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八年前昆子也是这样躺在医院的,也跟现在一样毫无声息的闭着眼睛,像一个死人,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才会醒过来,那阵子,徐饶也是在医院守了整整四天。

    如今历史同样上演,如果不是最后一丝的理智强撑着,只怕徐饶也会崩溃。

    徐饶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搞出一包烟,脸色倒还平静,只是拿那包烟的时候手还是颤抖的,抖了好几次才把烟衔在嘴里。

    刚打着火,前边就有一个护士走上前制止。

    “护士小姐,你让他抽吧,就一根,否则他心里也不好受。”

    “好吧,就一根啊,毕竟这里还是医院呢,影响多不好。”护士小姐没得办法,见个大男人两眼通红,又瞥了一眼重症监护室里人,犹豫了一会儿才松了口。

    冯饕就陪着徐饶,看他一口接着一口的抽,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也不知几心疼的,尤其是这个兀自逞强的男人夹着那根烟的手指还抖得厉害。

    他是在害怕,害怕里头带着呼吸机的昆子会就这么起不来了,他也后悔当初怎么就看着昆子去了那个狗屁叙利亚。

    操他的维和,操他的武装分子。操他娘的狗屁军队。

    “我跟昆子是一个大院长大的,七岁的时候昆子说带我去掏鸟窝,结果两个人屁颠的跑到军大院的后山,搞得灰头土脸的回来,昆子的脚还弄坡了,一瘸一拐的回来,十二岁的时候,昆子说大院老黑脸的女人是个大sao货,我们两个人跑人家窗口下看那女的,结果那女的被操得喊娘,那水儿真多,真他娘的sao,我跟昆子还用砖头砸破了人家的窗,结果那两人吓得跟孙子似的,不过为了这事,昆子被他家老头罚军姿站了一晚上,真惨,那会儿连晚饭也不给,不过后来咱偷了个大馒头塞给他,他还分给我一半……”

    徐饶抬起头,眼圈红着,眼眶内似泛着泪花,手盖在她大上紧紧揉着,似也害怕她也跟昆子一样会突然就这么……

    等烟蒂快烧到他手指的时候,他又紧着吸了最后一口。

    “上大学那会儿,我跟昆子两个人跟人干架,对方说老子睡了他女人,其实那娘们长啥样老子都不记得了,应该是挺sao的,就记得那女的聚会上自己过来缠着要敬酒,那也是她自个儿心甘情愿的爬咱的床,谁知道那狗样娘的烂货居然反咬咱一口,想起来也真他妈晦气。那天,对方七八个人对我们俩,当时其中一个孙子的脑袋就被我给开了瓢,那血流得满脸,那场景,说出来你也不信,昆子一个人就干翻了五个人,全给整趴下,学校要处罚我们两个,昆子就非要一个人把这件事扛下来,不过老子也不能连累了兄弟,第二天还是跟他一块跟老头子“负荆请罪”去了。”

    徐饶这一晚上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这些话往常他铁定不会轻易开口,这些都是他跟她掏心掏肺的话,他相信她,甚至于这个时候在依赖她,他极需要一个人跟他以前分担这份痛苦,不知道为什么,徐饶偏偏就过不得她,放不开啊。

    许是太累了,徐饶眯着眼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冯饕这才轻轻的挣脱他的手,跑楼下便利店买了一点吃的。回来的时候没见徐饶的影子,冯饕拎着一大袋的东西赶紧去找他,好不容易在厕所门口看见他,他还站在那里魔怔似的盯着女厕所瞧。

    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旁边没人了,昆子还在病床里安安静静的躺着,像个没生命的死人,他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她仿佛就是他整个世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见了,以为她去上厕所了,就一直站在人家女厕所门口,一直盯着,一直等着,脚踩在地上感觉都是软的,整颗心一直往下坠,一直坠。

    冯饕不由得轻喊了一声他名字。他才机械性的回过头,两眼都是虚的,似望不尽底的空洞,没灵魂似的,苟同行尸走肉的活在人世间。

    几乎是一瞬间的爆发,他红着眼冲过来,双手箍得她紧得不能再紧,似非要将她给揉进骨子里才行。

    冯饕疼得一张脸都白了,精致的五官几乎压成一团,刚想开口问他发什么神经,却发现脖子上一凉,却是他哭了。

    什么时候见过徐小爷会哭哦,还是在一个女人面前,他得舍弃掉多少东西才愿意放肆的毫无顾忌的把自己的软弱、委屈通通毫无遮掩的展露在她跟前,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有多伤心才会如此!

