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五万两?”
    尹兆先摇头。
    “非也非也!”
    “十万两?”
    见尹夫子依然摇头,计缘紧接着开口。
    “黄金五万两?”
    “计先生再猜,尹某所得之物黄白者有之,奇珍古玩者有之。”
    计缘咧嘴笑了下,藏在袖中的右手掐指一算,然后略显诧异的出声。
    “竟然有二十一万两黄金!?”
    这精准的数据让尹兆先一愣,然后才点了点头回答。
    “不错,几年下来,若是算上所有珍玩之物,当值得上约莫二百多万两白银,哼哼,快当得上婉州半年上缴国库的岁钱了!”
    “我一个丽顺府知府,虽说有些前途,却在这两年任期内收到了这么多好处,你说他们刮的民脂民膏,从朝廷身上扣下的黑钱有多少?皇上能不怒?”
    尹兆先说到这里冷笑一声。
    “晋王传来的秘信中都说了,圣上接到我的秘奏,将御书房中最喜欢的那套茶盏都砸了!”
    老来昏庸老来昏庸,虽然历朝历代很多皇帝都这样,但元德帝可不认为他会是其中之一,现在发现自己真的被下面的这样欺上瞒下的糊弄,心中愤怒可想而知。
    听到这,计缘哪还会不清楚好友心中早已定下计策,心中半是欣慰半是感慨。
    ‘尹夫子已非官场稚子了啊!’
    第0224章 广洞湖坠龙
    尹兆先其后也是感慨,当初在他婉州丽顺府的任命下来,准备出任前先回稽州宁安县的前夕,晋王的少师李目书还十分神秘的乔装到驿站拜访他。
    当时李目书拜访的目的没说得太明白,就是告诉他这次婉州的委派,虽然是圣上提携之举,但很多人却很紧张,让尹兆先去了婉州要沉得住气,恪守本心。
    反正当时那一堆话李目书没说出个确切的所以然来,但尹兆先还是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似乎既是担忧他自身安危,也担忧他会不会因为婉州之行受到改变,那种关切感做不得假。
    所以到后来上任前夕,晋王传信宁安县,直言秘密派人替换了原本指派的随任侍从等班底,尹兆先也是并未推脱,至今在尹兆先身边依然有多位武功不俗的好手。
    不过政务上的事情,尹兆先也就是和计缘诉诉苦,没打算事无巨细的说个清楚,本来请好友过来也不是为了这个。
    “好了好了,见到计先生忍不住诉苦了一番,望先生勿怪,此番也是请先生来参加小儿宴席,不过还得在等上一段时间了。”
    计缘能来尹兆先是非常高兴的,但现在孩子还没出世呢,当然不可能摆酒。
    “嗯,尊夫人产期是什么时候啊?”
    计缘明知故问了一句,尹兆先也是喜色上扬的回答。
    “大夫说我夫人养胎得当胎气稳定,还有半月左右就会足月而诞了。”
    “哦,不错不错,还是得提前恭喜尹夫子了!”
    “哈哈哈哈……多谢多谢,计先生住处我早已安排妥当,就住在后府客舍。”
    计缘也是笑着拱手,这就不需要和好友客气了。
    两人会面聊天几乎忘了时间,尹兆先虽然只不过是诉一下苦,可不知不觉也大半天过去了,一番家常菜招待之后,他本想亲自带着计缘去客舍,但又有公务需要处理,也就只好让下人代劳。
    在一名仆从的带领下,走过不算大的后花园,绕过廊道,到了府邸的几处客舍厢房位置。
    “计先生请,前头就是了。”
    仆从客气的引着计缘前进,到达客舍之后开门向计缘介绍屋内陈设,然后才向计缘告辞。
    “计先生您就在此歇息,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我,廊道那边叫唤一声便是,我先告退了!”
    “好,有劳了!”
