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报被连夜送到苏州府衙,乔志清刚刚与苏州军械所的厂长戴远征谈论完了公事。晏玉婷进门后,戴远征便抱拳行礼后退了出去。

    乔志清命军械所赶制的一千发炮弹戴远征今天已经全部交付,而且还给乔志清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惊喜,同时交付给乔志清一百门的五十毫米口径的迫击炮。

    苏州军械所的钢材缺乏,不能制作大口径的野战炮。为此乔志清细想下,便把小鬼子侵华时常用的小口径迫击炮原理跟戴远征讲解了一遍。这五十毫米的迫击炮重量很轻,有些射程只有二百多米。当年日本鬼子主要是为了弥补中型迫击炮和单兵手榴弹之间的火力空档,同时能够大大增强步兵班的火力,才把这东西给研制了出来。说白了就是个抛射手榴弹的机器,不过把炮弹的底座换成了触发装置。

    “乔大帅,什么事把你老人家高兴成这个样子了?快看看湖州的军情吧,新一师已经伤亡惨重了。”

    晏玉婷瞥了乔志清一眼,失落的把军报放在了乔志清的面前。

    乔志清拿起军报细看了一遍,仿佛早有准备一般,淡淡的说道,“张宗禹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他们接受改编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这点代价已经很出乎我的意外了。”

    “这点代价,今天可有两千多的兵勇阵亡了,乔大帅真是财大气粗。”

    晏玉婷不阴不阳的奚落了一句。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新一师是捻军出身,自由散漫惯了,脑子里带着顽固的流寇意识,上下将心不和。如果不找机会锻炼一下,以后能成什么大气。”

    乔志清不温不火,仍是满脸微笑的跟晏玉婷解释。

    “你这人,心肠是越来越狠了,原来你把手底下的兵勇都当个宝贝似的舍不得用,现在可倒好了,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了,你就不怕新一军众的捻军将领说闲话吗?”

    晏玉婷吐了口气,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密报。密报上是火狐传来的消息,新一师中已经有人传言,说是乔志清要借着黄文金的手消耗点捻军的最后力量,张宗禹就是被宋徽宗诏安的宋江,和方腊拼个你死我活后,就要对梁山的人下手了。

    “新一军中的将领还是有脑子灵活的人吗,只可惜我不是那个宋徽宗。”

    乔志清放下了密报大笑着夸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

    “你还笑,真看不懂你,明明把湖州城围困后就能轻松破城,偏偏要张宗禹七天内拿下,也不怪那些捻军将领会胡斯乱想了。”

    晏玉婷不解的柳眉紧蹙,横了乔志清一眼。

    “围多久城才能破?湖州城中少说也有一个月的军备。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李秀成派来援军了,那新一师是不是要陷入腹背受敌的状况?”

    乔志清站起身子伸了下筋骨,在晏玉婷嘟囔的小嘴上捏了一下。

    “你就胡说,嘉兴被李鸿章围着,杭州被左宗棠围着,李秀成难不成会撒豆成兵啊?”

    晏玉婷把他的大手拿开,在小嘴上揉了揉。

    “你不懂,依我对李鸿章的认识,他极有可能放李秀成一马,让他过来找我们麻烦。”

    乔志清一脸的自信满满。

    “这怎么可能,我的火狐可是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消息传过来。”

    晏玉婷不服气的瞪了下大眼珠子。

    “不服气我们就等着瞧,看看你的火狐厉害,还是我直觉厉害。”

    乔志清舒了口气,坐下后把一封密信交给了晏玉婷,同时让她吩咐亲兵营护送军械所的炮弹和新式武器,一同交付给前线的张宗禹。他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个新式装备,由亲兵护送比较放心。

    天亮后,亲兵便把一千发野战炮弹和一百门迫击炮,两百发炮弹,交付给了在军帐中一脸憔悴的张宗禹,同时还有一个哨的炮兵随行。迫击炮的炮身好铸造,但是炮弹用的却是黄色炸药,短缺的厉害。乔志清这次也是下了血本,刚做出的两百发炮弹全部就交给了新一师使用。

    张宗禹昨晚连夜研究了应敌之策,正愁着弹药短缺的问题,乔志清便给他补充了上来,心中自然是欢喜万分,连忙吩咐手下款待亲兵和炮兵的兄弟。

    亲兵们退下后,张宗禹激动的打开了密信,上面是乔志清对迫击炮的详细解释。并特意强调了要张宗禹把炮兵布置在城墙上做好防守的准备,不能使用野战炮的一发炮弹。

    “迫击炮?什么东西?这大帅搞什么鬼,给人送来了炮弹又不让使用,难道这个迫击炮比野战跑还要管用吗?”

