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秘密,她永远都不会对任何人言明,哪怕只是为了褚易安和褚琪枫,也必须要守口如瓶。

    她今日可以借酒闹事,当着一个局外人的延陵君的面无所顾忌的任性一回,而等到这一场酒醒,就又要恢复往常的模样,继续她肆意飞扬的生活。

    哪怕只是被动的接受,有些安排,也是不能辜负的!

    想的事情多了,褚浔阳便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昏昏欲睡,闷声道:“我困了,回去吧!”

    “好!”延陵君察觉她的身子有松弛下来的趋势,才试着小心翼翼的将她从身上扒下来,安置她靠在船沿上坐了。

    褚浔阳倒是还好,延陵君自己却是一身狼狈。

    因为不是自己的地方,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先捡起落在旁边的外袍穿上,又就着湖水净了脸,把身上沾染的酒气打散了些。

    而他做这些的时候,整个事情的始作俑者却是倚靠在船边懒洋洋的看着,倒是半点也不觉得心虚。

    延陵君打理好自己,就取了船桨往回划。

    褚浔阳浑身没有力气,歪在船边却也不老实,不时的就探手去拨弄那湖中水面。

    延陵君不好阻止,又恐她落水,只能移到她身边挨着,一边划桨一边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以防万一。

    荷花谢了,就有了莲蓬,褚浔阳随手扯了一个,剥了莲子出来慢慢的嚼。

    延陵君和她的半个肩膀相抵,侧目看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慵懒的剥着莲子,眸子眯起,像一只偷腥的猫。

    那模样不似平时那般锋芒锐利,倒是难得温顺了不少。

    他的心情就跟着莫名的好,顺手又捞了两个莲蓬扔到她的裙摆上,叮嘱道:“起风了,身子别再往外探了,当心落下去。”

    “嗯!”褚浔阳投桃报李,剥了一粒莲子反手递到他唇边。

    酒劲没过,她指尖的温度还带着几分灼热,不小心触到延陵君的唇,延陵君浑身的血液一凝,自己似乎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整张脸正在以她指尖所触的位置为中心迅速红成一片。

    褚浔阳倒是没在意,另一只手仍在灵巧的剥着裙裾上堆着的莲蓬,等了片刻见他没动,就撞了下他的肩膀:“喏!”

    延陵君回过神来,局促的张嘴将她送到唇边的莲子含了去,唇瓣不可避免的从她的指尖上蹭过,脸上蓦的又烧成一片。

    倒也不是褚浔阳不懂得男女大防的规矩,而是自幼被褚易安宠出来的脾气使然,她和褚琪枫之间的相处又一直随意没有拘束,而前世的时候待到后来年龄渐长,她又因为那一场变故去了军营,自此以后,这些事情就更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又带了几分醉意,着实是没有想的太多。

    后面的一段路,延陵君划桨的动作都一直有些怪异的僵硬。

    褚浔阳倒是自在意,心满意足的剥着莲子,不时还探手喂他一颗,待到三个莲蓬剥完,船也靠了岸。

    褚浔阳拍了拍裙子起身,岸上青萝和青藤两个已经迎了过来,见她脸颊泛红浑身的酒气,不由的大惊失色:“郡主饮酒了?没事吧?”

    “没事,就喝了一点!”褚浔阳笑笑,由两人搀扶着上了岸。

    延陵君一声不吭的在后面跟着。

    青萝对他的戒备一直没有全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本来还为着褚浔阳醉酒的事情着恼,这会儿倒是平衡了——

    这位延陵大人的一张脸红的可比自家郡主美艳多了,似乎是——

    呃……醉的更厉害些!

    两人先后上了岸,彼时褚易简已经做完了延陵君给他安排的课业等在了前厅。

    见到两人酒气熏天的进来,他先是一愣,随后就朗声笑了出来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还染上这酗酒的习气了?就不怕我告诉你父亲知道?”

    褚浔阳的酒量其实还算不错,前世的时候到了后来已经可以说是练成了千杯不醉,这会儿虽比不得当年,却也不至于被半坛老酒灌倒,再加上方才在湖面上吹了半天的风,这会儿已经醒了大半。

    听了褚易简的调侃,她便是毫不示弱的扬眉一笑道:“我好像听说中秋过后叔公过来的时候特意将这汀兰水榭里外都搜*净了,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你还有藏私,却不知道叔公与我父亲的脾气谁会更好一些呢?”

