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昌已经十七,苗氏一直在等姚文昌高中,得到消息,立马就张罗让媒人挑县里的大户人家小姐说媒提亲。

    这时候姚文昌突然暴出消息,他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苗氏惊的呆住,急忙看向姚正中。

    这事儿姚正中只听姚文昌之前提了一句,也很是惊诧,“真定了?啥时候的事儿?”

    苗氏见他不是质问,显然之前是知道风声,而她一点不知道,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爹,娘!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夫子之前跟我说的亲事,我…我没法拒绝,已经答应下来了。不过爹娘放心,夫子说的是他至交好友家的小姐,家住新安县里。卢夫子因考了同进士,没有入仕为官,在长青书院教书。家里的…境况也很不错。”姚文昌知道要是对方家境不好,就算他答应,家里也会找机会拒绝了。

    听是进士家的小姐,住新安县的,又是书院教书的夫子,姚正中满意的点点头。姚文昌的夫子他见过,很随和有礼的人,说的亲事怕也是极为靠谱的。就扭头对苗氏说,“那就准备着,两家见个面,商量商量婚事吧!”

    “还没见着面,啥情况都不了解,就同意了?”苗氏听境况不错,依旧很是不悦。竟然决定之后才支会她。之前眼看着她奔波了那么多趟,现在一个都不一个。

    “文昌那个夫子为人很是不错,这门婚事既然是他担保,那就错不了的。”姚正中没有挑的,对女方家的情况很是满意。不管境况好不好的,就凭小儿子那夫子的为人,对方又是考中进士,在书院教书,能同意把闺女嫁给他儿子就是幸事了。

    “娘!那卢小姐我见过一次,人挺温婉的。长得也好看。”姚文昌看苗氏面色不好,知道她肯定心凉不好受,可他的婚姻大事,过一辈子的妻子,他不想让家里人给他乱搞。更不会愿意大嫂三嫂说的啥娘家表妹的。拉着苗氏的胳膊摇了摇。

    苗氏脸色缓和,看他模样像是先看中了那家小姐,又渴求拉着自己的胳膊,心里发软,瞪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人了,都要娶媳妇了,还朝娘撒娇!”

    这是同意了!姚文昌松了口气,理所当然的抬着下巴道,“就算我七老八十也是娘的儿子啊!”

    苗氏顿时笑了起来。

    毛氏开始就知道婆婆怕是不会同意自己娘家表妹,看不上眼,看姚文昌定了县里的小姐,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坦。

    许氏更是摆在了脸上,撇着嘴表达不悦,“娶个小姐进门还要供着,说不定连针都不会拿,饭都不会做,还要人伺候呢!”

    姚正中却很是重视,特意换了新団纹褂子,叫上姚满屯一块去撑场子,带着姚文昌和苗氏,跟卢家见了面商谈婚事。

    卢夫子听姚满屯快而立之年还念书考中了秀才功名,对姚正中更是多了一分赞赏,对这门不太满意的婚事也多了分满意。

    没有见到卢小姐,苗氏很是不满,从新安县回来就一直拉着姚文昌打听卢小姐到底长得咋样,脾气秉性咋样。别家里不错,长得不咋样,娶回家不是丢人吗?

    姚文昌的确见过卢小姐,长得不是太美,但人很是爽利,是他喜欢的性格,就跟苗氏夸了几遍。

    很快姚正中和苗氏准备好彩礼,姚满屯别的没送,送了一桶五十斤的啤酒作为彩礼拿到了卢家。

    于家卖啤酒的地方在京都,也只有县衙里见过,长青酒楼见过,收到一大桶啤酒的卢家很是高兴,尤其苗氏给小儿子定亲准备的彩礼也很丰厚。龙凤镯还是赤金的。

    订了亲,卢家提了要求,成亲分家单过。

    苗氏最疼的就是小儿子,卢家提这个要求顿时在她不大多的热情上浇了一桶水,顿时笑的泛冷,“还没进门就要分家,是看不上我们家,不想结这门亲是吗?”

    “兄弟几个本来就是要分家的,文昌分出去也是应当的。既然人家要求了,选块宅基地盖房子吧!”姚正中见小儿子眼神看过来,沉着脸站起来。

    苗氏气的肋下疼,几乎浑身发抖,“文昌!?”

