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是来道歉的……我这样寻思着,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动作,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口果然站着伊万和瓦西里。

    “有事吗?”我问。

    “我们想看看监控录像。”伊万说。

    “什么?”我皱起眉头,这和我想像的可不太一样?

    “摄像头!”瓦西里在旁边补充道,他用手指指天花板上的监控探头,然后用胳膊碰碰伊万。

    “瓦夏他,想确认一下……钱包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我不是告诉你们了,就在刚才……”哦,我明白了,他们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他们说要看监控录像,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想看看我背着他们都做了什么,想看看我有没有在丢钱包这件事情上编故事骗他们。

    我轻蔑地笑笑,回身拿上钥匙,锁好门,对他们说:“你们要看监控录像,可以,我这就带你们去!”

    ~~~~~~~~~~~~~~~~~~~~~~

    我和他们一起来到宾馆的监控室,说明了来意,保安安排了一台电脑给我们,教了我如何用软件调看监控录像。我坐下来,问他们想看哪天的。

    “从第一天开始。”伊万说。

    果然!我冷冷一笑,输入日期和时间,按下确认键,电脑屏幕上出现了第一天我安排他们入住时的场景。

    我站起身,让开位子,让他们自己操作,伊万俯下身按了快进键,屏幕上的人物快速地动起来,很快就都不见了。过了一会儿,“我”独自一个人出现在画面中,瓦西里上前一步按下了正常速倍的按钮。于是我们就像看电影一样,看着另一个“我”在电脑屏幕上表演着独角默剧。

    画面中的“我”,脱掉了卫衣单穿着一件短袖t恤,在532和535之间,来来回回地忙碌着。有时是搬着成箱的衣服,有时是拎着十几袋参会资料,还有的时候,是停下来擦擦汗,喘喘气。

    我咬着嘴唇,看着画面中那个不知疲惫的身影,结合当下自己这种被人怀疑的处境,一种心酸的感觉直戳我的心房。我真想钻进电脑里,抱一抱那个傻傻的、我见犹怜的自己。

    而此时。画面中的“我”,正搬着一箱矿泉水走过走廊。不知怎么,箱底突然破了,一瓶瓶矿泉水滚落到地上。“我”放下手上的箱子,弯腰去拾……摄像头的角度实在是太刁钻了,就在“我”弯腰的时候,t恤的领口稍稍有些下垂,藏在衣服里面的一派春光清晰地暴露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我顾不上惊呼,上前一步狂按键盘上的快进键,可不知我慌乱中错碰了哪个按键,画面没有快进,反而暂停了。这下可好,“我”低着头,弯着腰,红色bra和深深的事业线从t恤领子里暴露出来的画面任性地停留在了显示器上。

    我的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情急之下我赶紧用手去遮挡画面中的关键部分,一边寻找着显示器的电源开关,一边朝伊万和瓦西里喊道:“不许看,不许看!”

    显示器终于被我关掉了,我转过身看着伊万和瓦西里,他们两人的表情也有点尴尬。

    “你们还要继续看吗?”我问道。

    他们对望一眼,没有回答。

    “我没有做任何坏事,”我有些激动也有些委屈,因为我听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们看完所有的监控录像也会得出这个结论,但,我不会让你们再看了。”

    我转回身长按住电脑主机的电源键,关掉了那台该死的电脑,然后不再看他们一眼,径自离开了监控室。

    我回到532,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我真的要回家了,我不想再面对他们了。

    家离学校并不远,我没有打车,一个人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落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华灯璀璨,夜风清凉,我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些。我拿出手机,给萌萌打电话,询问她,愿不愿意跟我换换队伍,她来负责露熊们,我去负责韩国妹子。

    萌萌没有马上答应,这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她谨慎地问我原因。我说:“我跟他们八字不合,相处得糟透了,但是你好像很受他们欢迎,那个一直对我横眉冷对的瓦西里在你面前笑得跟朵茉莉花儿似的,你带他们肯定是如鱼得水啊。”

    萌萌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行,q^q,我不能跟你换队伍。”

    “为什么?”

