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昭淡淡地说:“谢卿能和皇叔一起进宫,肯定早就知道了吧?”

    谢则安一顿,在端王满含劝阻意味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等所有人退下后,谢则安把自己与端王这几年来的往来交待出来,最后才将端王母妃的事情交待出来。

    端王一直没说话。谢则安身在局中,没有察觉赵崇昭已经濒临爆发,端王却看得一清二楚。他怕自己一开口,在赵崇昭眼里变成了和谢则安一唱一和,惹得赵崇昭更加暴怒。

    即使端王不开口,赵崇昭那把火依然越烧越旺。谢则安说的是如果是事实,那端王母妃无疑是有心造反无疑,而且还做了不少“造反准备”。这和谢则安有什么关系?他管这个做什么?他那么深谙明哲保身道理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卷进这种事里面?

    端王到底是他不能拒绝的人,还是他不想拒绝的人?

    赵崇昭听谢则安说完,没与谢则安说半句话,而是转向端王:“皇叔,谢卿说的都是真的?”

    端王点点头,他从袖中掏出个令牌:“这是先帝当年给我的,我当初也向他交代了一些事,记录的文书应该还在。”

    赵崇昭把端王手中的令牌接到手里一看,已信了大半。他对端王说:“皇叔放心,我会彻查此事,若事实真如谢卿和皇叔所说,定然不会牵连到皇叔身上。”他摆摆手,“皇叔这几日舟车劳顿,肯定疲乏得很,先回去歇息吧。”

    端王听赵崇昭语气平和,心里莫名地更加不安。他说道:“那我和三郎先回去了。”

    赵崇昭听到“我和三郎”四个字,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我和谢卿还有事要商量,皇叔你自己回去就行了。”

    谢则安把事情交待清楚花了不少时间,这会儿已经很晚了。端王看了看天色:“马上就要宵禁,三郎若是——”

    赵崇昭说:“我与谢卿少年相识,他又是宁儿的丈夫,即使再宫里宿一宿又如何?谁都不会说什么。”

    谢则安意识到事情不妙,正要开口,却听赵崇昭说道:“谢卿,我有许多事情没听仔细,你若不和我细说,皇叔这事该如何彻查?”

    谢则安停顿下来。

    谢则安转头与端王对望一眼。

    端王叹了口气。

    他说道:“那我回去等陛下宣见。”

    赵崇昭颔首,目送端王带上门离开。

    屋内只剩谢则安和赵崇昭。

    很安静。

    赵崇昭盯着谢则安许久,先开口说:“谢卿你刚才不是很能说吗?这会儿怎么哑巴了?”

    谢则安恭谨地问:“不知陛下有哪里没听仔细?”

    赵崇昭站了起来,缓步绕过书桌,一步一步走近谢则安。明黄色的靴子踩在地毯上,本应没有声响,那脚步却像踩在谢则安心头一样,一步更比一步沉重。

    谢则安忍不住再问了一句:“陛下?”

    赵崇昭猛地抓住谢则安的肩膀,将谢则安在他身后的长柱上,在谢则安惊愕的目光中咬牙开口:“我没听仔细的是,谢卿你是以什么立场来和说这些事?”

    谢则安的心不安地猛跳着。

    赵崇昭说:“这种事别人躲开还来不及,你却自己卷进来,谢卿你还真是重情重义的人啊。”他逼视谢则安的眼睛,“只是你的情和义有没有给错人?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爱宁儿吗?那这算什么?你现在这算什么?”

    谢则安终于明白赵崇昭的意思。

    赵崇昭靠得太近,谢则安挣扎着想要退开,却被赵崇昭按得更紧。对上那狠戾的双眼,谢则安脸色微微一变:“陛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崇昭说:“当然不是我想的那样,我以为皇叔也是你不敢拒绝的人。”他伸手摩挲着谢则安的后颈,“结果他不是,他是你不想也不愿拒绝的人才对,我说得没错吧?”

