不得,当日便做上了马上向地图中的九狱城而去。

    第八十六章

    好人有好报,罗溪玉此时深刻体会到了,比起在人生地不熟的山路行走的慌恐,她不过只是给老爷子去了去瘴毒,老爷子就用马车在山路乡镇赶了一日将她送至九狱。

    这有放心的人赶马车带着她,不知让她少走多少弯路,少吃多少苦,老爷子实在,又行了半日直将她送至了九狱的一处小码头才罢。

    罗溪玉给了老人钱,老人说什么也不要。

    可是老爷子病刚好就为了她赶这么远的路,她又怎么能让他空手离开,最后好说歹说买了些物产养身之物给老人,才勉强让老爷子载了回去。

    她一个人带着包袱站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一时有些迷茫,以前与人一起行路时,从未走过水路,都是绕山而行,绕山极费时间,如果不是那些人脚力极快,恐怕要是平常水路的五到十倍长度。

    而走水路从东狱转到五洲只需要五日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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