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三人坐在过道左侧的座位,士兵们坐在右侧的座位。双方各自沉默,互无交谈。

    士兵们悠闲自得,而凯文三人此时却在座位坐立不安。摆在士兵们的小桌子上的通缉令,就如同一枚钢钉,扎在他们心里,痛痒难当。

    “不如我们玩个游戏?”一个士兵打破沉默,这个提议随即受到其他士兵的附和。

    一个士兵站起身,从靴子上抽出短刀,扎在桌子上。

    “扎手指,谁先来。”

    凯文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扎手指是一种游戏,双方闭上眼睛,轮流将匕首扎向自己手指之间,以匕首刀锋距离手背的远近判定胜负。

    看似简单,但其实在闭上眼睛的情况下,很考验胆识和技术。为了获胜,就要尽可能扎在自己两个手指之间,靠近手背的位置,而越靠近手背,则越容易扎伤自己。

    这个游戏血腥粗暴,在他们的家乡北奥,很受市井莽夫的喜爱。凯文三人也常玩,大部分时候最终都以阿加斯扎到自己的手指告终。好在他皮糙肉厚,有着异于常人的恢复力。

    士兵们开始玩起了扎手指的游戏。

    士兵共有7人,无法平均分成两组,所以玩了一会,人少的一方总是输,见凯文三人望向这边,一个刚刚输掉比赛的士兵向北奥众人招手:

    “你们要不要过来一块玩?”

    凯文刚要拒绝,却见卡尔已经站了起来:“好,我就来试试。我曾经可是打败过全镇的高手,可说是高手中的高手……”

    卡尔在外游荡多年,跟各种人都能打好交道。市井流氓的气质更是不易令人起疑,所以几句话就拉近了和士兵们的距离,参与到士兵们的游戏中。

    卡尔招了招手,示意北奥众人也来参与。

    凯文和阿加斯一脸茫然。搞不懂卡尔是要做什么。

    自己一行人可是通缉犯,和军人坐在一桌玩游戏,卡尔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但是卡尔一向灵活多变,心思缜密,虽无言语,但是二人都觉得他此举一定别有用意,这样想着,凯文和阿加斯也加入了他们。

    凯文三人和两个士兵一组。对方也是五人,这回势均力敌。

    卡尔先上,他搓了搓手,装作很紧张的样子。

    他“吃力地”拔出短刀,闭上眼睛,一脸紧张的神色。一刀下去,轻轻地扎在偏离手指很远的地方。

    凯文和阿加斯面面相觑。心说卡尔你这是要闹哪样?

    士兵们也发出一阵嘘声:“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说你是高手。”

    卡尔耍赖地再次拔出短刀:“这次不算,这次不算。”他再次下刀,刀尖还是落在刚才的位置附近。

    士兵们哈哈大笑。

    而当卡尔拔出短刀的时候,凯文和阿加斯明白了卡尔的目的。

    因为卡尔将手放在通缉令上,他所扎的地方,正是罗兰的脸。两刀下去,罗兰的桃花眼已经变成了桃花猫眼。

    因为是闭着眼睛扎的,再加上他故作韬晦的表演,所以这个破坏通缉令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士兵们的怀疑。

    而且经过刚才的讨论,士兵们对于通缉令也不放在心上了。所以即便是刀子扎在通缉令上,士兵们也无动于衷。

    凯文会意地接过短刀,学着卡尔的样子,再次将刀扎向“罗兰”。

    如此几番,通缉令上的罗兰已经被扎得千疮百孔,娘都认不出了。

    凯文还有些意犹未尽。他觉得扎罗兰的脸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轮到阿加斯,即便他再笨,此时也已经明白了他们在做什么。

    阿加斯大吼一声,一刀下去,扎在自己手指缝里。鲜血泉涌,流在通缉令上,盖住了琴的画像。

    看到这一幕,凯文和卡尔不禁向阿加斯投去敬佩的目光。

    但是阿加斯自己知道,这一下,其实并不是假装的……

    士兵们乐不可支。

    阿加斯看似无意地用血把琴的画像涂抹了一遍。

    通缉令上,能够清楚辨认面貌的只有罗兰和琴,经此一番折腾,两人的面貌已经再不可辨。

    阿加斯假作懊恼:“不玩了!不玩了!这该死的游戏。”

    目的已经达到,卡尔和凯文也不逗留,他们和士兵寒暄了几句,就要离席。

    “慢着!”一声低喝,正是那个眼神很凶的士兵。

    阿加斯等人站在原地,心中一惊。

    难道是对方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背对士兵的北奥三人在心里打了好几遍算盘,如果被发现了身份,是继续隐瞒欺骗?还是暴起突袭?