    谢则安说:“不是——”

    “不要狡辩!”赵崇昭语气满是怒火,“要不是这个原因,你这种一向把自保摆在最前面的人怎么会替皇叔出面?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

    谢则安静默下来。

    是啊,他为什么要出面。

    难道在他心里,始终觉得赵崇昭还会无条件信任他的所有话?在别人面前说得言之凿凿,其实自己根本就拎不清。

    谢则安闭上眼。

    赵崇昭灼热逼人的气息近在咫尺。

    他们曾经那么熟悉,再亲密的事做起来都不觉得怪,反倒觉得理所应当。这样的“理所当然”深入骨髓,仿佛永远不会变。

    可它其实早就被他敲得七零八落,再也拼凑不起来。

    赵崇昭看着谢则安垂下的眼睫,理智全部消失。

    他承认了,他承认了,他承认了——

    为什么端王可以,他不可以?

    就因为他是晏宁的哥哥?他们还得喊端王一声皇叔!

    赵崇昭心中一发狠,猛地吻住了谢则安的唇。谢则安蓦然睁大眼,还没来得及反抗,赵崇昭已长驱直入,狠狠地侵入他的唇舌,好像要把它们都吞进自己嘴里似的。

    直至谢则安呼吸难继,赵崇昭才稍稍松开对谢则安的钳制。他用力捏紧谢则安的手腕,右脚抵在谢则安两腿之间,毫不留情地把谢则安困死。

    赵崇昭冷冷开口:“既然你以前能装得那么好,现在装起来应该更轻松吧?为了大家过得舒心,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好了。谢卿,宁儿已经不在了——你只能是我的。”他看着谢则安衣襟,“下次再让我看到或者听到你和谁牵扯不清,我怕我怕会控制不住亲自检查一下。”

    谢则安没想到绕了一圈,竟会绕回原位。

    谢则安看着赵崇昭的双眼,明明语气和神色都冷如寒冰,目光却仍是炙热的。

    赵崇昭执着得像一团火,越烧越旺的火,即使烧到最后只剩下灰烬,依然不肯后退半步。

    晏宁在世时他是晏宁的丈夫,背负着为人丈夫的责任,现在呢?人生一世,本就短暂无比,有想要的东西不去争取,难道等着以后再来追悔?他两世为人,竟比不过赵崇昭这个真正的十七八岁少年。

    谢则安抬眼望向赵崇昭。

    赵崇昭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谢则安微微后靠,与赵崇昭对视片刻,喊道:“赵崇昭。”

    第137章

    谢则安喊:“赵崇昭。”

    赵崇昭蓦然像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候谢则安虽然有意和他打好关系,却和别人都不太一样。他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同,但和谢则安在一块的时候他总觉得特别轻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谢则安越来越无法放手,越来越无法抵抗,恨不得日日夜夜都与谢则安呆在一起。

    赵崇昭的心狂跳起来,口有点儿干,舌有点儿发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则安说:“你才十八岁。”他抬眼与赵崇昭四目相对,“你生来就是太子,而且十六岁就登基为皇——你的一生才刚刚开始。你以后会见到五湖四海来的人,网罗到数不清的忠臣良将——‘三郎’只是你一时的迷惑。”

    赵崇昭面色微沉。

    谢则安说:“如果你一定要证明这不是迷惑,我可以陪你试一试。”他顿了顿,长长的眼睫微微垂下,“只是我这样的人,终究不会是你要的那个三郎。”

    赵崇昭说:“我当然知道,你是因为不敢拒绝我才答应‘试一试’对吧?”

    谢则安并未纠正赵崇昭的曲解,虽然想要‘试一试’,可他怎么不可能彻底放纵自己。赵崇昭的一生才刚刚开始,他的一生也才刚刚开始,在这种事面前,他们都还是生手。

    谁都不能保证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赵崇昭会一直这样执着下去吗?