    张宗禹失落的嘀咕了下,把众将领都唤进了军帐,布置起了任务。

    黄文金在城中的防御主要集中在四个地方,一个是城北的府衙,一个是城南的相国寺,一是城西的文庙,一个是城东的书院。这四个区域已经被新一师穿插阻断,分割包围,下一步就是着手拔掉这四个钉子。

    “你们都有什么好的建议说出来听听。”

    张宗禹在主位坐下后,将领们依次分两旁坐下。

    “师长,昨晚属下已经联合罗长风旅长、谭广林旅长对敌人的布防情况作了详细的摸查。黄文金的手下与我们激战四日,现在已经死伤上万,剩下的两万多人,只有一半全部装备火器。这一万多人布防在府衙四周的街道各据点。剩下的一万多人都是弓箭冷兵器,只有装备着少量的火器,布防在其他三个地方。我们三个的意思是,先三个拣软柿子捏,最后在合力进攻府衙。”

    罗三元抱拳禀告,他与谭广林和罗长风昨晚掏心掏肺的喝酒谈心,三人都向各自赔罪了一番,罗三元先承认自己对二人一直心存排挤,对乔志清的安排极为不服,明摆着就是不相信捻军。谭广林和罗长风也承认总瞧不上这些后来的捻军将领们,总以为自己是跟乔志清一路过来的老弟兄,对捻军的将领谁也不放在眼里。但是他们三人今日一同经受了战火的洗礼,自然有种生死相依的感觉,毕竟新一师的荣辱已经和他们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当下三人拜了把子,发誓要齐心协力,把新一师锻造成清字军最精锐的部队。

    张宗禹意外的看着三个旅长齐心合力的模样,心里自觉的舒畅了许多,当下同意了罗三元的建议。

    对东、西、南,三个方向的战斗打响后,张宗禹抽空到城内刚刚支援来的两百名炮兵询问情况。到了营地后,一看到那胳膊粗长的铁管子,心里一下子便松下气来。在他的脑海里,火炮自然是口径越大,分量越重才有威力。

    “你好,哨长同志,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张宗禹让炮兵找来了哨长,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这个“同志”一词也是乔志清从后世偷来的,他也很喜欢这两个字的意思,同志,同志,志同道合。这个称呼便成了清字军中的礼仪性称呼。

    “你好,师长同志,俺叫许三多,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好,俺啥都告诉你。”

    那哨长还是个年轻的后生,见到张宗禹这么大的官,自然是激动不已,握着张宗禹的手长长不舍得放开。

    “很好,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们这次总共只带了两百发的炮弹,按正常配比,只需要二十门迫击炮就可以了,可为什么你们却带来了两百门迫击炮,这样不是一门迫击炮只能发射两发炮弹?”

    张宗禹尴尬的把手抽了出来,手心都被那年轻的哨长握出汗珠子了。

    “报告师长,俺不知道,是俺营长让俺们过来的,说是要锻炼锻炼俺们。俺们这个哨也是刚刚成立的,俺前两个月还在河南老家给地主放羊哩,刚刚和俺爹来到苏州,参加了炮兵。”

    许三多搓了搓手,在军服上抹了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憨厚的笑了声。

    “刚来就当上哨长了?”

    张宗禹对这个河南的老乡震惊的合不拢嘴,也不知道他的那个营长是不是也是河南的,给这傻小子走了后门了。

    “那是,俺小时候放羊,羊乱跑,俺就用石头砸。砸着砸着,就变的准了。羊就是在五六十米外俺也能砸着。俺营帐说俺石头砸的准,炮弹也能打的准,就让俺干了哨长,不信俺给你砸砸看。”

    许三多说着就弯下腰捡起了块石头冲屋顶的一只家雀砸了过去,家雀瞬间就应声而落。

    “师长,你看,俺没骗你吧,俺砸的准不准?”

    许三多激动地跳了一下,大笑一声,又要上去握张宗禹的手。

    张宗禹连忙闪避了下,一句话不说,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背着手便出了营地。

    “师长,俺再给你扔石头看,你看准不准?”

    许三多在背后又喊叫了一句,见张宗禹不理他,便悻悻的憨笑了声,和兵营们擦拭起迫击炮来。

    张宗禹回到军帐后,重重的往座椅上一坐,靠在座背上,长叹一声,“大帅啊,野战炮不让用就算了。说什么秘密武器,摆明了就是派个傻小子来我这里练兵来了吗,你这是要玩死我啊。”

    天黑后战斗还未停息,城南的相国寺和城西的文庙一带已经被全部拿下。太平军也是用尽了花样,在两方的巷战争夺中,什么滚锅油、弓箭、石头全用上了,但在清字军枪阵的冲击下,完全没有作用,最后被逼急了,竟甩着大刀片子全部冲杀了出来,正好撞在了清字军的枪口上。这两股太平军也算是响当当的汉子,宁折不弯,冲到最后竟没有一个投降的。

    在围剿直城东的书院时发生了点意外,驻防书院的太平军在书院里关押了上千的无辜百姓,清字军包围书院后,每隔一会便有十几个百姓的人头扔了出来,并威胁新一师再不退兵,就杀光里面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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