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苏心漓对兰翊舒只是愧疚的心理,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兰翊舒的心情还是好了不少,也更加的活络了,她觉得自己欠了顾南衣的是吗?那他帮她还这债,那她欠的就是自己了,到时候他就让她以身相许。

    “兰翊舒,你对我也很好,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将来我会报答你的。”

    苏心漓俏皮的笑笑,已经从略有些悲伤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我等着。”

    兰翊舒并不拒绝,反而极为坦然的接受了。

    苏心漓回到相府的时候,戌时都快过了,刚进了大门,就看到沈复在那里候着,苏心漓拧眉,她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这时候,苏博然就好好养他的伤,来凑什么热闹啊。

    “烦劳沈管家转告父亲,公主和驸马只是邀我在半月酒楼吃了顿便饭而已,并无其他,我乏了,先回去了。”

    现在时辰都已经这么晚了,去见苏博然,他肯定问问东问西的没完没了,还让不让她休息了,身为父亲,现在还有求于她,就算是虚情假意,也表示下关心吧。

    沈复见苏心漓的样子确实疲倦的很,遂点了点头,“小姐既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心漓点头,想了想,继续道,“父亲身子不适,你让他好好养着,做女儿的必定不会让他为难的。”

    苏心漓回去后,洗漱了一番,便上床休息了。

    “小姐,其实兰公子真的还不错,您为何要拒绝他呢?真的是因为顾公子吗?”

    流云伺候苏心漓躺下,将床帘放下的时候,终究压制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的好奇,问出了声。

    虽然她觉得大半夜的,小姐和兰公子走在一起对名声并不好,但她针对的只是这件事情,对兰翊舒,流云并没有不满,听流朱说,上次妙雪小姐用毒计陷害小姐,还是兰公子帮忙的呢,流朱姐姐脸上受了伤,也是兰公子找人照顾她的,而且为了治好她脸上的伤,用的都是最上乘的药,一盒要还几百两呢,他对小姐身边的丫鬟都如此上心,心里必定是有小姐的。

    这次百花宴上的事情,虽说与他也有关系,但妙雪小姐处处针对小姐,就算没有兰公子,她肯定也会找别的事情怂恿郡主的,兰公子为了小姐,将长公主彻底得罪了,今日在半月酒楼更是处处维护小姐,而且态度坚定的拒绝了公主,那可是郡主啊,虽然样貌人品都差了一些,但身份还是摆那里的,兰公子这种威武不屈的态度,流云还是很欣赏并且钦佩的,尤其小姐说下地狱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她这旁观者听着都动容,至于顾公子,他也不错,但是和小姐并不适合,他太善良了,京陵城都适应不了,如何能保护小姐,流云实在不明白,兰公子那么好的人,小姐怎么就拒绝了呢。

    “我累了。”

    苏心漓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流云,流云知道苏心漓是不想说,“小姐早些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流云说着,取了放在苏心漓床头的夜明珠,一颗放进了盒子,另外一颗放在床尾的格子上,苏心漓怕黑,每日睡前,房间都是要留火的,以前几个丫鬟都担心会出什么事,现在有了这夜明珠,刚好。

    流云离开,苏心漓听到房门被带上的声音,睁开了眼睛,又翻了个身,撩开帘子,看着满室柔和的白光,重新躺回到床上,连着翻了好几个身,将被子一扯,直接盖在了脸上。

    对兰翊舒,这个每次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身边的男人,苏心漓不是没有动心的,就这样拒绝了,她也觉得惋惜,烦躁的心有几分痛。

    苏心漓静静的躺在床上,借着那微弱的光看着床顶,手慢慢的覆上了自己的眼睛,“我不会后悔,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要后悔。”

    因为之前和兰翊舒约好了要去见桂嬷嬷,之后还要去夏家,第二日,苏心漓一早就起床了,也不管苏博然是不是会召见自己,梳洗过后,交代了一番,就朝着之前和兰翊舒约定好的地方出发。

    兰翊舒说的地方是一处医馆,苏心漓刚下马车,就看到齐磊在门口候着,“公子给程家三少爷找的大夫现在应该已经到定国公府了。”

    苏心漓点头,跟在齐磊的身后,苏心漓打量了四周一眼,医馆并不是很大,但也不小,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环境听清幽的,尤其是院子,两颗大树,一口古井,十分的简单,倒是十分适合静养的地方,流朱她前段时间就是在这里治疗脸上的伤的吗?