    当年褚氏宗亲被宪宗下令屠杀,褚信的妻小全部折了进去,唯一侥幸保住一条命的褚易简也废了双腿,后来西楚建国,褚信因为拥立有功又是皇帝的嫡亲弟弟,自是被册封亲王。只是重新建府娶妻之后,膝下子嗣却再没能繁盛起来,十几年来也就只有一个嫡女和两个不成气候的庶子。如此一来,睿王府这一门的希望实则还是放在了褚易简的身上,故而对褚易简的要求也是极为严苛。偏偏褚易简无所好,就有一个无伤大雅的毛病——贪杯,但是他的身体又不好。睿亲王屡禁不止,索性就每隔几个月都过来将他这儿清理一遍,又时常的搞突袭,闹的褚易简焦头烂额。

    褚浔阳毫无顾忌的揭短,褚易简被她噎了一下,立刻就沉了脸,没好气道:“小时候只觉得你这丫头老实,没想到如今却是长成精了。早知道啊——我当年就不该多管闲事,就让你们两个被拐子骗走也就是了,也省得如今还要受你的奚落。”

    坐在旁边喝茶的延陵君一愣,不解的抬眸朝两人看去。

    褚浔阳无所谓的撇撇嘴,褚易简就快意的笑了出来道:“这个丫头小的时候就不安分,那一年的上元节,太子差了她和琪枫去慈修庵,她却拽着那小子溜去了仙女庙看灯,结果被人牙子盯上了也不知道自报家门。”

    褚易简说着,眼中带了难掩的笑意,摇头晃脑道:“两个娃娃倒是硬气,直接就把人打趴下了,最后惹的被一群人追着满大街的跑,要不是被我刚好进京遇上了,真不知道现在要被卖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还能由得你在我这里吆五喝六?”

    “施恩莫求报!我们可是你的侄子侄女,小王叔你若要坐视不理才说不过去吧!”褚浔阳淡然一笑,对他的奚落满不在乎。

    她对褚易简是感激演化成的关切,常来常往下来,关系自是要比其他人亲厚一些。

    以前褚易简因为腿疾的关系郁郁寡欢,待人只能算是礼貌,如今却是爽朗又温和了不少。

    褚浔阳见他神采奕奕的模样,也是由衷的替他高兴。

    “得了得了,你这丫头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就是了。”褚易简摆摆手,“既然过来了,就在我这里用了午膳再回去吧,也难得你过来一次。”

    褚浔阳自是应了。

    趁着摆膳的功夫,延陵君先回房去梳洗更衣,褚浔阳和褚易简下了盘棋。

    午膳自是三人一起,也算宾主尽欢。

    褚浔阳的酒没有全醒,用完膳就先回了自己的住处,倒头便睡。

    这一觉她睡的通体舒畅,醒来的时候时值傍晚,懒得起床就翻了个身,双手交叠撑着下巴看外面院子里落日的余晖。

    青藤端着一碗醒酒汤从院外进来,裙裾翩然,环佩叮当,十分之悦耳。

    “我就猜这个时候郡主也差不多该醒了。”青藤笑道,把托盘放下,过来拉她起床,“奴婢给您煮了醒酒汤,起来喝一点吧。”

    彼时褚浔阳的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有些脑袋发胀,于是便笑眯眯的爬起来将那醒酒汤喝了一半下去。

    待她放下碗,青藤才眸子锃亮神秘兮兮的提醒道:“郡主,今儿个一早,安乐郡主的车驾已经提前启程回京了。”

    褚浔阳闻言却是不为所动,仍是慢条斯理的捏着帕子擦拭嘴角。

    青藤好奇道:“郡主怎么不问她用的是什么理由?”

    “不过都是借口,用什么理由还不一样?”褚浔阳反问,扔了那帕子,穿鞋下地,径自走到盆架前捧了清水净脸,然后才无所谓道,“等着看吧,苏霖就要鸡飞蛋打了!”

    前世的时候褚灵韵最终也没能看上苏霖,但是经过褚琪炎的运作,苏霖最后娶的是南河王妃娘家的嫡女,两家王府的关系最终还是得意维系不败,可是今世——

    褚灵韵自以为是利用了苏霖这么多次,再想要干干净净的摘出去苏霖就未必会答应了,到时候势必会有一场好戏看了。

    青藤见她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也就没再多言。

    经过苏皖的事情之后,这一次的行宫之行的确少了很多的是非,众人一共在这里留了五日,后面的几天,除了必要出席的场合褚浔阳按部就班的露面,然后余下来的大部分时间就窝在房里跟青藤学习刺绣,所有人相安无事,一片和乐。

    第六日清晨,一行人就分道扬镳各自启程回京。

    按理说去了行宫一趟之后和漠北和亲的人选就应该定下来了,可是左右又等了七八天还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动静。

    这日晚膳后褚浔阳终于忍不住对青萝道:“父亲那里也没有拿到确切的消息吗?包括拓跋榕瑶的去处?”

