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耸耸肩:“有无关系,需要多番查证,不是你说便能作准的,不过你若想见他,倒可以让你见见。”柳蔚说着,回头就要吩咐人。

    容棱突然冷冷的插嘴:“大夫不是说,不宜挪动?”

    柳蔚看着容棱,笑了一下:“不是只被打断了两条腿骨吗?不算严重吧,怎么不能挪动?”

    容棱面无表情:“骨头接得不容易,挪动怕裂。”

    柳蔚“啧”了声:“还挺娇气,”又说:“没事,裂了再接便是,再不济砍了腿,这世上之人也不是瘸了腿就活不下去,再说,保不住他往后就要在牢里过活,有吃有住,要不要腿有什么要紧。”

    容棱听她这么说,也不阻拦了:“那便带过来吧。”

    两人一搭一唱,却听得张雨心都揪成了麻团,眼看真的有狱卒一步三回头的往隔壁牢室走,他急忙喊住:“别,别动他!”

    柳蔚看向张雨:“又不想见他了?”

    张雨咬牙切齿:“对一个孩子尚且如此残忍,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柳蔚笑出声来:“你倒是正义?不过时候还早,先将你的正义省省,待那孩子真撑不下去了,再愤世嫉俗也不迟。”

    “你……”张雨觉得眼前这个翩翩俊逸的公子,实际分明是头长了獠牙的禽兽,他怒不可遏:“是不是我说了,你们便会放过那孩子!”

    柳蔚素白的手指拂了拂自己的耳发,态度悠然又散漫:“那就看你,说得够不够了。”

    接下来的审问,非常顺利。

    躲在拐角,陪着柳大人演了一通戏,其实根本没往一点红走的司马西,悄悄跟他边上的柳陌以说:“令兄,智者也。”

    柳陌以与有荣焉的挺挺胸,满脸微笑:“兄长聪慧极了,而且说谎从来不打草稿,我也是佩服极了。”

    司马西点头:“便是三王爷也接了令兄的话,足见令兄能耐。”

    柳陌以道:“往日私下,三王爷便常听兄长之言,二人一君一臣,一武一文,三王爷极为尊重兄长这位军师。”不过他又好奇:“只是明明早便可用那孩子为饵,兄长为何要想拿一点红说事?多少有些拐弯抹角……”

    这个司马西倒是清楚:“令兄应当是在试探,对方能毫不在意的将一点红暴露,想必,里面的人事,早已清理干净,本官便是带人将整个楼子的人抓回来,怕是也得不到半点线索。”

    柳陌以恍然:“原来如此,受教受教。”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里头的审问,也到了尾声。

    等到柳蔚与容棱走出来时,远远还能听到张雨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答应我了,不会伤害那孩子!”

    柳蔚没有回头,笑意却达了眼底:“放心,本官,言出必行!”

    张雨终于放心了,松了口气般的坐回杂乱的干草堆里。

    牢门外,张风幽幽的看着自家弟弟,得到弟弟一个不友好瞪视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弟弟这么笨,这几年没自己看着,肯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欺负吧。

    这么想着,他忙悄悄给看守的狱卒塞钱,希望他们能照应照应弟弟,给他膳食安排好点。

    柳蔚走过通道,看到了静守一侧的司马西与柳陌以,停下步子,对身旁的容棱道:“此事若真是付鸿晤从中作为,那或许我们,倒不需要急于一时了。”

    容棱“嗯”了一声,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柳蔚盯着他的脸:“那么敢问渔翁,现下有何打算?”

    容棱瞥她一眼,看够了她眼底的顽皮劲儿,才说:“既是得利,便不惧多得些利,本王的打算不重要,皇叔的打算,更为重要。”

    柳蔚听懂了,连声啧啧:“够奸的你,一点力不打算出?”说完,眼底露出幸灾乐祸的笑:“那么,没办法了,只能劳累劳累权王殿下了。”

    容棱敲了一下她的头:“见了他,莫笑的这般明显。”

    柳蔚抓抓被他弄乱的头发:“放心,我知道分寸。”

    付鸿晤派了人偷自己儿子藏在千喜坊东西,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付家两父子的家务事,既然是家务事,便让他们自己解决便是,但谁出这个面,盯着他们解决呢?

    权王反正老闲在驿馆没事干,让他忙忙也没坏处。

    当然,最后付鸿晤、付子言反目,权王从中作梗成功,容棱却来收取全部利益,其他人会不会不满?

    柳蔚表示,容棱的心思,她也不太清楚,基本上,她最近怀孕压力大,很少管孩子他爹的事。

    与容棱达成共识后,柳蔚就把心思放到了自家弟弟头上。

    逛青楼这件事,在柳蔚这儿,是大事,牵扯到作风和家教的双重问题,她需要严肃对待。

    所以,领着懵懂无知的弟弟到了一间空牢室,她拍拍弟弟的肩膀,指着牢室里突兀的一张方桌,一叠宣纸,一套文房四宝,慈祥的道:“一百份《戒书》,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离开。”

    柳陌以盯着那厚厚的一叠白纸,吓得面无人色:“兄,兄长……”

    “还是你想我告诉母亲?”

    柳陌以顿时不敢求饶了,苦着脸,眼眶都红了:“一日,是抄不完的。”

    “那就抄两日。”柳蔚不讲情面:“膳食与药,风叔会给你送来,母亲那里,有我周旋,夜里睡觉的地方,会有人带你去,还有问题?”

    柳陌以还敢有什么问题,他一个音儿都不敢吭,哆哆嗦嗦的坐下来,攥住一只毛笔。

    柳蔚不是真狠心,弟弟她疼都来不及,哪舍得让他到牢里来受罪,膳食与药不会断,夜里睡觉的地方是府衙厢房,基本上,让他在牢里抄书,只是为了让他好好长记性,她却是一点委屈不敢真让他受。

    将柳陌以留下后,柳蔚又去了一趟右牢室。

    牢房里没见到那群公子哥儿,她又去了农田,果然,看到一群人嘻嘻哈哈的一边干活,一边……唱歌。

    柳蔚有点惊讶,问狱卒:“他们唱的什么歌?”

    狱卒说:“是刘睢公子编的,不知什么调子改的,说是一边唱歌一边干活有劲,他们还想教其他犯人唱,说二曲部分的转音他们自己唱不好,我们给拦下了,没让他们胡闹。”

    柳蔚不知道说什么,她觉得,这群少爷公子们,是不是坐牢坐出感情了?都琢磨着狱歌了,明天是不是还要给她办个合唱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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