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蕴忙懵懵懂懂地跟着段清晏点了头,在一众姑娘的簇拥下上楼去了。

    清尘在他二人身后简直要跳脚,方才那小媚狐狸伸手往段清晏身上乱摸,她便窝火得紧。

    眼看又要攀上段蕴的前胸,怕这群风尘里打滚多年的人精发现什么不得了的,清尘护主心切差点没扑上去把那爪子砍了。

    她这么尽瘁事国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天地可表,偏偏那两位转首上楼就把她忘了个干净。

    一个姑娘跑秋罗馆来作甚?

    清尘顺了下气,淡定地往鸨母在的那桌子上一坐,装大爷地吩咐,“上茶!”

    。* 。* 。

    姑娘们到楼上便慢慢散了开,她们本就是忙里偷闲,把自己房里的恩客撂下跑出去看美男的,可美男就那么一两个,切开了分也吃不到一口肉。

    看看就够了,该干的正事还是要干,于是美人各自回房陪酒,只余下那么两三个还没离开段氏两枝花。

    其中一位是勾段蕴上来的那个媚眼姑娘,一位是方才腰间挂鼓的红衣舞女,据说还是这秋罗馆的花魁。

    “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花魁姑娘吟吟笑着,把他们往自己房中引。

    段蕴答,“本公子姓段。”

    花魁脚步一滞,语气放得更加轻柔,“公子既是国姓,想必定是有福之人,奴家伺候您一晚也是有幸三生了。”

    段清晏眉毛一挑,“伺候小公子一晚?”

    花魁似乎理解错了什么,受宠若惊地差点跪地,“公子您若是不嫌弃奴家,奴家也……”

    “其实本公子也姓段。”

    花魁张嘴没声音了,媚眼姑娘和花魁姑娘眼色一对,大着胆道,“二位公子是亲戚关系?”

    段蕴正想肯定,段清晏却抢先道,“没错,这位是在下的堂弟。”

    他这样说着,一只胳膊就搭上了段蕴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段蕴一怔,脑子里还在想,皇叔为何要说是堂弟,分明的叔侄关系被他说成了兄弟,这差辈了都。

    “怪不得二位公子均生得这样好。”姑娘软绵绵的声音由衷赞叹。

    花魁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莫非二位贵人是皇族?”

    大理国已经建立了百年,皇帝也更换了五六任,每一代的旁系再生旁系,这么多年来段氏人丁兴旺,家族庞大难以计数。渐渐地,皇族中人也变得没那么金贵了。

    段清晏回答,“唔,我们是当今陛下的远亲。”

    花魁了然,将二人请进屋子里,抬手“砰”地一声关了房门,段蕴回头一看,那凭栏与她对话的媚眼姑娘已被挡在了门外。

    真是可怕的女人啊,段蕴后脊一凉。

    “公子稍坐,奴家去给您取新茶来泡。”

    段蕴指了指茶几,“姑娘不必那么麻烦,这里不就有茶水么?”

    “这茶并非新泡,少了赏茶鉴水闻香品茗的过程,情趣便失了大半。”花魁若有似无地把玩自己胸前的丝绦,好像在把他们的视线往某处引,随后巧笑着去准备茶具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段蕴就坐了下来,再接着段清晏倒了些茶水将杯子稍一冲洗,给自己满上一杯茶,顿也没顿一口喝光。

    段蕴没料到他会这样做,讶然地看着那被喝光的杯子。

    “出门没带水壶,这一路上未曾歇脚,口渴得紧。”段清晏解释着,转眼又喝了一杯。

    段蕴忍不住低声感叹,“真是没想到,皇叔居然和朕一样没有情趣。”

    “微服在外,还是换个称呼为妥,”段清晏动手也给她倒了一杯茶,“堂弟可嫌弃?”

    “不嫌弃。”她接过之后不解问道,“不过为何称是堂弟?”

    段清晏笑,“下意识的,总觉得你我二人是平辈关系,就那么顺口编了句。”

    “依旁人看,也确实更像兄弟一些。”段蕴点点头,站起身想去拿盏灯过来。

    秋罗馆也不知怎么回事,外面看着灯火通明的,等进了屋却是小气得让她腹诽,一张桌上就点一盏小灯,晦暗不明,弄得气氛怪怪的有些微妙。

    她拿了只蜡烛回来,就因这微弱的灯光所碍,被椅子一绊歪倒在段清晏大腿上,段清晏忙伸出两只手扶她。

    虽是有些丢脸,不过在段蕴看来,这委实就不是个事儿。

    可她拍拍屁股正要起身,某种瓷器碎裂的声音就噼里啪啦响在昏暗的墙角。

    段蕴循声望去,花魁姑娘面前碎了一摊茶具,双手掩口惊异地望着他们。

    “天哪,你、你们是……”

    段蕴莫名其妙,“我们是什么?”