    凶眼士兵站起身:“说好的赌注呢?”

    众人松了一口气。

    “什么赌注?”卡尔问道。

    “我们玩的可是扎手指。开局的时候就已经说定了,输的一方每人要付10个金币给赢的一方。”凶眼士兵伸出手。

    这是摆明的讹诈。

    自己一方有两个对方的士兵,即便这两个士兵也如约付钱,那也显然是做做样子,最终坑的也还是自己这三个外人的钱。况且在开局时,他们根本就没有说过什么赌注。

    但是对于卡尔等人来说,却是小事一桩。只要身份不暴露,花点钱消灾又算得了什么呢。

    “哎呀几位大人,您看我们都是小本经营的生意人,背井离乡去做生意,本来就已经很艰难……”卡尔一脸穷苦相,装模作样地开始求饶。

    “不行,愿赌服输。赶快拿钱来!”凶眼士兵不依不饶:“别让大爷亲自动手。”

    他拔出桌上的短刀,又狠狠地扎在桌子上。

    “别这样,算了吧。”士兵马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低声劝了一句。

    凶眼士兵瞪了马克一眼,不让他再插嘴。

    卡尔此时已经被凶眼的威胁“吓”得浑身哆嗦,连忙掏出自己的钱袋。抓了一把,比30金币只多不少。

    “大爷笑纳”卡尔颤颤巍巍地就要逃走。

    阿加斯冷哼了一声,强压心头怒火,也转过身去。

    凯文也装作畏畏缩缩地转身就要离开。

    凶眼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威胁如此有效,他看了一眼桌上卡尔放下的30多金币,却又盯着卡尔的钱袋,目不转睛。

    卡尔的钱袋沉甸甸的,看起来少说也有100金币。

    就在卡尔要收起钱袋的时候,凶眼突然地伸过手来,一把抓过钱袋。

    他竟然已经开始明抢了。

    “大爷们每天守卫国家的边疆,辛苦得很,你们这些商人却作威作福,难道不觉得愧疚吗?这些钱,本来就该孝敬我们。”

    其他士兵有的神色尴尬,有的转过头去,有的像凶眼一样紧盯着钱袋,眼里发出贪婪的光芒,对同伴这样的行为,他们有默许,有反对,也有支持。

    卡尔叹了口气,这一次,倒不是假装。

    北奥士兵军纪如此,如何保家卫国?也难怪在和苏拉帝国的几次交锋中败多胜少。北奥军人如此,国家又如何兴盛?

    再加上自己的遭遇,更加让卡尔心怀愤懑:作为先王亲封的领主,国内最大的家族——诺德家族的家臣,自己竟然会沦落到逃亡国外的地步。

    恐怕,这个帝国已经腐朽不堪,行将就木了吧。

    卡尔这样想着,便黯然地转身离开,这回连求饶和可怜相都懒得装了。

    就在这时,又一声低喝响起:

    “慢着!”

    却不是来自士兵们。

    而是走在前面的阿加斯。

    阿加斯缓缓转过身来。

    卡尔和凯文清楚地看到,卡尔身上冒出淡淡水汽,那是汗水被蒸发产生的雾气。

    阿加斯双眼血红,就像一头被激怒的斗牛。

    卡尔和凯文连忙上前阻拦,却被阿加斯左一下右一下,扔小鸡一般轻松地扔到身后。

    几个士兵立刻紧张起来,有的甚至已经把步枪拿了出来。

    “你要赌注是吗?”阿加斯沉重的声音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士兵们心头。就连周围的乘客,也感受到了这种巨大的威压,纷纷躲避开来。

    “可是,游戏还没有玩完。怎么知道我们输了呢?”阿加斯走过来,一把抓住凶眼握刀的手。

    “如果你们全部扎着手,那就是我们赢了。对吧!现在,该你了!”

    任由凶眼如何挣脱,也抽不出自己的手,阿加斯的大手,就像一个铁箍,把他的手和刀把紧紧地扣在一起。

    阿加斯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对方的另一只手,把它牢牢按在桌面上。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整个客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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