    “嗯,该怎么跟你解释呢。我要保持高贵冷艳的神秘感,这样才有吸引力,要是象你那样整天跟在他们后面婆婆妈妈的,还有什么魅力可言。”

    哈,我不得不承认,这可真是我学不来的精明女人的智慧啊。

    “好吧,我再问问周语。”我说。

    我挂掉电话,突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刚才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放慢脚步,冷不防地一回头,身后是三两位行色匆匆的路人,并没有异样。我回过身假装继续走,再冷不防地一回头,还是没什么异样。

    大概是看错了吧!我甩甩脑袋转回身,对自己的眼花自嘲了一番,同时加快了脚步。

    ☆、第11章 浦夜游

    回到家,我放下东西,又给周语打电话。

    周语没有萌萌门槛精,我打给她,她正跟印度人在ktv,我在《恋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的背景音乐中跟她讲了换队伍的想法。

    周语倒很爽快,一口答应了下来。

    挂掉电话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强迫自己把露熊们带给我的烦恼都抛诸脑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睡衣,窝到床上开始看美剧,没过一会儿,就握着手机打起了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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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还是一天的会,不过这回我轻松了,印度人对我很热情,也很听话,一个上午的会议下来,我没操什么心。至于露熊们,我眼不见为净,不管在会场、茶歇还是午饭,我都没拿正眼瞧他们。下午我有课,跟印度学生交代了几句,我很放心地去上了两节课。

    晚上的活动安排是夜游浦江,论坛组委会包了一艘游船,还安排了船上的自助晚餐,我中午特意少吃了半碗饭保留了卡路里准备在晚上大吃一顿。

    我带着充满期待的印度学生跟大伙一起乘大巴来到码头,登上灯火通明的游船。此时夕阳西下,天空中一片绚丽的晚霞,浦江两岸华灯初上,洒满金光的江面上漂浮着三三两两的游船,景色已经有些醉人。

    印度学生们一上船就开始各种“咔嚓、咔嚓”。我也眺望了一会儿景色,虽然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但每次看,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呜~”伴随着一声汽笛,游船启航了,我下到船舱里,准备开始大快朵颐。

    真是冤家路窄,一进餐厅的门,就迎面撞上了正往外走的瓦西里。狭路相逢,他看到是我,忙将身子闪到一旁,示意让我先通过,但我偏偏不愿意领这个情。我转回身,放弃了步入餐厅的打算,朝外面走去。

    跟萌萌打了个照面,她朝我点点头,擦肩而过去找瓦西里,我听见身后传来萌萌蹩脚的俄语,赶紧快走两步,挤过三三两两迎面而来的人,迅速远离了他们。

    过了好一会儿,等我发现露熊们全都上了甲板,估计他们大概已经吃好了,我才下到船舱里去吃了自助餐。

    填饱了肚子,我也慢悠悠晃到甲板上,遇到我带的一位印度男生请我帮他拍照,我欣然应允。拍好照,他操着咖喱味的英语,自我介绍道:“y。”

    “honey?”

    “y……?”

    “o!isharry!”

    “yes,yes!”

    我被他的英语逗得笑弯了腰,抬眼再看时,发现周语和伊万正朝我这边走来,而他们身后,还跟着瓦西里。我假装没看见他们,转身趴在栏杆上,欣赏着华灯齐上的陆家嘴夜景。

    作为新上海滩的代表区域,陆家嘴集合了现代上海众多标志性的建筑。东方明珠和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包裹在绚烂夺目的灯光里,五彩缤纷的光影又倒映在深沉宁静的江水中。明月当空,月光、波光、灯光交相辉映,真是一派华丽世界,璀璨乾坤。

    有人拍我的肩膀,我转头看时,是周语的一张笑脸:“q^q,伊万想跟你谈谈。”说完,朝我的另一边努努嘴。我将头转过去,只见伊万俯身趴在我旁边的栏杆上,手里夹着一根烟。江水的波涛反射出的光纹映在他脸上,就像一条条明亮的丝带滑过他的面颊。他侧过头看着我,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ajia,”他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点难为情地说道:“对不起!请不要生我们的气。”

    我淡淡一笑,转头看向江面,说道:“我没有生气。”

    “那,请你回来吧。”

    我将垂下来挡住视线的头发别到耳后,直起腰面对着他,他也直起身斜靠在栏杆上,一脸真诚地将我望着,年轻的脸上有着过分精致好看的五官。我不禁想起一位圣人曾经说过:“外表出色的人经常是不讲道理的、没有逻辑的和以自我为中心的。但不管怎样,你要原谅他们,因为,他们为这个世界增添了美丽。”

    江风吹来,缭乱了我的头发,我再一次抬手将额前的头发拢到脑后,对伊万笑笑,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周语在身后凑到我耳边说:“你居然让他们喊你‘阿姐’,你真够坏的。”

    我用眼角的余光白了她一眼,好死不死提这茬干嘛,搞的好像我错在先一样。我转回头,一本正经地对伊万说:“我和周的工作,嗯……我们的工作……这个……不能换来换去的,那样,太随便了,不行。”

    伊万脸上浮现出一副“你别唬我了”的神情,笑着说:“这有什么关系,我可是俄罗斯来的,在我们那里,连总统和总理都是这么换来换去的。”

