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怜儿的印象里,郑树这个表哥一向是唯唯诺诺的懦弱性子,而且之前,他看她的眼神都是充满了喜欢跟怜爱。

    可是现在……现在,他目露凶光,看着她的目光,让她觉得像是被一只野兽给盯上了,甚至下一刻,他就会扑上来,咬住她的喉咙,把她给活吃了!

    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怜爱,而是刻骨的仇恨!

    田怜儿明白,这样的事情,放在哪个男人头上都是一种屈辱。

    不过,她是算准了郑树的懦弱性子,觉得他哪怕再恨,也不会敢说什么的。

    然而现在,田怜儿意识到,在这件事情上,她好像有些算错了。

    郑树是真的不想要银子,只想让她们母子留下来吗?

    不,不是的!

    看着郑树眼里明明白白的仇恨,她心中明白,若是真的留在郑家,她,还有她的儿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田怜儿恐惧至极,一向把情绪掩藏得很好的她,面上也露出惊骇的神色。

    她终于是有些慌了,腿一软,对着郑树便跪了下去,颤抖着道:“表、表哥,怜儿知道,是怜儿对不住你,可我实在没有法子了……你是个好人,是怜儿配不上你,我也没有见面再留在郑家,以后肯定会有更好的女人来配你的,你能不能……能不能放过我?”

    田怜儿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哽咽,眼中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郑树,脸上的神色是明显的乞求。

    要换在平时,被田怜儿这样楚楚可怜的神情看着,郑树身心早就软成一滩水了。

    可是今天,他却不为所动,甚至还觉得有些厌恶——原来,在他心里冰清玉洁的表妹,竟然是个荡妇!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拉走,狠狠折腾一番,然后再慢慢的折磨她,折磨一辈子!

    至于那个孩子嘛,哼哼,这么多孩子,也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好好长大的,若是因故夭折,外头的人也不会说什么。

    这个野种,就是他耻辱的证明。野种的爹已经死了,既然如此,便从他儿子身上找回来吧!要怪,就怪他命不好,有一个不知羞耻的娘!

    郑树心中掠过无数残忍的想法,竟然觉得有一丝的爽快,面上不由得带上了些笑容。只是那笑,却怎么看,怎么瘆人。

    “怜儿,说什么傻话呢?什么放过不放过的,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肯定好好对你,安心的留在我身边……孩子,我也会视如己出的。”

    话是好话,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田怜儿又忍不住抖了抖,不敢与郑树对视,也不敢再去同她说话,只好求助陈夫人。

    陈夫人也不是什么傻白甜,富贵人家里,阴私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她如何不知道郑树打的什么主意?

    还别说,郑树说的,有一点儿是对的。田怜儿是他的媳妇儿,他要不放人,还真不能带走。至于这孩子……若是田怜儿留在这里,肯定也不会让她把孩子带走。

    现在,这个孩子,就是田怜儿的筹码,也是这老郑家的筹码。

    可她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孙子,就留在这个破地方,被这个乡下汉子给弄死吗?

    还真不行!

    她忍不住又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看了看那张同儿子有七八分像的孩子,咬咬牙,强笑着去看郑王氏:“老夫人,您看……”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院儿里的事儿,是这个老太婆做主的,她便也只同这个老婆子说话。

    那边郑王氏看到孙儿突然站出来反对,先是一愣,而后心里又暗自欢喜——她正愁这个陈夫人砍价砍得太狠了呢,现在郑树这一闹,不正好抬抬价?

    她知道陈夫人什么意思,只不过故意装作不知道,一脸为难的道:“哎呀,你也看见了,我这孙儿对这小娼妇还是有些情谊的,不肯放她走。这是他的媳妇儿,我老婆子也不能做主哇。”

    陈夫人早有准备,不过却没有答应的太痛快,犹豫了良久,这才下定决心似的:“老夫人,我也知道这事儿实在是对不住你家,可是经过这一遭,这两孩子,心里也存了疙瘩,往后未必能和和气气的过日子。

    我看,与其日后变成一对怨偶,倒不若现在就撒开手来。贵公子年纪还小呢,不愁找不到合心意的,这样下半辈子一家子也能和和乐乐的不是?我愿意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再多出些银子,就当作是对贵公子的补偿。”

    郑王氏听明白了,这意思是愿意再加些银子,不过,两千两是不可能的。

    她想了想,正要报数,谁知那郑树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犟了起来,梗着脖子又喊了一声。

    “给再多银子也不行!怜儿跟孩子都不能走!”

    陈夫人的脸色瞬间垮了,郑王氏看着心里一急,仿佛看到煮熟的鸭子飞了,到手的银子没了,连忙对陈夫人说:“我心里,其实跟你也是一个想法。不过你看,这孩子一时半会儿想不通,我去跟他说两句。”

    说着,便上前扯着郑树往外走。

    田氏也怪这孩子傻,白花花的银子不要,去要一个残花败柳,也恨恨的抓着他另一只手,使劲儿往外推。

    郑来福龇牙咧嘴的捂着屁股从椅子上站起来,艰难的挪动着步子,也跟着出去了。

    也不知道几人说了些什么,一会儿,便看到郑王氏由田氏扶着,笑眯眯的进来了。后头还跟着一瘸一拐的郑来福,倒是没有看见郑树。

    郑王氏一进门,便迫不及待的道:“那啥,我们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家,你就给一千两银子,这事儿就算了了。”

    陈夫人听到这个数,还是有些肉痛。有心想要再掰扯掰扯,又怕再生出什么变故来,只好忍痛答应了。

    她原本想要给银票,不过郑王氏却不认。

    “我只要真金白银,给几张破纸有啥用?”

    陈夫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里狠狠地骂着这老婆子果真是乡巴佬,银票都不认识。

    不过到底忍了气,叫上家里的仆人,赶紧拿着银票,赶了马车,赶紧兑了一千两的现银回来。

    郑王氏等三人,看到眼前白花花的银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不过,陈夫人却没有立即就给他们,而是还要郑树签一份和离书,并把今日收了银子得事儿也一并写明了,往后要是有什么,也好有个凭证。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放在老院儿,那就是有钱能使郑王氏这个难缠的老太太异常好说话。听到陈夫人的要求,一口便答应下来。

    如此,便由陈夫人这边拟了文书,双方签字。

    郑树再也没有露过面,就是签字,也是让田氏拿过去,由他签好了再拿回来。

    而田怜儿,也没有再回那个阴暗的厢房,什么东西也没有收拾,抱着孩子跟着陈夫人,登上了回陈府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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