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峥的娘出来,看着姚春燕眼里闪过一抹嫌恶,冷眼盯着杨大发,“你们要是不懂,就去打听打听,小妾只是半个下人,根本当不得亲戚!我们家也没有啥姥爷太姥爷的,别在这乱攀!”

    杨大发一听她说自己闺女是下人,顿时恼了,“我闺女嫁给姚正中了!嫁给了姚春燕的爷爷,就算姨奶奶,那也是奶奶的!是长辈的!你们家不认,她姚春燕也不认!?不认自己爷爷的老婆!?”

    姚春燕羞愤恼恨,见婆婆脸色越来越难看,“姨娘就是半个下人,谁跟你是亲戚,以后别乱攀!”转身回家,不再多理杨大发。

    杨峥的娘冷哼一声,叫着杨峥也回了家。

    杨大发在大门外说道姚春燕不孝,不尊长辈,嫌弃穷亲戚,配不上做秀才娘子。

    杨巧丽又听一遍妾室就是下人的话,心里更是愤恨不止。要不是她就成了姚家的小姐,哪会变成了姚正中那个老头子的小妾,被人说是下人!?该死的毛氏!

    她心里把毛氏骂了十八辈,连晌午饭都没有咋吃,等着江明来接人,攒了一肚子气回到老宅,看到姚满仓就掉眼泪,“我知道我成了姨娘,就变成了半个下人,啥人都能瞧不起我了。回门自己干巴巴回去就算了,我爹好心去请春燕吃饭,还被点着鼻子骂一通。早知道,前几天我直接死了就干净了!”

    姚满仓有些狐疑,“春燕不可能会骂人吧?你是长辈的,她也不会骂你啊!”

    “我哪是长辈,我就是半个下人!”杨巧丽抹着眼泪回了屋。

    姚满仓顿时皱起眉毛,杨巧丽这个样子,肯定是回娘家受委屈了。

    毛氏阴着脸过来,压着肺疼,“小妾本来就是半个下人,她还到春燕面前充啥长辈了!?整个八经的长辈是亲奶奶!在屋里病着呢!”

    想到病了的苗氏,姚满仓不吭声了。却更觉得要是他纳了杨巧丽,他娘也不会气病了。

    江明回到家把事儿回禀给姚若溪和王玉花。

    王玉花得意的嗤笑一声,“算计人这下算计到自己头上了!给自己闺女找了门亲戚,多个太姥爷。”

    罗妈妈和方妈妈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其实在大户人家,除非是贵妾良妾,小妾姨娘那就是个玩意儿,小妾的娘家也不敢自称是亲戚。皇上那么多嫔妃,敢称呼国丈的可只有皇后娘娘的亲爹!但这些话,她们是不会说出去教给毛氏和苗氏的。让老宅的人都把杨巧丽当长辈,那就得敬着这个长辈,让杨巧丽跟她们折腾去。

    陈嘉悦虽然懂这些,但她可不是多嘴乱说的人,即使跟认识的人,她也不能乱说话,丢了陈家女儿脸面和矜贵。她现在住在这边,主要的就是跟小四学武功,虽然很苦,可天天看着小四和王祖生,丁显聪几个练武功,练剑术,她就热情不减。

    小四看她一个小姐能忍着苦头学练武功,倒也认真教她。不过小四也越来越忙起来,最近姚若溪在教给紫荆和凌霄练瑜伽,她觉得那姿势优美,又能练身子的柔韧度,便也跟着学。

    姚若溪是悄悄教的,好在紫荆和凌霄俩人当成武功招式来学,也都学的很快。这边学会了,锦绣斋那边的练功房也派上用场了。每天给一众学生们安排休息时间,就教她们练练瑜伽,放松舒缓身子,也让眼睛休息一下。

    众人这才恍然,为啥还有一间练功房在那。听练瑜伽是锻炼身体,还能保持身材,放松身心,提升气质,都很是感兴趣,很认真的跟着学。

    陈嘉悦觉得自己的时间有些不够用了。她要一边跟小四学武功,还要过来学双面绣,还要跟着学瑜伽,也不能把书本扔了,给家里写了信,要多住些日子。

    袁菁瑶和柳家姐妹也过来了。

    “就快农忙了,这时候过来,不打扰你们吧?”柳絮这么说,是因为来的时候见地里的麦子都黄了。

    “她们家种的是大麦,还一片青呢!”袁菁瑶暗自抿了抿嘴。

    姚若溪家的地里的确还青绿一片,大麦熟的晚。不过,“我家还有三亩地小麦,过两天就熟了,你们来了正好,正好帮我家割麦子!”

