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荣大还特意起个大早去后街(荣家住后半条街上)晃了一圈,没见到想见的人,却看见黄家二女在摊子后面和顾客谈笑风生的。

    这丫头长的娇俏惹人,婀娜摇曳,跟个品相完美的大葫芦似的,可惜要是她生了一副她姐姐那样的性子就好了。

    其实黄家大丫头也真不错,娘喜欢她最重要的这点不提,光是那剥了壳鸡蛋一样的小脸,和让他瞬间起立的馨香就够他惦记不已的了。不过男人么,都有那么点好色贪心,但哪头轻哪头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就像最近和他打得火热的那个小寡妇,知情识趣能言善道还放得下身段儿讨好男人,可他能为了那个消遣忤逆高堂停妻另娶么?不可能!

    况且最近好像也太给她好脸儿了,还心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就算他荣长生是个带着孩子的鳏夫,续弦也必须得是正经人家的黄花闺女。要不是嫌娼妓太脏,梳拢雏儿沾身上不好甩,他哪会钻个寡妇被窝。纯就当个能和兄弟们喝酒谈笑,憋得慌有处释放的落脚点和临时马桶了。

    荣大一口气喝了一碗甜脑儿一碗咸的,砸么咂么嘴儿,味道真是不错。听娘说黄家卖的东西味道都是他们家大女调制的,再有上回娘拿回去的麻辣豆腐干,看来黄家大丫头还是有手好厨艺的。听娘说她别的饭食做的也地道,这点他喜欢,他嘴刁,像弟妹那样的手艺他吃两天就不想回家了。可外面再好也有吃腻的一天不是,所以有个手巧的媳妇那是必须的。

    磨磨蹭蹭半天也没见到黄家大女,看来这黄家家风确实不错,刚有议亲的动向就拘起闺女了。连他在外面晃悠这么长时间,也没说借故出来看一眼什么的,这样古板他真心满意。现在他不怕娶到死脑筋的媳妇,就怕她不够认死理,虽说要是轻浮的他也有招调理,可是真生不起那气,再出一把那事他可没把握能控制住自己,到时候可真要出大事了。

    早上出来的时候娘还让他去郭家把黑蛋接回来,屁!既然老郭家爱养狼,有本事就永远别往回送。

    那小瘪犊子长的跟他娘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现在一看连忘恩负义背宗忘祖的德性都一样,看了都一肚子火。特别是背地里偷瞄你时的那副讨债样,就跟他娘一样,看了心里就不舒服。

    但不去娘那里又不好交代,孙子是她的心头肉,出了那码事后虽然看了黑蛋酷似他娘的长相也会不喜,但曾经疼到心坎里的孩子离开月余哪会不想。赶紧接回来送到学堂,再这么在郭家待下去,真就把家里当仇人了。想当初第一次郭家偷摸看孩子之后,他就跟个小炸雷似的见谁跟谁炸翅儿,开始说不听管不了怎么打骂都没用,管的狠了竟然还跑到郭家怎么都不回来。

    家里爷们儿心狠,都不同意接,说荣家不养狼崽子。可、荣大婶受不了啊,想孩子,小孙子长那么大从没离开过她眼目前呢。

    荣大这回也是被他娘磨狠了,才胡乱应允了,出了门又范头疼,不爱和郭家再打连连。郭家人看他跟杀父仇人似的,还有他家隔壁那家人,都想吃他肉喝他血。他是不怕,可却不爱途生事端,郭家毕竟有功名,不是一般的愚昧百姓,不好糊弄。

    荣大到衙门打发了个小役替他跑了趟腿儿,果然被郭家给撵的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荣大不在意,扔了角银子给那小役让他自己买壶酒压惊。呵呵,文人骂人咱发蒙啊,到现在脑筋还转不过来呢,都是些之乎者也狗屁倒灶的。

    捕头杨勇和荣大比较铁,两家也是世交,当初荣老爷子在位的时候杨家老爷子也是从捕快到捕头。俩人是从小光腚一起长大的,又对脾气投缘,所以荣家的事杨勇门儿清。

    “你太给他们脸了,孩子姓啥不知道么,我码几个兄弟给你要回来去。”

    杨勇这厮处事圆滑又讲义气,虽说也靠了老辈的关系,但他这个年纪就做到捕头也是有本事的。天生神力不说,还百步穿杨,从小又被送到少林寺练过几年,虽然年纪轻,可下面捕头没有不服气的。

    荣大用眼神制止他别瞎折腾,说:“找他闹才是给他脸呢,他家就是想挑事儿,好有话头儿往我身上堆灰。再说黑蛋那小兔崽子也让人心寒,从小他奶最疼他,就因为别人教唆几句回头给他奶推一大跟头。就这样的我还能指望他啥,长大还不得杀我啊!