    苏心漓进了屋,顺着齐磊手指的方向走到了床边,看到躺在薄被下的老人,她真的很老,头上都找不出几根黑色的头发了,一片的花白,一张脸瘦的都凹进去了,她睡着了,却呼呼的喘着气,拧着眉头,整张脸就像树皮似的,没有水分,皱巴巴的,垂垂老矣,像是被生活弄的不堪负重,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般,哪里像个四十岁左右的人,苏心漓看着,心里不由的发酸。

    记忆中的桂嬷嬷,慈眉善目的,十分爱笑,经常会给她做各种好吃的,苏心漓真想狠狠的扇自己几巴掌,她怎么会听信方姨娘的话,将桂嬷嬷赶出去呢。

    苏心漓在床边坐下,掀开被子,握住了桂嬷嬷的手,其实,那都不算手了,腕骨和手指头都扭曲了,指甲似乎被人连着拔出来过,因为有好几个都没有甲片了,因为常年干脏活累活,黑乎乎的,尤其瘦,一点肉都没有,看着都吓人,摸着的时候,更磕的慌,粗糙的,让苏心漓娇嫩的肌肤都感觉到了疼痛,难怪兰翊舒不让她这么快就过来探望桂嬷嬷,前几日,她的样子,一定更加憔悴。

    不过才三年的时间而已,那些人居然就将她折磨成这个样子。

    突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眸,此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似的,混混沌沌的,浑浊的很,苏心漓看着,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险些落泪。

    桂嬷嬷老眼昏花,除了一团模模糊糊的人影,她根本就看不清苏心漓的脸,“你是?”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苍老嘶哑,苏心漓握住她的手更紧,吸了吸鼻子,凑到桂嬷嬷的耳边,低声说道,“桂嬷嬷,是我,是心心啊。”

    一直以来,程立雪和苏历仁都是叫她心心的。

    桂嬷嬷扯了扯几近干裂的嘴皮子,泛白的眼珠子转了转,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是小姐吗?”

    苏心漓不住的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是我,是我,桂嬷嬷。”

    流云看到这一幕,不禁扭头抹眼泪,苏心漓反而没了眼泪,她的神色平静坚毅,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后悔,但是也有愉悦的,上辈子,她为了颜司明那样一个渣男,不但害了定国公府和顾大哥他们,还有其他很多真心对她的人,他们在她不知道的角落,每一天都被折磨着,这一世,她再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所以,她应该觉得庆幸,她不但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能改变他们悲惨的结局。

    桂嬷嬷猛地坐了起来,苏心漓亲自扶着她坐好,房间里有一股很浓的草药味,想来,这几日,桂嬷嬷一直都在用药,桂嬷嬷情绪极为激动,伸手想摸苏心漓的脸,但是却只能像个瞎子似的用手探索,苏心漓握住她的手,让她贴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吩咐流云将房间的窗口打开,好让外面明亮的光线穿透进来。

    桂嬷嬷小心翼翼的抚着苏心漓的脸,那双手的掌心,粗糙的就好像有刺似的,就算她动作温柔,还是会有些许的刺痛,桂嬷嬷摸着摸着,突然就哭了,泣不成声,好半天,才停止了哭声,然后万分激动的笑着说道,“真的是小姐,小姐,老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真的是太好了。”

    言罢,桂嬷嬷又开始放声痛哭,苏心漓拿出自己的手帕,替桂嬷嬷擦眼泪,心里像是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似的,就算她当初听信了方姨娘的话,任由她将桂嬷嬷赶了出去,这些年,桂嬷嬷饱受委屈和折磨,但是现在,她对她却没有半点的怨愤和责怪,很快端了药上来,苏心漓亲自喂桂嬷嬷喝了,桂嬷嬷不停的说起苏心漓小时候的事情,叙了叙旧。

    “桂嬷嬷,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听信方姨娘那些人的谗言,不然的话,他们也不能将你害成这个样子,桂嬷嬷,今后,今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至于那些害她的人,她一定会让他们都得到报应的,在她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之前,她要让那些曾经将她推入深渊的人先尝尝生不如死水深火热的滋味,所有的罪孽,都让她一个人背好了,那样的话,她也不亏。

