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京都皇城之内。

    树甄听了侍卫的两道传话,脚步匆匆的回了寝殿,刚进殿,却见殿内竟有其他人在。

    树甄愣了一下,喉头飘着的急切立马止住。

    皇后坐于首位,右手扶侧,正由小宫女伺候着涂蔻丹,她看了树甄一眼,又瞧着自个儿下首之人,开口道:“宜妹妹送来的这玲珑粉珠缀,当真是漂亮,难为妹妹得了这好东西,还特地给本宫送来。”

    下首的宜贵妃手上涂的也是这个色的蔻丹,闻言掩唇笑起来:“姐姐这说的什么话,这点小玩意,能入姐姐法眼,是它们的福气,不过这粉珠色圆润饱满,妹妹倒是不太适合,姐姐涂着更为好看。”

    皇后眼睑垂了垂:“宜妹妹这嘴,是越来越甜了,我听说,今个儿早上,溯儿进宫给你请安了?”

    皇子晋为王爷后,便在宫外有单独府邸。

    容溯早在多年前便出宫建府,而宫内宫外毕竟隔阂,哪怕是亲生母子,也没有经常请安的,通常都是大的年节,或是每月的特殊日子。

    宜贵妃似乎并不惊讶皇后知晓自己那边之事,她只点点头,叹了口气:“这不是前个儿得了个好玩意儿,给我送来解闷,那孩子也是孝心,知晓我最近心情郁郁。”

    皇后挑了挑眉:“妹妹郁什么?”

    宜贵妃看皇后一眼:“不瞒姐姐说,皇上这病,是一点气色没有,妹妹当真是日日担心……”

    皇后也不知听出了这话里的虚伪,还是怎的,轻笑起来。

    宜贵妃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

    皇后道:“皇上洪福齐天,病自是能好的,妹妹有空闲忧心这个,不若好好调养,我瞧妹妹这两日,是不是瘦了?”

    宜贵妃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皇后又吩咐:“去将本宫那盒参元宝苇膏拿来。”

    旁边伺候的婢女,连忙进内室,很快便拿了个玉蓝色的八宝盒出来。

    “这宝苇膏还是飞儿给本宫捉摸来的,本宫原来舍不得用,妹妹既然合用,给妹妹便是。”

    宜贵妃接着那盒子,一脸笑意:“怎好让姐姐割爱?”

    “你我姐妹情深,说这些不是见外了?”

    “我就知,姐姐最是关照我。”

    两个皇城中最尊贵的女子,你一言我一语,巧笑嫣然间,是谁也看不见的针尖麦芒。

    宜贵妃又坐了两刻钟才走,树甄作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自然要亲自相送。

    将人送到大门口时,宜贵妃突然看了树甄一眼,问:“树甄姑娘今年多大了?”

    树甄连忙低下头,恭敬的道:“回娘娘,奴婢三十。”

    宜贵妃点点头,将那宝苇膏递给身边的宫女,又拿了绢帕出来,擦了擦手。

    树甄看着宜贵妃擦手的动作,将头垂得更低了。

    “三十啊,可不年轻了,得为自己下半生打算了。”

    树甄没有作声,她听得懂宜贵妃的暗示。

    宜贵妃瞧她那鹌鹑似的样子,笑出了声:“得了,回去吧,你家娘娘该等急了。”

    宜贵妃优哉游哉的离开,树甄却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要说这宫里,谁是没有秘密的呢,谁又是没有欲望的呢,只是她的欲望一直不明显,但她知道,再不明显,那些眼尖的人还是能看出来,比如她伺候了半辈子的皇后,也比如,这个在宫中一直与皇后旗鼓相当的宜贵妃。

    七王爷能成为太子的劲敌,作为七王爷的生母,宜贵妃又怎是能让人小觑的角色?

    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树甄又恢复了平日那忠心耿耿的模样,迈着步子,匆匆回到正殿。

    正殿里,皇后已将闲杂人等谴了出去,树甄关了殿门,便上前小声道了两句。

    皇后听完,眼睛眯了起来:“她果然没有变。”

    树甄有些担心的道:“现如今,咱们派出去的人没一个活着回来的,娘娘,咱们是不是得换个法子,那纪夏秋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多年都未被找到,这次主动露面,必然是设好陷阱等着我们,我们不如……”

    “不用。”似乎对自己的对手很了解,皇后嗤笑着扬起下巴:“她是有些狡猾,但总归实力有限,同我比人手?她比得起?”

    树甄却不这么看:“据奴婢所知,权王在北方有九万兵马,且兵符,似乎给了纪夏秋……”

    皇后皱起了眉,声音很尖刻:“看来我错估了一样,哪怕过去这么多年,她勾引男人的本事,还是没变。”

    树甄想到自家主子曾对柳桓的那份心思,聪明的没有吭声。

    皇后沉默片刻,冷着眸问:“青州那边呢?”

    树甄面露难色:“咱们的人追了整整半个月,一次一次的对容棱进行围攻,本就要成功了,但最后……”

    “最后什么?”

    树甄咬牙:“最后,有一帮来历不明的人马,分别抵达青州边港与庆州山峡,突袭杀害我们三万将士……”

    “什么!”皇后猛的从凤椅上站起来,满脸戾色:“是什么人?”

    树甄低垂着头:“应该,也与纪夏秋有关,有探子回,定州那边之前就有些动荡,定州驻兵营有数千将士下中州过两江,但那些将士到底是过了两江,还是绕道去了庆州,就不清楚了……”

    皇后握紧双拳,双眸满是猩红:“纪、夏、秋!”

    树甄旧话重提:“娘娘,她太了解您了,也必然查清了咱们的路数,面对面交手,咱们怕讨不到便宜……”

    “那倒不一定。”皇后深思了一会儿,道:“她不动声色扰我青州大事,是,她知晓本宫在青州有图谋,但她不知晓,本宫是冲着谁去的。”

    树甄思索:“娘娘是说……”

    “若知本宫是朝容棱下手,她还能如此安逸稳坐定州?”

    容棱便意味着柳蔚,纪夏秋不是那种会眼看着女儿身陷险境,还无动于衷的人。

    树甄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办!”

    眼看着树甄离开,皇后又坐回凤椅上,后背缓缓放松,眼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而另一边,回到自个儿寝殿的宜贵妃,意外的看到坐在正厅喝茶等她的好儿子容溯。

    高傲的贵妃娘娘吸了口气,满脸青色的走进去,一进去就指着她亲生儿子的鼻尖问:“不是说了有消息通知你吗?谁让你又跑进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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