    郭家愿意要就要吧,看他们老头老太太还能蹦达几年。他家那儿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以前黑蛋和那贱.人回家都是左拎右抱大包小裹的,现在跑去吃白饭指不定心里怎么恨呢,正好也让黑蛋知道知道哪头亲哪头疏。”

    杨勇一想是理儿,就是觉得兄弟好好一个儿子让人教唆歪了怪可惜的,荣大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哪个女人不生儿子,咋都比养头吃你喝你调头又咬你的狼强。”

    干他们这行当的人都是心狠手狠的人,要是外人听了这话准觉得这人畜生,当爹的连儿子都能撒手,可杨勇却表示非常赞同。

    话说到女人,杨勇又来兴致了,捅咕一下荣大,暧昧的说:“诶,那小寡妇可找人递过好几次话儿了,那娇滴滴的小模样,你也忍心这么冷着人家,因为啥惹人这么伤心啊!”

    荣大松松腰带,靠躺在衙门后面专门给衙役们休息的茶水间的小炕上,懒洋洋的说:“还不是我娘!要给我说亲,怕人家女方家挑理,让我收心。”

    “拉到吧,你啥时候这么听你娘的了!”杨勇坐到炕沿扒炕桌上的花生,听荣大这么一说,直拿花生壳扔他。

    “谁让我娘看中人家闺女了,下了死命令了。再一个那小寡妇起了心思,玩儿玩儿还行,惹一身骚的事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我可不像你,情种!”

    荣大找女人就是那么点事儿,杨勇不同,好像特别喜欢跟女人谈情说爱,哪个都是稀罕的要死要活的。家里的发妻,还一个死不嫁人表妹,养在外面的还四五个,还不算那些和他相思守望露水姻缘。要他说女人都一样,可杨勇说他是粗人不懂情趣。

    他懂,弄的那些女人今天哭激尿嚎,明天要这要那的。光应付那些三天两头抱孩子上门找爹的,就整的一个头两个大了,也就他还乐在其中吧。

    果然杨勇一副你不懂,就你俗的表情看着他,又好奇的问:“大娘看重的哪家闺女啊?看你这么听话,说,是不是心里也惦记人家呢!”

    荣大得意一笑,头一次真心觉得娘给她说的这门亲好,未来媳妇太拿的出手了,哪像之前那个,除了有个好爹样样完蛋,就爬墙厉害。当初没少让他在兄弟们面前跌份儿,这回终于能找回来了。

    “有啥惦记的,就是再找个人一起搭伙过日子而已,我娘满意就行。她岁数大了,娶个能让她高兴的,让她多享几年媳妇的福也算我尽孝了。这不她相中我们那趟街卖豆腐黄家的闺女了么,我这当儿子就得屁颠屁颠的准备娶媳妇了。”

    他们这行的人靠的就是耳朵长记性好,自己的街面儿必须弄到门儿清,杨勇一转眼珠就想起来是哪个黄家:“卖豆腐的黄家?双胞胎姐妹儿花儿那个?姐姐还是妹妹啊!妹妹艳点儿,不过姐姐也不差,那小腰儿一把就能掐过来,你小子他娘的有艳福啊!”

    “就你那眼睛带钩子,专会盯女人。”荣大白了他一眼还给了一脚,不过这小子不愧是花丛里打滚的,眼睛就是毒,一句话就道破姐妹间的差异。他要不是有心观察,还发现不了黄家大丫头的绵软异香呢。

    杨勇无奈啊,他这是职业素养好不,必须得一眼分辨谁是好人谁藏奸啊,职业习惯好不。

    “得得,你说是哪个,下回我肯定不钩了成不,绝对敬重未来弟妹!”

    “姐姐!”荣大干脆回答。

    杨勇恍然大悟,理所应当的说:“合该!就连我娘都念叨过两回说他们家大闺女怎么怎么良善孝顺,你娘总接触更得喜欢了。只是可惜了妹妹了,不过小姨子就是姐夫的半个屁股,便宜你小子了!”