    计缘拱手致谢,仆从也赶忙回礼。
    “哎哎。”
    走的挺远的时候又回头看看那边的计缘,见对方也不进屋,就是站在门口看看庭院看看天,不骄横更不拘谨,气度也雍容不凡。
    府上一些下人其实也对计缘的到来有些好奇,自家老爷从不在家里设宴款待谁,也从不会留人在府上住宿,那些老远来送礼的也都是住驿站和客栈,这位计先生却如此特殊,吃住都在府上,看来确实是老爷挚友了。
    计缘随意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了看,除了基本的床、桌、台、凳,还有文房四宝和一副围棋,不算奢华但却周全。
    看过之后计缘也在这里休息,而是出门一步跨出,足底虚雾生烟,直接出了府邸而去。
    丽顺府大街上繁华依旧,大贞各处乃至周边国度都有商贾来此购置丝织品,整个城市依托于丝绸类商品的产业,显出一片繁荣景象,到处都是客栈和餐馆和茶楼,便是青楼赌坊之类的场所也是远超其他城郭。
    这还仅仅是丽顺府,州府云波府估计更上一个档次。
    计缘穿行在大街小巷,凭借着敏锐的听力和模糊的视力结合,行走无碍之余,也能听到各人的议论声,一路寻着某些声音加上自身的问路,来到了庙司坊。
    早在才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计缘就已经知晓,城隍这类地祇虽护佑一方,却不可主动逾越干涉阳世事物,尤其是牵扯到人道大势的情况,越是依赖一地愿力就越是如此。
    这种忌惮一方面来源于人道产生变数对神祇自身的影响,也来源于他们本身修行和心境的提升,更有一些久远年代的历史教训在里头。
    逐渐的,阴司不可干涉阳世之事,尤其是在一些大事上,成了一条不成文的铁律。
    即便是这样,每当王朝覆灭,依然有一些城隍之流的地祇因为同王朝气数牵扯过深而一同覆灭的,所以对此类事各地阴司讳莫如深的同时,心情同样十分矛盾。
    计缘去庙司坊当然是为了去城隍庙,虽然不会干涉,但阴司对这种事情不可能不知道,他不为了去查案,而是去看看丽顺府对辖境内邪气和怨气的滋生情况。
    不论在哪座城市,庙司坊往往都是最热闹繁华的位置之一,丽顺府也是一样。
    计缘经过庙司坊的街道时,就是吆喝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也热闹了不少,一些外地游人更是不少,毕竟每个地方的城隍庙附近都是游览必去的地方,也是美食酒楼云集之所。
    “哎哎,这位先生,买几炷香吧,给城隍爷上个香,保你考取功名,也能保你财源广进啊!”
    “哎,这位大先生,我这个香好,是新作的大檀香,五文钱一柱啊,我这还有尚好的红烛啊!”
    计缘走过来,好几个摊位的摊主都兜售檀香蜡烛。
    “不用,我不是来烧香的。”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有些摊位两三个人一起观,摊主实在是热情,居然还走出摊位向一个个路过香客介绍兜售香烛,计缘都是连连拒绝。
    而且这香也太贵了,一炷香顶得上其他地方吃完面条了,而且恐怕贵的也不仅仅是香。
    整个城隍庙内游人如织,各个殿堂几乎都没有什么安静的所在,计缘就随着一众香客走过一个个庙中殿厅,看那么多衣着光鲜的人求神拜神。
    所求之事多是钱财利益,来拜神的人中寻常老百姓也少得可怜。
    计缘边上有一个较为年长的庙中庙工,看计缘只是走走看看也不上香,多半也是个游人,衣着虽然算不上华丽,但却气度非凡,头顶的一根墨玉簪在光线下剔透荧亮,一看就是价值连城之物。
    此刻见计缘不再走动,站在边上有那么一小会了,于是上前尝试性问了一句。
    “这位先生是否要给城隍也上几炷香?若是捐些香火钱,城隍爷也会保佑人事事顺遂的。”
    计缘回头看看这个老者,再看看城隍像。
    “呵呵……你家城隍老爷倒是香火鼎盛,但可惜的是,这么多香火却也不敢收啊。”
    “呃……先生这话何解?”
    计缘摇了摇头。
    “并无什么深解,字面之意而已。”
    这里来上香的,所汇聚的香火愿力,此间城隍还真的就不敢随便收,多是一些利欲熏心所求,这香火可是带着“毒性”的,便是庙中摔爻都不会对某些人做出回应,他们摔的也就是简单的概率学了。
    “先生说得是啊!”
    一声带着叹息的话从边上传来,有一名身穿皂袍头戴黑色方冠且肤色蜡黄的中年男子走来,冲着计缘拱了拱手。
    计缘也同对方回礼至意。
    “去庙外一叙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男子同计缘一问一答,随后一前一后的踱步离开了城隍庙主殿,身后的庙工挠着头有些莫名其妙,今天遇上两个怪人。
    两人没有从大门走,而是穿过一道人流相对稀少的侧门,悠然踱步般走到了城隍庙外的一处小河畔。
    这里同样有人在踏青游玩,嬉戏间看似人间祥和。
    到了外面,皂袍男子又郑重的冲着计缘躬身作揖。
    “先生苍目法眼墨玉别头,道蕴内敛返璞归真,若李某所料不差,想必便是传说中的计先生吧?”
    哈?
    计缘一脸懵逼,传说中的……计先生?
    ‘我的名头这么响了,还传到了婉州这来了,而且什么叫传说中的?’
    若说稽州那边他有点名头,计缘觉得还是靠谱的,但这可是婉州。
    计缘只能在还礼的同时礼貌的笑笑。
    “什么传说之言可不敢当,但在下确实姓计名缘,满足李城隍所说特征的‘计先生’,先来也就是我了。”
    “果然是计先生,李某也不过是尝试性的一猜,不成想还见到了尊驾本人。”
    李城隍也是露出笑容。
    “如今大贞恐将迎来多事之秋,有计先生镇压四方,也是我大贞之幸事。”
    ‘等等,你在说什么?’
    计缘有些被这李城隍搞蒙了,难道他睡了大半年,世界变化就这么大了?
    “不知城隍大人可否明言,计某可是一头雾水呢!”
    “计先生面前,不敢称大人,还请先生不要折煞在下……”
    城隍苦笑一声。
    “我大贞人道大势明暗不定,我等城隍之流心中忐忑可比风中烛火,此前……”
    “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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