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宴会那晚,黎俊柏眸色沉暗,怒火在眼底灼灼烧起。

    “你居然会中萧冬采的阴招?”褚乔林惊奇不已。

    黎俊柏摇头,说:“萧冬采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机会,她上楼找我,我只在起居厅跟她说了几句话,当时一口水没喝过,沈佳雯搞的鬼,估计是趁我不要家时,在我卧室的饮水机里做了手脚。”

    “你这后妈到底想干什么?”

    “破坏我和徐凤英女儿的婚事,腾飞可是数一数二的地产公司,徐凤英的女儿是独生女,听说自小娇养溺爱,我娶了她女儿,相当于得了腾飞,实力大增,沈佳雯怎肯坐视成事。”黎俊柏冷笑。

    “好恶毒的女人,逼死你妈还不够,还想得整个富通的财产。”褚乔林气得一拳击到桌面上,末了,恨恨道:“要不,你委屈自己一下,娶徐凤英的女儿壮大实力扳倒她,这是一个捷径。”

    “不可能,不是深爱的女人我不会娶,娶了就要宠她一生,忠贞专一,决不让她走我妈的路子。”黎俊柏断然道,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摸起窗台上的烟盒,抽出香烟,点燃打火机。

    红色的火光明灭,淡淡的烟雾升腾起,像一层薄雾,薄雾后他的一张英俊的脸变得模糊,烟燃着,他却不抽,夹在手指中,一动不动,静静望着窗外,唇角微微抿着,有些许疲惫地闻着尼古丁的气味。

    又在思念他因情变精神失常自虐身亡的母亲了!

    褚乔林长叹了口气,知道这个时候,黎俊柏需要的是一个人独处,站了起来收拾好合约轻轻离开。

    同一片天空下另一扇窗户前,阮卿卿也正望着窗外茫茫夜空发呆。

    徐凤英晚上又是没回家,一个人孤单单吃过晚饭后,因下午没买到想要的书,她进了书房,在书架上翻阅,想寻一些自己想要的书籍,无意中却看到,书柜里厚厚的几十斤重的习字贴。

    那些字贴年月久远,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到后来的工整,渐渐的,字贴形成了一种笔迹,遒劲瘦硬的柳体,她养父的字体,当然,也是她自小习成的字体。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自己和正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说话口音很接近,徐凤英也是同样口音,然后,自己的字迹竟然和正主又相似得近乎完全相同。

    阮卿卿觉得喘不过气来。

    阮卿卿这天晚上做噩梦了,也不算噩梦,只是界乎半梦半醒间,耳边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那是养父剁猪吃菜的声音。

    养父嫌猪圈发出的的臭味熏着她,很想拆了猪圈不养猪,她竭力反对。

    每年卖猪的钱对他们贫寒的家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而且只有养猪,她才能稍稍帮上忙,到田埂垅间拔猪吃菜背回家,不用养父那么辛苦拄着拐杖出去打短工。

    “爸爸。”阮卿卿在梦里喊,怕咔嚓声音消失,好像只要这声音一直响着,养父就还没去世,还活着。

    第9章 成见已深

    阮卿卿第二天让老刘送她上班。

    会开车,其实自己开车更方便,然而,看着正主那辆拉风招摇的法拉利,她无法想像自己开着那样一辆车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恰好是上班时间,富通办公楼大堂很热闹,不是喧哗的尘嚣,而是一种浮动在空气中的像春天一样生机萌动的气息,阮卿卿一眼望去,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昨天刚见过面的男人竟在电梯外站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笔挺高挑的身姿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电梯门开了,男人走了进去,转身间,阮卿卿的视线和他突兀地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睛在瞬间似乎异常明亮。

    电梯门合上,那道深邃的视线被阻断,阮卿卿有些呆怔,手肘忽被顶了顶,回头看,是何姒。

    “阮小姐早。”何姒腼腆地笑了笑说。

    “早。”阮卿卿回以一笑,和何姒一起走进另一个电梯,心中恍恍惚惚,疑惑着,看样子,男人竟是在富通上班,那样的磅礴的气势和华荗的年龄,他的身份是?

    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不言而喻。

    世界还真挺小的,碰头会上,看到迈着沉稳有力的脚步走进来的男人及走在男人身后的袁可立时,阮卿卿没有很意外。

    相较于她的平静,黎俊柏却十分震惊。

    会议桌两旁壁垒分明,一边是富通的人,另一边是腾飞的人,她就坐在属于腾飞那一边的第一位,第二位他认识,徐凤英的业务助理季承翰。

    黎俊柏一个一个极认真地看,试图找出另一个从年龄和气质容貌上看更像徐凤英女儿的人。

    他失望了。

    ——我怎么觉得太巧了,像是有预谋的偶遇。

    褚乔林的话在黎俊柏耳边响起,黎俊柏深吸气,竭力忍着,手指微微颤抖。

    昨晚汽车里那一双盈盈的似要滴出水来的眼睛在脑海里突然变得模糊,短短的一刻,被世俗的浮华替代。

    心底冰冰的凉,勃勃的怒。

    “幸会。”黎俊柏来到会议桌主位,朝阮卿卿伸出手,一字一字,缓缓说:“我是富通地产部总经理黎俊柏,负责小清河南岸合作案,欢迎你。”

    彬彬有礼,疏淡客套,面容依然英俊,眉眼分明,那双在此之前望着她时笑意隐隐的眼眸却不再温和,犀利尖锐,犹如出鞘利剑。

    阮卿卿想起他昨日傍晚在车中的自我介绍,忽而就明白,他当时说的是,我的中文名字含意是挺拔的柏树,我姓黎。

    如果那时自己听懂了,说开来了,也许就不是眼下的敌视吧?

    没有如果,阮卿卿站了起来回握,轻声说:“你好,我是阮卿卿。”

    “卿卿,亲卿爱卿,是以卿卿,阮小姐的名字很好听。”他淡淡说,眉间带着沉郁讥嘲之色,跟汽车里那个喃喃地说着“莫忧”的笑容温暖明亮的人,截然不同。

    阮卿卿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宽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明亮的阳光,光影之中浮尘涌动着,会议室很静,不应在商务场所出现的诡异的安静,低气压在空间蔓延,令人窒息。

    许久后,也许其实只是一瞬,黎俊柏松开阮卿卿的手,问道:“阮小姐见过变魔术吗?”

    阮卿卿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个和眼下情形毫无关系的话题。

    “我见过。”黎俊柏微笑,笑容带着森然的寒意,“昨天刚见过,我看到一种花,洁白的花朵,花瓣密柔娇软,叶子清清亮亮,浅浅的、亭亭的摇曳风情,那样细嫩的一种花,像上好的白釉胎盘里滚动的水珠,脆弱清新,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疼,可是眨眼间,那花变了样,霞光闪烁,灿似流虹,芒胜明珠,毒蛇吐信似风情冶艳。”

    阮卿卿觉得有些冷,头重脚轻,攥起手,手心滚烫,扶住桌面,橡木桌像凝了冰,冷得人瑟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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