    “二位公子既是对奴家没有兴趣,又何必来我秋罗馆消遣?”花魁悲愤的声音也满是娇媚。

    段清晏低头打量了一下,段蕴趴在他腿上,他两手扶着段蕴的胳膊,从背后花魁的角度看来便是抱着一般。

    这姿势委实……有那么些怪异。

    段清晏放荡不羁,只觉得这红衣舞女姑娘脑补得有些好笑。段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花魁这反应是为哪般。

    总之二人很淡定。

    花魁顾不上风情万种,踉踉跄跄迈过瓷器渣子跑过来,看到段蕴手里拿的蜡烛又是一阵晕厥,捂着胸口承受不来,“你们、你们居然还用蜡烛……”

    段清晏毕竟成年好多日子了,这话什么意思他自然明白。

    可是看段蕴睁着亮晶晶两只眼睛,就知道陛下定是不明白的。

    段清晏不知怎的,挺是不想这烟花柳巷里的龌龊事情沾染了她,拉起段蕴便往门口走。

    “是在下打扰姑娘了,这便告辞。”离开得干净又利落。

    花魁房间的门一打开,出现那媚眼姑娘已石化的一张脸,段蕴吓了一大跳,敢情这姑娘方才一直在门外偷听。

    也不知她方才自称“朕”的那句话有没有让人听到,段蕴心虚地一回想,似乎那时有刻意压低声音。

    媚眼姑娘喃喃,“今儿真是让老娘见识到了,真断袖居然会到秋罗馆这种地方来。花魁房里上蜡烛,实在是重口啊……”

    “断袖”两个字飘进耳朵,段蕴脚下险些一滑,她至此时终于明白花魁的反应是为哪般。

    段清晏倒是很安然地拉过她往外走,衣袂翩然下了楼梯,正巧撞见清尘坐没坐相,一只脚踏在长椅上,右手揽过膝盖往自己嘴里灌茶。

    段蕴唤了声,“清尘。”

    清尘转首一见段清晏,表情瞬间僵硬,那只脚继续放着也不是,拿下去也不是。

    段清晏很体贴地把身子往边上一偏不去看她,清尘叹了口气,起身站好。

    “公子怎么这么快便下来了?”

    段蕴尴尬道,“本公子觉得,呃……这上面不大好玩。”

    一旁的鸨母巧笑,“看来是我们家的姑娘入不了贵人的眼,也罢,算是奴家没调/教好,公子请便。”

    段蕴扯了下嘴角对她笑笑,从善如流地溜出秋罗馆。

    花魁姑娘和媚眼姑娘尚在二楼感叹,就说这两个公子的画风怎么那么不对呢?

    细细想来,连衣服都穿一样的,秀恩爱秀得真是一点都不矜持。

    花魁把玩着自己腰间的小鼓,越想越觉得对。那时高个公子一挑眉,“伺候小公子一晚?”

    还说那语气怎么像是不乐意,原来是这个缘故。

    。* 。* 。

    段蕴出了秋罗馆还很是遗憾,摇着脑袋道,“本想涨一番见识,结果……真是可惜了。”

    清尘想劝她,陛下您别瞎跑了,这种见识有没有都无所谓。

    段清晏却未予评价,待走至路中间,他突然转身对段蕴道,“既是出来了,玩个尽兴也不枉这一趟。”

    “哦?此话何意?”

    段清晏扇子一收,扇柄直指身后天香阁。

    段蕴顿悟,“清尘,跟本公子去对面闻个香。秋罗馆红玫瑰也好,天香阁白玫瑰也罢,明月光和朱砂痣都是好风景。”

    段清晏对这番话欣然赞同,清尘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到了门口,清尘乖巧道,“公子,奴婢就在下面等着不打扰你们雅兴了,有事再叫奴婢。”

    这家的领头妈妈此时正在二楼教导姑娘,见新来了客官连忙下来迎接。

    比之对面秋罗馆,她看上去年纪大了些,约莫二十六七的样子。

    然而身材却是极好的,尤其是手臂和腰腹处的肌肤看上去有一种紧致的美,像是常年练舞的西域女子。

    与自家楼上弹琵琶唱诗的调调不同,老板娘倒更符合对面秋罗馆的风格。

    她风情万种地迎过来,与正上楼的段蕴二人相逢,见到段清晏微一福身,“段公子,好久不见。”

    段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段清晏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同平时一样浅笑着,似乎和这位也不是很熟。

    “这是尹二娘,天香阁的主人。”段清晏一边上楼一边和她介绍。

    段蕴感叹,“想不到堂哥竟是天香阁的老主顾了。”

    “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一段放荡不羁的岁月。”段清晏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道,“不过自从去了源州,也是有一两载不曾来过这里了。”

    前方带路的尹二娘埋怨,“亏公子还记得这里,岂是一两载不曾来过,分明是有两年零三个月都不曾踏足。”

    段清晏只是笑也不答话。

    “二位公子请这边坐。”尹二娘打开了一间很是雅致的房间。

    段蕴特意伸头瞅了瞅,嗯,光线挺足,蜡烛点得挺多,她很满意。

    “可要找姑娘作陪?”尹二娘面带些许遗憾,“公子当年最爱点的那个墨音,她三个月前刚攒够银子给自己赎了身,奴家是做正经生意的,便也没办法挽留。”

    “劳二娘费心了。”段清晏递给她一锭银子,“路过贵地,只是带自家堂弟上来喝杯茶,姑娘什么的不用麻烦了。”

    尹二娘福身告退,“奴家这就吩咐人上茶水。”

    段蕴打量了几番天香阁的摆设,又和着外面琵琶女的歌声哼了几个调调,再看向段清晏的眼神就多了些不同。

    “皇叔既然与天香阁是旧相识,为何还要跟朕去了秋罗馆?”

    段清晏答,“自然要听陛下做主。”

    “尹二娘唤皇叔段公子,是知道皇叔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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