    杨勇一脸坏笑的捅咕荣大。

    荣大说了声滚。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管不住裤裆里的二两肉啊,这次要再因为我闹的家宅不宁,我家老爷子就得带头拿刀剁了我,眼都不带眨的。”

    嘿嘿,也是,荣家老爷子太正经严肃了,哪像他家爷爷,有女人找上门了还和他爹娘一人端杯茶水点心看热闹。

    杨勇看看时辰,到交接的时候了,要例行去检查一下。别看他平常爱玩还犯浑,可到真章上最是精明,不然这捕头的位置就算爬上来也难做稳。

    不过临走临走他又问荣大,说:“诶,那小寡妇那你真扔手拉?”

    “咋,你要接手啊?”

    杨勇这臭毛病,就爱和兄弟嫖一个女人,最后还得问人家谁更厉害。一个是抛弃的人,一个是正温存的,女人肯定的说是你呗,他就满足了。

    被看穿了,杨勇也不尴尬,嘿嘿一笑,戴好帽子就走了,还扔了句:“回头跟你交流心得啊!”

    杨勇走了,荣大刚想迷瞪一觉,下面一个衙役蹬蹬跑进来,对荣大说:“刀头儿,刑部来人找你!”

    得,这觉是睡不成了,想跑衙门这躲清静人却找上门来了,看来新来的那群小刀斧手还欠练。

    荣大整了下衣服,懒洋洋往出走,那小役又笑嘻嘻的贴上来,说:“刀头儿,小嫂子托我好几回让给您带话儿了,您给个准信儿成不,不然小嫂子那头我不好交代啊!”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木有啊,一个姘头得宠了都有人巴结,荣大给了他一拐腿,说:“少他娘的叫的亲热,现在那是你家杨头儿家的小嫂子,再叫错小心他扒了你的皮!”

    小役一骨碌眼睛,马上就明白啥意思,他家头儿那点癖好大家伙儿心里明镜儿的,嘿嘿怪笑两声也跟着屁股后面又借机奉承两句。

    能在衙门里混的都个顶个的油滑,有道是官匪不分家,太怂了也降不住街面那些混混,恶人都怕他们,只能说他们更狠一些。现在可不是有先进武器能轻松镇压暴动的法治社会,能干衙役的人必须手上有能耐还得审时度势,一来现在更讲究传承和人脉,二来你要没点能耐治不住那些地痞,给自己也容易惹上麻烦,现在可没有天眼工程和那么高超的破案手段。不过好在民风淳朴,有点小聪明的对衙役这份工作都应付得来,这活又是个大染缸,成天三教九流的人接触,又总有外捞可拿,一般人都是越干越滑越来越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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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黄家这边等豆皮儿的消息,一直等到年跟前儿,还是豆皮儿得了探亲假回家他们才知道的。豆皮儿现在跟以前使唤小厮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竟然穿上好的棉布印花衣服,头上还带了玉质的发扣,回家也是有马车给送到门口。

    原来他这回在主子跟前立了功,被提拔成贴身随扈,也很得重用,吃穿用度什么的自然也水涨船高,而且假期还可以随意出府了,这不豆皮儿就赶紧回家报喜讯儿了。

    他拿着积攒下来的月例赏钱回家,还给弟妹们买了头花小玩意儿,给娘的应季新衣,给爹和爷爷买的梨木玉嘴儿的烟锅,还有布匹点心和这几个月的月例银。本来还有主子们淘汰下来的旧衣裳,每次换季像他们这样贴身伺候的人都能分上几件,自己不穿也可以拿回家里给亲人穿,可他宁愿穿带补丁的也不愿意穿,更别提拿回家里了。

    豆皮儿走的时候豆粒儿还小,豆皮儿主家规矩严又不让随意探视卖身奴,所以豆粒儿对他还很陌生,直到哥哥拿出他一直眼馋的小玩儿,他也慢慢和豆皮儿混熟了,睡着了还抓着哥哥的手呢。