    “小姐,您这样说,可折煞老奴了,奴婢的命,都是太夫人救得,奴婢没本事,没保护好夫人和少爷,也没照顾好小姐,老奴有负太夫人所托啊。”

    桂嬷嬷越这样说,苏心漓心里头越不是滋味,李嬷嬷从他们家得的好处会少吗?她居然卖主求荣,害死她的母亲和哥哥。

    “嬷嬷您快别说这些了,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养好,然后看看,那些害你和母亲还有哥哥他们那些人的下场。”

    “小姐,老奴没事,夫人现在就只剩下了你一个了,您可一定不能再出事了啊。”

    苏心漓轻轻的拍了拍桂嬷嬷的手,示意她放心,“母亲的嫁妆单子,你还有吗?”

    桂嬷嬷点头,然后缓缓道,“方姨娘当初之所以将奴婢赶出相府,就是为了方便从奴婢的手中抢走嫁妆单子,当初,夫人是信任奴婢,才将那样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保管,我如何能给她,奴婢早就知道方姨娘不会轻易放过奴婢,所以趁着大家给夫人守灵的时候,偷偷回了趟定国公府,将东西用一个木盒子装着,埋在夫人院子里的秋千架下。”

    苏心漓没想到桂嬷嬷想的竟这样周到,那东西,要在相府的话,无论埋在哪个地方,若是相府动土,那东西说不定就能被挖出来,挖出来之后,大家肯定是交给方姨娘的,若是带在身上,那更不安全,一搜就搜出来了,外祖父外祖母他们心疼母亲,又是个念旧的人,那片梅花林他们动都舍不得动一下,更不要说母亲成家时经常坐着的秋千架了,而且若是有东西在母亲的院子里被发现了,肯定是要交给外祖母的,在桂嬷嬷看来,东西若在外祖母身上,必定是安全的,还有桂嬷嬷,她自己也该觉得庆幸,她的忠诚虽然让她经受了折磨,但至少保住了她的命,苏心漓敢肯定,若是她将嫁妆清单的下落告诉方姨娘的话,以方姨娘的心狠手辣,一定会杀人灭口。

    桂嬷嬷这些年一直都活在煎熬中,身体很差,极容易疲倦,才醒来没多久,喝了药立马又觉得累了,没多久就躺下了,苏心漓留了流云在这里照顾,出了屋,看向齐磊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当年桂嬷嬷刚被赶出了相府,还没来得及回定国公府呢,就被方姨娘的人给捉了,之后一直都呆在灵城那偏僻的山镇,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担心桂嬷嬷会逃,庄子里有不少会点功夫的嬷嬷死死的看着她,就是担心她到定国公府后会生出什么事,每一日,那些人都会轮番对她用刑,但是桂嬷嬷咬死了都不说,那些人每日都给她安排干不完的活,根本就不给她睡觉休息的时间,还不给她饭吃,几年下来,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而且,一直以来,桂嬷嬷都十分担心苏心漓的情况,那些人经常就拿这话头激她,整日给她讲些苏心漓被欺负的事情,桂嬷嬷整日整夜的担心,唯恐苏心漓出了什么事,整日整夜的落泪,再加上常年的操劳,桂嬷嬷的眼睛才会如此,到现在基本都瞎了,精神也不好,经常会出现幻觉,睡觉的时候经常噩梦,这都已经过去三年了,饶是方家那些人再怎么狡诈,也没想到会有人打这样一个疯老婆子的主意。

    兰翊舒的人找到桂嬷嬷的时候,她正在被田庄的看守婆子打骂,当时的桂嬷嬷相当的虚弱,不过方姨娘一心想从桂嬷嬷的口中得到嫁妆单子的下落,永绝后患,所以叮嘱不许将人弄死,那看守婆子坐着的地方刚好就是一柴房,兰翊舒派去那几个人也是狠的,捉了好几个这些年来欺负桂嬷嬷最凶的婆子,将她们嘴巴堵住了,全部扔进了柴房,还倒了汽油,然后一把火将柴房给烧了,所以现在,方姨娘有方有怀那些人都觉得桂嬷嬷已经被烧死了,毕竟那样一个走路和乌龟似的老太太,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哪里还有力气逃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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