    柳絮瞪大了眼,“你们家不是有下人,地里的活计也都是短工做吗?”

    “那三亩地是我们自己种自己吃的。所以你们正好赶上了。”姚若溪看着她笑。

    “你是看我们来了拉壮丁吧?!”袁菁瑶翻了她一眼。

    “你们每年吃掉那么多粮食,该不会镰刀都拿不住吧?”姚若溪看着袁菁瑶几位娇小姐,眼里笑意流露。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家的人都要下地干活的,连我也要做饭送饭,照顾瑾哥儿呢!”小四摇着小脑袋,笑嘻嘻道。

    几人目光微变,柳絮顿时来了兴趣,“我还没有割过麦子呢!”

    “这诗倒是贴实的很,是谁写的?”柳莺以前没看到过,觉得小四既然张口即来,有没有可能是姚若阳写的。

    “听一个老爷爷念的顺口溜!”这是姚若溪告诉她的,说是小时候听一个锄草的老头唱的。

    柳莺嘴角微抽,又想问问姚若阳会不会回来,也卷了袖子下地割麦子干活儿,又觉得她一个姑娘家哪能打听人家的事儿,遂忍住没有问出口。

    “我哥也会回来干活的!我家的人都要下地呢!”小四仿佛知道她所想的,柳莺听的脸色顿时泛起了一层红晕。目光询问的看着柳琴和袁菁瑶。

    “这乡下还怪凉快的!”袁菁瑶看了眼远处的麦田,那随风涌动着,仿佛说不尽的力量般,让她想去看看。

    几人听她这么说,就是要留下了,柳琴过来本就是让袁菁瑶跟姚若溪多结交结交,自然也点头答应了。

    吃了晌午饭,姚若溪到锦绣斋教了会绣艺,就带着袁菁瑶几人出来,站在山坡上看风景。

    过了下晌,天不是很热,一阵阵的风吹过来,暑热里带着成熟的气息,热热的抚在脸上,层层的麦浪翻滚着,喧嚣着丰收的喜悦似的。远远近近都有人在打场,在田间忙碌着。

    这样的景象是天天在闺阁中的袁菁瑶和柳琴柳莺柳絮姐妹没有见到过的,看着看着不自觉地心境就开阔起来。

    柳琴微微闭上眼深吸口气,所有所思的看了看姚若溪。

    姚若阳准时回来,家里麦场直接就在家门前的大片空地上,所以只消稍稍整理就行了。

    听袁菁瑶和柳家姐妹都要跟着一块下地割麦子,姚若阳惊愕。让这些千金小姐下地,还拿镰刀割麦子,会不会割到自己!?

    姚满屯也觉得不太好,陈嘉悦却很感兴趣,天天早起晚睡的练武功她都受过来的,下地割麦子她也当成是玩一样。跟小四道,“若云妹妹!你也下地割麦子吗?咱俩一块!”

    “我要在家做饭,然后送到地里去。还要照顾瑾哥儿。”小四摇摇头,她不用割麦子。

    陈嘉悦眨眨眼,她还不会做饭,“那我跟你一块做饭吧!这么多人的饭,你做起来肯定吃力!”

    “好!”小四笑着点头。今年她也是第一次上手,有嘉悦姐姐在,做的太难吃了,情有可原,嘿嘿!

    王玉花还在劝袁菁瑶几个,“你们都是客人,哪能让你们下地干活!那镰刀也锋利的很,回头再伤着就不好了!你们要是喜欢,可以在地头玩一会看看,割麦子还是别了!”伤着了人家小姐,可就不好了!

