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我的质问,汤臣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看着我良久不语,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苦衷。我从没见过汤臣表现出过这一面,因此对祠堂里供奉的牌位更加感兴趣了。  在我的一番追问之下,汤臣近乎妥协般长叹了口气,她看着我,苦涩道:“陈潇,你也曾是母亲,应该知道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听到汤臣的话,我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道:“难道所有死去的无辜之人,全都是何须弥所杀,而你只是在给他背黑锅?”说到这,我不禁回想起之前在苏万里房间,那个被开膛破肚的死尸:“苏万里房间的那个死尸,也是何须弥所为?”

    面对我的质问,汤臣虽然没有回答,但是她的眼神已经给出了准确的答案。

    汤臣长叹了口气:“是何须弥的恶念,不是何须弥。”

    汤臣的这种回答,无异于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甭管是善念还是恶念,都是何须弥的一部分,汤臣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否则的话,她也不会义无反顾的给何须弥背黑锅。

    我不想跟汤臣纠结这个问题,眉头紧锁,追问道:“之前在你家里,那些被磨碎养花的尸首呢?”

    “是我杀的。”汤臣毫不犹豫的回答。

    “总有个原因吧?”

    听到我的疑问,汤臣看我的眼神微微一变,变得有些嘲意:“在你心里,我不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混蛋吗,混蛋杀人,又需要什么理由呢?若你一定需要一个理由才肯罢休,那就当我喜欢杀人好了。”

    这种近乎屈打成招的答案,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我注视着汤臣,一字一顿:“何须弥的善念和恶念分离时,恶念躲藏在停尸层,而这顿时间,它没有‘食物’来源,你该不会是在外面猎杀活人,然后饲养何须弥吧?”

    听到我的话,汤臣先是一愣,随即眼神骤变,变得有些激动:“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刨根问底?”

    “真是这样?!”我眼睛睁得老大,尽是不可置信。

    汤臣死死盯着我,攥着拳头,愤怒道:“你可以为了苏靖,与世为敌,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为了我的儿子,遗臭万年?他就算是到了晚上变成六亲不认的怪物,他仍旧是我的儿子,这是无法改变是的事实!”

    汤臣情绪异常激动,似乎是触及了她的底线,她整个人像是一头发狂的雌兽,跟我说话的口气有些歇斯底里:“别说是人,就算是野兽,出生以后也需要母亲的呵护和喂养,才能成长。我知道同类相残乃是天地不容的大罪,可是若我不杀人,我的孩子就会死。孩子和无辜之人,我只能选择前者!”

    说到这,汤臣突然盯着我质问道:“若是换做是你,苏靖若是不食人就必死无疑,你恐怕也会和我做一样的事吧!”

    “不会!”我毫不犹豫的否决了汤臣一厢情愿的猜测。

    汤臣愣愣的看着我,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不会?”

    我重重一点头:“我不否认你和汤臣的母子情谊很深,但是凡事都有一个度,你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变得畸形病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损害他人的权益,这是最基本的黑白之分,若我连这点是非都分不清楚,又与野兽有什么区别?不对!此话有贬低野兽之嫌疑,因为就连野兽,都不会做出这种事!”

    我瞥了一眼祠堂内的牌位,冷笑道:“你既然会背地里供奉牌位,心里自然知道是对不起那些无辜之人的,何必冠冕堂皇的找一些自我安慰的理由。这些死去的无辜之人,难道他们就没有父母吗?他们的父母就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吗?到了你这里,人家的宝贝孩子,竟成了你喂养自己孩子的食物。你还敢说你自己的感情不变态?”

    在我的注视下汤臣的眼睛微微变化,似乎她也知道这一点,眼神中出现一抹惭愧的神色,低着头,沉默不语,嘴角有些抽动,渐渐的,瞳孔中竟然酝酿出一抹晶莹。

    或许是同为女人吧,我也不想过份地去审视她作为一个母亲,最起码的道德观。

    她的邪恶是毋庸置疑的,但同样,她也是一个母亲。

    我又怎能去苛责一个一心为孩子着想的母亲呢?

    我看了一眼牌位,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亲情二字不是你的免死金牌,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没有什么可以商榷的余地。我怕你心里也清楚,何须弥,堕落成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毫无底线的溺爱造成的。你是一个母亲,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看了汤臣缓缓低下了头,似乎是有些无地自容,我也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当我走出房门的时候,身后传来汤臣语气复杂的呼唤声:“陈潇,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一个没用的女人。亲手毁了自己的孩子。”

    没有回头,沉声道:“母亲是一个孩子的全部,不要说自己很没用,这样你的孩子会伤心。”

    “陈潇……”

    这一刻,我的心情无比的是复杂的。毕竟我也是一个女人啊,我也有我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被乔娜抓走,我时刻都在想念他,牵挂着他,可是又能如何呢,因为我知道,我能够承受的代价是有限的,更无法与名义上,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合法组织,硬碰硬,最后闹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以前我不承认,是因为作为一个女人的懦弱,不敢承认。但是现在我知道,我的孩子早已经死了。

    汤臣的孩子还活着,但她比我更可悲,也可以说成可笑。

    若是这对病态的母子不死,那么今后会有无数的人死去,我作为一个旁观者,不能让悲剧再次上演。

    呵呵!可悲的母子,可怜的母子。

    还有两天时间而已,两天之后,这场闹剧将画上一个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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