    我被他的冷笑话逗得一乐。无意中瞥见不远处的瓦西里正趴在栏杆上,扭头朝我们这边看着。发现我看他,他赶紧转过头,对着江水默默放电。

    我收起笑容,对伊万说:“你能代表你们所有人么?也许,有人并不希望我再回去。”我用手指指瓦西里。

    伊万回头看看瓦西里,说道:“瓦夏也为昨天的行为感到抱歉,希望你能原谅他。他其实并没有恶意,他只是……不太容易相信别人,也不习惯被人管束……”

    伊万说到这里,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昨晚,他知道错怪了你,他很后悔他的行为。”

    伊万的英语表达得不是很流畅,但我也勉强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说:“既然他感到抱歉和后悔,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说?”

    “瓦夏是学德语的,他的英语不好。不过,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伊万说着,就准备转身去叫瓦西里过来。

    我赶紧拉着他,说:“别……算了。”不知什么原因,经过了昨天的事,我想到要跟瓦西里面对面,就觉得别扭。

    伊万说:“那么,你答应了?”

    我低下头,其实到了这一步,心胸宽大的人应该是一笑抿恩仇的,但我偏偏是个有些偏执的人,要说完完全全原谅了瓦西里,却又好像还差那么一点儿。

    唉,很多情绪,就是这样,介于说了矫情,不说憋屈之间。

    “呜~”游船拉响一声低沉的汽笛,我们正对面一栋大楼的外立面上亮出一面巨幅灯墙,是:“ilovesh”字样,船上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兴奋地鼓掌叫好。

    我灵机一动,指着那巨幅灯墙对伊万说:“如果你和瓦西里能大声喊出‘iloveshanghai’,我就跟周交换回来,我继续做你们团队的助理。”我看看周语,周语点点头:“我同意。”

    伊万看看那灯墙,丢掉香烟,深吸一口气,说道:“等着看吧!”说完,转身朝瓦西里走去。

    我和周语非常期待地等着,这时,身后有人一边一个搂住了我俩,说:“在干嘛?”

    “嘘,别吵。”我知道是萌萌,示意她别说话,萌萌虽然不明就里,但也加入到了观众的行列。

    我们三个看着伊万和瓦西里交流了几句,然后他们两人一起面向那巨幅灯墙,双手抓住栏杆,深呼吸,大声喊道:“iloveshanghai。iloveshanghai...”

    “哇哦!”我们三个大声为他们叫好,噼里啪啦鼓起掌来。瓦西里转头看着我们,与我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给了我一个无比灿烂美好的笑容,那笑容仿若暗夜中鸣叫着升空的礼*花*弹,盛放之下,整个浦江两岸齐放光彩……

    萌萌感动地说:“他们居然能喊出这句话……这是爱情的力量!他一定是爱上我了!”说完她朝瓦西里走去。

    我则在心里暗暗思量着,一个拥有如此动人笑容的人,为什么来了这么多天一直都不肯多笑笑?难道说,俄罗斯寒冷的气候,把人的性情也同化得冷若冰霜?还是说,因为他们来到了中国,对中国、对中国人就是那样的态度?

    不管怎么样,今天,他们的表现倒算是有了可喜的进步。

    周语在我身后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任何不以绝交为目的的闹别扭,都是秀恩爱!下次,我可不陪你们玩儿了。”

    我把手臂环到她脖颈上,嘻嘻笑着,说:“什么秀恩爱,这叫国际主义胸怀,哈哈。”说完,我搂着她,象一对儿和谐的蕾丝边儿一样,一起欣赏着对岸摩天大楼立面上,用光影演出的一幕幕蒙太奇,当巨幅的“ilovesh”被“爱上上海”四个巨大的汉字取代时,整个江面上到处都回荡着“爱上海”的口号声。

    魔都上海,让每一个来过这里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或多或少发生了一些改变,也许,这就是她的魔力所在吧。

    结束了游览,我还是住回到镜湖楼的532房间,梳洗结束,我拿出手机八卦起来,给萌萌发了一条微信:“你跟v今天有没有进展?”

    不一会儿,萌萌回我:“沟通困难,进展缓慢。”

    然后紧跟着又来了一句:“老实交待,你是不是也看上他了。”

    我赶紧澄清:“怎么可能!你知道我心中另有男神在。”

    萌萌回我:“最好是!早点睡吧,明天再贱!”

    ☆、第12章 在酒吧(上)

    ims*m论坛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露熊们在老老实实参加了一天研讨会之后,终于在晚饭时跟我要奖励了。

    伊万将他手机上的一张网页给我看,问我知不知道这个地方。我接过他的手机一看,上面全是俄文,似乎是一个介绍上海旅游景点的俄文网页,但是图片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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