    黄姜看儿子春风得意的心里泛苦,本打算妥妥的主意也一时拿不准了,晚上姐弟几人先睡了,黄老爷子和黄父这才有机会爷三唠唠知心话。

    “大小子,你现在在那个府里混的好,吃穿用度是咱这样穷人家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了。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现在有个门路能让你销奴籍回家,你是想继续在那深宅大院里享福,还是愿意回咱这个小家吃糠咽菜。

    回家虽然以后肯定会苦,但一家人能团团圆圆的,苦点也是甜,何况日子现在还越来越有盼头,我们也都老了,现在黄家就缺个将来能顶门立户的。最主要的是自由良民身,一想到你在那里头生死由人,就算是穿金戴银爷这心里也不舒坦,你娘你爹隔三差五就梦到你被人打板子关柴房,总是跟着提心吊胆。”

    豆皮儿不难听出爷爷这话里是希望他回家的,其实他又哪里有说的那般光鲜!

    刚开始只是个粗使小厮,整日整日的劈柴担水肩膀的皮磨掉一层又一层,手脚一到冬天就肿的回不过来弯。熬了几年到了厨房,可正经手艺一样学不到,就是洗菜掏灰,露在外面的手脸一年四季都洗不干净。后来又被打发到不受宠的庶出少爷身边,开始连饭都开始吃不饱,到哪都遭白眼。

    这回更是被打发到乡下,豆皮儿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亲人了呢,却没想到无意中救了个大人物。明明挡刀的是他,可受惠的却是主子,就算身份跟着水涨船高,可哪有家里平淡自由的生活美好。

    本以为不做妄想了,已经认命一辈子做个奴才了,现在却峰回路转?!真的能奴身变良民?不是做梦吧!

    豆皮儿惊喜讶异不敢相信的看着爷爷和爹爹,二人感觉到他这也是想赎身出来,儿子愿意回家真是太好了!

    “真能销籍?”豆皮儿问。

    黄姜说了前因后果,豆皮儿一听要牺牲妹妹顿时不干了,这和卖妹妹赎他有啥区别。可豆芽儿主意已定,黄荣两家又已心照不宣,豆皮儿要是不同意那豆芽儿就是白替他哥哥打算一回,可还是得嫁。

    “你妹妹到荣家有信心把日子过好,你在那深宅大院里却没把握能时刻保住小命儿。特别你现在还到主子跟前儿了,老话儿说伴君如伴虎啊,说不定哪天翻脸就要人命了。

    你当哥哥的回家不也是给弟妹们仗腰么,我们都老了,芽儿他们嫁出去娘家没有说话硬气的人,到婆家不也是挺不起腰么。”

    大孙子,爷爷的命根子,黄老爷子就是够不偏心的了,换哪家都是宁愿卖了双胞胎也不会卖大孙子的。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权衡过后,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最起码两个孩子都有好的归宿了。

    黄姜语重心长,却无可奈何的说:“大小子,你得领你妹妹这个情儿啊!”

    豆皮儿哭了。自从进了那深宅起他就告诉自己不要哭的,可面对家人,他又一次软弱了。他想家,他真想家,他想在家跟爹娘撒娇的时候,想随意教训弟妹的时候,想在家睡懒觉的时候,想在家想吃面条就吃面条想喝粥就喝粥的时候,他甚至想念家里那个想蹲多久都可以的简陋茅厕。

    他在心里对妹妹说了声抱歉,也下定决心一定会对妹妹更好,就算妹妹嫁去家世更好的荣家,但若是受了委曲,他也一定会硬气的给她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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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皮儿说回去问问赎身银子的事,但大户人家不缺银子,只能编瞎话糊弄,动之以情,那样的大户人家都图个好名声。

    黄老爷子大手一挥,就说自己得了重病,希望未来的日子里孙子能回家陪伴。可现在人都迷信,怕犯忌讳,李菊花非说得重病的是她,反正她这辈子一直半死不活的,这也是小辈对长辈的另一种孝心。

    豆皮儿有些小聪明,又在深宅大院混了这么些年,肚子里有个小算盘。回去也没直杵杵的去说这事,而是趁少爷给老爷献殷勤。。不是,是尽孝的时候哽咽出声,显示歌颂了下老爷的慈爱和少爷的孝顺,后才引出这次回家见到思儿久病的母亲。

    虽然也想侍奉于母亲病榻之前,可又舍不下对他恩重如山的主子,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可看到少爷和老爷天伦之乐,不禁黯然。