    “婶婶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割着自己的!长这么大还没下地割过麦子,就让我们试试吧!”柳絮劝了句,忙去换了粗布衣裳。

    王玉花只能无奈的看着几人都换了衣裳出来要下地,让几人戴好草帽子,“日头大的很,你们皮肉娇嫩,别在晒伤了,晒黑了!”

    几人一溜声的应着,跟着一块下了地。

    罗妈妈小声跟王玉花道,“夫人!少爷的亲事也该定下了的!”提醒她趁机看看这几位小姐,要是能定了柳家的女儿,那可是门不错的亲事。

    王玉花嘶了口气,顿时明白过来,也就拦着了,悄悄的观察几个人。虽然她想给大儿子娶个书香世家的女儿,可太过娇弱了,也不太好的。

    姚若溪搬着小板凳坐着,割一点,就往前挪一点,她下地多是打发时间,也是为了把家里交给小四撑起来,不能啥事儿都靠她和爹娘。

    袁菁瑶几个还没割几把,就全身出汗了。

    姚若阳不放心,时不时都要看一眼。这些小姐们虽然是三妹的朋友,可要是伤着了那也不好交代的。

    柳莺以为他看她们是不是啥都不会的娇小姐,看他刷刷几镰刀割麦子动作利落的很,想他下场能考秀才,上山能打猎,下地能割麦子,在家能抓贼子,脸上不由自主的泛红发热。心里也着急的想表现好一点,让他看看。

    袁菁瑶割的算慢的,和柳琴随着姚若溪,领先一点。

    柳絮看姚若阳割的那么快,还要停下来等着她们,知道他是怕她们这几个小姐割伤了自己,她觉得自己已经熟练了,也掌握了割麦子的技巧,速度也快了起来,还转过头提醒袁菁瑶几个,“镰刀从下面斜着向上,割的时候注意手,就不会伤着的!”

    话音刚落,一声痛呼响起。

    姚若阳和王玉花几个都是一惊,急忙起身跑过来。

    柳絮割到了腿,不短一个口子,血迹顺着冒出来,顿时把裤子都浸湿了。她疼的捂着腿,只吸气。

    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姚若阳忙过来,看她另一只手还抓着镰刀,给她拿掉,看她手上都浸出了鲜红的血,顿时拧起了眉头。他还担心出事儿不好交代,这下真出事儿了。

    姚若溪拿了布带子在柳絮伤口上面绑结实了,“挪开手我看下伤口。”

    柳絮疼的头上直冒汗,歉意的朝姚若溪看过来,“对不起啊若溪妹妹!没帮上忙,还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么大的伤口,要留疤了。”柳琴皱着眉,满心担忧道。

    王玉花也担心的不行,听她说留疤,忙道,“不会留疤!不会留疤!我家还有伤药,摸了不会留疤的!”乡下孩子皮实,有些小伤小疤也不在意。但王玉花还是知道闺女家身上有疤不好,尤其是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

    芍药已经拿了金疮药过来递给姚若溪。

    姚若溪把柳絮的伤口简单上了药包扎住,“先止住血,回家再重新清理吧!”

    柳琴几个搀着柳絮起来。

    芍药上前背了她起来。

    “这好一段路的,你背不动我,还是坐车回去吧!”柳絮看芍药也就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把她背到家实在累的够呛,就要坐车。

    姚若阳知道芍药没问题,也就没有赶车过来,让袁菁瑶和柳琴几个也都不要割了,“回头都伤了就不好了,你们也体验了,还是随着三妹回去吧!”

    柳莺既担心柳絮,又想留下。

    “那我们回去看看吧!”柳琴点头,柳絮受伤,她们总不能不跟着看看的。

    柳莺看了眼姚若阳,见他松口气似的,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红着脸跟袁菁瑶和柳琴回了家里。

    芍药把柳絮放下,那边小四打开了水,姚若溪把柳絮的腿伤清理了,又重新上了药包扎好,“不要沾到水,等过几天伤口愈合了,再拿这个药膏子一天早晚抹两次,就不会留疤了。”家里寻常用的伤药,丸药啥的倒是不少,严如卿几乎每次都会顺带捎过来些。

    柳絮还纠结着芍药背她那么远,脸不红气不喘,“你不是也不会武功吧!?”