    事实上赵崇昭最厌恶的,可不就是他最真实的一面。他好攀附、喜钻研、贪生怕死,绝对不是赵崇昭想象中那个正直美好的“三郎”。

    即使要试,大概也只能浅浅地试。

    谢则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赵崇昭的话。

    赵崇昭很想把谢则安狠狠揉进怀里。

    赵崇昭说道:“好,我们来试一试。”他按住谢则安的后颈,微微抵近,逼人的气息直接喷在谢则安脸上,“提议要试的人,应该拿出点诚意来吧?”

    谢则安沉默半饷,伸手勾住赵崇昭的脖子吻了上去。

    谢则安主动的亲吻让赵崇昭整颗心都滚烫起来。

    可越是深入,越是不满足。他们是在赵崇昭的私人书房里,平时就没有人能进来,这会儿连张大德等人都被打发得老远,只有他们两个。他们挨得那么近,靠得那么紧,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一种暧昧气息。

    两个刚刚步入青年阶段、正值冲动期的人这么吻在一起,瞬间像被点着了身体里的火种一样,噼里啪啦烧成了两簇火焰。

    可惜赵崇昭生性霸道,从来不许别人占据主动位置,很快把谢则安压在身下。好不容易把人抱在怀里,还是谢则安主动挑起了火,他怎么都不会放过。

    好在赵崇昭还清楚这种条件下不适合做得太过。

    他吻咬着谢则安的耳垂:“你的意思是这样试?也好,我忍了许多年,一直都在忍……”说完他的手谢则安在谢则安的错愕之中下滑,紧并起谢则安两条修长漂亮的腿重重抽动,以消减快要焚身的欲念。

    直至大半个时辰过去,谢则安腿侧被磨得泛红,他才餍足地搂着谢则安释放出来。

    谢则安双腿微微发颤,被赵崇昭捏紧的外侧和摩擦的内侧都疼得厉害。平时他与赵崇昭比斗时本就落于下风,只能靠巧劲闪避,没想到赵崇昭在这种事上也蛮横至极。

    赵崇昭见谢则安半闭着眼,脑海里想到了谢则安与端王的种种往来。谢则安说他们会弹琴说笑,谢则安他们从相猜相忌到慢慢知心,谢则安不曾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亲密?还是比这更加亲近?

    赵崇昭心头的火霎时间又蹿了上来。

    他忍不住抵着谢则安重重吻了上去,肆意占领谢则安脆弱的口腔。等把谢则安的唇舌都吻得发麻,赵崇昭才说:“谢卿,这样的试法一点意思都没有,根本满足不了我。我比这样‘试一试’之前更想狠狠地占有你——你说我要是把你关起来,让你只能见到我,只能依靠我,只能哀求我,你会不会把我的三郎还来?”

    谢则安霍然抬起头,看向赵崇昭。

    赵崇昭说:“比如把你锁在床上,再让你用些有趣的药,让你一刻都离不开玉势或者我,见到我就会主动张开腿求我——”

    谢则安闭紧眼睛。

    他是傻了才会想和赵崇昭“试试”。

    如今赵崇昭对他,早已和对“三郎”不一样了。

    赵崇昭喊他“谢卿”。

    他自己种下的因,终归还是得他自己去咽这个果。

    赵崇昭从来都不适合他。

    赵崇昭喜欢的,也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他。

    谢则安缓缓抬起眼睫,他眸中映着摇曳的烛光,仿佛覆盖着两辈子都拂不去的暗影。他安静地看着赵崇昭,目光却像隔得很远,远到再也没有人能靠近。

    其实话一出口,赵崇昭已经后悔不已。对上谢则安的眸光,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下,鲜血直流,痛得鲜明。

    赵崇昭咬紧牙关,用力把谢则安拥进怀里。千言万语说不出口,他的眼泪开始无法自控地往下滑。

    谢则安在他心上砍了一刀,难道他一定要砍回去?

    明明说过永远都不会变,明明说过会一辈子好好珍惜,明明说过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动摇,他做了什么——他刚才说了什么?他这两年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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