    “娘!要不我就出去住算了。你要是想跟着我,就可以住我那去啊!”姚文昌一脸无辜,又凑过去小声道,“我真的挺喜欢那卢小姐的,娘就可怜可怜儿子吧!”

    “还没进门就闹着要分家,不是嫌弃我这乡下老婆子邋遢,娘还哪还敢跟你住一块!”苗氏虽然气恼,不过却还是忍住了。再者老宅这院子虽然挺大,可房屋都破旧了,她和老头子都还没咽气,就算咽气,正房也轮不到小儿子两口子住。人家要求先分家也无可厚非。

    毛氏本想姚文昌娶了媳妇,有人帮她分担分担,也跟四房套好近乎,以后有事儿一家人好说话。没想到刚定亲就要求另盖房子分家,她脸色难看,就拿着手巾哭了起来,“娘!是不是都嫌弃我们家,还没见着人就不愿意往一块住?”

    “几房都分了家,总不能让四房和大房还挤在一块,也不像样子。”姚正中挪步出门,叫了姚文昌,让他选宅基地。

    姚文昌之前就看好了,在姚若溪家附近,离的不近,但绝对不远。

    姚满屯就是里正,很方便的买了宅基地。正赶上啤酒厂还没改建完,立马买了砖瓦回来。顺便一块盖了。

    有于家找的工匠,房子起来的速度很快。院子是比照着姚若溪家盖的,也是两进,不过内院是三间正房带一间二房,左右两间厢房。前院同样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没有花园。

    姚富贵看着,一家人又搬回了老宅住,把自家的房子扒了,趁着于家找的工匠一块盖。

    姚若溪让姚满屯不要插手,一旦插手,怕是就被姚富贵赖上工钱了。买砖瓦不要多少银钱,盖一幢院子的工钱却要几十两银子的。于家找的工匠活计好,盖的房屋也精细,工钱也比乡下瓦工要高出一截。

    姚满屯听了,就借口啤酒厂太忙,让姚富贵自己去找人交涉。

    对方是先付一半工钱才开工的,姚富贵三番两次过来,想拉姚满屯一块,都被姚满屯躲掉了。见姚文昌直接付工钱开工的,咬咬牙只有自己掏银子,让把屋子盖起来。

    不过盖起来的院子就不是前后院了。四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把后面和左面的宅基地都买了,带个了后院种菜。

    房子盖好,卢家的人过来看了,很是满意。定了八月初九的好儿,量了房子里的尺寸回去打家具。

    毛氏和许氏却不满意了,她们成亲的时候都挤在老宅里,分家也才只分了点银子,外加私房也没多少。给四房的盖的房子就还前后院,花了上百两银子。许氏几次套话,想让苗氏和姚正中也给三房分摊一点盖房子的银钱,苗氏个人精,直接把话给她绕开了。

    最不满的就是毛氏,虽然分家的时候长房占了大份儿,可现在家里都富裕起来,之前分家的那点东西就不够看了。不过一个破旧的老院子,还要自己花银钱翻盖,还要他们给两个老不死的养老送终。

    毛氏看着苗氏手里的银钱流水似的花出去,脸上的笑也一天比一天冷。姚满仓更是嚷嚷,也要翻盖新房子,但他目的是让苗氏和姚正中出些私房老本儿把新房子翻盖起来。

    苗氏虽然疼大儿子,不过已经分了家,大房这两年也实在攒下不少银钱,都由毛氏自己存着,没说不同意,就拿姚文昌成亲的事儿做借口,一直往后拖。

    王金花家忍不住也翻盖了新房子,准备给赵书豪先娶亲。

    赵书豪却对姚文昌也记恨上了。只因俩人同在镇上学堂里念书,是同一个夫子。虽然赵书豪考中秀才功名之后进了县里官学,可跟夫子还偶尔联系。更是跟着夫子一块见过卢夫子,对卢夫子的学问也很仰慕,听卢夫子有个小女儿还云英未嫁,起先没有想法,可看到姚文昌跟卢小姐定了亲,还是夫子牵的线就觉得没法忍受了。