    青萝摇头:“前两天奴婢特意问过曾管家了,只说是皇上在早朝上放了话下来,可能在五皇子的王妃人选定下来之前,八公主的去处暂时也不会提。”

    褚浔阳的心中掠过一丝怪异的感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拓跋淮安还没有挑到合适的人选?皇上的圣旨是因为他才一直迟迟未降?”

    “不过就是区区一位漠北皇子,皇上若是有心,随便指一个人给他也就是了,如今挑也让他挑过了——”青萝也是神色困惑,一筹莫展,“郡主,按照皇上的性子,不该是会对他如此纵容的。”

    是啊,不过就是区区一个漠北皇子,皇帝给拓跋淮安的脸面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儿?

    褚浔阳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缓的敲在桌上,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找机会去探探对方的底细,就见青萝手持一封明黄的请帖从门外走了进来。

    ------题外话------

    早上10点写到现在,荡气回肠又缠绵悱恻的一章啊啊啊~求抚摸求顺毛~

    还有那个谁谁谁,你已经出场了喂,虽然上来就已经不朽了,但是真的是光芒万丈举世无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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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4章 消灾

    明黄,是皇室的标识色。

    褚浔阳抬眸:“宫里送来的?”

    “是!”青藤道,跨进门来,将那帖子呈上,“皇后娘娘宣了四喜班明儿个进宫唱戏,说是给各家王府都下了帖子,让诸位郡主进宫作陪。”

    “是么?”褚浔阳接过那帖子随手翻开来看了眼,饶有兴致道,“唱的可是最近当红的那出‘玉台春’?”

    “好像是的。”青藤道,想了想又再确认,“郡主去吗?”

    “皇后的宣召,岂有我单方面拒绝的道理?”褚浔阳笑笑,将那帖子扔到一边,“去准备吧!”

    “好!”青藤点头应下,含笑转身退了出去。

    一直到她走后良久青萝还一直盯着桌上的帖子,面色凝重。

    褚浔阳侧目看她一眼:“你有话说?”

    “奴婢只是觉得奇怪。”青萝马上收摄心神,不解道,“皇后是爱听戏,可是她在宫里也养着自己的戏班子,就算是四喜班出了新戏,她叫那几个伶人去学了就是,何必还要特意的宣四喜班进宫?”

    皇宫不比别的地方,戏班子里又从来都是龙蛇混杂,收留的多是些底细不清的人,传他们进宫一回就少不得要添许多的麻烦。

    罗皇后一向持重,这件事确乎是真做的有些欠着考究了。

    褚浔阳但笑不语,那神色之间大有几分讳莫如深的味道。

    青藤不解:“郡主,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万事都等明日进宫以后再说吧。”褚浔阳道,却是敷衍了过去。

    青萝见她不欲多言,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次日又是四姐妹一起进的宫,褚月妍和褚浔阳之间如今是彻底结了仇,在大门口遇到就是冷哼一声,扭头钻进了马车。

    褚浔阳对此也无所谓,仍是和褚月宁一起登上后面的马车。

    戏台子是摆在御花园的,受邀的除了后宫再就是各家王府的女眷,唯一可以称之为外人的便是苏皖和拓跋云姬那两姐妹。

    苏皖养了半个月,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虽然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是不复往日的光彩,显得虚弱而苍白。

    褚浔阳几人过去的时候,罗皇后正握了她的一只手惋惜道:“行宫那里发生的事本宫都听韵儿说了,你这丫头受苦了。”

    苏皖是真的委屈,闻言不觉就红了眼眶,面上去做出温良恭顺的样子,螓首微垂道:“臣女惶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敢劳皇后娘娘亲问。”

    罗皇后笑笑,也不在这个话题上执着,只对梁嬷嬷吩咐道,“这苏家丫头的身子不好,回头去我的私库里看看,寻些好的药材补品给她送过去。”

    苏皖连忙后退两步跪下去,感谢道:“臣女谢皇后娘娘关怀。”

    “起来吧!”罗皇后虚扶了一把,然后便淡淡的转开了视线。

    她会出面安抚苏皖,也只是看着苏家的面子做的一点表面功夫,犯不着太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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