    “会一点。”芍药眸光闪了闪。

    柳絮嘴角抽了抽,终于想明白姚若溪为啥找这个黑黑的丫鬟了,她会武功!啥会一点,会一点能背个人跑那么远的路,都不嫌累!?顿时觉得姚若溪家一个普通人家,秘密还真挺不少的!

    柳琴思索的拿着那药膏闻了闻,只觉得淡淡的药味儿,混着一股清香,“这消痕膏倒不像凡品。”

    “于家送来的,一直没用到。”姚若溪微微一笑。

    柳琴想这样的消痕膏怕是于家也做不出来,很有可能出自神医馆。也就揭示了姚若溪家在于家人眼里的地位。不过这倒是她乐见的,于家跟姚若溪家的关系越好,表姐跟姚若溪交好就越有利。

    柳絮觉得问题不大,“你们还要去不?不要因为我一个就耽误了,我这点伤没事儿的!”

    几人看她真的没啥事儿,而且又有消痕膏不会留疤,都放了心,又返回地里继续割麦子。

    这下连王玉花也不敢割的太快,就慢慢的割着,看着几人,防止几人谁再伤着就不好了。

    柳琴一直小心着,割了一段,直起腰歇息,看着麦田里到处都是忙碌的人们,有的笑着打招呼,有的弯腰卖力干活,有的抱着成捆成捆的麦子往板车上装,周围几家人虽然还没动,不过有人像是认出她们姐妹是‘大户人家娇小姐’,看她们也下地割麦子,都神色惊讶的时不时看看。她突然灵感涌动,发现以前她一直没法突破的领悟。

    姚若溪和芍药也又来了地里,柳絮在家里呆着,看小四和陈嘉悦烧锅做饭,也过来帮忙,等一顿饭做好,都抹的一脸黑灰白面的。

    洗了脸,几个人先麻利的吃了饭,小四和陈嘉悦背着竹筐装了饭菜送到地里来,柳絮在家看着瑾哥儿吃饭。

    江明江远打了水来,王玉花招呼袁菁瑶几个洗手洗脸,“赶紧的吃饭!累了一上午了,都该饿了。”

    别的人家也有送饭的,就围坐在一块,席地而坐说笑的吃着饭,几人都觉得很稀奇,洗了手脸,也围在一块,席地吃饭。

    而且送来的饭菜都不是盘子,而是用盆子装的,以免会洒落。很寻常的农家小菜,在地里吃的感觉却大不一样了。

    吃了饭,小四和陈嘉悦回去又准备点心和绿豆汤,下晌的时候送过来。

    不过三亩地,因为人多,一天也就割完拉完了。

    劳累一天,又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晚上在院子里吹着风吃着饭,阵阵的蔷薇花香传来,这一刻更觉得惬意了。

    洗漱完,袁菁瑶几人就睡下了。

    柳琴却没有直接睡,而是铺了纸张,把这一次的感受凝练成一首长诗,不久之后,她也因为这首写浩瀚麦田,乡民劳作,好意的‘笑话’没下过田,只吃细粮的千金小姐的长诗而名声一跃成为昌州府第一才女之位。

    次一天,地里的活忙完了,只能等着大麦熟了再忙,姚满屯和姚若阳依旧没闲着,王玉花也要带罗妈妈和方妈妈忙家里翻晒麦子的活儿。

    知了声声的叫,家里的狗吐着舌头趴在阴凉的地方,猫咪慵懒的伸着腰,小四和王祖生坐在廊下写字,瑾哥儿也不跑出去玩,自己跟水盆玩上了。

    晚上姚若阳和姚满屯回来,就带了江明江远兄弟去抓了不少的土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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