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龟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小心谨慎的望向这个老者模样的江神,眼神和表情无辜又彷徨,显得有些可怜。
    “江神老爷……老龟我以毕生修行之机立誓,所算所言绝无虚假,那卦象……是一片空白啊!”
    一片空白?
    老者闻言死死盯着不敢动弹的老龟,神色变化几次,想开口却又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化作一声叹息。
    “哎……罢了罢了,退下吧……”
    心有余悸的老龟犹如从绝境中逃出生天,庆幸不已的赶紧往外爬去,根本不敢提什么卜算的报酬。
    “那老龟……”
    身后传来一句话让老龟一下僵住。
    “我会传你部分自悟炼诀,虽与龟类多有不契,但你亦可在修炼中挑选益处,若十年之内无有精进迹象,再考虑神道化形吧!”
    听得此言老龟大喜过望,转身连连朝着江神伏身叩拜。
    “多谢江神老爷,多谢江神老爷!”
    “哼……龟类本就修行不易,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江神一甩袖独自进入了后方殿舍,远处美酒坛子全被水流卷来紧随其后。
    ……
    早已溜走的计缘自然是根本不知道白蛟的状态,但却能在城中看到龙影升天离去。
    心想,来得快去得快,应该并不是生气吧?
    那么结合刚刚自己的状态,计缘也只是模糊的猜测自己对那白蛟的影响是偏好的方面的,如果那白蛟前来真是因为他的话。
    不过即便计缘还搞不清楚具体原因,也是不敢直接去找白蛟问的。
    哪怕白蛟已经离开,计缘也不打算再停留了,在沿途买了点干饼就这么直奔西城,脚步也是越走越快。
    大约在一个多时辰之后,计缘已经走在了春惠府城西边的官道上。
    到了这里,虽然依旧有车马来往,但春惠府的热闹就骤然淡去了。
    计缘也更加放开了一些,先是以不太明显的大步掠开主道朝着较偏的方位前进,最后见不到多少人的时候就完全放开手脚狂奔起来。
    下一步就是直接出稽州前往宜州东角的左狂徒墓冢,这中间的路可不少,也没有需要特别停留的事,计缘自觉只要把握住一个准确的方向感,即便不断狂奔总是会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
    犹如脚下生风,计缘的双腿迈动好似残影,耳边是因为高速奔跑而呼啸的狂风,待到速度提升到现阶段的极限之时,计缘脚下猛然用力。
    刷~得一下,整个人跃向天空。
    “云飞天末人遨游,别于惠府向异州,哈哈哈哈哈……”
    虽然还既不会腾云驾雾也不会御风而行,但跑得快了在猛然起跳,还是带给计缘一种飞一般的感觉,让人不由的心情畅快。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人总是向往飞行的,计缘也将飞行定为自己修行的一个重要目标。
    第0084章 偶见凶光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计缘的自信还是挺迷的,这当然不是指修行,而是更玄学的东西。
    计缘敢百分之一百肯定,自己的方向绝对没有搞错,是出了城翻过一座小山丘之后就顺着山脊方向往南狂奔的。
    但计缘现在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那就是可能自己了解的地图都未必准确。
    到底还是上辈子的思维印象太深,忘了古代的地图有时候是很抽象的,精细度自然不可能和上辈子的实景拍摄和卫星定位相比。
    计缘手上最大地形依仗是宁安县城隍司武判所刻,那么问题来了。
    武判死后成为武判过了得几十上百年了吧,然后其生前其实也未必就出过多少远门,所刻的地图自然也是找图拼凑临摹的,而且这些图中可能还有一部分是城隍阴司所藏的陈年老图。
    不能因为刻图的人是香火神道的鬼修,就认为刻的图也很神奇很准确,实际上可能精度堪忧。
    胡思乱想了一通之后,计缘止住步伐喃喃自语。
    “和想象中的有些差别……所以……路呢?”
    计缘有些茫然,跑跑停停狂奔了一天之后,越跑越慢越跑越慌的他,终于承认,他居然又一次迷路了。
    一种‘我知道自己是谁,可我在哪?’的人生拷问自计缘心中升起。
    本来应该早就能看到一条河道才对,可是一路跑来愣是没看到有显眼的水道,计缘也就放心大胆的跑了,直到现在。
    眼前左右入目的全是一片不算茂密的林地,地势上都是些起伏不高的矮山矮坡,估计高的也就几十米,连峰都算不上。
    不过地面倒是也有一些小道,有些像是野兽走过的,而有些明显是人留下的,虽然布满杂草,但计缘脚踩上去还是能感觉到一点车轱辘压过的痕迹。
    话又说回来,论穿鞋的舒适程度计缘觉得两辈子各有千秋,现在的鞋都是绣坊或者百姓家姑娘贤妇一针一线纳的,鞋底都较为柔软,鞋面是多层布,穿起来舒适又不膈应,不过这可能也和上辈子计缘不懂鞋没啥大钱没买过高级鞋的缘故。
    计缘倒也不担心什么,只要方向大致正确就行了,他现在好歹也不是个普通人了,肚子饿了凭着那一手闻声辨味的本事,也不愁找不到吃的喝的。
    这会计缘没有再奔跑,漫步前行当做休息,挑了一条顺着方向,可能是野兽小径的细路前行,也从背后包里摸出那壶酒,打开封盖抿了两口,再收好放回包里。
    迈过一片地面枯草的时候,刚要往下踏的计缘忽然心中微动的止住了脚步,把悬空的脚撤回来,蹲下身子伸手小心的拨开那些枯草,露出了一个捕兽的机关。
    把脸凑近了勉力细瞧,模糊中能看到主体部分有两轮带尖锐锯齿的铁箍,中间有些小孔洞里立着好些像是油浸等法炮制的竹条,只不过现在竹条弯曲得厉害,似乎还牵着一些兽筋样子的东西,虽然和上辈子弹簧技术的有较大差异,但应该是个捕兽夹。
    “这没有弹簧的帮助,能有多大力道?”