    也就这个女人了,这个没心没肺,这个冷血自私,这个脚踏几条船的破鞋。

    可偏偏,偏偏就是过不得她啊!

    徐小爷心里不知几委屈,几恨她,越是恨,就越是陷得深。

    当初不过就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现在好了,把他自己也给玩了进去,不仅是她,昆子也绕进去了,昆子比他陷得深,情也用得深。

    这个他们两个当初都想不到呵,哪里会晓得自己这辈子会碰上这么个折腾人的女人。

    偏偏徐小爷哭得稀里哗啦,惊天动地的时候,一个偏偏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倒出现了。

    莫墨是冲她来的,得知她回京的消息后立即赶赴医院。

    当然,刘昆在军总医院抢救的事他也听说了,也知道她是为了刘昆回京的,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去看她,哪怕一眼也好。

    冯饕也看见他了,只咬着唇,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这个男人,她不敢看,也不愿意再看了。

    怕就怕心软了,怕勾起她更多的心事。

    她哪里会知道,她这一低头却是伤了这个男人的心,她那明显不在乎了,逼着自己不去管他的态度,如同一把钝了许久的刀口,“咯吱咯吱”的拉着腐朽的单音节的刺耳声响,磨着他的心尖儿。

    她不在乎你了!

    这是莫墨的第一直觉,随后便是满心满身的痛苦。

    他伤了她,该他的报应!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上还有一更,本来俺的打算是年前结文的,但是估计速度赶不上,那俺就尽量在初八之前完结呗~

    第八十六章

    在医院守了两天,这次彻底是要逼死徐饶了,因为昆子依旧昏迷中。

    院里的领导来了,甚至包括军总医院的院长都出动了,身后跟着大大小小不知几多领导,军区这块儿的负责人也出动了,两天时间来的人那是按拨算的,这边京城军区的一拨,那边沈阳军区的一拨,再加上中央下来的这一块儿,至少每天能看见重症监护室外边的长廊上从来没少过人。

    刘涵之即使再心疼儿子,依旧忍着痛飞回沈阳工作,夫人方蓉则守在医院等待消息,这几天,首长夫人明显憔悴不少,眼睛就没有一天不是红的。

    冯饕的男人也扎堆似的飞到北京,甚至于姚尧那边也得到消息也跟着赶了过来。

    这些男人确实是放不下她,这不,她急匆匆的前脚才刚踏上京城的一寸地,这些男人后脚就跟上了,大有她去哪儿他们跟到哪儿的气势。

    冯饕也不能每天守在医院里,毕竟她回京的消息冯家迟早会知道的,老爷子那边首先就得回去看一下,所以冯饕时间上也很规律,她在医院守了两夜后,好不容易劝服徐饶到军总医院附近的酒店休息,自己才返回冯家。

    冯老爷子看见自己孙女回家自然很高兴,打了个电话让胜利部长过来,三个人好好吃了一顿饭,老爷子状似不经意的提起。

    “胜利,这次中央对驻叙利亚的维和部队受伤一事打算怎么处理啊?”

    “军委陈主席已经下了批示,这是我国驻外维和部队受到当地恐怖组织袭击比较严重的一次,虽然还未造成人员死亡,但受伤人数已达十二人,其中七人已经接送回国,另外受伤较轻的五人还留在叙利亚,现在叙利亚政府那边表示会慎重处理此事,已经加强了警备,武装分子也已经成功镇压,而且总书记很关注这件事,明确表示不惜一切代价确保仍留驻在叙利亚的战士们的安全。”

    胜利部长说这话的时候一直锁着眉头,大概是想起此前在会议上沉重的气氛。毕竟近年来外交关系紧张,如今眼下出了这件事,确实有些措手不及。

    “嗯,我看这件事还是要处理好才行,我们党中yang一定要确保战士们的安全,尽管人在异国他乡是为了世界和平贡献力量,可也不能轻视自己的生命,每个人都要慎而为之。”说到这里,老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龙井,又瞥了一眼在旁边泡茶的孙女。

    见她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老爷子岂能看不出她心中所想,便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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