    他比姚文昌先两年考中秀才功名,学问比他好,个子比他高,家里的境况自认也不比姚文昌差了,对夫子一向恭敬的很,可夫子却不把卢小姐说给他,却说给了姚文昌。

    赵书豪不知道,卢夫子是暗中考察过两人,不仅他们两个,还有别的青年才俊,老友极力促成,他也挺满意姚文昌。觉得赵书豪太过正经,一板一眼的,以后女儿过日子肯定少不少乐趣。不像姚文昌,才学有,但人未失灵气。

    赵书豪不知道,却也只能心里怄火。

    整个春天都在紧迫的忙碌中过去,收了麦子,啤酒厂的第一批大批量酿造的啤酒也出来了。

    天冬和地生过来,带着于家商行的人,一次性拉走了两千斤。

    新安县和昌州府也卖掉了近千斤,都奔着于家,奔着啤酒奇特,奔着于晋然是国医圣手的徒弟买的。

    到了炎夏,啤酒厂暂时关门,姚满屯算了账目,发完工钱,因有一千三百两银子,不算器具,除掉本钱八百多两银子,槐树村一百户出头的人家,每家都分了七百多文钱。

    全村都高兴的不行,啤酒厂改建的时候,每家收了二两银子,实在拿不出的困难户也暂时写了借据,虽然这次没分到,可下一次,再下一次就能分的越来越多,不想参与了还能把这个二两银子本钱退出来。像存钱一样还越存分的次数越多,得到的分红也多。这么划算的事儿,大家伙儿的热情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姚满屯和王玉花还是自己一家人忙活着做酸豆角,有要来帮忙也都不用。

    西院里,除了养兔子的棚子屋,放酸豆角的仓库,晒豆瓣酱的地方,其余的地都零星的种了菜,然后就是各种杜鹃花,兰花,梅花,山茶花,野玫瑰,墙壁上更是满墙的蔷薇。因为是挪过来的,花开的不多,却很明艳。还有些不知名的野花,看着很漂亮,姚若溪就撒了种子,种成格挡一样,把几个地方区分成一块一块的。

    整个花园热闹异常。姚若溪坐在简易的小亭子里,顶上爬满了藤蔓,朵朵的分红蔷薇绽放着。桌上摆着棋盘,小四和丁显聪在一旁练字。

    姚若霞端了井水冰镇过的西瓜来,“你们自己吃,我去地里看看。”

    家里种了五亩多地的大麦,要比小麦晚熟好些日子,地里玉米都种上出苗了,姚若溪家的大麦才熟。姚满屯和王玉花今儿个就下地割麦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姚若溪三下五下吃了一牙西瓜,洗了手,也站起来一块去。

    丁显聪就拾掇了笔墨,和小四挪到前院廊下,不再待花园里。

    姐妹俩一走出门,顿时引来不少目光,姚若溪如今还没张开,又想来穿着素雅,姚若霞马上就要及笄,穿戴不那么素,葱绿色轻纱裙,走动间像流动的碧波一般,清爽怡人。

    到了地里,几个帮忙的人看着姐妹过来,拎着个大篮子,都是眼神一亮。

    姚若霞把绿豆糕和肉末饼拿出来,招呼姚满屯几人过来吃。

    有人啃着肉末饼跟姚满屯开玩笑,“你家大闺女这么出彩,咱十里八村都找不到这样的了,你还真准备留在家里招赘啊?”

    事实上,姚若霞招赘也是有不少人愿意上门的,只是姚满屯说招赘本就是推脱之话,当然不会答应,也只是在暗中寻摸人家。

    姚满屯笑笑没有接话。

    王玉花却是看着三闺女拄着的拐杖,皱皱眉,都快一年了,竟然还没好彻底。又看大闺女秀美的模样,又为这亲事发愁。割了大半天麦子,又晒了那么久,王玉花肉末饼没吃完,觉得越想头越昏,还腻的犯恶心,本想站起来,去洗把脸,谁知刚站起来头就昏的往下栽。

