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俨不多挽留,站起来道:“本王送你们回去。”

    她们的马车停在西市街头,走回去还要很久,这会儿雪已经下大了,不好再走回去。殷岁晴想了想,还是拒绝道:“不好多麻烦瑜郡王,还是我遣人让车夫过来罢。”

    段俨送她们出去,吩咐身后的侍从,“你去街头找到楚国公府的马车,让他驶到这里来。”

    那侍从一应,赶忙跑出去办了。

    殷岁晴没想到他这么周到,怔了怔道:“瑜郡王大可不必做这些。”

    段俨没有争辩,弯起薄唇,“若是连这些都不做,本王委实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这话说得太暧昧,饶是殷岁晴经历了□□,也有些被他打动。

    她不由自主地轻笑,这是今天她露出的最真诚的笑,唇瓣上扬,使得整张脸都生动起来。明媚美丽,风韵雅致,让段俨看怔了一会儿。

    他回神的时候,她已经走下了楼梯。

    楼梯口站着陶嫤和段淳两人,他们是很识趣的,才不会做那些没眼力见儿的事。

    殷岁晴走到陶嫤跟前,携着她的手道:“走吧,先到门口等一会。”

    陶嫤嗯一声,朝后面的瑜郡王眨了眨眼睛。

    来到门外,不想陶府的马车还没走,非但如此,正赶上陶临沅跟陈秋娘离开。他们尚未登上马车,陶临沅听到陶嫤的声音,转头看来,蓦地一僵。

    “岁岁……”

    陈秋娘正要上马车,闻声回眸,以为他在叫她,谁知道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从门口走出的女子。

    陶嫤心里道了声真不巧,扯了扯嘴角唤了声阿爹。

    再看殷岁晴,只往他那看了一眼,旋即平静地收回目光,对白术道:“去看看马车什么时候能过来。”

    白术道:“是。”

    陶临沅被她漠视了,却仍不气馁,举步欲上前。

    刚走没两步,看到从她身后走出的男人,一身锦袍,唇边含笑,不是瑜郡王是谁?他脸色稍变,定在原地。

    段俨想必也看到他了,但是不认识他,以为他是一个路人。他来到殷岁晴身边,撑伞替她挡住面前的雪花,顺道掸去她肩上的白雪,“屋里暖和,刚出来会有些冷,我让人把我的斗篷拿来。”

    殷岁晴摇摇头,“不用了,到了马车里就不冷了。”

    他没有坚持,不多时车夫驾着马车过来,领着她走过去。

    许久不见,陶临沅对她的思念泛滥,情不自禁地唤了声:“岁岁!”

    殷岁晴止步,回头淡淡地问:“陶侍郎何事?”

    她问他何事,他张了张口,却答不上来。

    这一年里有多想她,大抵只有自己知道。可是她见了他,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反而跟另一个男人关系融洽。

    他既不甘心,又悔恨不已,明明是他的,怎么转眼就成了别人的?

    殷岁晴看到他身后的女人,隔着风雪,隐约能看清容貌。

    这张脸……她反应过来后,厌恶地皱了皱眉,连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多说,转身登上马车。

    陶嫤牵裙跟上,“阿娘等等我!”

    待上了马车,挑帘谢过瑜郡王父子,又对陶临沅道:“阿爹快回去吧,雪越下越大了。”

    陶临沅却没动,直勾勾地盯着帘内。

    不止是他,陈秋娘只觉得浑身冰冷,冷得几乎没有知觉。她像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似的,难堪至极。

    她看清了殷岁晴的容貌,更听到了他叫她的名字。

    岁岁,不是穗穗。

    ☆、第94章 相思

    从潇.湘茶楼回来后,殷岁晴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

    她看清了陈秋娘的模样,那是跟她有相似的一张脸,眉眼几乎跟她如出一辙。陶临沅居然找了个跟她一样的女人,他什么意思?

    饶是对他没了感情,此刻也不免动怒。

    陶嫤心知她心情不好,一路安安静静地跟着她回了摇香居,到了院内才道:“阿娘别生气了,我也是回长安后才知道的。阿爹这么做确实不对,他……”

    殷岁晴停步,“什么时候的事?”

    陶嫤顿了顿,“似乎有一年了。”

    真是好得很,和离之后便找了个她的替代品。以前没觉得陶临沅对她用情多深,否则便不会一直宿在陆氏房中了,目下他是幡然醒悟了么?可惜改不了骨子里的劣根性,他这么做非但不让她觉得感动,反而十分恶心。

    殷岁晴想通了,深吸了口气道:“罢了,他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只要不来干扰我的生活便是。”

    说罢踅身入屋,解下斗篷交给白术,“姑娘淋了雪,外头天冷,去熬两碗姜茶端上来吧。”

    见她面色有所缓和,陶嫤跨进门槛,“阿娘真的不生气了么?”