    豆皮儿这帽子带的高啊,不过小小的一个卖身奴赎身,竟然叫他举到忠孝的高度上去了。你说你是让他走还是让他留,留下了,成全了他的忠了,虽然身边有个忠仆,却是不孝之徒。

    越是阴私的人越讲究个面上的良善,特别是这种深宅大院又有身份的人家,在外面大把撒钱就为了博个好名声。豆皮儿的主子不过是个庶子,要不是这次阴错阳差,现在指不定在哪个旮旯自生自灭呢。

    就算现在能在当家人面前露个脸,可看的也是那个被救人的面子,豆皮儿的这个主子真正还是入不了大老爷的心的。娘无宠,庶子,无才无貌,心机还不够,要不是走了狗屎运了,大老爷早都忘了还有这么号人了。

    而他本身也是装严谨装慈悲惯了的人,一个不重视庶子身边的小厮,他自然不介意发发善心,散播一下他的仁德,他可不会考虑庶子会不会因此断了左膀右臂。

    可豆皮儿的主子心中有数啊,本来就是刚出头,四处都有人暗暗打压,书安(豆皮儿进府后改叫的)跟他几年是最放心最可用的人了。但老子发话了,他哪敢阳奉阴违啊,只好威逼利诱豆皮儿,最好他自己打消这个念头,到时就可以说此仆忠心不舍离主,反正书安自己同意,大老爷又不会再管这种小事。

    先是说了下前程,可豆皮儿说金山银山也不如能在父母跟前尽孝,锦衣玉食也不如家中一碗稀饭,又扯了一大篇子来生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什么的。

    豆皮儿主子没招只好许了姨娘身边儿的一个丫头给他,这丫头是姨娘从小培养起来的,就指着她的婚事拉拢势力呢。本来相中了大管事的小儿子,可现在他身边儿急缺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听这豆皮儿更不干了,管她天仙还是什么的,再娶个丫头那真是世世代代都不能翻身的奴隶命了。数落了自己一筐缺点,最后又着重说了下,自己回去伺候高堂又是吃糠咽菜,虽说此女也是丫鬟,但从小也是姨娘娇惯着的,怕是受不了柴米油盐的琐碎罪啊。

    感情,他还以为临走送他一媳妇儿呐!豆皮儿的主子好悬没一口老血喷他一脸,想啥美事呢。

    看他真是拿定主意要走,豆皮儿的主子心中大怒,也不给赏也不给话就这么冷下他了。

    一般像豆皮儿这样在自家主子跟前得宠的奴仆,如果要放出去或者赎身都是有些赏赐或者免去赎身银的。一来主仆一场要博个善名,二来也是施个无伤大雅的恩德,主子总是希望奴才一辈子忠心感恩的。

    大老爷当只说可以赎身,豆皮儿主子又不发话,下面办事的只好按程序走,当初豆皮儿卖身银是十三两,现在赎身却是要三十五两的。

    按现在的物价,合成人民币那就是十万出头,十万买个正当年的壮劳力不多,这么多年虽然使唤可也发月例管吃住的。这也是规矩,就是怕有些人拿孩子倒个急用钱,当然你要还是孩子的话用不了这些,人家府上买人又不是为了赚差价,都是按年头和你本身的劳动价值算的,跟人市一个规矩。

    黄家一听能赎身乐坏了,大户人家一般不爱放用熟的奴仆,豆皮儿当初一走又是几月他们还以为没什么希望了呢,没想到让他等到这么一个契机。

    又知道豆皮儿主子心中不满,黄家就打算趁早给豆皮儿赎出来,免得拖久了再有什么变故。

    可让这么个刚脱贫又没开始致富的穷家拿出三十五两银子,简直跟要命没啥两样。李菊花那钱漏子刚堵上没两年,小买卖又是薄利多销赚吆喝,一家又这么多嘴,存了十几两都得说还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再加上豆皮儿这次立功他主子奖赏的,加起来也还差了十几两,这在只能维持温饱的小老百姓手里可不是小数。黄家又没有得力的亲戚,邻里邻居的百八十文的也不借力,隔壁王家倒是伸了把手借了二两,可离三十五两还是相去甚远啊。

    王家婶子给黄家人指了条明路,找荣家!若只是邻居,荣家肯定不会多借,但荣家打算和黄家做亲啊,光看豆芽儿的面子,荣家都肯定能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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