    “娘?!”姚若溪离她近,急忙伸手扶住她。

    “咋了?是不是中暑了?”姚满屯也急忙过来。

    “中暑了吧!头昏。”王玉花扶着姚满屯坐下,吸了口气。

    姚若霞忙端了碗凉茶过来给她喝了。

    几人就劝王玉花回家歇歇,这段日子忙坏了。

    王玉花也觉得实在有些撑不住,歇息了会,觉得缓过来了,就没强撑,和姚若溪姐妹一块回了家。

    姚若溪见她脸色不好的咽口水,又似是反胃的胃气上冲,心下一动,搀王玉花的时候,摸了摸她的脉象,只是她医书背的滚瓜烂熟,但实践还是不行,尤其是脉息,这是需要真人实验锻炼的,摸不出来,扭头叫丁显聪,让他帮着去请张三叔过来一趟。

    小四也跟着出去,不大会张三叔过来,给王玉花把了脉,惊诧的看着王玉花,“你都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又胎位不稳,竟然还大热天下地割麦子!?”

    呼隆一声——

    王玉花觉得自己听错了,抓着张三叔的胳膊,“你说啥?我有身孕了?真的还是假的?”

    “这种事儿还有假的!一个月的不好确认,不过你这两个多月,已经十分明显,我给人把了大半辈子脉象,这点还是不会弄错的!”张三叔也喜好喝点啤酒,啤酒厂清出来剩余的啤酒,姚满屯也给他送了几斤,毕竟两个村子挨着,只有这一个郎中。笑着让王玉花又确认了两遍,叮嘱她不可大喜大悲,情绪过度,还是不放心的开了安胎药。

    “等会让人去我那拿药。吃个两副,胎儿稳定下来就不要吃了。是药三分毒,药补不如食补!”

    姚若霞狂点头,满脸的惊喜,笑的无比灿烂。

    “娘要生弟弟了吗?”小四也高兴的扑过来,拉着王玉花追问。

    王玉花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听小四喊着弟弟,更是心里欢喜。

    丁显聪也松了口气,忙看向姚若溪。见她面上也是满是笑容,虽然不像姚若霞那么兴奋,却是从眉眼间都溢出来的笑,让他看的有些晃神,也跟着笑。若溪终于要有弟弟了!

    “安胎药就不用吃了,还请张爷爷不要泄露消息。孩子头三月精贵的,我娘也盼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怀上。”姚若溪眸光一转,对张三叔笑道。

    张三叔皱着眉头想了下,慢慢的点了头,“那也行。你娘这身子已经调养过来,不用药,平常多注意些就是了。”

    送走了张三叔,姚若溪又叮嘱不要往外说。只让王玉花悄悄告诉姚满屯就行了。

    只是想瞒住这消息还是有点难度的,王玉花好不容易再怀上,那种兴奋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等出去玩的姚若萍回来,一下子就看出了,疑惑的追问,“家里有啥好事了吗?”

    “我的腿快好了,刚才放掉拐杖走了几步。娘高兴。”姚若溪制止了王玉花的话,微微笑道。

    “你腿好了?啥时候的事儿?”姚若萍顿时跳了起来,急急道。

    “还没完全好,但走几步了。”姚若溪面上微笑不变,眸光却有些冷。她的腿好了,姚若萍不是欣喜,反而着急?!

    “你走几步我看看!”姚若萍忙伸手夺她的拐杖,让她走给自己看。

    姚若溪脚下一动,胳膊一转,就躲开她的手。

    “你是不是真的会走了?骗人的吧!”姚若萍着急,要是这贱丫头的腿好了,元荣哥还不立马就来提亲要娶这贱丫头!?

    “你这死丫头!你妹妹的腿好了你不高兴!?”王玉花上来拍了她一巴掌。

    姚若萍一惊,忙讪笑道,“不是不是!我是太惊喜,不敢相信而已。”

    “天都晚了,还不赶紧去做饭!”王玉花哼了一声,拉着脸使唤她。

    “大姐都不去,就让我去?”姚若萍不满的撅着嘴。

    “你做饭,我炒菜。”姚若霞皱皱眉,拿了围裙系上,进了厨屋。

    “我要吃拌黄瓜,还有薄荷酱没?”姚若萍说着也跟去厨屋。

    姚若溪和王玉花对视一眼,看她眼中的疑惑,抿嘴道,“二姐嘴巴不够严。”别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把自家消息出卖的人,早已经不值得她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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