    门一开,卷进了外面的风雪,雪花簌簌而落,落在紫檀圆桌上,融化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白蕊赶紧关上门,倒了两杯热茶递到两人手中,“姑娘和夫人先暖暖胃吧。”

    殷岁晴现在不是陶府的夫人了,但白蕊唤习惯了,一直没改过来。况且若两人都唤姑娘,怕乱了辈分,这方面殷岁晴并未做计较,随她们习惯就是。

    殷岁晴反而笑了笑,“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横竖他过得如何,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

    不多时白术端来姜茶,两人喝了下去,才觉得浑身热乎多了。今儿天气真是冷,早上出门还不觉得,这会雪下得大了,冷风吹到脸上彻心彻骨的凉。

    陶嫤坐在褥子里,怀里揣着手炉,“明天就是上元节了?”

    殷岁晴在她对面做针线,刚把线穿进针孔,打算给陶嫤缝两件肚兜。闻言点了点头,“明日宫中设宴,你直接跟我一起去吧。”

    陶嫤当然说好,见到她手头的动作,不禁脸红了红,“阿娘为何要给我缝肚兜?我明明有很多。”

    昨晚殷岁晴找她量了尺寸,说要给她缝肚兜的时候,陶嫤还在纳闷,不过当时太困了没问,现在正好看到,不由得有些好奇。

    谁知殷岁晴睨了她胸口一眼,稀疏平常道:“你昨天洗完澡出来,我看到你的肚兜有些不合身了,姑娘家正在生长中,这方面不能马虎。我帮你做两件稍大一些的,日后若再长大,记得跟阿娘说。”

    陶嫤脸皮再厚,听到这话也腾地红了脸,软声嗔怒道:“阿娘!”

    殷岁晴笑了笑,“怎么?在阿娘面前还害羞不成?”

    她抿着唇不说话,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看得殷岁晴喜欢不已,停下手中的活计捏了捏她的脸蛋,“这有什么好羞人的?你若是没有,阿娘才担心呢。”

    再听下去她的脸就烧成煮熟的虾子了,陶嫤捂着耳朵跳下床榻:“我不要跟阿娘说话了!”

    殷岁晴扑哧一笑,摇摇头继续绣肚兜上的花色。

    玉茗从外头进来,手里捏着一封书信,看了看里头的光景,正犹豫着要不要交到陶嫤手上。正好被陶嫤看见了,好奇地问:“谁的信?”

    她上前,看了一眼低头做针线的殷岁晴,交给陶嫤道:“是魏王写给姑娘的书信。”

    陶嫤愣住,下意识地往后看,可惜为时已晚,她已经听到了。

    “魏王怎么给你写信了?”

    陶嫤硬着头皮接过去,抽出里面的信纸,扫了眼上面的内容,在心里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江衡没写什么,就是问她回长安的这一路顺利吗,是否平安到家,顺道问了她一些近况。她很高兴,正大光明地把信封交给殷岁晴,“阿娘看看就知道了。”

    殷岁晴把信纸铺在螺钿小桌上,一壁看一壁绣缠枝莲花,看完后感慨道:“魏王真是有心。”

    她但笑不语,起初还担心江衡会写一些出格的话,好在他懂得分寸,没有让她为难。

    *

    夜里回到自己房间,陶嫤换下衣服准备就寝时,忽地想起江衡送来的书信。

    白天看时没发现,刚才忽地想起来,里面似乎还有一样东西。

    她让白蕊先别熄灯,下床把那封信找了出来,就着烛灯又看了一遍,居然在信封里又找出一张纸。这张纸藏得深,又多折了两下,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她打开看了一遍,登时红上双颊。

    信上没什么话,统共一行——

    叫叫,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她当即把信揉成一团,生怕被别人看见。

    然而真要毁了,却又觉得不舍。犹豫了一会儿重新把信纸摊开,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发现最下面还有一行字。

    “给本王写回信。”

    真是霸道得很!

    她撇撇嘴,托腮坐在灯下,唇边含着若有似无的浅笑。反正这会也不困,不如给他写个回信得了,省得他一天天念叨着,不让她安稳。

    不想惊动丫鬟们,陶嫤自己找来笔纸,研好墨后提笔蘸了蘸,琢磨着该回他什么好。

    先把他第一张信纸上的问题回答了,接着又道——

    魏王舅舅是个好长辈,我也思念你。

    家父听说您对我的关照,打算等您回长安后好好感谢,请魏王舅舅保重好身体,撑到回长安的那一日。

    末尾落上自己的名字,装入信封中用火漆封好,打算明天找人送往松州。

    若是江衡看到这一段话,指不定怎么气死呢。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偏偏她就是不想顺他的心意,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身为舅舅,肖想她这个外甥女已是不对了,还要强迫她接受他。

    她才不会轻易让他如意,当然要趁着能折腾的时候,好好地折腾他。

    *

    殊不知千里之外的松州,江衡这一整晚都没有合眼。

    白天他问了李鸿一句:“本王上回寄的信送到了么?”

    这可为难了李鸿,他怎么知道有没有送到,琢磨一会道:“按照脚程应当是今日送到,不排除路上出现状况耽搁了。”

    江衡没有言语,起身往院外走。

    李鸿跟上,“王爷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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