    有些好奇的计缘从边上找来一根拇指粗小臂长的木棍,对着捕兽夹中间作为触发的铁片点了下去。
    “咔……”
    一声清脆的咬合声,手中的树枝直接被夹断。
    “嘶……”
    计缘倒吸一口凉气,明知刚刚自这么踩下去不至于受重伤,可免不了头皮发麻。
    不过有捕兽夹自然也就有猎户,说明附近还是有人烟的。
    想了下,计缘再次依着纹路顺序将不算太复杂的捕兽夹归位,这种竹片和兽筋原理的夹子,估计咬合次数应该不高,竹片会很快弹性疲劳的。
    在覆盖上之前的杂草后计缘再次起身赶路,只是这回就不走兽径了。
    待到翻上一座几十米高的矮丘,计缘眼前一亮,堪忧的视力虽然看得模糊,但却不缺乏对动态事物的敏锐性,能看到远方有烟雾升起,颜色偏黑,应当是正有人在烧火。
    ……
    三里开外的土丘背风面一侧,有四个穿着轻便皮褂子,裤腿和小臂上都绑紧了皮革护臂的人正在篝火边休息,他们大部分都携带了弓箭,有的背在背后,有的放在一边,一些砍刀刺矛之类的也没少。
    一只剥了皮的野兔和一只拔毛去脏的野鸡正由人串着在火上烤。
    “哎,出来几天了,没猎到什么大货不说,还弄丢了娘给的串珠,真他娘的晦气!”
    “好了,你那串珠回头去庙摊上五文钱买一个就行了,至于念叨这么些回嘛!”
    “你懂什么!那是我娘去庙里求来的,不是摊位买的,不一样!”
    “你看你,我又没说一样,这不是买来骗骗你娘嘛,不然你还不被骂死?”
    “呃……有道理啊!”
    旁边两人闻言也是笑笑,倒也没有无猎物的沮丧,山林捕猎哪可能次次满载而归的。
    “嘘……都别说话,那边有人过来了!”
    火堆边的声音顿时停下,几名猎户不是顺手掏弓就是抄起了刺矛。
    不过现在天还没黑,几人虽然警惕但不紧张。
    “各位兄台,在下赶路的时候迷失了方向,见此处有火光,特来向你们问个路。”
    计缘清朗的声音从稍远处传来,他也是特意动静大点好让几人发现,走到距离几人十几步开外就停下了脚步。
    “你要去哪?”
    一名抓着刺矛的猎户大声问道,同时几人也在观察计缘。
    来者背着包袱提着伞,穿的衣服不太适合山林赶路,外貌虽然斯斯文文的,但依旧稍显可疑。
    “敢问清水县是哪个方向,照理来说我翻过落月岭后顺着往南走,应该是能看到一条河道的,沿着走就能到清水县,为何一路行来并无河流?”
    “河道?”
    几个猎户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
    然后其中较为年长的那个突然好似想到什么。
    “你说的不会是老清水河吧?”
    计缘不知道那河什么名字,但这种情况估计就是了。
    “应该是。”
    “我听乡里老人说,以前的老清水河师从清水县流过前岭那片,只不过好像为了方便田地灌溉,二十多年前县令老爷发动乡人改了河道,就不往山这头流了。”
    计缘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那此处距离清水县尚有多远?”
    “往东走个二三十里差不多就能见到官道了,再往前走半天能见着人烟。”
    二三十里,好像也不是很远的样子。
    “多谢几位相告了!”
    计缘拱了拱手,就直接走了,他不打算在这自找没趣或者死皮赖脸的蹭烤肉吃,人家明显防备他呢,二三十里也就是撒开腿跑一段时间的事。
    见到计缘如此果断的就走了,其人又是一个斯文先生的打扮,几个猎户稍显错愕。
    “呃,这位大先生,你这就去了?二三十里山路呢,天都要黑了!”
    到底是心地不坏,最终还是有猎户出声朝着计缘喊了一声,正是那个弄丢串珠的。
    也就是这一声喊,让计缘多看了出声者两眼,这一瞧就瞧出些事情来。
    自法力成型以来,计缘的双目又有些变化,能瞧见普通人的某些“气火”,通明策上管这叫做望气,有天赋和术术都能达到类似效果,计缘自觉应该属于天赋。
    为求确认,计缘眼睛微微睁大,模糊的感觉没减少,看到猎户们流露的“气象”却清晰了不少。
    刚刚出声那位,头顶居然有一丝不显眼的红黑之气在索绕,就像是周身模糊命火在外烟上偶然窜过的一丝烟,若不细瞧还注意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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